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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理大赛] 【第五届诡殇推理谜题大赛】第一题《兰亭序-十字街记》作者:暗月 御手洗奎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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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2-1 19:00:1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题作答截止时间为2021年2月13日19:00,大家可以在此时间内参与答题与提交答案,请勿超时,超时自动取消答案有效性。作答直接回复本帖即可,附上作答成员名单。本帖已设置匿名回复和回复隐藏,仅作者本人可见。一经发现私自转载泄露,将进行追责,祝答题愉快。

兰亭序 - 十字街记
(红字勘误一处)
(此前文中刘芳春人名有误,已全部更改完毕)

/暗月 御手洗奎因
写题听曲:《归园田居》-茶师
《兰亭序》-周杰伦
奇女记

元嘉二年,江州某地有一美丽村落,这里的人们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村里男人朴实厚道,女人温柔善良,老人无忧、小孩欢闹,宛如一幅美丽祥和的画卷,所谓“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便是如此。
但这里并非桃源村那般与世隔绝。村子紧邻官道,是通往建康城的必经之路,所以常有赶路的外人进村借宿。村里人热情好客,若遇到谈得来的客人常“便要还家,设酒杀鸡做食”,并挽留好些天。
村里有一美丽女郎,姓赵名元昔,年方二八,待字闺中,为本村名士赵明陈之小女。此女甚为优秀,不仅纺布刺绣样样精通,而且饱读诗书,见识多广。更能写出优美的书法和绘出绝美的画作,视为当世奇女子。元嘉初年,社会清平,百姓安康,人们崇尚自由之风,女子们也不会久居深闺之中,时而携三两好友,结伴外出游赏。
元昔广交前朝名士,名士们皆因元昔之才赞叹不已。元昔亦常往建康城郊竹亭拜会众友。在书法上,元昔推崇前朝王羲之,王羲之的行书技艺堪称一绝,那《兰亭集序》可谓书法界至尊之宝。元昔的书法造诣虽不及王羲之,但也有一手好行书。最近一次的名士聚会之上,元昔现场写下《兰亭集序》,通篇遒媚飘逸,点画如优美舞姿,仿佛王羲之附体,更有符合今朝“离行神似”的求自然、顺神理之感,在场之人无不叹服。有了名望,便有很多名士寄于各类书画供元昔赏玩,但元昔也有个特点,她很反感任何形式的寄、赠物,所以从未向他人赠过任何物事。名士们皆调侃,这点与当今新皇恰好相反,新皇从不收物。
如此优秀且个性的女郎自然是本村瑰宝。元昔的追求者无数,以至于上街游赏时必须遮面。要说这追求者中不乏优秀人士,更有当今名士献意,但元昔一一婉拒,世人皆不明元昔之意。
这年三月三,赵元昔携女伴周家小女清云去寺庙祈求驱灾避祸,晚上便一同前往江边赏灯观水。周清云与元昔年纪相仿,两人有着同样的个头,同样姣好的面容,如姐妹一般,唯一不同的就是着装,周清云喜盛装,而元昔似更偏爱淡雅。
此时新皇之治初始,一系列惠民政策实行,百姓无不受其利,这闲暇游玩之人自然也就多了起来。江边好不热闹,人们拎着各式各样的灯笼,江水上飘着无数彩色河灯,甚是壮观。赵元昔与周清云携手而行,极怕在这人群中走散。当时的元昔身着广袖紧身的青衫、一袭素色长裙和洁白小步履款款而行,搭配其只有六尺身高的小巧身材甚是可爱。当朝奢靡之风已现,女子们大多追求雍容华美之美,在此江边更甚,所以一袭素衣长裙的赵元昔反成了最特别的那个。
有几人斜视而来,元昔不加理睬,携周清云疾步前行。因摘下面巾所以似有人认出元昔,发出窃窃私语声,元昔只得遮面,加快步伐。周清云贪玩,竟撒手去往江边戏水,终与那赵元昔走散。元昔一阵心急,边寻清云边穿行,顾不得周围已无一人,不料直直撞在正前方一男子的背上,这男子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幸好此人及时站稳。
赵元昔惊慌失措,待那男子站稳还未转身之时便急忙开口道歉。语气里透着急促、娇羞和愧意。
“小娘子,请恕在下无礼,在下并不知身后何情,挡住了小娘子的去路。”男子转身听过元昔致歉后竟如此说道。
“啊,你这……”元昔不知所措,她没料到男子会向自己赔不是。
“郎君之言让小女子甚是惭愧……”元昔说道。
“只怪这江边赏玩之人甚多。嗯,看小娘子似在寻人?不知在下能否相助?”男子彬彬有礼道。
“我……”元昔正要开口,不料衣袖被人扯住,扭身一看是那贪玩回来的周清云。
“元昔,你可让我一阵好找!”周清云抱怨道。
“你这小女子,我才是一阵乱找呢!”看到周清云后,赵元昔不再紧张。
男子看着周清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而周清云看到男子后突然兴奋地大叫起来:
“嘿!你不就是那王家的……叫作甚来着?”周清云仔细想着。
“在下王炎。”男子笑而答道。
“莫非两位熟识?”赵元昔问道。
“元昔你竟不知,他是王家的大郎,王炎啊。”周清云说道。
赵元昔这才想起,临街的王家宅子里是有个叫王炎的公子,幼时一起玩耍过一段时日,后来听说王炎搬去建康的姑姑家居住,自此再无相见,元昔也忘记了这个人。哪知再次逢面时已过十数年,对方早已成为一个七尺高的英俊公子。
“竟是王郎……恕小女子无眼。”元昔再作一揖。
“小娘子莫非就是赵家的元……”
“小女子赵元昔,见过王郎。”赵元昔说道,此刻她与王炎的目光正对上,这王炎相貌堂堂,身强力壮,全然没有时下流行的男子阴柔之美,这正是元昔所欣赏的地方。元昔不由地一阵脸红,心怦怦直跳,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王炎似乎看出了赵元昔的窘态,便提议三人同去吃茶。二女同意,三人于江边小亭处坐下,这里杨柳垂堤,暖风熏醉。三人畅聊甚欢,一席茶会相处下来,赵元昔对王炎的好感加深,而王炎似乎也对赵元昔有意。
自三月三那晚的偶遇之后,赵元昔便再无见过王炎。元昔本就是一多愁善感女子,她内心是期盼再能见到王公子的,但那王公子似再次消失一般,惹得元昔阵阵怨怼,不仅女红做起来差劲,连书法绘画也不得要领了!
