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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体村庄杀人事件 文/宸少 人物图/君墨
写题时所听歌曲:连体村庄杀人事件 网易云歌单 作者的话:本文含有不涉及核心诡计的叙述性诡计,祝君推理愉快。 梦初 《Season of Gold》Narrow Skies 水库岸边的野营垫上。 “真不知道钓鱼有什么意思。”母亲调了调额顶上太阳镜的位置,举起手机,“来,小柒,咱们来自拍。” 我将脸凑过去,时而正经时而搞怪地和她拍了几张。 几米远的岸边,父亲和宸少正坐在小板凳上垂钓,小声交谈着。 在得知宸少喜欢钓鱼之后,父亲硬是拍板去我们家周边的水库钓鱼。面对我母亲的抗议,他振振有词地说:“钓鱼的时候很适合两个男人之间交谈。你要是不想钓鱼就随意逛逛,空气好。”当时宸少还在一旁谄媚地点了点头。 他们不会以为隔着几米的距离,我们就听不到他们的交谈了吧!我倒是好奇所谓男人之间的交谈会是什么内容。 “小宸,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喜欢钓鱼的不多啊。”父亲望着水面,缓缓的波纹漫过浮漂。 “在我的同龄朋友里确实很少,喜欢钓鱼可能归功于我有比较强的‘延迟满足’的能力,所以在等待鱼儿上钩的过程中,或者是实验出好的结果之前,都能十分有耐心,也不会觉得枯燥。” “这点我倒不意外。”父亲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宸少一眼,“毕竟你能等她这么长时间。” 宸少脸倏的一红,“最主要是她值得我等。” 好家伙,脑子转的挺快,既表了忠心,又在老丈人面前夸了他闺女。 父亲脸上的肉舒展开来,看来的确很开心。 不一会儿,我父亲首先开张,鱼个头不大,但也勉强能吃。 “哟,这么快就钓上啦?挺厉害啊,就是太小了,还不够塞牙缝的。”母亲打趣道。 “小少,你来之前不是跟我说这次钓鱼要教育一下我爸吗?咋还没钓起来?”我也跟着开始嘲讽。 宸少碍于我父母在,不敢造次,吃着闷亏,弱弱地澄清道:“我哪有说过?” “要不你来钓一个?把孩子都带坏了。”父亲骂骂咧咧地瞪着母亲,把鱼从鱼钩上取下来扔进桶里,鱼钩上还剩半截蚯蚓。似乎是舍不得浪费,我父亲没有丢掉剩下的蚯蚓,将另一只完好的蚯蚓与之组合到了一起,再次下钩。 “小宸啊……”父亲抛出鱼钩,鱼饵扎入水面,“一定要对卿柒好啊。” “嗯!您放心!”宸少朝父亲点了下头,虽然此时背对着我,但我能感受到他眼中的坚毅和炽热。我的心也跟着澎湃起来。 “能和卿柒幸福地过完一生是我的梦想。” …… 澎湃……澎湃……虚无……澎湃…… 澎湃的海涛激起的浪拍醒了我。我感到脑子麻麻的,四肢不听使唤,所幸手指头的触感在酥麻中渐渐恢复。 “这里是……”又一叠浪冲击着我,一阵冰凉唤醒了我全身的知觉,我勉强撑起身躯,却发现自己左腿扭伤了。我试着用手扭动脚腕,一股钻心的疼痛感传来,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看着自己身上的救生衣,啊,我突然想起来了。我和宸少本来在乘坐海上的轮船游玩,却发生了沉船事故。 宸少呢?我望向茫茫的岸边,没有半点人影。 我脑海里闪过宸少事发时协助我穿好救生衣的场景,后面的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会不会是他没穿好自己的救生衣? 此时的我,嗓子太干了,一点声也发不出来。只能拖着左腿沿着这一小带岸边一点一点地爬。一望无际的海,没有宸少半点踪迹的海滩,没人能体会我的绝望…… 宸少是……已经不在了吗?我不敢想,我已经没什么力气了。看着不断涌向岸边的海水,等会儿会涨潮还是退潮?我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但也无法去细细思考判断了,还是尽可能往上爬吧。毕竟,让我活下去,是他的……遗愿啊。 当爬到海堤上的小路边,我精疲力竭,最终昏了过去。 惊悸 《沼に沈む》高梨康治 再次醒来时,身体依然十分的虚弱,我缓缓睁开厚重的眼睛,天色已经十分昏暗,周围雾蒙蒙的一片。 不远处传来怪鸟的凄叫,夹杂在低沉的海潮声中,阴冷的风刮来,冷的我发抖。 艰难地扭动自己的脑袋,路另一边是未经作业的野生植被。杂乱的灌木丛,几棵零星的树在黑夜中像张牙舞爪的怪物,树枝上垂落下的藤蔓交叉缠绕着,在海风的吹动下,扭曲地摇晃,偶尔发出奇怪的响声。 会有蛇或者奇怪的虫子从周围钻出来吗?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想要离开这里,身体却不听使唤。 就像……鬼压床一般。 “哒…哒…哒…哒…”左后方传来了由远及近的声响。 “哒…哒…哒…哒…”一个穿着汉服的小姑娘从小路的另一侧走过。 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救救……我……”。可惜嗓子依然太干,我的声音似乎并不足以让小姑娘听到。 小姑娘身着暗红色的长裙、白色的上衣,小麻花辫分别搭在左右两边,离我大概有十米的距离。定睛一看,奇怪的是,小姑娘竟面朝着我,一步一步机械地倒着走路。是已经看到了我,故意这么做的吗?为什么这么奇怪! “姐姐,你有听到什么吗?”小姑娘突然停下脚步,一动不动。 姐姐?她在问我?可如果是在问我,为什么不过来看看我怎么样了? “没有啊,应该是你听错了吧?”小姑娘又开始说话了,不过语气稍微有些不同。 “等等,先别说话,仔细听。”小姑娘又切换回了之前的语气。她是在跟自己对话吗? 小姑娘的头机械地偏转着,应该是在找寻声音的来源。她的动作显得有些僵硬,在昏暗的天色下显得十分诡谲。 此刻我犹豫了——确切的来说,是不希望她发现我。我尽可能将头贴在地面上,双手紧张地抓着泥土,微微颤抖。小姑娘的目光往别处扫视了一番,又机械地往我这里看了过来。 “不要啊!”我心里默念,紧闭双眼,连呼吸也停住了。 “啊,姐姐!那里好像有个人!”小女孩惊讶地叫道。随后便是由远及近的“哒…哒…哒…哒…” 完了!我的心脏骤停,脑子已经丧失了思考的能力,而脚步声缓慢到达了我的身前。 我微微张开双眼,一张脸就隔着我的鼻尖大约一分米的距离端详着我,让我心里发毛。幸亏小姑娘的脸略显稚气,感觉没什么恶意,不然我得直接被吓死! 空气就这么凝固了几秒,或许真是因为小姑娘稚气的长相,我的心迅速放松了下来。正当我打算开口寻求帮助时,不料小姑娘却转过了身。 脸的反面仍是一张脸。 “还真是!”另一张脸阴沉地说道。 一大股血液瞬间涌向我的脑袋,我又昏了过去。 蝶梦 《ave maria》Chouchou 我好像做了一个梦。 噩梦。 我梦到,一群鬼怪围在我的身边,欢呼雀跃。 他们把我放在了一个巨大蜘蛛精的背上,载着我走动,最终将我送到了一间小屋内。 我好像被摆放到了一张床上,小屋内光线昏黄,怪物们围绕着我,好奇地打量着我。 能不能……别盯着我…… 昏沉的梦境中,我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人抚摸。那个人就像把玩一个宝物一般,在我每一寸肌肤,来回轻抚,爱不释手。 是我的错觉吗?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醒了过来。窗外明亮,是白天。 屋子很小,除了床就只有一张小桌。 我缓缓起身,盖在身上的布滑到了一旁。我此时穿着一身素色的棉质汉服,随身物品放在特意缝制的兜里。看来是在没有意识的时候,被人扒的精光,换了衣服……内心有些羞愧,但又转瞬即逝。如今沦落到这种地步,还能奢求什么呢?能从船难中活下来就已经是万幸了,更何况我之前的衣服又湿又脏,别人说不定是出于好心才给我换的。 我打开手机,幸好防水功能很好,还能使用,只不过信号空空如也。刚准备站起来,左脚一股钻心的疼痛让我栽倒在地。