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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谜篇：
我一路上气喘吁吁地好不容易才追上他的步伐，我们先去了某个地方，然后前往沈宅，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到这附近来过了，自从那件事情发生以后记者们将这座房子团团围住，如今事件热度才渐渐平息下去。
社会大众已经渐渐接受了事实，把视线都转向了这位新任的沈氏集团掌舵人，以及她的未婚夫，他们将共同驾驶这艘巨轮为人民造福。
李雨时在进门的时候被几个保镖模样的人拦了下来，几个黑衣大汉交流了一下，其中一个人进到屋子里去通传。
李雨时不发一言，眼神冰冷，完全像是来上门杀人的一样。
过不多时那个保镖跑了回来，向其他人点了点头，然后对我们说到：“你们可以进去了。”
“姜天宇也在这里吗？”
“嗯。”
“多谢。”
李雨时也不多说，径直往里面走去，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搞不好等会会发生冲突，然后被这群大汉打一顿丢出来。
不过我既然选择跟来就做好了相应心理准备，一定会在他身边坚持到最后一刻，除此之外我也帮不上什么别的忙了。
还是在那间餐厅里，我见到了沈亦晴，她给人的感觉变了很多，多了些成熟，少了些灵气。
“初次见面，我叫姜天宇。”
一个年轻的男人坐在沈亦晴的旁边，见到我们两人放下手里还在吃的食物，向我们伸出手来。
他穿着一件藏青色高领毛衣，下身穿着黑色长裤，留着长长的头发，刘海遮住了半个额头，五官端正算是个美男子。
“嗯，确实是初次见面。”
李雨时眼神闪烁地与他握手，然后我也跟着握了握，他的手很凉，而且没有力气。
“你们怎么来了……”
沈亦晴看着我们，神色有些复杂，她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这样的状况，他们应该再也不见面才对。
“我是来揭开沈从文死亡之谜的。”李雨时一字一顿地说。
“你已经解开爷爷的死亡真相了？”
沈亦晴顿时露出喜色，她相信李雨时的能力，而且他不会特意跑来胡说八道。
但姜天宇的脸色却瞬间阴沉下来。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连警察都破解不了的密室之谜，你怎么可能有办法，这里不是你来玩侦探游戏的地方。”
“我是不是在胡说你听完就知道了，还是说你害怕听到真相？”李雨时正视他的眼睛，足足一分钟后，反而是姜天宇让步了。
“好，那就听听你的高见。”
“我会把所有细节原原本本地解释给你们听。”
“很好，那你就说说密室之谜吧，犯人是怎么把现场布置成密室的。”
姜天宇阴森的语气让我感到很不舒服，仿佛平静的表面下隐藏着怨毒。
“哈哈哈，”李雨时忽然大笑起来，随后说出令人吃惊的话来，“从来就没有什么密室，沈从文是自杀的。”
“住口，你这个疯子，他为什么要自杀？”
“原因我稍后会解释，这也是我一直无法确认的原因，但只要顺着这个思路去想所有问题都能够解决了。
“凶手根本就不存在，是他自己把刀子刺入自己的身体的。”
李雨时做出如此断言。
“等等，阿时，刺死沈从文的刀上面有我们的指纹，他是怎么拿到这把刀的？他总不能自己偷偷跑下来拿刀吧，虽然吃饭的时候我们都有去过厕所，可厕所就在餐厅，有人偷偷溜出去一定会被发现的。”
“是管家拿的，他是共犯。”
“这也很难解释，即使管家协助了他，又是在什么时候把刀交给沈从文的？”
“这个我们可以用排除法解决，”李雨时说着伸出三根手指，“我们是第一次到沈家来的，他们无法预料到我们的来访，不可能提前准备一把沾有我们指纹的刀子。可疑的时间点有三处，首先是管家送饭的时候，他可以趁这个时候把刀交给死者，但这样一来，上面就不会留有楚风行的指纹了。
“其次是吃完饭后我们跟着亦晴参观沈宅的时候，管家有自由的活动时间，但即使是这个时候把刀交给死者，也无法与判定的死者受伤时间相符，沈从文受伤时间在12点10分左右，警方肯定也已经考虑到这些情况了。