“王郎啊王郎,你既然无意于我,为何还要招惹我!”赵元昔心里怨道。
每到十字街闲逛时,赵元昔总会往王家那边留意,但只见王家其他人出入,却不见王炎,女子家总不能主动上前打问吧。之后那元昔连门也不愿出了,整日藏于闺阁中,研习书法绘画。她迷上了画各类姿态的女子图,但都充满着怨容,其实她画的正是自己。
直到端午之后的第十天,那王炎出现了,而且还是主动送信邀赵元昔和周清云同去江边新开的酒肆吃酒。周清云本就不拘小节,更喜饮酒。赵元昔生性洒脱,与名士聚会时也会饮酒,这次为了情郎欣然前往。
酒肆紧邻三月三那天三人一起吃茶的江边小亭,当晚吃酒的客人甚多,但王炎早已定下一包间,这包间挨着江边,开窗便能观赏江上美景,尤其这傍晚时分,还能看到壮观的江上日落。更有习习凉风吹进,在这五月的天里倒不嫌热。
王炎先使二位女郎入座,自己则去与门外的店小二交流了一番,两人神秘兮兮,王炎还带上了面巾,赵元昔不知他们在搞什么。之后王炎转身摘下面巾,笑容满面入席,与赵元昔正对面,三人畅谈起来,赵元昔一肚子疑问,最想知道的就是三月三之后王炎去了哪里。
“建康的姑姑不幸病逝,王某正是去处理此事,来不及向二位小娘子道别,竟让二位担心,王某罪过。”王炎哀伤地说道。
气氛顿时凝重起来,赵元昔那叫个悔,原来王炎是去祭拜姑姑。三月三那天王炎没有任何哀伤之感,看来姑姑的去世很突然,他这才不道而别,而自己却无端猜测王炎有负于自己,实属不该。但王炎从未许诺于自己,他去何处更无理由与自己说起,这不是自作多情吗?想到这里,赵元昔直叹气。
“亡姑临终前料定我要守孝,便让姑父嘱咐于我不可如此,应直接留在建康任职。”王炎说到这里眼睛已经涨红,他是姑姑从小看到大的,与姑姑的感情很深。
“可怜长辈的一片心……”赵元昔叹道。
“炎兄要去建康任职?”周清云发出关键一问。赵元昔这才惊醒,王炎要去建康任职,也就是说要永远离开村子了。
“王郎谋的什么差事?”赵元昔迫不及待地问道,她表现得如此心急,让王炎和周清云很诧异。
“王炎不才,在廷尉谋了份闲差,不值一提。”王炎说道。
“炎兄果然大才,我们村还没有给官家当差的人呢!”周清云赞叹道。
见周清云如此夸赞,王炎很不好意思,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聊起来。只有这赵元昔心事重重,她认定自己已经爱上王炎了,但还未及时表明心意,便得知了王炎要永居建康的消息,这可怎么得了,难道就此无缘别过?元昔不甘,她当即决定不管王炎今后在哪,今晚必须向他表明心意。
赵元昔猛地饮下一口酒,这突然的行为再次引得另外二人的注意。周清云看了看王炎,两人对视一下后她问起赵元昔:
“元昔,你今晚话很少,可有心事吗?”
“啊?没有啊,只是很久没吃酒了,有点醉。”赵元昔说道。
“可是你刚刚才饮过第一口啊。”周清云说道。
“哎!你闲事真多,我能有什么心事,还不是突然要吃酒有些紧张嘛!紧张我那老父知道后又要给我一顿训!”赵元昔辩道。
“我可从不知元昔会为遭训而愁啊,那之前的名士聚会,元昔可没有这么紧张呢,嘻嘻嘻!”周清云笑道。
“清云快别说了……王郎,你什么时候启程呢?”赵元昔问道。
“我这次回来就是收拾一些物事,后日便走。”王炎说道。
“后日啊,这么快,不再多留几日吗?”赵元昔问道。
“今日就该上任的,我这是请假回乡,无法再拖延了,其实我还想多看看家乡的风景。”王炎感慨道,他将头扭向自己右侧紧邻的窗户,此时壮美的夕阳已经将天边和江水染红,水天共一色,江面十分平静,游船早已归返,只有几只野鸟在江水上游荡。
“如此的夕阳之美,怕是在建康城很难见到,对吗?”赵元昔哀怨地问道。
“元昔妹妹一定没去过建康吧。”王炎说道。
“这……只到过城郊,并未进城。”赵元昔说道。
“那真是可惜呢,元昔妹妹,建康城虽然看不到这样的江水夕阳,但却有很多这里没有的东西,建康城的繁华远非这里能比,秦淮河畔更胜于这江水边。像这样的酒肆,根本不可能在建康城里出现,因为太简陋了。”王炎说道。
“也是,王郎自小便在建康城长大,自然瞧不上这山野之景。”赵元昔更加怨了,她并非怨王炎的自视甚高,而是怨王炎根本就没想着留在家乡,这样一来以后便再无机会见到他了。到时他在繁华的建康城娶妻生子,哪里会还记得赵元昔这个乡野女子呢?
这心意不表也罢!赵元昔想道,她再次饮下一口闷酒,随即抄起一口菜放入口中,筷子还在嘴边时只听门外一声吆喝,惹得两位女郎一激灵。周清云一手刚落筷,另一手在桌下紧紧抓住赵元昔的衣袖袖口,可是吓坏了。
而王炎却微微一笑,示意二位女郎无需惊慌。只见他奔出门外,少顷之后抱进来一盆花,这些都是精心采摘过的鲜花,被完好地放在了花盆里。
“采这些花可是费了心呢,也没有花盆,只得求那酒肆小二帮忙了,他为我寻到花盆,我亲手埋好了花,送给你!”王炎自豪地说道。
赵元昔再明白不过了,她一眼便看出这些花都是自己喜欢的品类,王炎煞费苦心采来一盆花正是要赠与自己,真是太惊喜了!
“王郎,你这……你为何要这样?”赵元昔沉浸在惊喜之中。
“早知元昔妹妹如当今五柳先生一般潇洒脱俗,定不喜那些个金银玉器,而陶公喜菊花,我想元昔妹妹定也喜这自然之物,便私自决定这么做了。”王炎说道。
“王郎真是苦心了……只是王郎又怎知小女子喜欢的花朵品类呢?”赵元昔问道。
“这……”王炎看了眼周清云,他不好意思说出口。
“好啊,清云,是你告诉王郎的,对吗?你可真是多管闲事!”赵元昔怒嗔道,但这怒里透着喜。
“嘻嘻,你的心事我怎可不知,你羞于说出口,我便帮你做成这事,怎样,我可讲义气吧!”周清云说道。
“你、你、你……我可不想再理你!”赵元昔羞得脸颊红烫,更甚于那窗外的夕阳。
“元昔妹妹,恕在下唐突,若此盆给妹妹带来困扰,那我就丢掉罢了!”王炎说着就要向窗外丢去。
“哎你别这样!”赵元昔急忙拦下。
“这么费力采来的花朵,怎可说丢就丢,这花盆不也是小二帮您寻的吗?这么丢去岂不负了那小二的心血!给我吧,我很喜欢。”赵元昔说道。
赵元昔接过花盆,心里一阵欢喜,她不停地观赏起来,竟忘了这是在吃酒,亏得周清云提醒,她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于是三人又一阵畅聊,一直聊到酒肆关门歇业。
临走前赵元昔发现一件怪事,刚才只顾哀怨,得了花盆后又只顾着欢喜,却从未注意这怪现象:那王炎一口酒未饮,一口菜未吃,筷子都好端端地放在原处,这是缘何?