可恶,忘了左腿扭伤了。 外面似乎有人听到了动静,往屋内走来。 进屋的是个身高足足有一米七的女子,大约三十几岁。她身着一件淡蓝色的长裙,几近拖地,走路时裙摆下隐隐露出纤细的白色筒袜,可以看出是我羡慕的筷子腿了。 “醒了?“女子声音温柔,满眼善意。 “嗯……这是哪里?“ “这里是村医院,你倒在小路旁,被小婷和小玲发现,随后被送到了这里。”女子回答完稍作停顿,“噢,我叫王芜莲,你可以叫我芜莲姐。这里是林槑村,非常偏僻,你要回去的话,得先等个几天了。” “小婷,小玲?”我突然想起了头的正反两面都是脸的小女孩,不禁往床后挪了一下,“她们……” 芜莲姐仿佛早已预料到我的反应,用温和的笑容安抚着我,“放心,接下来我需要给你介绍一下我们村的情况。你了解后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我们村非常偏僻,和外界几乎没有什么联系。村内自给自足,倒是能满足村民们的基本生活。别看村子偏僻,起源却早在好几百年前。村里人几乎一直过着封闭的生活,流传下来一套自己的生活模式。但也正是因为封闭,人数又有限,近亲结婚在所难免。 “于是多年下来,不乏出现各种有缺陷的胎儿,村民们的基因也可以说是越来越不好。在一百多年前,村里的人开始极易生出双胞胎,但是那些双胞胎无一例外都是连体婴儿。像小婷小玲就是一对连体人。” 连体人?我回想昏倒前看到的小婷小玲,心里仍然发毛,不过用连体人的说法确实能解释通,至少比双面鬼好了不要太多。 “到了后来,连体人在村民中所占的比例甚至超过了一半。为了维护稳定,村里也奉行一套与连体人相关的特殊的规章制度,这个之后有必要再告诉你。” 我点点头,并示意芜莲姐别一直靠着墙站着,坐我旁边聊。芜莲姐摆了摆手,“这次是他们叫我过来向你解释的,因为我是正常人,不会让你第一时间先疯掉。其实小婷小玲一直在外面等着呢,要不要叫她们进来一起聊聊?” “嗯,好。”我做好了心理建设,打算见见我的救命恩人。 “小婷!小玲!”芜莲姐叫道。 出人意料的,小婷小玲很快就出现在了门口,似乎是一直在门外等待我的允许。 不知是不是我看错了,我感到芜莲姐的神情闪过一瞬厌恶,但很快就消失了,转而用充满鼓励的眼神示意小婷小玲进来。 一个大约九岁左右1.3米高的女孩靠在门边,只露出身体的前半部分,小心翼翼地看着我,显得有些自卑。此时看上去,与正常的小女孩无异。短暂的犹豫之后,女孩走了进来,后面的头部也因此露了出来。她的颈部比一般人粗,颈部以下的身体看起来很正常,从衣领部分往上,颈部越来越粗,正中间逐渐显现出分界限,两个头部由于相互挤压,相对比较扁平,稍有些往前倾,侧面的麻花辫恰到好处地将脑部的连接部分遮住。虽然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极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但突然亲眼看到如此奇异的人,还是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所幸没被发现。 “你是小婷还是小玲?”为了避免尴尬,我主动问道。 “我是姐姐小婷。”正面朝向我的小女孩把身子往后扭,让我看了眼另一面的小玲,又马上扭了过来,“她是小玲。” “谢谢你们救了我。”我真诚地向她们作揖,然后张开双臂,示意拥抱。 “不用客气。”小婷身子靠了过来,隔着轻纱,我能确定里面的躯体还是正常的。其实相比于小婷,小玲才是那个发现我的人,我更想看看小玲。奈何她们的脸正好相反,我不能同时面向她们俩说话,想顾及小玲必然会照顾不了小婷的情绪。 “我有点好奇,你们平时是怎么控制身体的呢?” “基本上我们都会商量着由谁去控制身体。”小婷回答道。 “那你们是一人操控一天吗?” “不是啊,大多时候都是我操控身体,因为我长在身体的正面,很多事情由我做才方便。” “哦,那让我看看你们俩长得像不像。”我找了个理由,转过小婷,双手搭在小玲——当然也是小婷的肩上。 小玲眨巴着眼睛,十分内敛地看着我。我和她四目相对,“就是你这双可爱的眼睛在黑暗中发现了我吗?” 小玲似乎没意料到我会这么说,羞红了脸,轻轻点了点头,“嗯!” “再次谢谢你。”我抱了抱小玲,“不过你们长得简直一模一样,只是因为风格不同稍有点差异。”的确,以前我也见过一些双胞胎,但大多还是有些区别的。我来回反复看了看小婷小玲,她们也在我亲昵的接触中慢慢放开了。 “看来已经适应了。”这时门口出现了两个中年妇女,更确切的来说,是一个两头三手三足的连体人,两个人并行贴在一起,身着特制的衣服。 “她是我们这里的医生。”芜莲姐介绍道。 “你好,我叫吴彤,她叫吴贞,以后为了方便,叫我们吴医生就可以。”吴医生一手拿着纱布,一手拿着一个瓦罐,另一只手拿着勺搅动着瓦罐里的黑色浆糊,中间的手有点畸形,有六根手指,“来,给你脚上点药。” “好。”我把脚抬了起来,看着吴医生悉心为我涂抹着膏药,“谢谢,那个,我叫卿柒。” “我们都知道。”吴医生头也不抬,用纱布帮我包裹着脚,“你身份证上写着呢。” 我这才恍然大悟。 “你的脚至少得静养两三周才能好,这几天就暂时借助这个拐杖行走吧。”吴医生把靠在墙边的拐杖拿在手中,把手柄拔了出来,一节锐利的尖刀显现,“同时还能当作你的防身武器呢。” “啊,谢谢。”我接过拐杖,“不过我怎么离开呢?” “我们村的警察已经往邻村走了,他是村里为数不多去过外面的人。他把你们的身份信息记录了下来,会通过邻村的电话告知外界的,等他回来的消息吧。” “你们?”我的心再次提了起来,一种强烈的期待……哦不,应该说是强烈的祈求感压在心头,甚至忘记了呼吸。 “在你之前,岸边还被冲上了一个少年。” “他叫什么?有身份证吧。”我用力攥着吴医生中间的那只手臂。 “宸少,应该叫这名字。” “啊!太好了。”我兴奋地感叹道,眼睛开始变的热热的,鼻子也变的酸酸的,这就是喜极而泣的感觉吗? 吴医生看着我激动的样子,“他是你认识的人?” “嗯!他是我的男朋友。” 初遇 《Are You Lost》park bird 宸少被安置在了芜莲姐的家中,我不顾吴医生的建议,执意要马上见到宸少。我杵着拐杖,芜莲姐看实在拗不过我,搀扶着我往家中走去。我们一路上也同样遇到一些奇形怪状的连体人,不过要事在心,我倒也没有受惊。 这里的村民们所住的都是平房。芜莲姐打开庭院的双开门,把我扶了进去。却把其他人拦在外面,说是避免打扰病人,只让吴医生进来。院子里的陈设跟偏远山区的农村没有区别,里面空荡荡的,穿过院子来到客卧,房里只有衣柜、桌子和床。 宸少就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嘴唇发紫,面容憔悴。 “宸少……”我用指尖轻轻触碰他的脸,脸上的温度给了我点安心的感觉。 “他比你早半天冲上岸,一直昏迷没醒。”芜莲姐说道。 “让我来看看。”吴医生一手撑着床沿,用其余的手按压宸少的眼眶。 宸少的手抖动了一下,眼睛朦朦胧胧地睁开了。 “看来只是因为精疲力竭昏睡过去了而已。”吴医生笑了笑,因怕吓到宸少,自觉地退到了房门口。 “宸少……” 宸少眼神空洞,完全没有平日里的精神气。我伏在他身前,让他能看见我。就在这一刻,他的目光汇集到我的脸上,我能明显察觉到他有一种想坐起来抱住我的冲动。可是,转眼间,他的眼神又空洞起来。 “宸少?”我推了推宸少的胸脯,可他没有半点反应,仿佛是个没有知觉、没有听觉的人偶。我转而望向门边的吴医生,吴医生正欲走过来。 “你是谁?”宸少羸弱的声音传来。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低头看着宸少,“你说什么?” 宸少对我惊讶的语气表示疑惑,“你是谁?” “我是……卿柒啊!你不记得我了吗?” 宸少摇了摇头,茫然地望着我,我顿时感觉我的心都碎掉了。 “看来是失忆了。”吴医生叹了口气。 “为什么会这样呢?”我挪动身子掰动宸少的脑袋,左看右看,也没有看见什么创口。