“排除所有不可能的因素，无论剩下的多么难以置信，那也就是真相。管家将刀子交给死者的时间是门开之后。”
“那把刀上的血迹是沈从文的啊，伤口也能对得上，死者的身上没有其他的伤口了，如果是门开之后才把刀子交给死者，它是怎么在半个小时以前刺伤沈从文的？”（现场只有这一把刀，由于情况特殊死亡时间和死亡方式很容易判定，所以没有经过专业的法医解剖，但本案不可能存在第二把凶器。）
“想想看，为什么刀子没有插在沈从文身上，而是掉落在旁边的地毯上。”
“难道不是凶手为了加快他的死亡吗？”
“那不如多刺几刀确保他没办法幸存，但现实是他不是立即死亡，而是昏迷后又存活了很长一段时间，所以这把刀子的情况就很耐人寻味了。
“我们一直把刀子看成一个整体，但不妨把它分成两个部分来看。留下我们指纹的只有刀把部分，没有人会仅仅握着刀刃去使用，除非有着特殊的目的。沈从文正是拿着一柄没有刀柄的刀刺伤了自己，只要让人能一眼看出是这把刀造成的伤口就行了。这片刀刃在刀柄位置会突出一小块便于手持，他的指纹也留在了那里，然后被覆盖上去的刀柄所遮盖。
“接下来，在我们破门而入后，我们的注意力被受伤的沈从文所吸引，我们急于抢救还活着的他，包括阿龙在内都围在死者身边，除了管家以外。此时他趁我们没有留意的空隙，把沾有我们指纹的刀柄，卡进刀刃突出的部位并固定住，使之成为一个整体。刀子位于地毯角落处，地毯很厚几乎不会发出声响，我们一开始谁也没有注意到那把无柄之刃（有刀刃会多出一个拆卸的步骤，且藏在身上很危险），他只需要把刀柄和刀刃接合紧密就行了。
“楼下那把真正属于这把刀的刀刃则被管家趁着收拾餐具的时候，替换上了备用的刀柄，清洗过后混入了刀具组里，如果我们一开始有留心的话会发现刀具组内少了一把，正是被沈从文拿去了。如此一来便完成了这出跨越时空的凶器替换诡计，非常简单不是么。我们的到访虽是预料外的情况，但他们的计划本身就需要外人进行佐证，沈亦晴给我们打的那通电话一定被他们听到了。管家在送餐的时候，沈从文与他商量好接下来的行动，然后由他替换沾有我们指纹的刀柄，将作案时间提前半个小时形成一个死局。管家本来就是最后收拾刀具的人，他的指纹覆盖住其他人的位于最上面，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如果真想要自杀的话，何必大费周章的布这样一个局呢？这太让人难以理解了。”
“没错，如果解不开这个谜的话，说沈从文是自杀就变成了对他人格的污蔑，但联想到其他一些条件，线索便渐渐在我的脑海中串联了起来。
“风行，你还记得最近那条有趣的新闻吗？”
“啊？哪条？是那个量子波动阅读么。”
“错了，那就是个单纯的白痴，前段时间不是有年轻男子夜归被敲闷棍，醒来时发现一切正常的事么。”
“但是那只出现了一段时间，最近已经不再发生了啊。”
“你回忆一下，是不是刚好就在沈从文死亡之后。”
我认真地思索了一下，“好像确实是这样，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不仅有关系，而且就像政治与贪腐一样密不可分。犯人已经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供体，所以他不再需要做打闷棍这种事了。”
“供体？”这个词好像是某个特定的领域才会用到的，“器官移植？”
“嗯，沈从文急需找到合适的器官，但他的名下应该没有这样新鲜且完美匹配的供体，于是才搜罗他下属医院掌握的病历记录，筛选出有可能匹配的年轻男子，其中一部分已经康复出院了，想要秘密地对他们进行检查，打闷棍这种方式最简单，也完全不需要担心伤害到他们的头部。那些被敲晕后又被随便丢弃的男人算是幸运的，因为他们和沈从文没有达成完美匹配，直到他们找到这样的对象才停止了敲闷棍行为。”
“以沈家的财力如果他需要移植人体器官完全可以进行购买啊，何必要用这种办法？”
“这是因为他所需要的不仅仅是人体器官而已，是绝对不能留下任何线索痕迹的行为，一旦被发现便会引来无穷灾难，你有想到什么吗？”