三人行近十字街处,周清云借由有事先行离开,实则为赵元昔和王炎挪出独处时机,那赵元昔知其意,又羞得脸一阵红。两人相伴而行,元昔不胜酒力,身体时晃时稳,王炎想去搀扶却又不好意思,元昔见王炎抓耳挠腮状便一阵发笑,这一笑妩媚动人,让那王炎心猿意马。元昔主动靠近,眼看又晃起来,王炎这才用手臂轻轻揽住元昔的肩膀,他将随身的大包袱换到另一条手臂上。
“元昔妹妹,在下……只是怕你跌倒。”王炎说道。
“只是这样吗?王郎没有其他想法?”元昔笑而问道。
“在下……不敢奢求太多,能与小娘子并肩相行便是神仙给的最大恩赐。”王炎说道。
元昔咯咯地笑了起来,这王炎如未经事的孩童般,甚是可怜,对其好感又添了几分。这一段路两人聊了很多,王炎早已从周清云那里得知赵元昔善书法绘画,尤其临那《兰亭集序》更是一绝。但听元昔自顾陈述后更是仰慕,他真想一睹元昔临帖的风采。
“前面便是小女子的家,王郎……”赵元昔说到这里脸又一阵红。
“在下这就告辞,元昔妹妹还需早些休息。”王炎行礼道。
元昔又笑起来,王炎愣了,不知这小娘子在笑什么。
“王郎不是想看我临帖的样子吗?”赵元昔说道,醉后的眼神更加勾魂。
“元昔妹妹……”
“叫我元昔,不可吗?”赵元昔说着将头轻轻埋在王炎的胸口处。
“这……”面对赵元昔的主动,王炎不知所措,他没料到这小娘子竟如此大胆,只得将随身携带的大包袱固定在后背,然后轻轻拥住赵元昔。
魏晋之后的南朝虽然儒家礼仪在逐渐恢复,但玄学余温尚在,人们对自由的崇尚只增不减,加之与北朝的激烈碰撞,故五胡乱中原之后,南朝女子的婉约之下有着一股自由、野性。赵元昔自小便受魏晋名士影响,她根本没把局限自由的儒家礼仪放在眼里,这与她那古板传统的阿父赵明陈截然相反。
“我们从北墙的侧门进入后院,若没带钥匙的话翻墙也是可以的。我临帖的屋子就在后院一角,白天都鲜有人来,更别提现在了。只要不走出后院,就不会被人发现。”赵元昔说道。
“元昔妹……元昔,明日我登门拜访,再看临帖也不急。”王炎说道,但面对赵元昔的主动,他似乎已经沦陷。
“你若从那大门进,恐怕我阿耶还不答应呢!”元昔说道。
王炎不再回话,默许了元昔的提议。
赵元昔打开侧门,此门平日不开放,赵家人都从位于西墙的大门出入,所以元昔带着王炎从这里潜入后院十分安全。
夜色笼罩着整个后院,四周静悄悄的,只能听到蛙鸣声和促织声。王炎认不清路,只能由着元昔牵手行进。元昔步伐急促,气喘声听着很清,虽然后院无人,但元昔心里还是慌,这是她第一次带着男人回家,还是如此偷偷摸摸,若给阿父知晓定会被打得皮开肉绽。
“前面就是我临帖的小屋,你进去先等我一下,我要从前门再进一次。”赵元昔说道。
“为何呢?”王炎不解。
“我的傻郎君!小女子我若不从前门进,又是怎么出现在这后院的?管家和仆人要是说起,我逃不了阿耶的讯问。”赵元昔说道。
“想不到我给小娘子带来如此大的麻烦,现在无人,我还是从小门离开吧,明日……”王炎也很不舍。
“别再说了,王郎,你快些进屋,不要发出声响,谁来也不要慌,他们进不来的,等我回来。”赵元昔说道。
王炎只得照做,待他进屋后赵元昔立刻从外上锁,四下观察确定无人后从小门离开,之后装作如无其事的样子敲开了前门。
“女郎这般晚才归来,阿翁要是知道就惨了!快些进来。”管家赵福开门说道,门发出很大声响。
“阿耶睡了吗?”元昔悄声问道。
“阿翁和夫人已经睡下了,女郎又去吃酒了?酒气好大。”赵福说道。
“你休得多言,锁好门去睡你的觉!”赵元昔责怪道。
赵福急忙闭嘴,并轻轻拍了自己的嘴巴一下,赵元昔不免一声笑。
元昔急步行进,确定四周无人后便向后院拐去。不知怎地,一股温热的火气从其腹部上窜,她急切着想见到王炎。
再说这王炎,独自呆在元昔的书房内无法掌灯,所以黑漆漆的看不清屋内陈设,也不敢开窗,甚是烦闷。他踱来踱去,就是听不见门外锁响,元昔为何去这么久?莫非出事了?想到管家带着一群家丁气势汹汹地来到后院寻自己的画面就有点害怕。
锁响门推,月下步碎,进来的是个纤瘦轻盈的身姿,来人锁好门后背靠在门上,气喘吁吁。
“元昔,你可算来了,我以为被发现了呢!”王炎轻声责怪道,他走上前想去安抚赵元昔,不料反被这小娘子一把抱紧。
“我的郎君,此时此刻我最想见到的就是你,什么也阻挡不住我,请你不要离开我,不要去那建康城!”赵元昔激动地说道,她的娇躯颤抖着,王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这一夜,连月色都炽热了,两人水乳交融,共赴巫山。元昔起先很痛,但随后的娇喘声愈发刺激着王炎。两人的动静越来越大,此时无人知晓后院在进行着交合之事,两人就这么尽情地欢愉着。
不知到了几更天,总之还黑着,元昔如一只温顺的兔儿依偎在王炎的怀里,她抚摸着王炎的身体,想不到自己竟如此贪恋情欲。
“娘子,我们可是犯了大错。”王炎说道。
“错了又怎样,我只知道把人交给你才是对的。”赵元昔温柔地说道。
王炎叹了口气,一种无奈感油然而生。
“郎君,你为何叹气?明日你就来我家提亲,我们门当户对,阿耶一定会同意的!”赵元昔说道。
“我何尝不想与娘子长相厮守,只是……”王炎说到这里面色变得十分凝重。
“去建康赴任,不对吗?你大可先去赴任,等你安顿好了再来迎娶我,再一并把我接到建康,这不是很好吗?”赵元昔说道。
“这样固然很好,只是阴阳……”王炎突然停了下来。
“郎君,你在说什么?”赵元昔问道。
王炎将头转向元昔,元昔不由地一怔,此时的王炎面白唇红,好生怪异,但他温柔地笑着,这便打消了元昔的奇怪感。
“娘子,现在可以掌灯吗?我想看你临帖作画。”王炎说道。
“想不到郎君做了这事还想着风雅,那就满足你!”赵元昔说道。
此时整个赵府已陷入沉睡,元昔并不担心会有人寻至后院,更何况她本就有着半夜在此屋内临帖作画的习惯,那时必然掌灯,这点赵家所有人都是很清楚的。
元昔掌好灯,两人穿好衣物,元昔简单整理了乌黑的长发,然后来到桌案前欲要研墨,这时她看向王炎,撒娇地说道:
“郎君,来为我研墨!”
王炎盯向赵元昔,竟面露为难之色,他只得来到元昔身后轻轻地抱住那柳叶细腰。
“郎君,先研墨啊。”赵元昔说道。
“这些都是你的成果吗?”王炎没有回赵元昔的话,他指着桌案上的蚕茧纸问道。
“这是我一年来的成果。”赵元昔自豪地说道。
“娘子果真奇女子!”
“快为我研墨嘛!”