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 一股委屈从我的心头涌出,明明好不容易盼到宸少安全,明明好不容易又见到了宸少。在这种奇奇怪怪的地方,心里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宸少却什么都不记得了,连——我都不记得了…… 我越想越难受,眼泪在眼中打转。 宸少突然坐起来把我的头放到他的肩上,抱着我。 “好了好了,我怎么可能会忘了你呢?” “你没失忆?”我足足反应了三秒,惊喜地问道。 “这么狗血的剧情,也就小说和电影里才……啊!” 我收回了自己的拳头,“笨蛋笨蛋笨蛋!这种时候你怎么还想着开玩笑啊?!” 看着宸少捂着肚子弱不禁风的样子,我又有点后悔。 “我哪有想取笑你啊。”宸少突然严肃,在我耳边悄声说道:“我一睁眼就看见一个两个头三只手的人,差点没把我吓得跳起来,装装弱分析一下局势无可厚非吧。我看你身后那个正常人慈眉善目的,觉得没什么危险才起来的。” 听了宸少的话,我真是哭笑不得,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瞎编的借口,还挺有说服力的。 宸少摸了摸自己新换上的棉质汉服,看了看我,脸上浮起了谜之红晕。 “你的衣服是村警给的,他有很多衣服。”芜莲姐顿了顿,“当然衣服也是他帮你换的。”说罢,她朝吴医生挤了挤眼,两人默默出去了。 房间恢复了安静,我和宸少短短地对视了十几秒。 “我真是担心死你了。”我环抱着宸少。 “没事了,没事了。”宸少温柔地抚着我的后脑,传来阵阵酥酥的感觉。 一番温存之后,我向他诉说了上岛后的见闻。 宸少全程托着下巴,一直认真地听着。 “连体人长得特别像是十分正常的,因为连体胎儿可以简单理解为没有分离的同卵双胞胎。所以别说长相、声音,就是指纹也是相同的。 “不过村里的条件应该十分落后,不仅没信号基站、没电话,村警还得走出去,你看房间,桌上的烛台,这里根本就没有电。” “啊……”我这才反应过来,“那索性把手机关掉节约电量好了。” “想必这里的医疗条件也应该很差吧,现在科技发达了,有些连体人是可以后天分离的,这里应该没那条件。” 宸少说着说着,撩起了自己的上衣,一片约有巴掌大的触目惊心的伤口露了出来。 “嘶,怪不得觉得有点痛。” “啊,早知道刚才不揍你了。”我凑近看了看,所幸的是,伤口已经结痂了。 宸少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随着肚子“咕”的一声响,“走,我们出去讨点饭吃。” 芜莲姐正来回拖着院子里的水泥地,从大门到客房的路线上有一道宽宽的打湿的痕迹。见我们出来,芜莲姐示意我们先在外面等会儿,一会儿一起吃晚饭。说罢便进客房里面拖地。 主卧的门是铁制的,被关的死死的,门上通常猫眼的位置是一个边长一分米的正方形框,估计可以从里面打开这个小窗。奇怪的是,主卧朝向庭院这面没有窗户,看不到里面的情况,而客卧却是有窗户的。透过窗户,此时的芜莲姐正用毛巾仔细擦拭着床沿刚才吴医生手撑过的部分。 “芜莲姐是不是有洁癖啊?”我往客卧努了努嘴。 “如果有洁癖就不会让我住进来了。”宸少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这可能是定向的‘洁癖’啊。” 入轨 《Being in Love》川岛三离 “没事,我喜欢站着吃,利于消化。”芜莲姐站在桌边,让我和宸少有些不好意思。 “芜莲姐,我对连体人的身体结构有些好奇。想证实一下和自己的猜想是否吻合。”宸少对于新鲜事物总是那么好奇。 “打住,吃饭的时候别说这种东西的构造。” 这种东西?芜莲姐给我的第一印象是个友好善良的人,一时间我怀疑自己听错了,要不是接下来的话——“连体人什么的,恶心死了。”芜莲姐把脸皱到一块儿微微摇头,这种厌恶的神情不亚于网推圈的人提到琪割。 “那我肚子上的伤口为什么结痂这么快呢?这里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伤药?” “嗯,你想想,连体人一旦发生意外,两个人连接的部分断开了,不迅速止血,会双双毙命的。所以出于刚需,前人调配出了能够让伤口立刻止血结痂的伤药配方。” “哇,那岂不是神药?”我惊叹道。 “确实是,我记得几个月前清华大学刘凯课题组才发表了一篇有关促进伤口快速愈合和皮肤再生的多肽胶粘剂,这种类型的材料应用于医疗只是时间的问题。不过,这里的伤药即时止血结痂的效果远远领先当今世界的水平。” “那既然有这么好的伤药,是不是好多连体人都可以做分离手术了呢?”我想起宸少之前的话,朝芜莲姐问道。 “的确可以,不过得经过双方的同意,并且必须确保双方进行分离手术没有任何生命危险,即使是其中一方甘愿牺牲也不行。” “看来这里牵扯类似于‘安乐死合法化’的争议。”宸少想了想,“但是这样会不会促使连体人自相残杀事件的发生?毕竟对方死了,做分离手术时就不用争取对方的同意了,也可以尽可能多的保留自己的部分。” 我陷入了思考,假设吴医生打算做分离手术,会怎么分配呢?三手三腿,如果公平一点,应该一个人单腿双手,一个人双腿单手,但这样两个人都会残缺。只要有一个人心怀鬼胎,都会想着把对方弄死,保全自己的双手双腿。 “是的,早期有太多的流血事件,简直影响了社会的稳定。所以我们这里的村规规定:不管出于何种理由,只要虐待、恶意伤害‘另一半’,就会被绞刑处死。” “这里还能私自行刑的吗?”我问道。 “这里的偏远程度让你难以想象,管不了。” “还有其他特殊的村规没。”宸少已经用餐完毕,把碗摆放到一边。 芜莲姐看了看我,我没什么胃口,早就停筷了。 “既然你们吃完饭了,那我就说了。” 我和宸少面面相觑,缓缓地点了点头。 “首先,近亲结婚是允许的,这点你们应该知道吧。 “其次,连体人不容易婚恋吧,毕竟有些人的身体结构和别人难以性交,甚至连生殖器都没有。” “生殖器都没有?等等,我理解的连体人,如果从绘画的层面来说,是在正常人的身体上任意一处划一个截面,去掉截面的某一侧,长出对称或者旋转对称于另一侧的部分。是这样吗?” “旋转对称?” 见芜莲姐不大明白,宸少拿出手机简单画了个示意图给她看。 “嗯,是这样的。”芜莲姐看了图后连连点头,“所以为了照顾这些因连体而难以婚恋的人,给他们一种所谓的名分也好尊严也罢,法律是允许一对连体人的双方结婚的。” 我脑子里偷偷地想象着连体人同时相互帮对方手淫的画面,太过恶心,马上便放弃了。 “当然,这种关系都能被承认,那么不同连体人之间的婚姻,连体人和正常人之间的婚姻,都是被允许的。”芜莲姐补充道,“村规给了连体人足够的尊重,把连体人视为两个人,所以一对连体人可以和两个人结婚。最重要的是,连体人的其中一个人结婚,必须经过另一个人的同意才行,因为连体人无时无刻不生活在一起。” “不得不说,至少从明面上来看,你们这里是很尊重连体人的权利的。我下面这句可能有些片面,这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山村里是难能可贵的。”宸少感叹道。 “你们难道不觉得连体人很恶心吗?”芜莲姐看我们是正常人,毫无顾虑地吐槽。 “可是他们生来就是这样,没法改变的。” “那也恶心。” 芜莲姐这么说,宸少耸了耸肩,没继续反驳了。 收拾完碗筷,天色已经暗下来,毕竟身处陌生的环境,我和宸少也早早地进了屋。 “怎么了,不开心了?”宸少点好了蜡烛放在桌上,屋内顿时一片昏黄。 “就是……芜莲姐让我有点不舒服。”我坐在床边,怕房间隔音效果不好,压低了声音,宸少也走了过来。 “她对我们还是不错的。” “可是她对连体人有严重的歧视,关键是她人前人后的样子差别太大了。”可能当时劫后余生,芜莲姐最初在我心里的形象太好,现在的反差着实让我有些接受不了。 “你内心深处不觉得连体人恶心吗?” “可是我觉得如果我生活在这里久了,应该不会觉得恶心和恐惧吧。关键是,至少我从内心尊重他们。” “嗯,所以这才是我喜欢的你啊。”