“不，完全没有……”我挠了挠头发，有点跟不上他的思路。
“事实上，他需要的是一个完整的人体，借助年轻男子的肉体，把自己的头部移植过去达到『重生』的目的，他所建立的基金会帮助过无数人更换身体器官恢复健康，他肯定料到自己的身体也有坚持不住的一天。现代社会每天都有无数人失踪，根本引起不了注意，从世界的某个角落消失一个人甚至不比被敲闷棍丢在路边对媒体的吸引力大。
“他把自己的肺部刺伤，却没有达到致命伤的程度，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大脑保持活跃，如果脑死亡的话，手术的难度会大大增加。医生们向你们宣布沈从文已经去世，实际上却在抓紧时间把他推到另一间手术室内，和哪个倒霉鬼摆在一起。
“换头手术随着医疗技术的发展日趋完善，所以危险系数已经不算很高了，就这样沈从文经过十几个小时的手术时间拥有了一个年轻的身体，再通过整容手术获得了年轻的容貌，摇身一变成为了另一个人。”
“可是我们在葬礼上明明看到过沈从文的脸了啊，他的头部明明还在，而且被发射到天上去了。”楚风行简直听傻眼了。
“葬礼上面的那具遗体确实是他的，除了头部以外。他们提前使用了3D打印技术复制出了和沈从文本人面部一模一样的面具。为了尽快销毁不需要的身体，不被人察觉到问题，安排了尽快火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也没有办法把其他人的头整容成他的样子，所以用面具是最简单的方式。
“本来按照他们的想法，仅仅透过玻璃窗从外面看是很难识破的，除非有意识地认真检查或上去摸一摸，『本人和照片总会有一些不同』。然而做这种事情绝对会被他安排的人拦下来的。
“但他们忽略了的一件事是，人死后脸上的皱纹会变淡，这是由于人在死后各方面的器官都停止了运作，所以在这个时候面部肌肉处于放松舒展的状态。除此之外，人体的其他部分肌肉也会放松，间接带动脸部放松，皱纹就会逐渐变淡。葬礼举行时已经是第二天，而且放在火箭里接受葬礼的过程是没有加以冷冻的，经过一天的时间在我们面前呈现的还是有着深深皱纹的沈从文。
“即使是鬼斧神工的巧匠，也难以在沈从文活着时，复刻出他死后状态的面具，当我后来回想起这些细节时，才豁然开始怀疑，如果这个人真的是沈从文，那他为什么要戴着一副面具。即使沈从文手掌上的那块伤疤是真实的，可以证明他的身份，可藏在面具后的那张脸又是谁的。
“当时在我们砸开门时，我检查过他的伤口，在沈从文这个年纪受到如此严重的刀伤，即使不是直接致命处也肯定无法救活了，不应该表现出如此安详的表情，于是这个类似于『夺舍』的想法如电光石火在我脑中轰然炸响。假如他看到那些还相信着他的人为他傻傻的哭泣，不知会作何感想。”
沈亦晴捏紧了椅子扶手，内心激烈地起伏，姜天宇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但我们所有人都没有插话，李雨时继续往下说。
“他经过了几个月的复健治疗逐渐掌握了这具新的肉体，治疗费一定会是个天文数字。他改变了声音，改变了容貌，舍弃过去的身份，变成一个全新的人。如果现在研发出了意识导出技术，会方便很多，但他大限将至没有第二个选择了。如果等到自然死亡的时候，他的大脑也会渐渐失去活性，也不容易掌握具体时间，可能撑不过手术。我没有在这里见到那位管家先生，想必现在他已经和那些医生拿着巨额的封口费远走高飞了吧。
“这样耸人听闻的事情一但被世人知晓，可想而知，人们将会对他如何评价。那位道貌岸然，呼吁人们珍爱生命的慈善家竟然夺取了别人的身体，但更令人不耻的是，他竟然想以和自己孙女结婚这种背离人伦的方式，重新掌控自己的商业帝国。
“真是一个精彩绝伦的布局，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警方从调查他自杀的动机，转变为调查被杀的原因，湮灭事件的真相，他希望事件的真正隐情永远不被查出。所以，我现在是应该叫你姜天宇，还是叫你沈从文！？”