“我就想这么多抱你一会儿,这感觉很好。”王炎动情地说道。
赵元昔很满足,她将头靠在王炎身上,玉手轻轻地研墨。屋内火光忽闪着,似乎在妒忌这一对情人儿。墨好后元昔让王炎站在对面,她从一摞蚕茧纸中抽出一张,拿起鼠须笔沾了墨,开始写起那《兰亭集序》。
不多时一张帖便好,王炎想要,但元昔表示自己没有赠物的习惯,王炎只能作罢。接着元昔又写了一帖,放在左手边更厚的一摞蚕茧纸最上面,这些都是已经写好的帖。元昔雅兴起,她又迅速做了幅画,虽然着色简单,但不失精致,一个美丽动情的女子跃然纸上。
“这画中女子好似娘子你。”王炎感慨道。
“是吗?那我美还是她美呢?”赵元昔问道。
王炎不再说话,上前拥吻元昔,元昔动情地回应,旋即灯灭。
赵元昔从梦中惊醒,发觉枕边冰凉,早已无人。她起身呼唤郎君,但得不到回应,这屋内只有她一人。天已微亮,但凡有丁点亮光元昔就睡不牢,此时她头昏欲裂,全然没有刚才那潇洒飘然之感。
郎君去了哪里?连他的包袱也不见了,难道离开了?为何不道而别呢?元昔穿好衣物,发现那侧门的钥匙依旧在原处挂着,那侧门门锁为特制,不管从外进还是从里出,都要用钥匙开门和锁门,且钥匙只有一把归元昔所有。所以若从侧门离开,钥匙必然不会留在这里。那就是王郎并未离开,难道他去了前院?若是被府内人发现就糟了!赵元昔灭灯推门而出,发觉天已经蒙蒙亮,屋外静悄悄的,看不见王炎的身影,来到那侧门处一看,门锁完好。
“一定去那前院了,郎君你怎可如此冒失!”赵元昔嘟囔道,她沿着木质长廊向前院奔去,这也是后院通向前院的唯一道路。空气里透着阴雨气息,后院植物较多,姿态妖娆,烟气弥漫,颇有几分鬼气。
后院与前院连接的小门是常开的,夜间也不会锁闭,王炎从这里通向前院毫无阻碍。赵元昔奔至前院后依旧见不到王炎的影子,倒是那管家赵福早已起身,正在花园里练五禽戏。
“女郎,为何这般急匆匆赶来?”赵福问道。
“阿福,你可见有人从这后院走出?”赵元昔问道。
“我在这里逗留了半个时辰,没见有人从后院走来啊,只有女郎您。”赵福说道。
前院很开阔,几乎无隐蔽之地,而厨厕间此时已有人,王炎若在那些地方恐早被发现,更不可能到赵府人的屋内去,莫非那胆大的人从正门离开了?
“半夜或清早可有人出门?”赵元昔指着正门问道。
“女郎昨夜归来后直到今早才打开。”赵福说道。
“期间没有人打开吗?”
“阿福的房间就在大门附近,而且阿福睡觉也轻,这大门的打开时会发出不小的声响,阿福一定能听到的,这些女郎都了解。所以阿福确信,昨夜女郎归来后直到天亮之前没人再开过此门。我倒想起,开门之后,仆人们说住在周家的梦修道士可能很早就在大门外等待主人们一同去拜神,门外打扫的仆人竟很晚才看到他,所以老爷责怪了我们。”
这赵福不像是在说谎,虽然不知王炎离开的具体时辰,但临帖绘画结束后天色恐欲亮,那时候已有仆人起身活动,若大门在那时打开必会有人听到。
“阿福,再帮我问问早起的下人们,是否见到有人从此门离开。”赵元昔说道。
“这倒不难,只是女郎……究竟发生了什么?看您面色苍白,莫非遇到了异事?”赵福警觉地问道。
“异事?阿福何意?”赵元昔觉得赵福话里有话。
“没、没什么,女郎的吩咐阿福立刻去办。”说着便走开了。
赵元昔想起昨夜对王炎说过,后院那墙是可以翻越的,十字街四户人家的后院皆如此,王炎深知这点,他是逾墙而走。那墙虽然好翻越,但必然会在墙上留下蹬踏的鞋印,否则无法使力,而且那印迹要旬月之后才会风化消失。刚才查看侧门时并未留意墙体,此时再去核实一下罢!
赵元昔原路返回,后院植被繁茂,是个藏身的好地方,可那王炎未在其中,他也没理由与元昔玩藏身游戏!赵元昔在墙边寻了一圈,并无蹬踏的鞋印,更无法蹬踏着侧门翻墙,因为侧门之上就是宽厚的屋檐。会不会是爬梯而走呢?有同伙在墙外为他送来爬梯,他在墙内接到后可爬出,但那样必然会在墙头上留下爬梯摩擦的痕迹,哪怕轻微的痕迹都会很明显,因为墙头是翻新过的。想到这里,赵元昔立刻差人调查墙头,但没有这样的痕迹,所以王炎并未从后院离开。元昔旋即往前院赶去,恰好在木质长廊上遇到了前来报信的管家赵福。
“女郎,我问过了,没人发现有人从大门离开。”赵福说道。
“这就怪了……”赵元昔沉思着。
“我见女郎从后院走来,想必昨夜又在书屋临帖作画了?”赵福问道。
“是啊。”
“女郎,你真的确信有人从正门离开?”赵福又问道。
“我不确信,只是找你核实。”赵元昔回答道。
“女郎看到的那人是从后院出去的,对吗?”赵福问道。
“大概是吧。”赵元昔不想再回答,她害怕露馅。
“难道真有此事……”赵福嘟囔道。
这下换成了元昔不解,这赵福不可能发觉王炎潜入后院的,他这么说定另有缘由。
“阿福,什么事?”赵元昔问道。
“这……女郎,听阿福一句劝,从今日起莫再到这后院来临帖了!”赵福说道。
“为何?我已在此临帖作画好些年,就凭你这一句无头无脑的话便不能再来了么?”赵元昔厉声问道,她想逼赵福说出具体缘由。
“女郎莫再逼问我,这件事阿翁不让我对任何人说起,但……我只能说这些了,女郎一定要信阿福啊!”赵福说道。
“你这老奸巨猾之人!我平日里待你不薄,你却如此搪塞于我,是不把我赵元昔放在眼里吗?快快与我讲起,到底有何缘由!”赵元昔厉声说道。
“女郎莫再逼阿福了,阿翁的命令我不得不遵啊!阿福还有事,先走了,女郎也尽快离开这后院吧!”阿福说着便跑开了。
这阿福,体态肥胖,平日里几乎见不着他跑,此刻却如灵巧的野兔一般逃去,模样倒有几分滑稽。唉!到底为何?赵元昔更加迷惑了,王炎奇异消失,现阿福又遮遮掩掩不肯说出后院有何秘密。正在苦思不解之时,元昔突然想到那王炎明日才离村,此时不在这里定是回王家了,那去王家核实一下即可。但一介女流前去登门寻一男子怎么也说不过去,无奈,她只能等再晚些去找周清云商量一番。
辰时刚过,赵元昔便迫不及待地前去赵府对角的周家,叩开门后那边的管家周培将其让了进去,告知元昔那周家小姐刚起,正在用餐。因元昔与周清云私交甚好,所以元昔登门无需通报便可进入。
周清云一袭彩色大袖服正坐于偏厅的矮桌前独自用饭,见女伴急匆匆赶来甚是诧异,便将一皮垫放于矮桌的另一侧,元昔坐下后仍喘着气。
“哟,我们的元昔妹妹为何这般气喘,莫不是昨夜王郎使您累着了?”周清云打趣道。
“莫讲闲话,清云,我要去王家寻王郎,帮我想想办法。”赵元昔急切地说道。
“怎么这么急?就因为他明日即将离去?很好办啊,你差人送一封信即可,他这次回来不就是这样约的你吗?”周清云说道。
“如果能这么简单就好了,我主动约人相见,被王家人知道必定会告诉我阿耶,不可。再者,我要亲自见王炎,必须肯定他已回家。”赵元昔说到这里急忙捂住嘴,她意识到露馅了!