宸少睁大眼睛仔细看着我的脸,伸手抹了抹我的眼睑,一根掉落的睫毛留在了他的拇指上。 “但世上的人都是有差异的。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在哪里,歧视或多或少会存在。这里存在部分正常人对连体人的歧视,其他地方存在部分人对同性恋的歧视甚至地域的歧视、性别的歧视等等。有些观念是根深蒂固的,我们难以改变。如果想要改变,我觉得,如果是优势群体,首先做好自己,然后培养好下一代;如果是弱势群体,则需要先自强,再勇敢发声吧。” “那你有歧视的人吗?” “有啊!”宸少毫不犹豫地说。 “什么人啊?”宸少的回答出乎我意料。 宸少故意用鼻子嗅了嗅,“臭臭且不爱洗澡的人。” 手捧着准备新换的衣物,芜莲姐带着我们去公用的澡堂。芜莲姐平时是自己烧好水,拿去自己卧室附带的卫生间洗澡,但她似乎比较介意我们进入她的房间,所以让我们去公共澡堂。 一路上没有灯光,也正是因为如此,晚上七点之后就很少有人出来了。芜莲姐一直迈着小碎步拖在后面,甚至走的比我还慢,之前闲聊听她说小时候被父母毒打导致腿脚稍有不便,习惯这么走路。现在大约是晚上十点,月亮给予了我们灰蓝色的肌肤,宸少的头发就像是海里的海草一样飘动着。我张开手臂,风也从我的袖口里灌了进来。 公共澡堂处于海湾边,这里的海风格外的大。村民们做了一种传动装置,借助于海风,可以把低处烧好的水自动运送到高处,供人淋浴。只需要有人定时添加炭火和水就行了。 俯视来看,澡堂整体呈半圆形,门口有一面墙,墙面因海风多年的侵蚀显得极不平整,左右分别印着“男”和“女”的喷漆,字迹已经有些模糊。芜莲姐对宸少稍作交代后,便跟着我拐进澡堂的长廊。男女浴室被一道水泥墙贯穿,长廊与浴室之间由一排木制凭栏隔开,挡住了里面的光景,不过凭栏1米以下镂空,从中传来了淋浴时水冲刷在地面的声音。看来有人在里面洗澡。正当我们往里走时,一股强劲的妖风从入口处灌了进来,风从下往上卷起一层粗砂刮着脚踝,突然猛地掀起了我的整个裙子! “啊!”我尖叫一声,急忙用手按下裙子,可芜莲姐的裙子实在太长,没有架拐杖的另一边还是盖住了我的头。过了一两秒,风力减弱,我把裙子按了下去,转身尴尬地看了看芜莲姐。芜莲姐也刚好把裙子按下,双手抚着大腿,以免裙子再次被刮起来。 “怎么了?”宸少在隔壁大声问道。 凭栏里面的淋浴声也戛然而止。 “需要我进来吗?”宸少的声音再次传来。 “不用,没事!”我报了平安,芜莲姐一动不动地观察着我的表情,我为了缓解尴尬笑了笑。 正当我们要进入澡堂时,一个全身裹着巨大浴巾的连体人走了出来,这个连体人双头双手四足,戴着两双厚厚的眼镜,一只手紧紧攥着浴巾,一只手拿着衣物,也不和芜莲姐打招呼,急匆匆地出去了。 “她是?”来到里面的更衣柜前,估计那个奇怪的连体人已经走远,我试探地问道。 “露出左手的叫白沐,右手的叫白笙。前几年在村里惹了点麻烦,出去了一阵子,也是前几周才回来的。”芜莲姐表露出鄙夷的神情。 得益于浴室内的几支防风系数比较高的火炬,即使时不时有海风袭来,也能保证室内足够的亮堂。芜莲姐简单教了我如何使用淋浴器具后,我便开始清洗起身子来。只是洗澡的时候,我总是感觉芜莲姐窥探着我,那眼神,着实让我很不舒服。过了一会儿,芜莲姐终于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我和宸少诉说着刚才的遭遇。宸少不断地宽慰着我。四周的蝉鸣萦绕在耳边,一切就像梦一般。每次和宸少倾诉,我的心都能得到治愈,或平静、或清晰。 如果,我能和他安然度过一生就好了。 奇闻 《Comfort Chain》instupendo 安心入睡的第一晚,径直睡到了大天明。桌面反射的阳光耀眼,身旁的宸少还在发出微微的鼾声。我撑着床坐了起来,似乎是感到臂弯上的压力消失了,宸少也慢慢睁开了眼。 走出客卧,已经接近十一点了,喝着芜莲姐给我们盛的小米粥,和家里的一个味道。 “今天中午,吴姐给你们举办了一个欢迎聚餐,现在又那么晚了,所以只给你们准备了点小米粥。” “那也十分感谢啦!”宸少双手合十,“有哪些人呢?” “有小婷小玲、吴医生,以及我们林槑村的村长杨光。”芜莲姐点着手指,“还有吴贞生的孩子——亦只猪。” “一只猪?”宸少做出费解状。 “亦,亦只猪,吴贞的丧偶姓亦,孩子两岁时便因病去世了。” “那吴医生真是不容易啊。”吴医生是个大好人,我为吴医生的遭遇感到悲伤。 “噢,去邻村帮你们联系人的村警应该也回来了。别看村警平时是大家的搞笑担当,但对待罪犯,绝不手软。前几天才处死了一个和他比较熟络的朋友。总之,你们去了就知道了。” “诶,芜莲姐不去吗?”宸少见芜莲姐没提及自己。 “我有什么好去的啊,就想自己随便吃点。”芜莲姐留下不近人情的背影,去厨房弄着小菜去了。 听芜莲姐说,聚餐的地点就在吴医生家——与村医院相邻的房屋。所以我和宸少没有麻烦芜莲姐带路,而是自行前往。 刚出门,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在不远处的一棵矮木桩下捧着一碗小米粥喝。孕妇蓬头垢面,似是很久没洗澡了。从外形上看,像是个正常人,肚子隆起很大的弧度估摸着快生了。 我想上前予以关心,刚要走近,便发现孕妇的表情稍有魔怔,似乎有点疯疯癫癫的,对我也有着极强的戒备心,仿佛我再靠近就要撕了我似的。宸少怕发生什么意外,拉着我赶紧离开了。 到达了吴医生家,门半敞开着,里面虽只有几个人的声音,气氛却很是热闹快活。宸少和众人打着招呼,但我发现,一旁的房间里,有一只沾满泥土的脏手,从接近地面的位置将门悄悄带上。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身穿略微有些褪色的警服的人手里举着一个款式老旧的录音笔,录音笔播放着欢迎词,其他人则充满新奇感地看着录音笔,开心地笑着。 “不好意思久等了。”宸少也一起笑着向他们赔不是。 “来的正好,我今早临时帮病人做了个分离手术,这不菜刚做好么?”吴医生从厨房里端出三碟热腾腾的菜出来,放在桌上,然后用双手搭在一位老者的肩上,“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的杨村长,多亏了他,才能让我们村得以稳定安康。” “哪里哪里。”杨村长眯着眼睛,两簇白白的长寿眉一弯,露出慈祥的笑容。 “敢问杨村长贵庚?” “已经八十多岁啦!”杨村长洒脱地回答道,接着轻咳了两声。 “都八十岁高龄了还能管理村庄,了不起啊!”宸少由衷地竖起了大拇指。 “哎,村子就这么大,能有什么事儿。更多的还是多亏了樊秋警官啊!” “杨村长太低调了!要不是杨村长制定一系列规章制度把村里治理地那么好,单凭我和我的智障弟弟孟逝两兄弟,绝不可能胜任这个职位。” 见我和宸少面露疑惑,小婷凑过来悄声对我说道:“就是这里”,她指了指头“有点那方面的精神疾病,医学我还没学,不是有种什么病吗,脑子有时不好使。” 将村警一职交给樊秋和患有智障的孟逝两兄弟,的确很不靠谱。不过他们拥有壮硕的身躯,一般人也难以正面与其抗衡。 “欸对了。”樊秋眼神和我们交会着,“那边说了,预计明天晚上就会派船来接你们,你们做好准备吧。” “太好了,谢谢!”我激动地欢呼。 “啊,今天才举行欢迎仪式,明天是不是就要举行送别仪式了?”宸少开着玩笑。 众人相继落座,小婷小玲侧坐着,小婷的右手——也就是小玲的左手拿着筷子,向着饭桌,身子左边一个饭碗,右边一个饭碗。另一只手就很忙碌了,时而端起左边的饭碗,时而端起右边的饭碗。虽然一个人吃饭就足够让两个人存活了,但谁又能放弃品尝美味佳肴呢? 就在这时,一个比狗大的多足怪物从我侧后方爬来。我余光扫到一眼,吓得把手中的拐杖砸在了它身上。定睛一看,原来是个连体人!这个连体人更加奇怪,突破了我的想象,他们相当于两个人头顶对头顶连在一起,相连的部分混沌一团,五官极其扭曲,需要仔细辨认才能分清哪里是什么器官,也难以数清究竟有几只眼睛、鼻子……由于特殊的身体结构,他们难以站立,只能在地上爬行。四只腿、四只脚,就像一只——蜘蛛! “亦蜘蛛!你见过姐姐的啊!