李雨时说到这里突然对着姜天宇大呵道，突如其来的爆呵令我也感到一阵眩晕，怎么会这样，事态向着我看不透的方向在发展。
姜天宇立即从椅子上蹦了起来，瞪大眼睛回敬到，“你别胡说八道，你编出这种故事谁会相信？”
“只要证据齐全，即使是天方夜谭，警察也会相信。”
“那你就拿出来看看。”
“你不妨把毛衣领子翻下来，那里应该有缝合的痕迹。”
没错，如果真如李雨时所说，沈从文进行了换头手术，脖子上就会有痕迹留下来，但是……
“哼，你就想说这个啊，想看的话给你看就是了。”
姜天宇轻蔑地弯起嘴角，将脖子处的毛领一把拉下，我们三人都清晰地看到，他的脖子上光滑如婴儿的肌肤，根本没有缝合的痕迹。
“怎么样，现在没话说了吧，我要告你私闯民宅和污蔑的罪行，等着在监狱里过下半生吧，我不会让你有机会出来的。”
“哈哈，我倒是忘记了，现在整容技术这么发达，修复声带时顺便在颈部进行植皮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有一样东西，你是绝对无法抵赖的。”
李雨时说着像变戏法一样从大衣内袋里掏出一台方形的机器，我仔细看去发现那不正是沈从文房间门上的虹膜识别系统吗？
“如果你坚持自己不是沈从文，那你就来对准屏幕看一眼，这里面存储着沈从文的虹膜数据，只有他本人才能够解锁。”
“你是怎么拿到这东西的……”姜天宇的声音有些颤抖。
“刚刚来这里之前我们先去了警察局，拜托他们暂时借给我的，这个装置在案件发生后就被警方回收了，我听说身体移植会对DNA检测有所影响，可现在用不着那么麻烦，只需要你对着这块屏幕简单地看一眼。”
李雨时看着拖拖拉拉的姜天宇催促到：“你还在等什么？你现在的眼睛里没有戴美瞳吧。”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无形的钟声在我们心中“嘀嗒”响起。
姜天宇仿佛解脱般长出了口气，坐回到了椅子上。
“不管你是不是在诈我，反正你赢了。”
“你真的是爷爷？”沈亦晴用手捂住嘴巴，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姜天宇不置可否的一笑，“说吧，你来和我说这些到底想要什么？钱，还是权利，我都可以给你。”
李雨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些东西你还是留着吧，你不要对我们有什么想法，我已经在电脑里设定了定时邮件，如果一个小时后我回不到家里解除定时，我关于这件事的全部推测就会被捅给那些小报记者，相信他们会非常感兴趣的，不管多么离奇都会让他们好奇心泛滥。”
“那你想怎么样？既然你没有直接报告给警察，肯定是有所求的吧，我见过太多这样的人了。”
“当我知道真相后再回忆你所设立的那份遗嘱，就立即明白了你的目的。你一直在安排亦晴的人生，让她从小按照你的标准去生活，无处不在透露着你的控制欲，让她活成你想要的样子，受你摆布，最后成为你重生后接管帝国的王妃。我调查过你们的血缘关系，你们不是亲生的爷孙，虽不涉及乱伦之事，但你做的这些事情必将为世俗所不耻。既然你已经达到了目的，我希望你能放过亦晴。”
姜天宇挑挑眉毛，“这就是你的条件？”
李雨时点了点头，“只要你同意我带亦晴离开，我就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让它烂在肚子里。”
“哈哈哈，我在全世界救了那么多人，却没人能够救我，我杀了一个人又怎么了？难道还要被世人评头论足，他们的生命比起我来说不值一提，我活着可以挽救更多的生命。”
“你的想法与我无关，也不想和你辩论何为正义，我只想带她离开。原本我还以为再也没有机会和她见面了，但现在我不可能会让她与你结婚，这些负担对她来说太沉重了。”
李雨时边说边走近沈亦晴，把她护在自己的身后，我也向他靠近摆出防备的架势。
我心里盘算着，如果那些保镖突然一起扑过来的话，我们带着没有战斗力的沈亦晴能有几成把握逃出去。
“很好，你很好，我欣赏你，你们走吧。”
姜天宇，不，应该说是沈从文，完全卸下了自己的伪装，露出那种久经沙场的慑人气势。