“回家?昨夜我与你们分开后已快到十字街,很短的一段路而已,难道你没看着他回家吗?”周清云问道。
“这……”
“噢!我懂了,你和王郎又呆了会儿吧!”周清云说道。
“哎呀!你不用理这些,使我见到王郎确信他回家即可!”赵元昔说道。
“好,我们一起想想办法吧,元昔,你和他分开后并不确定他是否回家?那……那你们是在何处幽会的?”周清云问道。
赵元昔有些害羞,她将昨夜周清云先行离开到今早登门周府的经历讲了一遍,讲到小屋内的细节时,元昔只说二人畅聊并临帖作画,隐去了云雨的事实,她还不想告知周清云。
“原来如此,王炎在你家就这般消失了。”周清云说道。
“虽然我看不出他是怎样离开的,但我总感觉他已经回到了家中,所以想去确认一下。”赵元昔说道。
“元昔,昨天我没敢说,我总觉得王炎怪怪的。”周清云说道。
“怪?”
“是的,怪,但说不出哪里怪,好像……好像和我们不太一样。”
“自是当然,首先他是男儿身,我们是女儿身。再者王郎一直在建康城生活,见识肯定比我们多。”
“不是这些,不是这些……唉,元昔,我们直接登门拜访吧!你一个小女子会让人误会,我们两个人一起便可免了这麻烦。”周清云说道。
“只能这样了,你快些吃,我们立刻去。”赵元昔催促道。
“莫急嘛,我看你也没吃饭吧,不如在这里吃碗粥?”周清云端着一碗精贵的粥,她就要唤周培。
“不必了,我没有胃口,等你好了。”赵元昔沮丧地说道。
两人大踏步来到位于十字街西南角的王宅,周清云一鼓作气踏上石阶去叩门,几下之后却不见有人来开门。赵元昔不想再等,上前更加频繁地叩门,且力度加大,依旧不见有人应。
“奇怪,难道家中无人?”周清云疑惑道。
赵元昔缓缓走下石阶,心中的疑惑如滚雪球般越来越大,她甚至不确定昨夜与她共度良宵的究竟何许人。
“果然是无人,这么说那王炎不在家了。”周清云说道。
“清云,你刚说王炎怪怪的,现在想到哪里奇怪了吗?”赵元昔问道。
“元昔,我们不能轻易的下定论,眼下找不到王炎,王家更是无人,不如我们先去昨晚你和王炎幽会的地方一探,看能否探出关键之物?”周清云提议道。
“只能这样了,不过我在自己家中都未能寻得有价值之物,你又能做到什么呢?”赵元昔怀疑道。
“元昔,这就是我的厉害之处了,我就是善于从平常物事里寻着不可思议之物,看我的吧!”周清云自信地说道。
两人来到赵府的后院,十字街口的四户虽内部构造各异,但周清云不止一次来过这里,所以轻车熟路,她无需赵元昔指引便先来到那后院的小门前,仔细检查一番发现门锁完好,且小门也没有被拆下过的痕迹。
“王炎非强力撬锁和拆门离开。”周清云说道。
赵元昔点了点头。
“墙体无鞋印,更不是翻墙而出了。”周清云说道。
“这点我已探明。”赵元昔回答道。
“前院与正门亦不可能。”周清云说道。
“这是当然,我自己探查了一番,后来阿福又带人查了一番,并无不明痕迹。”赵元昔说道。
“更没有爬梯离开。”
“是的。”
“也就是王炎并没有离开,他还在这里。”周清云说道。
“可是……”
“很多房间你都还没查吧,我们一起查查,比如你的阿兄阿姊,还有你的阿父阿母。”周清云说道。
“这倒好办,他们已经出门去神仙祠上贡,我让人继续守着后院。”赵元昔说道。
两人对整个赵府的房间一番探查,连仆人的房间、柴房、如厕间都未放过,竟然一无所获。这期间,几个深得赵元昔信任的仆人告知在元昔出门拜访周清云到再回来之时,除了赵家自己人出门外并无其他不明人士出入,且赵家人结伴步行出门,未乘轿撵和畜车。
“这就更无法藏人走出了。”赵元昔说道。
“但我仍然认为王炎还在赵府。”周清云说道。
“那只有前院的那口井了,不过今早已多次挑水,并无异样。”赵元昔说道。
“再回后院,你那书屋里一定有玄机。”周清云说道。
粗心的赵元昔还未来得及整理床褥,周清云进门后瞬间便明白怎么回事,她带有调笑意味地看着元昔,元昔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我就怀疑你们俩聊何事能聊一宿,果然行了鱼水之欢,我们村的瑰宝就这样献身了,那得多少男人梦碎,哈哈!”周清云笑道。
“你还笑得出来,我已快愁死,王郎到底去了何处!”赵元昔说道。
“你可对我隐瞒了关键细节,元昔,把你们做了何事从头到尾地讲一遍,不可再遗漏。”周清云说道。
赵元昔只得将二人行鱼水之事坦白,周清云倒是很严肃,她没再调侃赵元昔。看着女伴认真思索的样子,赵元昔松了口气。
“原是这样,元昔,你当时临帖作画时王炎就站在你的对面,桌案另一侧?”周清云问道。
“正是如此。”
“你那床上已经没什么好看的了,快去收拾好吧,否则你阿耶到来后你就惨了。”周清云提醒道。
“瞧我这脑子,我竟险些忘了……清云,你要为我保守秘密啊。”赵元昔恳求道。
“这是当然,你和王炎相好,我可起了大作用,自然要为你保密。”周清云说道。
赵元昔这才放心地转身收拾起床褥。
但没过多久,周清云发出一声怪叫,赵元昔刚收拾好坐下,扭头看到周清云在桌案前指着那摞还未用过的蚕茧纸,此时她已经翻开了上面的几张。
“怎么了?”元昔问道。
“元昔,我问你,你可为王炎做过画?”
“什么意思?”
“这么说吧,昨夜你是否画过他这个人?”
“没有啊,昨夜我只作了一幅女子画。”
“之前画过男子画吗?”
“没有。”
“三月三之后也没有过吗?”
“这是当然,我从来没作过男子画。”
“那之前你从未见过王公子,对吗?”
“当然,三月三那夜是第一次遇到。”
“元昔,你说实话,之前是否见过王公子,你对他的感情未免太深。”
“清云,你到底怎么了?竟问一些奇怪的话,我上次见王郎还是幼时,更何况我早已忘记他那时的模样……”
“元昔,看来你说的是真的,那事情有些麻烦了……”
“清云你说的我有些害怕,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你倒是过来看啊!”
赵元昔走近一看,那摞未使用的蚕茧纸此时被周清云拿开了上面的几张,此时此刻最上面的这张纸上竟是一幅已经做好的画,那画中人是个男子,看上去那般眼熟。元昔凑过去再仔细看,不由得发出尖叫。
“天哪!这……这到底是为何!”
“所以很麻烦啊……”
那画中人正是王炎,是成年后的王炎,是昨夜与赵元昔温存过的王炎。
“我就料到王公子不可能离开赵府,难怪到处找不到他,他竟然藏在了这蚕茧纸中,成为了一幅画!”周清云说道。
赵元昔一阵眩晕,倒在桌案上。
元昔再次醒来时已至正午,她躺在书屋的小床上,周清云和阿姊元敏正守着她,赵元敏端午后省亲便一直留到现在,这是个眉眼间和身姿与元昔颇为相像的女郎。看到阿姊到来,元昔一阵慌,她担心昨夜事情败露,这阿姊对她同样严苛。
“阿妹,感觉好点么?”赵元敏问道,这是个与元昔截然不同的女郎,二十岁,前年嫁于临州的一户人家。此女稳重、保守,这性子倒像她的阿父。
“阿姊,你怎么来了。”赵元昔起身问道,她已无大碍。
“听阿福说阿妹在后院见到了阴邪之物,不放心便过来瞧瞧,正看到你晕倒在桌案上,我和清云两人把你抬至床上的。”赵元敏说道。
“这阿福……”赵元昔一脸怨气。
“阿妹,你遇到了什么?”