别怕!”亦蜘蛛也被我惊吓到,“嗷”的一声怪叫,又躲回了房间。吴医生急忙安慰,反倒让我深感歉意。 “不好意思啊吴医生。” “哎,没事!”吴医生挥了挥筷子,“不必太在意,他们啊,脑子压缩到一块儿去了,都是智障,没什么感情的,过会儿就好了。”吴医生的话语很平淡,平淡的让人心疼。 “不过我说,你都抚养蜘蛛接近二十年了,孩子父亲那么早去世,干脆改名跟你姓呗。”杨村长提议道。 “我也不是没想过。我姓吴,孩子他爹姓亦,我希望他们能像一个普通的正常人一样被对待,所以想着改名叫‘吴亦凡’,不过后来一想叫习惯了,就算了。” “那可千万别叫这名。”宸少没花口舌解释,恐怕只有我和宸少知道缘由。 “卿柒姐姐,芜莲阿姨怎么没来啊?”小玲停下手中的碗筷,看着我,一时间,我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见我迟疑,小婷不禁冷哼一声。宸少帮忙打着圆场,“她好像是照顾一位孕妇去了。” 吴医生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宸少,接过话茬,“不过那位孕妇到底是怎么回事?突然有一天莫名在村里出现,上前询问她又歇斯底里地发狂,根本没法沟通。” “这个我知道。”樊秋慢慢地把嘴里的菜咽掉,众人安静等待着,“那个女的被渣男抛弃了,有点走不出来,到处流浪,误打误撞来到了这里。来到这里后,被我们村的连体人吓得不轻,就更加神神叨叨的了。当然这些是王芜莲和我说的,她时不时给孕妇吃的,才让她能得以生存下来。” “不愧是她,对待正常人总是那么热情。”吴医生从鼻腔里呼出一口气,“村里的正常人,真正能做到对连体人一视同仁的,恐怕只有村长了。” 小玲的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可能她还没看清芜莲姐平日里表面的客套,小婷眼里则充满愤恨,将一大口饭刨进嘴里猛嚼。 “不过她似乎一直挺想要个孩子的。”樊秋吸了吸鼻子,“我猜她是看中了那个孕妇肚里的孩子,想据为己有,不然她怎么会那么关心疯疯癫癫的人。” “那就自己生呗,村里正常男性又不是没有,也没见她谈个恋爱什么的。” “或许是跟童年有关吧?”杨村长用手指摩擦着腮边的胡须,“她小时候经常遭父母的虐待毒打,我当时曾出面解决多次,可她父母及她本人总是三缄其口,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她的父母真是一言难尽,据说她出生时由于自家没接生好,呛了口羊水,导致那几天高烧不退。她们大人上门找退烧的针药,却坚决不让我去注射。”吴医生吐槽道。 “她们那家人就这样,直接把轻蔑写在脸上,相比之下王芜莲已经好很多了。”村长叹了口气。 这时,村警猛地把手中的筷子摔在地上,拳头往桌上一锤,碗里的汤汁溅得自己身上到处都是。 “孟逝?冷静!乖!”吴医生赶紧拍着村警的背进行安抚。 宸少也上前按住了孟逝的手,以免他失控伤及无辜。 “孟逝……”我看着狼狈的局面,顿时觉得村警有点可怜,无论是樊秋还是孟逝。 “害,有时候真想脱离我弟。”平静之后,樊秋充满歉意地感慨道。 “没事没事,继续吃饭。”杨光颤巍巍地拾起地上的筷子,拿到一旁用水洗了洗后放回樊秋的碗上。 “不过吴医生……”宸少应该要开始了,“关于连体人如何控制身体,我还想请教一下你们这样的专业人士。” “嗯,你说。” “可能有些冒昧,就比如说你们,假如吴贞陷入昏迷状态,吴彤能控制吴贞那部分的身体吗?” “控制不了。脑部发出的指令通过脊柱里的神经传达到身体的各个部位,才得以运动。换句话说,除了共用区域,我脊柱不能控制她的脊柱所控制的地方,比如她的左手。”吴彤用中间共用的手喝了口水,“当然,每个连体人的情况不同。小婷小玲共用一个脊柱,所以如果小婷昏迷了,或者是小婷放弃控制身体,小玲是可以控制全身的。还有我家蜘蛛,情况就更特殊了。他们脑子可能都合在一起了,可以看作是一个有着四手四脚、操控两个脊柱的低智人。” “嗯,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宸少点了点头,“还有一个问题,有些人生出来也还是一个头,不过某些身体的部分多长了一些,比如一个人有四只手,就像是两个同卵双胞胎只有手分离成功了。这种在你们看来属于连体人吗?” “这种情况在我们村也蛮常见的,我今早的病人就是这样,不过我们认为的连体人都是拥有两个头的人。” 宸少若有所思。 “蜘蛛怎么样了?晚上我们要去找萌半仙解惑,回来肯定很晚了,现在不吃饭晚上会饿着。”用餐接近尾声,杨村长关心道。 “嗯,没事。我一会儿会给他留些饭菜让他自己吃的。” “萌半仙是谁?”我好奇地问了问。 “是村里的一个高人,住在很深的山谷里,他每十二年会举办一次解惑会,回答来访的每个村民一个问题。”吴医生认真地说道,“她能知晓世间所有的事,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 “这么厉害?” “是啊。”樊秋揉着自己的手,“十年前,正是因为她,我才破获了村里的一桩案件。当时她直接把凶手、犯案的详细过程以及凶手遗漏的可以定罪的证据都告诉给了我。” “半仙有没有可能是帮凶或者幕后指使者呢?”我脑中闪过一丝质疑,不多加考虑便提了出来。 “抓到凶手后,我也一度很怀疑,于是以警察的身份审问她。根据她的陈述,案发时她和她的助手在一起织衣,助手也提供了证词。但我当时还是不太相信,因为不排除有助手包庇她的可能。直到……”樊秋像是想起了不堪的往事,“直到她生气后,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把我从小到大的糗事都说了出来……” “比如挨打之后拒绝道歉,跟父亲说:‘错的不是我,是这个世界?’”吴医生笑着说,“这件事我是从当时打扫警局卫生的阿姨那听说的。” “具体什么事就不要跟宸少他们说了,能不能别毁坏我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反正她不仅知道那么多事的细节,还把我事发时内心的想法也准确无误地说了出来。从那时起,我就真的相信她的能力了。”樊秋挠了挠头,“不过不知道她这次能不能不计前嫌,回答我的问题。” “半仙的能力是千真万确的,你早点向我确认就好了。她第一次办解惑会的时候,我在路上随意抓了一把石子,数了有多少个,然后问她。毕竟防止村民被骗是我的责任。但她竟然附带着连我在哪里抓的石子,抓石子的动作都告诉了我。”村长惊叹道,“后来的解惑会我都向她请教村庄的治理问题了。” “三十四年前那次我还小,没去。二十二年前我还怀着蜘蛛的时候,问半仙我的孩子是什么样的。半仙当时说的和蜘蛛生下来后的情况一模一样。” “确实,每次半仙解惑时,去问问题的孕妇基本都会问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连体人。半仙所说的结果一直都正确,从未失手过。”杨村长皱着眉,“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每次半仙解惑后,都有很多孕妇流产……” “这不相当于人形B超吗?我们那里可以通过B超判断婴儿的性别,以前因为是女婴而流产的事情也蛮多的。不过前些年国家已经明令禁止这样的行为了。”宸少建议道,“我觉得你们也可以禁止解惑后流产的行为。” 杨村长低头略微思考了一下,“不用了,立新的村规宣布出去得花一定的时间,而半仙之前宣布这是最后一次解惑会了。” “为什么呢?”我问道。 “没说。反正很特殊,之前是每隔十二年举办一次,唯独这次提前了两年。” “那我和卿柒能参加吗?” 其他人相互望了一眼,“应该还是可以的,你们虽然不属于我们村的,但半仙对正常人一般都比较客气。” “对连体人就不客气?” “也还好,也会回答连体人的问题。就是只回答连体人一个问题。”还不等我反应,杨村长继续说道,“双头连体人都有两个相对独立的思想,这明摆着是把连体人当作一个人看。