我想起这是我第一次真正和他面对面谈话。
于是我们一边戒备着一边护着沈亦晴从大门离开，然后打了辆出租车飞也似的向家里逃去。
“我们知道他的秘密，他绝对不会放过我们的，只要我们活着，他就会寝食难安，现在只是不想让我们脏了他的住所带来麻烦。”我不时从后车窗向外查看，确定没有人跟踪上来。
“这个城市已经不能再待下去了，我们回去简单收拾下东西就得立即离开。”李雨时说道。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沈亦晴的眼圈红红的，她感到自己相信的世界在崩溃，已经没有眼泪可以流出来了。
“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用我的生命起誓。”
李雨时紧握住她的手，同时语气坚定地说道。
这起案件到这里便结束了，但还有一个谜团没有解开，沈夫人在这起案件里究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她是如何从沈宅内消失的？
警方至今也没有查到沈夫人的下落，她就像真正的从人间蒸发了。
我不经意间看向了沈亦晴的手，瞬间之下瞳孔微微一缩。
由于我们两个男人要护着沈亦晴，所以她坐在后座中间的位置，李雨时握着她的右手，在她空着的左手无名指上，我分明看到了一圈戒痕。
那不是偶尔戴戒指就能留下的，只可能是长年累月佩戴戒指的结果。
哪种戒指？结婚戒指？
一瞬间，我的背后布满了冷汗。
我悄悄用眼睛看她，在精致的妆容下，竟有着至今没有察觉的细密皱纹。
这是二十多岁少女真正的皮肤状态吗？
她……难道就是沈夫人，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风行，你怎么了？”我的异常好像被李雨时发现了。
“啊，不，没什么，经历了这么多还没有好好消化。”我急忙敷衍过去。
“嗯，等我们离开这里你一定得好好休息下，这次真的谢了。”
还好，他没有看出我的窘迫。
我立即扭过头去看向窗外，心里暗自从新梳理整个事件，从第一次见到沈亦晴时那种微妙的不协调感开始。
如果她是沈夫人，那真正的沈亦晴去了哪里？
我回想起那天晚上的细节，记得李雨时说附近发生了一起车祸，而沈亦晴又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很难不将两起事件联系在一起。
她的额头有受伤的痕迹，当时我们以为她想不起情况是因为受到了混混的惊吓，从没考虑过她可能存在精神方面的问题。
那时的她衣服上有溅上去的血迹，究竟是谁的血迹？
即使李雨时在殴打混混时没有留手，让他们的血液喷溅出来，沈亦晴也会害怕得躲的尽量远一点，让自己免于遭受波及。再有就是我听李雨时详细说明了现场情况，因为他要一对二，为了在那一瞬间取得较大的优势，采取了出其不意地袭击，两个混混直接就被他给踹飞了，那么他们的血液绝不可能溅到沈亦晴的身上才对。
只有在离得很近的情况下，才会出现血液喷溅在她的衣服上留下斑斑点点的血痕，而且同样清楚的是她身上其他位置没有受伤，所以那是其他人的血。
我们在她的挎包里没有找到驾照，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身份证，照片看起来比她本人年轻一些，还以为是她很久以前拍摄的，现在想想照片上的人才是真正的沈亦晴。没有找到沈亦晴的手机是因为一直被她随身放在口袋里，沈夫人平时与外界没有联系自然就没有手机可用。
也因此在那个时候，我相信她就是沈亦晴，是因为她和我记忆里在新闻上看到的，沈亦晴的照片一模一样，但记忆本就没有那么可靠，更何况两个人又如此相像。
接下来在挎包里找到沈亦晴的身份证更让我进一步确信，但显然我的认知产生了偏差，这个挎包并不属于她。
后来我也在沈夫人的房间里看到了他们母女两人的合照，现在我才意识到这张照片在整个事件里体现出的启示性。
看到照片的时刻，我完全没有想过，照片把在轮椅上坐着的沈夫人穿着病号服和拖鞋的样子全拍摄了进去，而沈亦晴站在她的身后，左手扶着轮椅右手拿着手机。