“阿姊,我……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赵元昔撒谎道。
周清云在一旁捏了把汗。
“今早元昔找我求助,我便和元昔一同来这后院寻找,可什么也没寻到。”周清云说道。
“那为何阿妹会晕倒?”赵元敏问道。
“这……”
“你们俩,还不快如实说来!”赵元敏的威严之气震慑住二人。
“阿姊,我们发现了这个……”赵元昔见已经无法隐瞒,便让周清云将那幅画交与赵元敏,元敏接过画后大吃一惊。
“阿妹!你为何要画这人?”
“咦?阿姊,这人怎么了?”
“阿妹你……清云,难道你也不知吗?”
“我不懂女郎在说什么啊!”周清云说道。
“你们竟然都不知……看来那次我只是偶然看到……”赵元敏嘟囔道。
“阿姊你说什么?”赵元昔问道。
“没什么,阿妹你随我去前院歇息吧,这幅画先交由与我。”赵元敏说道。元昔只得照做,但她还是不明白王炎为何会到画里,他真的是画中人?
“阿姊,阿福让我少到这后院小屋临帖,但就是不说缘由,我再三逼问他便拿阿父来压我。阿姊,你可知这是为何?”赵元昔问道。
“有这等事?后院……”赵元敏沉思着,面色凝重,元昔便不敢再问。
元昔回房后周清云便先行离去,元敏则拿着画往正堂走去,看来她要去找阿父,那阿父会不会知晓自己和王炎苟合之事呢?想到这里她再也坐不住,便悄悄地来到正堂外,意外的是正堂的大门竟然紧闭着!只有两种情况才会如此,家中无人或者家庭集会,看来是后者了,此时要开家庭集会,想必定有大事发生,糟了……是那幅画吗?元昔没再犹豫,她溜出赵府又一次去求那周清云。
赵府正堂内,几人围坐,管家赵福竟也在场。位于主座的赵明陈和夫人孙留香正看着前方矮桌上的画,两人一脸的不可思议。
“果真如此?”长子赵明则问道。
“大女说得不无道理,那后院小屋已有一年多无其他人去过,而且钥匙只有小女才有,只是小女和王炎……他们怎么会……”赵明陈说道。
“阿妹自幼与王炎分开后便再无见过其人,更不可能做出画,除非……”赵元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除非王炎真的来找过阿妹,阿妹为其作画!”次子赵元庆说道。
“休得胡说!阿妹虽率性洒脱,但也不是随便之人,怎可让人随意进屋?况且那王炎对阿妹来说根本就是陌生人!”赵元敏斥责道。
其实赵元敏很心虚,她毕竟是过来人,刚才一入小屋便觉得不对劲,在听完元昔和清云讲述之后更加肯定元昔已经失身了。
“阿姊,您是不是迷糊了,我并非说小妹随便,您忘了那王炎怎么回事了吗?如果他执意进屋,恐怕小妹挡不住啊!”赵元庆说道。
“这……不可能,真有这种事?”赵元敏不敢相信。
“若非亲眼所见,我也不相信的。”赵明陈说道。
“但……阿翁,我们在后院所见的是一女子啊!”赵福嘟囔道。
众人皆看向他。
“阿福,一清早你就神神叨叨的,到底想说什么?”脾气暴躁的二公子问道。
“似有煞女……”赵福的声音更小了。
赵元昔溜出赵府后才发觉已到午饭时间,这时候去周家叨扰显得不合适,她漫无目的地在十字街走着,不知觉间来到了王家的院墙下,竟然嗅到了院内的饭香气。
竟然有人,赵元昔顿感气血上涌,她绕至王家大门前用力叩门,只听门内传出不耐烦的声音。
“来了,这是谁叩门这么急!”正是那管家王贵的声音。
“赵家元昔!”此时的赵元昔十分心急,顾不得礼节了。
“原来是赵家小女郎,来王宅是有什么事吗?”王贵开门后问道。
“你们家怎么一上午没人。”赵元昔埋怨道。
“我们阿翁包了百戏,这不都去赏玩了嘛,女郎为何事呢?”王贵再次问道。
“我来寻个人。”赵元昔说道。
“寻哪位啊,小的去通报。”王贵说道。
“你们家的大公子,王炎!”赵元昔说道。
王贵的表情瞬间凝滞,他用十分怪异的眼神看着赵元昔。
“我找王炎。”赵元昔重复道。
“你……赵家小女郎,不能如此戏耍的!”王贵说道。
“小女不解,虽然冒然来访多有不妥,但远未到戏耍的地步罢!”赵元昔说道。
“江州奇女子赵家元昔,没想到竟是如此狂傲之人,在人家伤口上捅刀,什么当朝名女,不过如此!”王贵的言语突然刻薄起来。
赵元昔当场愣住,她自认刚才语气多有冲动,但不至于遭到如此回击。
“阿伯,这里定有不解,不如……”
“赵家女郎!还请适可而止!早闻女郎不闻十字街之事,没想到竟无知到如此程度,连此等大事都不知!我家大郎早已过世一年有余,您这么气势汹汹来找他,这不是在戏耍我王家吗?”王贵说道。
赵元昔一阵眩晕,竟直接跌倒在台阶上,久久未站起。
“女郎,你……”王贵慌了,急忙出门,想去扶却又不敢动手。
“阿伯,您刚才怎么说的?王郎去年就已过世?”赵元昔说道。
“去年三月三之夜,大郎在江边赏灯戏耍,因为饮了些酒,不幸落水而亡……我记起来了,那时候赵家小女郎去外参加集会,并不知此事,但赵家竟无人告知于你,令王贵深感惊奇。”王贵说道。
赵元昔这才想起,去年的三月三集会因为遇到雨天,所以回家的行程耽搁,而本地有一风俗,横死之人在头七之前便需埋葬,也就是说在自己赶回之前王炎的丧事就已经办妥。可是不对啊!既然王炎已死,昨夜那人又是谁?今年三月三见到的那人又是谁!
想到这里,赵元昔惊出一身冷汗,她顾不得与王贵道歉,便赶回赵府闯入正堂,家庭集会还未结束,众人看到元昔惊慌失措的样子后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小女缘何这般唐突。”赵明陈还是问道。
“阿耶,您告诉我,对街王家大公子去世了,对么?”赵元昔问道。
众人皆沉默不语,赵元敏更是低下了头,全家人都知,唯独元昔不知。因为王家处理此事较为低调,所以元昔归来后赵家人并未主动说起过,而元昔对街坊邻里之事更不关心,所以这绝非赵家人有意隐瞒。
“那画里的人……”赵元昔不敢想象,昨夜一切都是那么真实,王郎就是王郎,明明就是个人啊!
“小妹面色不好,我陪着去歇息吧。”赵元敏说道。
元昔阻止,她需要一个人冷静一下。这一切来得太突然,王炎的突然出现勾起她本就浓烈的青梅竹马情结,从三月三到昨夜,她一直都沉寂在情爱之中,但却突然陷入幽冥之事,任谁都承受不住。
要说这元昔依旧胆大,她独自坐在这后院的木质长廊上,反复思索从三月三到昨夜的所有经历,却想到几个可怕的事实:首先,两次见到王炎都是在夜晚,后院木屋温存之后于天亮之前消失;其次,在酒肆内王炎不动碗筷,不动杯盏,甚是奇怪。现在一想都解释的通了,这王炎本就不属阳间,自然不食阳间之物,更不会见光。
自己竟与鬼魂做出苟合之事,而且欢愉还那么真实,真是太不可思议。赵元昔深感背后阴风,但转身一瞧并无他人,这时她又想起刚闯入正堂时听到他们在议论的事,像是在说后院的女子。后院的女子不正是自己吗?阿姊有时会来,但从未进过木屋,只是在走廊上与自己问候便离开。那他们说的是谁?赵福不让自己继续在后院临帖,是因为此事吗?