但答疑会毕竟是人家开的,我们也不能说什么。” “那我们可以跟着你们一块儿去吗?”宸少问道。 “当然可以,没问题。”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我兴奋地用拳头敲了敲宸少的胳膊,满脸期待地看着他。 “怎么,已经想好要问什么问题了吗?”宸少开心地问着我。 “嗯……”我想了想,有太多的问题想问,但要一下子从中挑一个,反而有些困难,“还没有想好。”我回答道。 “我也是。” “这么说来,白笙白沐姐姐能去吗?”小婷问道。 “可以啊,离开了村庄几年但她们依然算是我们的村民,况且还回来了。”看得出来村长还是很袒护自己的村民的。 “那刘滢姐姐还算村民吗?” “小婷!”吴医生大声制止着小婷,大家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村长将手掌往下压,示意大家不要怪罪小婷。 我和宸少相顾无言,一时间气氛突然到达了冰点。 “要不,我来教教大家怎么使用录音笔吧。”樊秋再次掏出了他的录音笔。这种录音笔非常老式,是插电池使用的,“和村里发放的电子钟一样,都需要电池才能工作,只不过电池型号不同。” 樊秋曾出去为村里采购了一大批电子钟和电池,芜莲姐家的院子里就有一个,昨天晚上我还特意打开手机对了下时间,只相差一分钟,还挺准的。 这款录音笔十分老旧,没有存储功能,只要重新录音就会覆盖之前保存的内容。操作一点也不便捷,捣鼓好几下才能开始录音,确定录音完毕还得按另一个键,按钮只有按键标识没有文字。但对于村里人来说,这足够稀奇了。大家轮流试着玩录音笔,刚才的不快似乎早就抛在脑后了。亦蜘蛛听到了大家其乐融融的声音,也出来了。我微笑着朝他挥了挥手,虽然他的面部挤作一团,但能看到两个嘴唇有一定弧度的弯曲。 此时大家都用餐完毕了,见蜘蛛出来了,吴医生给蜘蛛准备了碗筷,让蜘蛛吃饭,接着把使用过的饭碗均匀地分到左右手上,中间的手一把握住筷子,拿去厨房清洗。樊秋让其他人继续研究录音笔,自己则拿了一个小本本在里面勾勾画画,记着什么。 待吴医生将蜘蛛安置好后,已经接近四点半,我们这才反应过来之前聊天聊得太久了,况且我们一行人中还有杨村长这样的老者,再不急着过去就赶不上了,便急忙朝着萌半仙家进发。 挽歌 《The Garden of Escapism》Miro “白沐白笙的母亲和刘滢的母亲是亲姐妹,都是正常人,她们祖上和王芜莲祖上一样,都属于很纯正的正常人一族。虽然村里允许连体人和正常人之间的婚恋,但她们祖上为了保持血统的纯粹,禁止和连体人结婚。刘滢的母亲很合常理地嫁给了一个正常人,生下了刘滢。而白沐白笙的母亲,因为爱情,不顾家人反对,嫁给了一个连体人。” 尽可能在树木遮蔽的阴影下穿梭,山林中的路,看着近,走起来却很长很长。吴医生和我们走在后面照顾杨村长,抵挡不住我们的攻势,吴医生开始讲述刘滢的故事。 “如果结婚时家人的态度只是反对、问责。白沐白笙的诞生则让她们母亲和家庭的关系彻底决裂。‘不听家训,惩罚应验,活该生了连体人!’白沐白笙和她们的母亲被逐出了族门,全家族的人都视她们为耻。 “以此为背景,白沐白笙和刘滢的故事开始了。村子这么小,根本无法阻止年龄相近的三人偷偷玩到一起。毕竟是表姐妹,三个人抱在一起,就像是三胞胎一样。但她们越是亲近、越是相像,刘滢的父母就越是愤怒。每每被大人发现后,刘滢总少不了一顿毒打。刘滢不知道为何自己和白沐白笙玩耍是错误的,更不知道大人口中的连体人为什么就是不堪的、罪恶的。如果是不堪的、罪恶的,为什么和白笙白沐待在一起是快乐的呢?刘滢觉得大人们是错的。既然是错的,为什么要听他们的呢? “白沐白笙家里的条件不太好,而白笙性格比较强势,导致白沐经常挨饿吃亏。刘滢给白沐白笙偷带零食吃时,也总是抢白沐的那一份。久而久之,刘滢多多少少都会偏袒白沐一些。两人之间也渐渐地产生了情愫。” 吴医生舔了舔舌头,“具体怎么产生的,刘滢也没有把细节告诉给我。前面的事情都是她多次被父母殴打后找我拿伤药时零零散散告诉我的。可是爱情,谁又说得准呢?” “白沐和刘滢越来越好,让强势的白笙渐渐起了嫉妒之心。或许是想不明白自己明明和白沐一模一样,为何刘滢会更加偏袒白沐,甚至爱上白沐。加上白笙对白沐一直有一种畸形的爱,嫉妒终于积压到了一定程度。三人二十岁那年,白笙在某次偶遇刘滢父母时,大声举报了白沐和刘滢之间的恋情。自此之后,刘滢父母便把刘滢软禁了起来。而根据村规,涉及连体人的婚姻需要经过连体人里两个人的同意。所以只要白笙不答应,刘滢和白沐一辈子也不可能在一起。为了让白笙未来一直不答应刘滢和白沐的婚姻,刘滢父母给了白笙很多好处。这些好处远远好过从刘滢那里得到的、白沐剩下的食物。白笙那段时间简直洋洋得意,对整日以泪洗面的白沐也全然不顾。而刘滢在禁闭中‘死不悔改’,一直被关了三个月,等她出来时,发现白沐已经不见了。 “原来,刘家人见刘滢无可救药,于是出资让白笙白沐远走他乡。而白沐也听说了刘滢关禁闭时所遭受的痛苦,心中十分不忍,且刘家坚称白笙白沐不走,永远不放刘滢出来。于是白沐只能屈服于众人,和白笙一起离开了村庄。 “刘滢听说这个消息后,更是炸了,去白笙白沐家里大闹了一通。但过了一天,她又突然平静了下来。村里人都以为她已经接受了现实,之前的闹剧只不过是年轻人无知的小打小闹罢了。结果一周之后的夜晚,刘滢准备好了出行的行李,一把火烧掉了自家和村长家的房屋,径直逃走了,幸好没有闹出性命。虽然刘滢作为一个与连体人相恋的正常人有着悲惨的故事,我是同情她的。但这样的行为,无疑是偏激的。就因为不接受村规而放火烧掉村长家的房屋,也实在是做的太过分了。” “那白笙白沐这次回来是……” “她们刚回来时我有问过她们,她们说两人在外面这五年努力生活的过程中产生了感情。外面生存十分艰难,虽然科技更加发达,但是不仅法律不承认同性恋,对同性恋的歧视更是比比皆是。再加上自身文化不高,在这样一个充满歧视的社会,作为一个连体人想生存下来更加困难,所以还不如回家看看。时隔五年,如果刘滢也同样淡忘之前的爱恋,走了出来,她们俩就可以重新住回来,还可以结个婚,能从名义上正式组建一个家庭。只是她们没想到,一是刘滢五年前也离开村庄了,二是她们的父母两年前因病去世了。最近她们一直在整理她们父母的遗物,清理房屋,她们家的水也早就断了,估计下周才能通上。” “最终轰轰烈烈的爱情还是以平淡的结局收场啊。”宸少听完后不知为何,心中十分沉闷。 半仙的家是一栋两层的木制小别墅,经过多年甘霖露水的沉淀,颜色更加深邃。我们一行人到达时,已经五点半了,天色已经暗淡下来。几十个村民在门外的长廊排着队,放眼望去,一片黑压压的人头,正巧我们前面就是白沐白笙。一些村民见杨村长来了,纷纷表示让杨村长先去解惑。杨村长满脸笑意地一一回绝,表示不搞特殊。在等待的过程中,周围熙熙攘攘,让人萌生了一丝困意。尽管如此,隔一段时间就能听到“叮”的一声响,紧接着就能看见一个人影从房子侧面的小树林里离开,而队伍则会前进一位。当今社会的人,这种时候不玩手机属实无聊的很。宸少闲的没事做,从后面抱着我玩着我的头发。樊秋借助长廊边微弱的灯笼光线继续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事实证明我们的确来的很晚,排队的长龙到我们这里便突兀而断,尾巴再也没变长过了。闲聊间听说半仙家的侧门外面有一段很高的楼梯得下,宸少得知后担心我到时候因腿脚不便摔跤。吴医生提议道:“半仙允许两个人一起进去解惑,目的正是为了照顾行动不便的人。” 可是我拒绝了。因为当着宸少的面问我和他的未来,应该会被笑话的吧!嗯,至少会很尴尬。而且万一得到的结果是不好的,我也希望自己先消化一下。 宸少很纳闷,以为是之前哪里做的不对惹到我了,一边思忖着,一边紧张地看着我,让我心里乐的不行。 时间快要到九点了,终于要轮到我们。樊秋又拿出自己的录音笔检验了录音功能。 我走到樊秋身边,此时录音笔正传来“喂喂”的检查声,我用手掌遮着嘴问道:“你等会儿要录音?” 樊秋神秘地点了点头,“怕半仙在回答我问题的时候弟弟出来坏事。” 