想要拍摄坐于身前的人全身像，用前置摄像头自拍的角度明显是不够的，只适合拍摄两人的面部以及部分身体。
如此一来，这张照片只可能是在镜子前拍摄的，镜子里的一切都和现实相反，所以沈亦晴是用左手拿着手机，她是个左撇子。
还记得警方在现场发现的刀子上，只找到了我们所有人右手的指纹，这意味着……
我们一直以来见到的，都不是真正的沈亦晴。
事情的形貌在我的脑海中渐渐清晰，我们与“沈亦晴”相识的那一晚，沈亦晴偷偷带着母亲出门游玩，却意外地遭遇了车祸身亡。
女儿在自己的面前死去，血液溅在自己的身上，于是沈夫人的精神遭受了巨大的打击，病情再度复发，分裂出了沈亦晴这个人格，或者说本来就存在着这个人格，只是此时因强烈的刺激，再度被彻底激发了出来。
她无法接受女儿死去的现实，也许在沈亦晴被救护车拉走以后，她就拿着沈亦晴的背包在恍惚中混进人群里，不知不觉走到了那条小巷。
沈亦晴之死被沈从文动用关系压制了下去，这件事不能轻易被外界知晓，就在他们焦头烂额之际。沈夫人被李雨时当成沈亦晴送回了沈宅，这肯定让沈从文一时间陷入了迷茫，但很快他便理清了头绪做出决断。
沈夫人的精神状况时好时坏，如天气阴晴不定，在思念女儿时常常会以为自己就是沈亦晴。从此她开始同时扮演自己和女儿两个人，出现在门前监控处的身影便是她无意间留下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自己原本的人格就这样被沈亦晴的人格完全吞没。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沈家对外宣称沈亦晴平安无事，而沈夫人仍在家里呢，管家在案发当天也假装给沈夫人送去了午饭，但真实情况肯定是没有送去。
他们是一开始就打算，如果虚假的密室没有绊住侦破的脚步，就把一切罪责都推给这个“死”了的人吗？
其实可以从沈从文这个人的性格来推断，他向来高傲，注意门第关系，怎么会轻易收养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孩作为孙女疼爱。再者，沈夫人与沈亦晴长像极为神似，换句话说除非沈夫人有出轨行为，否则沈亦晴必然是沈从文的亲生孙女无疑。沈从文也不会随便选择一个不如他意的女人进入这个计划，而他这个儿媳妇已经听从他的摆布多年，是个最好的选择。
另一方面，沈亦晴的死亡，让沈家没有了合理的财产继承人，如果这件事被曝光出去，公司里其他党派一定会借机兴风作浪，这是沈从文不愿意看到的。
他此时的身体已经不允许横生枝节了，没有继承人的后果就是要随便指定外人获得他打拼一辈子的基业，他怎能甘心呢？
拥有得越多的人，往往也更害怕失去。
他的帝国只能掌握在他自己的手里，不如将错就错，舍弃掉“沈夫人”这个存在，把这个假的沈亦晴推到幕前。
回过头来思索，如果沈夫人真如管家所说非常嗜睡又常年居住于自己的房间里，她的房间怎么会空置下来看起来非常干净。那么可以推测，沈亦晴的房间在这段时间以来，都是由沈夫人居住的，她真的以为自己就是沈亦晴本人。换句话说，从那里提取到的DNA样本和指纹也都是沈夫人的，儿媳妇自然不会与公公的DNA有任何相似性。
被李雨时救下的是她，和他打电话的是她，一直喊着沈从文爷爷的也是她，这样的真相一时让我感到迷茫。
因为一开始没有想到这点，李雨时的推理产生了失误，但沈从文为何没有当场反驳。
莫非他准备在做掉我们这两个不安定的因素后，再让一切计划重归原本的轨迹？
我不知道该如何与李雨时开口，对于陷入恋爱中的男人说出这些，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难道我也要将错就错么，无可奈何，好兄弟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出租车继续向着远方驶去，徒留下我的一串叹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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