赵元昔猛然想到,周清云也见过王炎,若王炎已是鬼魂,那就是两个人同时见到了鬼,何不再去找周清云商量一番?
另一边,赵明陈愈发担忧,那已逝王炎的画像为何会出现在小女房中?元昔与那王炎自幼时分别后便再无交集,而元昔刚才闯入正堂时的反应明显是十分吃惊且在意王炎,一副很熟络的样子,这又是怎么回事?
唯管家赵福依旧重复着那句话:“后院的明明是个女子啊……”
元昔再登周府,管家周培让其先于别室稍待片刻。此刻周家正进行一场科仪,由那常居周家的道士梦修主持,周清云也在参员之列,这周家目前只住着四人,周清云、周安山、周培与道士梦修。
不知从何时起,道士梦修便居于周家,这与周家阿父周安山深信道教有极大关系。梦修自诩能炼长生不老药,但须结合本地之日月精华,且随时提取,所以便住在了周家。
无人知晓道士梦修来自何处,只知此人非同一般,他喜戴一怪马面具,故鲜有人知其真面目。他于半年前出现在本村,一番道法讲义之后深得周安山信任,两人结为挚友。赵元昔对其不甚了解,只听周清云说此人能说会道,哄得自家阿父耗费不少钱财。
科仪很快结束,周清云匆匆来到别室,见赵元昔面色惨白甚是吃惊,短短半天内元昔两次登门,可都是为了那王炎?
“清云,你可知一年前的三月三王郎便已过世?”赵元昔问道。
周清云呆立在原地,半晌才缓缓说道:
“王郎去年便已去世?去年的三月三……元昔你不知吗?那时我全家居于外地,秋社前才回来,也并未与王家过多交往,还以为那王炎在建康呢,怎可知王炎已过世!”
“那昨夜……”羞辱感顿时涌入元昔全身,她瘫坐在地无尽悔恨,自己的身子就这么不清不楚地给了一个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比起羞辱,更多的是恐惧。
“你也见到了,不是吗?清云,王郎是人是鬼!”元昔激动地问道。
“我想起来那人哪里怪了,他只在晚上出现,在酒肆一口酒未吃!这根本不是阳间之人啊……”周清云说道。
“这些我也想到了。”元昔说道。
“三月三那晚我们在河边遇到他时就觉得奇怪,周围人看我们如看异物一般,也许他们根本看不到王炎,还以为我们在与空气说话!”周清云说道。
赵元昔失魂落魄,短短半晌,便从青天坠入地狱,最为关键的是眼前之谜道不得。
“元昔,我觉得怪,为何只有我俩能看见鬼……王炎?”周清云沉思道,这时候她依然保持着理智。
“我什么也不想知道。”赵元昔站起身,晃晃悠悠地向门外走去,周清云忙去搀扶,却被元昔推开。周清云无奈叹气,目送着元昔离开周府。
赵元昔回家后便整日窝在后院的小屋里,她如着魔一般不停地临帖和作画,从春入夏再至深秋,每天都不停歇。名士们的集会她也不去参与,似乎早已忘记身外之物,这后院的小屋便成了她的天下。起初孙留香和元敏十分担心,亲自照顾元昔的伙食,后来赵家人皆已习惯,便由仆人碎女子照顾,但不管是谁,元昔皆阻止进入小屋,她大声训斥每个人,连阿父阿母也都遭殃,她似乎变得不认得人了。
赵明陈找遍名医都医不好元昔的怪病,这元昔能吃能睡,且身体健康完好,哪里像生病的样子?郎中皆议元昔是被阴邪入身,恐凡间医术治不得。于是赵明陈求于周安山,望那梦修道士来看看元昔的病,周安山倒是好心,却不料梦修道士一口回绝,理由为元昔之病甚杂,有损自己功力。
赵元昔的状况一天不如一天,已经入冬,却还穿着破烂单衣在后院晃荡,有时会半夜在长廊上一直坐到天明,有好几次都是碎女子背其回屋,但快到屋前时元昔突然来了精神,一把将碎女子推开,不让其进入屋内。
“这屋里面,只有我和他,谁也别想抢走,啊哈哈哈!”赵元昔大笑道,披头散发,浑身恶臭,甚是恐怖,吓得碎女子再也不敢靠近后院。
眼看这江州第一奇女子沦为疯癫之人,几个知内情的名士皆叹惋,想结伴来探望元昔,不料在赵府大门外便被赵福婉拒。如今元昔之样恐再难见人,就这么隔绝在后院于人于世皆好。
之后东窗事发,元昔夜半与鬼魂苟合之事竟传到了赵明陈耳中,赵明陈非常愤怒,去找元昔求证此事,元昔竟默认,于是赵明陈禁止元昔再踏入前院一步,更不能出赵府。这对赵明陈来说是奇耻大辱,自此他不再过问元昔的病情,也要求家里其他人不要到后院去,任由元昔自生自灭。
入了冬月,天更加寒冷。这晚元昔照旧作画,已入深夜,元昔直发困,忽听门外有走动声,甚是奇怪。元昔开门欲大喝,却见不得半个人,转眼看向长廊,似有人影正沿着长廊向前院方向走去。元昔挑灯跟进,不多时便与那人只隔数尺远。
“前方何人,为何从未在赵府见过你!”元昔喊道。
那人只顾缓慢走路,不理元昔。元昔也不敢上前一探,她只得挑灯原地查看,那人似乎是个女子,长发披肩,一身衣裳甚是华贵,正是当朝流行的服饰,元昔再欲细看时这女子忽地向前奔去,转眼消失在长廊之上,似乎是到前院去了。元昔紧皱眉头,虽然她看似已疯癫,但还有着几分记忆,这女子是她不认得的,但那身影又觉得面熟,似在哪里见过。
第二夜,元昔再次遇到这奇怪的女子,依旧缓慢地在长廊上走着,待元昔靠近时又突然奔向前院。还是那身服饰,元昔肯定自己在哪里见过,但就是想不起来。
第三夜,元昔又一次跟在那女子身后,这次她没有挑灯,月光已足够照亮眼前的身影。还是那身服饰,虽然华美,但在这种情境下透着怪异。元昔看着那轻盈的步伐、柔软的身姿、微微摆动的双臂,飘飘然的长发,这……
这不就是元昔自己吗!
赵元昔再次受到冲击,瞬间想起那服饰在哪里见过了。她飞奔回临帖小屋,疯狂地翻着桌案上那摞已作好的画,每幅画上的人物身穿的服饰都不一样,但人物却是同一个人,就是她赵元昔!