就在这时,一个淡蓝色衣着的大约四十来岁的妇女推开门,其相貌平凡的不能再平凡,就差把“助手”二字写在脸上。 她大致看了眼我们剩余的人数,正欲说什么。突然对着我们身后喊:“快点,要关门了!” 众人转头一看,原来芜莲姐正踏着小碎步火急火燎地赶来。芜莲姐用手撑在樊秋身上,喘着大气,不知为何这么晚才到。 “大家先进大厅等候吧,现在太晚了,我直接把门先锁了。” 大厅位于别墅的一层,家具同样还是十分朴素,不过和其他村民家相比,还是挺奢华的了。单说安全措施,我在村里还未看见哪家的一层窗户外都安装有护栏。这里平日就只有半仙和助手生活,所以并没有设计太多可坐的地方。解惑室在二楼,楼层之间以一条楼梯相连。 此时大厅里等候解惑的人只有我们一行人加上白沐白笙和芜莲姐。 助手将门闩插上大门之后,又用锁链把两边的门把手缠在一起锁上,随即说道:“金属会大大影响半仙的灵力,所以含有金属的制品不能带入房间。”说罢,便示意白沐白笙将她们的金属边框眼镜摘下来。我和宸少也自觉地将身上的手机交了出去。 助手伸出一只手摊到樊秋面前,樊秋装着懵,摇了摇头。 “把你的录音笔拿出来。” 听着这话,樊秋立马像泄了气的皮球,乖乖地从兜里掏出了录音笔。 “你以为半仙会不知道?”助手轻蔑地笑了笑,“这些物品,我会放到侧门外面的储物柜里,你们待会儿解惑结束后出去拿走自己的东西就行了。当然,你们也别怕东西会遗失,半仙可是无所不知的哦! “现在宣告一下解惑的注意事项: 1、 听到‘叮’声,就意味着前一个人解惑结束了,下一个人直接去解惑室就行。 2、 每个人只能询问一个问题,连体人也只能询问一个问题。 3、 离开解惑室后务必径直从侧门离开,请勿在房内逗留。” 助手说到连体人只能询问一个问题时,空气中能够嗅出一丝不悦的味道。可是助手毫无顾忌,让大家自行排队。在检查了除解惑间和半仙卧室外的所有房间里都没留人之后,她一一锁上了门,随后表示今天工作差不多完成了,自己先回房休息了。 排队的顺序早就打乱,不过每个人所花的时间只有几分钟,在场的人都比较随和,大家对于排序都没说什么。 村医吴医生刚好进去,下一个就是我了,再后面依次是杨村长、白沐白笙、宸少、村警、小婷小玲、芜莲姐。 过了好几分钟,只听“叮”的一声,我告诉宸少在长廊等他后便怀着激动的心一步一步地爬上楼去。 快到解惑室门口时,我听到了吴贞的祈求声,“这是最后一次解惑了,求求你了半仙!多回答我一个问题吧!以前我都遵守规矩,因为之后还有机会。但这是最后一次了!” “滚开!能回答你问题就算不错了,你们这些连体人就是得寸进尺的贱种!特别是你。村里的其他贱种只配干贱活,也就只有你因为更了解连体人的构造才捞便宜当了个医生!别给脸不要脸,滚!” 天哪,半仙说话也太伤人了。我心里提醒自己,不管怎样,为了体面,也绝不要多问半仙一个问题。 直到村医愤恨地走远,我才敢拉开解惑室的门。里面一片昏暗,只有一根红色的粗蜡烛摆在屋内正中的小方桌上。半仙身着紫色的敦煌风汉服,戴着刻有紫色纹理的狐狸面具,低头用双手擦拭着水晶球,墙角有一个空的大提篮。 “不必拘束,对待讲规矩的人我还是很客气的。”半仙继续擦拭着水晶球,没有看我,出乎我意料的是,半仙的声音似乎很年轻。 “我拥有灵力,这一点也不会奇怪,不瞒你说,我的长相也是二十几岁。” “不愧是半仙,知道我想的是什么。想必我也不用用嘴提出问题吧。” “确实不用,但是还是得从你口中确认,防止你抵赖说没有问我问题。不过,看你讨喜,我劝你还是换个问题吧。” 我心里一怔,开始有些犹豫,但我的问题的确十分重要。半仙越是这么说,我越是想知道结果,“我和宸少能平安离开这里吗?” “他可以。”半仙冷哼了一声,后面的声音重重地扣在了我的心门。 “你不能。” 随即“叮”的一声,半仙按下了铃声。 迷途 《Eye Water》itsuwari 侧门前的左侧有一个木柜,透过玻璃可以看到有许许多多的装饰品放在里面。 离开的大门是双开式的弹簧门,宽约1.2米。左边的门内部有上下两个插销,呈插上的状态。右边的门可以打开,带有门锁。这样的门,只要先将左门通过插销固定,再把右门带上,右门的斜舌插入左门的锁槽中就能把门关上。内侧可以通过转动把手打开门,外侧则需要钥匙才能打开。 拉开右侧的门,门发出了刺耳的声响。下去的阶梯果然很陡,尤其是第一梯,足足有半米高。说实话我有些后悔,为什么不听宸少的劝?为什么之前还设想自己先独自消化不好的结果?为什么总把自己想的这么坚强? 我的脑子开始变得昏昏沉沉的,看着长长的向下的楼梯。我是会在这里摔死掉吗? 好不容易来到了储物柜前,侧门已经自动带上,我拿走了手机,继续小心翼翼地下楼,终于浑浑噩噩地回到了长廊处。 相继看着月光下村长、白沐白笙从小树林离开的模糊背影,那个让我心里踏实的人终于出来了。可是我未来应该会留在这里了,生死不详,和宸少分开。想到这里我又异常的难过。 “怎么了?宝贝。”宸少一眼就看出了我的不对劲,“你问了什么问题?” “你有没有问关于我们的未来?”我反问着他。 “没有啊。需要问吗?我们肯定有很好的未来啊!”宸少拥抱着我,轻轻地拍打着我的背,“而且,如果确认了未来会有美好的结果,我们之后的一切经历就会变了味道。” “可是没有之后了。”我低声啜泣着。 “怎么就没有之后了,我们不是好好的吗?”宸少安慰道。 不行,得跟宸少说明白。 我推开了宸少,天上突然变得明亮起来。一道彗星划过,在宸少的瞳孔里画出一条流动的弧线。宸少似乎感到了不详的预感,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宸少,我们根本没有未来。”我彻底想起来了,“半仙说我不能安全离开这个村庄。” “一个骗子说的话怎么能信呢?就是故弄玄虚罢了。她就是在放屁!我们要相信科学。”宸少的话语有一股让人意志坚定的感染力,但我分明能从他的眼中看出慌乱。 那就在最后的时光,顺着他的心意,陪他演下去吧。 “嗯!好!”我坚强地说道。 魅影 《Angel》loathed 晚上十点,本是谈情说爱的好时候。 要说此时已没有心情倒是次要的,担心山林的野兽才是真。我从未见到宸少对我如此悉心照料过,恨不得背着我跑完全程。真是个傻瓜,怎么做这样的无用功。 没有了杨村长,回去大概只用了三十分钟,我们在门口等了不到十分钟,芜莲姐也回来了。 进入客卧后,宸少反锁上了门,偷偷地观察着窗户的上锁情况。睡觉时更是紧紧地抱得我喘不过气来。可是,我又能有什么理由把他踹开呢,我只想更加热切地拥抱他…… 不知过了多久,我莫名地醒来,想去上个厕所。可能是因为太热,我和宸少已经不是相拥的姿势,可他的一只手依然拽着我的手腕。 我拿开宸少的手,他的手突然抽了一下,整个人似醒非醒,又累得睡了过去。 我怕吵醒宸少,轻轻地打开门锁,往外走去。 经过芜莲姐房门的时候,发现房门露出一条窄缝。我定睛一看,里面有个黑影,鬼鬼祟祟走到床边,突然高高举起一把斧子,还没等我回过神就砍了下去!床上的身躯立马扭曲着,凶手则像是捧起了被砍下的头。 “啊!”我大叫一声,惊慌失措地倒在了墙边,那个黑影循声向我看来,随后从门缝中消失。 “卿柒?”宸少的呼喊声传来,赶来的时候,芜莲姐的房门被轻轻地关上了。 “发生了什么事?”宸少询问着。 “芜莲姐的……头被砍了……”我的声音十分虚弱。 宸少默不作声,拿起我的拐杖,抽出一端,尖锐的刺刀反射出明晃晃的月光。 “芜莲姐?”宸少敲着主卧的门,严阵以待。 突然,门上的小窗打开,芜莲姐表情狰狞,头发似乎断了一截。她看了眼宸少,随即又关上了小窗。 “芜莲姐,发生了什么事?”宸少隔着门询问。 “没事。”芜莲姐回答道。 宸少感到匪夷所思,把刺刀插回了拐杖,把我扶了起来。 “是不是因为心理作用看错了?或者和噩梦记混了?”宸少试探地问道。 “我应该没有看错。” “可是芜莲姐没事啊。”宸少若有所思,“芜莲姐不给我们开门也没办法,明早再看看吧。” 宸少陪我上了厕所,回房后,宸少表现的更加警觉,两人就在神经紧绷的状态下,不知不觉睡着了。 匕见 《Hidden Path》Sleep Dealer 第二天一早,我们便被一阵敲门声吵醒,开门一看是一个村民,说是半仙遇害,村警列了份名单,叫村民相互传达,叫名单上的人去参加审讯,现在已经人尽皆知。我拿过名单一看,大致就是我们昨晚最后解惑的这一批人。 稍加收拾之后,我敲了敲芜莲姐的门,还是没人应。是不是没等我们先去了? 来不及纠结太多,我和宸少赶去审讯地点——半仙家的长廊。 长廊聚集着昨晚最后解惑的一行人、助手以及被村警叫来协助办案的公务人员。芜莲姐却不在其中。 樊秋看到我们,对我们进行了简单的笔录,在得知昨晚我和宸少几乎一直在一起后,选择了相信我们,拜托我们一同进行调查。 这也太随意了吧,我心想。不过警力有限,樊秋可能也需要先进的刑侦手段进行帮助,也是情有可原。 此时大门还上着锁,只能从半仙家的侧门进入。 一推开门,就看到木柜朝侧门的一面有一只染有血迹的指印。指印太过明显,我上前看了看,指纹清晰地印在上面。在刑侦技术先进的地方,这可能是只有大傻子才会犯下的错误吧。 侧门左边的插销没有插上,被打开了。这样一来,即使右侧的门关上,斜舌插入锁槽中,只要从外同时推左右两边的门,门依然可以打开。 “你们离开时有没有看到血手印?” “没注意。”我和宸少异口同声。 “侧门口的路挺窄的,一般人路过木柜后不会刻意转头往回看吧。”我补充道。 “嘶,这就麻烦了,王芜莲没来,倒数第二个离开这里的小婷小玲也说没注意到书柜上有没有血手印。看来无法通过这个手印形成的时间缩小嫌疑人范围了。” “不过我离开时左门的插销是插上的。”我把当时所看的细节告诉给了樊秋,宸少在一旁默默听着。 案发现场似乎就在解惑室内。地面上有少量的血迹,四肢和头都装在篮子里,切面都涂有快速结痂的伤药。奇怪的是没有身子的部分。屋内的窗户紧闭,窗户外没有攀爬的痕迹。 半仙解惑时所穿的紫色汉服就在小方桌上放着。解惑室内有个柜子,里面存放着一些占卜类的道具或装扮,以及一些绳索和结痂伤药。 “原本里面还有一把斧头,但是遗失了。”樊秋站在门口架着胳膊说明。 宸少上前查看了下断肢,“从尸斑来看,时间大约是昨晚十点左右,也就是最后一个解惑的人——芜莲姐解惑前后的一个小时区间内。从切面来看,的确像是锋利的斧头砍下的。” 听到宸少的判断,樊秋欣喜若狂,一副押中宝的表情。搓了搓带有淤青的手,连忙招呼我们和他一块儿审讯。宸少还是最在意报警人助手的说辞,樊秋二话不说叫人把助手传唤了过来。 据助手交代,从断头来看,死者正是萌半仙。昨晚她将最后几个人叫进大厅,将门锁上后,便回房休息了。由于半仙平时生活的杂事全由助手负责,大门锁链的锁和侧门及屋内各房门锁的钥匙均由其妥善保管且未被他人移动。房门隔音的效果不算特别好,但倘若像是解惑室里这样中间隔有两道门,声音还是很难透过去——除了“叮”声之外。但是助手房门附近走廊的走动声和侧门的开关门声还是能听到的。昨天夜里,助手并没有听到什么异常的声音,每“叮”一声就伴随着一阵走动声以及关门声,最后听到的是王芜莲在走廊嘀咕离去的声音。之后半个多小时内没有特殊的声响和关门声,再之后就睡着了。 “再仔细回忆回忆,有没有什么略微奇怪的事情?”宸少追问道。 助手仔细想了想,“不过回房后过了一会儿我上了趟卫生间,具体时间我没注意,当时距离上一次‘叮’的声音也有几分钟了,但经过解惑室时,我听到半仙问了句:‘那你的问题又是什么?’” “那你的问题又是什么?”宸少重复着。 “对,我记得很清楚。” 在审问的过程中,被审问的人每回答一句,樊秋就拿录音笔录音,时间稍微长一点、记不住的话就播放出来边听边记录在平时用的小本子上。这种方法让被审问者省了很多口舌,但口供前后的矛盾往往能达到让凶犯暴露的奇效。不过有了血指纹,我和宸少对于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便不是那么在意了。 “我说这些你也写在记录生活的本子上和弟弟分享?”宸少在审问的间隙询问樊秋。 “诶,你还别说。虽然我弟弟孟逝是个傻子,但很多时候,我能破案可少不了他的帮助!” 在后续的审问中,其他人都表示没注意左门插销是否取出的问题。就在樊秋毫无头绪之际,宸少再次提起了手印。宸少正欲讲解指纹理论,樊秋却打断了宸少的科普。 “我已经早有耳闻了,但是我们没有指纹提取工具啊。” “这次的情况不需要那样的工具,你仔细看,木柜上的指纹清晰可见。只需要把所有村民的指纹都印在纸上与之进行比对就行了。” 樊秋一拍脑门,将自己和尸体的指纹印在纸上,经过我的仔细比对,确定都不与木柜上的指纹吻合。同时樊秋也机警地比对了我和宸少的指纹,也证明了我们的清白。随后樊秋集中了所有参加审讯的人,让他们留下身上每只手的指纹并当场比对,发现指纹都不吻合。 “这就奇怪了,几乎嫌疑人就在其中啊。” “樊警官,我现在越发觉得王芜莲有很大的嫌疑!”宸少叙述了我凌晨看到的场景,现场听后一片哗然。实际上我所看到的,很有可能不是芜莲姐被砍头的场景,而是她砍下别人头的场景!结合芜莲姐今天没来审讯,且其他嫌疑人指纹都对不上,芜莲姐的嫌疑的确很大。 樊秋认真思考了一会儿,“这样,鉴于这次的凶手具有一定的危险性,我准备点武器去找王芜莲。麻烦愿意帮忙的分头帮我收集点指纹,半仙助手就留到这里,和几个公务人员一起待命。” 我和宸少利用手机照下木柜上的手印,与返回路上的几户人家的所有指纹进行比对,依然没有吻合的。 “剩余的就让其他人来做吧。”宸少扶着我,“你还是得好好静养你的脚。” 宸少说的没错,连续两天往返半仙的家,再加上我昨晚没休息好,确实身心俱疲。 然而万万没想到,当我们回到芜莲姐家中时,芜莲姐的卧室已经燃起了火。樊秋正孤立无援地破门。 通过宸少以及其他精壮男子的帮助,众人一共花了大约一个小时将火灭掉。据勘察,门是内部锁上或者从外部用钥匙反锁的。钥匙只有一把,放在屋内柜子里的铁盒子里,没有什么疑点。 屋内发现了一具尸体,尸体表面被部分烧焦,从面部能确定是芜莲姐本人,而由于火灾的缘故,死亡时间无法断定,屋内并未藏有其他人。 尸体部分依然很奇怪,只有头、上肢和上半身留在现场,切口上涂有伤药,双手的指纹已被烧毁无法进行比对。现场还遗留有一把斧头,通过切口判断,这把斧头正是造成萌半仙和芜莲姐尸体切口的凶器。屋内的柜子里还发现了最近使用过的伤药。 卧室内只有厕所的内部有个小窗,下面的边缘高1.8米,边长约5分米。整个厕所里没有适合踮脚的东西,窗口附近也没有绳索摩擦过的痕迹。 理论上存在正常人或某些宽度不大的连体人翻出小窗的可能。现场没有发现延时点火的装置,根据判断,点火时间应该就在樊秋到达前不久。可惜樊秋走访了周围,没有找到目击证人。 协助审问的公务人员不是两两组队参与指纹的比对工作,就是和半仙助手留在半仙家中。而村庄里荒郊野岭所占的面积太大,人口密度稀少,山林中也有野兽的出没,几乎很难搜寻到剩下的尸体。案件似乎陷入了僵局。 与此同时,萌半仙案也传来了不好的消息:所有的村民均已比对指纹。并没有人与木柜上留下的指纹相匹配。 短短的时间就发现了两具尸体,手法还如此残忍,樊秋如临大敌,将办公桌上的资料一一梳理在自己的小本子上。我和宸少也不愿辜负了樊秋的信任,在一旁思考着。 突然,外面一阵喧哗,一个公务人员走了进来,“宸少,外面接你们回乡的船到了。” “现在就到了?来的可真不是时候啊!”宸少露出遗憾的神色,“看来我得终结这桩谜案了。” 又开始装起来了,不过我喜欢。 “且慢”,樊秋来到办公室正对的墙上,上面挂着樊秋祖上传承下来的宝剑,剑柄为一条金色龙雕之案,显得无比威严。樊秋双手捧剑,轻声低语了几句,随后眉间慢慢舒展,嘴角也不自觉的上挑,惬意的向座椅的椅背靠去。 “这逼还得我来装。”樊秋随即向公务人员说道,“帮我把这两起凶案所涉及的所有村民都叫来吧。” 话音刚落,寒光乍现。 谜题篇结束 请解开连体村庄的诸多谜团。 注: 为了防止读者跑偏,在此提醒,萌半仙能力为真,并非骗局。 示意图中红线为门,绿线为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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