直至画摞的最底处,疯狂的动作瞬间停止,赵元昔颤抖的身子前是一张空白蚕茧纸,这张理应画着身穿华丽服饰的自己。三月三那天元昔在庙宇外看到有人穿着那身华丽的服饰,她甚是羡慕,但又不想放弃素雅清净的印象,所以她只能幻想着自己身穿这身华美的服饰,凭借着对服饰精准的记忆,她于那晚绘入画中且认真着色。但现在穿着华美服饰的自己不见了,而走廊上那个奇怪的女子穿着正是这身衣裳!赵元昔在木质长廊上看到的是自己,从画里走出来的自己。
自打那夜之后,元昔再也没有见过此怪异景象,而那画中的自己也再也没回来,只留下那么一张空白纸夹在画摞中。元昔的状况一天天恶化,已经到了滴水不进的地步,她已经无力再阻止家人进入后院。赵明陈一脸凝重,阿母孙留香抽泣抹泪,赵元敏陪着哀伤,元则、元庆二兄弟则叹息如此优秀的阿妹竟落得这般田地。
某天黄昏,赵元昔突感精神大好,看着陪在身边的阿母和阿姊,她于心不忍,便让二位回前院房间休息,自阿父实施禁令以来,只有阿母与阿姊敢冒险前来探望。阿母见元昔似已正常,非常欣喜,便让碎女子备好一碗蜜粥,看着赵元昔喝下后才放心离去,表示明早还会来,并留下碎女子继续陪同。待两人离开后,赵元昔突然满面愁容,她感到从未有过的绝望,胸口一阵阵的憋闷,便慌不择路地来到后院的木质走廊上,此刻她仍端着空碗,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碎女子紧跟在赵元昔的右后侧,生怕其出意外。赵元昔突然怪叫一声,将空碗丢向左侧的花木丛中,碎女子见状大惊,下意识地冲上前伸手接住了碗,整个人却重重地摔在地上,手恰好垫在地面与碗之间。另一只手扶在左腿之上,臂弯在半空中晃动着似在发抖。赵元昔惊诧于碎女子敏捷的身手,然后回到小屋挑灯临帖作画去了,一直到深夜。
不知几时,忽听门外有动静,一个女子的呼唤声。
又出现了,她……不,是我又来了!赵元昔想道,她随即写下几个字便走出门。
赵元昔紧紧地跟着那女子,但这次是在后院花坛里的石路上,元昔赤着脚,石子硌着脚底有些疼。但她全然顾不得疼,如着迷般跟着前方穿华丽衣裳的自己前进着,两人似乎在说着什么,一直来到西墙与北墙角落处的一棵大树前。
“我才是赵元昔,请你离开赵府。”前面的女子背对着元昔说道。
“胡说、你胡说……我才是赵元昔,你是……”
“是吗?看看你现在,哪还有一点赵元昔的样子,还不如那街上乞丐!我才是真正的赵元昔!”女子喊道,打断了赵元昔的话。
“哼!你不是,离开赵府的应该是你!这是我的家!”赵元昔喊道。
“呵呵呵呵呵,啊哈哈哈哈!”女子怪笑着,声音似从地府飘来。
“你莫要再笑,请你离开赵府,不然我就……”元昔还未说完,突感眼前一黑,头部似遭到猛烈撞击,顿时晕了过去。
一个人丢下石块,取走了赵元昔藏于身上的后门钥匙。
第二日,孙留香和赵元敏满怀欣喜地前往后院小屋,碎女子拎着饭栏,里面有热粥和元昔爱吃的糕点。小屋的门敞开着,却未见元昔身影,这时碎女子发出一声怪叫。
“女郎!那边树上吊着个人!”
赵元敏顺着碎女子所指的方向看去,大吃一惊,树上果然有个人,披头散发,白衣飘飘,难道那是……
“呜啊啊啊!小女啊!我的元昔啊!”孙留香竟先看了出来,她哭喊着奔了过去,赵元敏和碎女子紧随其后。三人来到树下看到眼前此景无不感觉震撼,孙留香昏死过去,赵元敏跪倒在地泣不成声,吓得碎女子急忙跑去前院喊人。
树上吊着的正是赵元昔,一身破烂白衣,只见她面色惨白,双眼怒瞪,一脸的哀怨,似乎已死去了。
赶到前院的碎女子竟找不到赵明陈和元昔的两位阿兄,原来三人一早便出门了,寻了半天才看到赵福。上气不接下气的碎女子只是慌着让他赶快去后院,多带几个人,赵福没多问,带着三个仆人向后院赶去。
赵福和碎女子赶到后,赵元昔已经被放了下来,只见那元昔的双眼已被合上,孙留香不住地哭泣,赵元敏满脸泪痕,仍耐心地为元昔整理衣衫,这才发觉元昔随身携带的后院木门钥匙不见了。
“这……这……”赵福吓呆了,他不知如何是好。
“我可怜的小女,原以为她病已好,没想着竟是要寻短啊!早知我说什么也不会回前院的!呜呜……”孙留香哭泣道。
赵明陈对小女元昔的死不为所动,本想不设灵堂直接下葬,但元昔毕竟为江州名人,在名士之间口碑很好,更听说会有大批名士前来吊唁。于是索性就将灵堂安排在后院的那间小屋,孙留香和赵元敏为元昔更衣,随后元昔净身入馆,不带一物。灵堂布置很简单,只将桌案与床推至一边,在屋中央放置供台和牌位,除此之外再无他物,元昔的所有作品都放在灵堂一角。这也算是给那些名士们一个交代,但却禁止名士们走进灵堂内。赵明陈也禁止家中任何人为元昔守灵,待头七一过便立即下葬。赵家也只有孙留香与赵元敏负责灵堂事宜,其他人均未插手。
得知赵元昔吊于树上,女伴周清云大惊,后奔至赵府哭丧,无人不动容。那梦修道士竟也呆坐周府正堂许久,是为没去化解赵元昔之积怨而悔恨?
江州奇女落此命运,世人无不叹息。
怪屋记
元熙二年,晋将刘裕废司马氏称帝,建立大宋,改元永初,至此晋朝灭亡。刘裕登基后迅速整顿吏治,抑制豪强,轻徭薄赋,废除苛法,并重用寒门子弟,南国自此换了人间。永初二年,刘裕杀前晋末帝,这一举使诸多前朝名士寒心。
刘裕早在登基之前就在寻一人,欲使此人出山辅佐,但被婉拒。晋帝被杀后不久,此人写下一篇《桃花源诗》,但无人知其真正用意。不久,“气吞万里如虎”的刘裕病逝,又经少帝,最后由刘义隆即位,改元元嘉。
元嘉二年冬月,一架偏幰牛车缓缓驶入村庄,驾车人乃一男子。此人约莫二十出头,面容清秀,五官俊美,身披黑色裘衣,未戴冠,头发仅是简单地盘在一起。村里人无人知其为何人,更不知其从何处来。只见他驶向十字街方向,并在十字街路口处停下。黑衣男子跳下车,似在寻着什么,当看到一座奇怪房屋后他露出笑容,欲上前叩门。这时从院内出来一人,正是奇怪房屋的管家刘禄。黑衣男子大喜,转身欲牵牛入院,刘禄急忙拦下,并笑道:
“客人快进去歇息吧,一日一夜的舟车劳顿,这个交由我来。”
黑衣男子微微颔首,似又道了声谢,将牛绳交与刘禄后便径直奔向院内。这外院绿植繁茂,在深冬实属难得,但黑衣男子对此无感,他换上木屐后便大踏步地向房屋中央行进,木屐在走廊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是位于十字街东北角的一座奇怪木屋,它是十字形构造,分为东西南北四廊和中间的中室,四廊为卧房,中室便是厅。屋主刘芳春是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喜交天下名士,他的十字屋内便留宿过不少人。
愈接近中室愈加温暖,黑衣男子解开裘衣,露出里面的宽衫白衣,一看着装便知这是个不拘小节的洒脱公子。中室内有人在聊天,隔着老远便听见笑声,黑衣男子愈加兴奋,他不禁小跑起来,哒哒的木屐声恐能传至中室了。
中室的拉门没有关闭,难怪能听到笑声,门外有专门放置木屐的一处。黑衣男子脱下木屐放好后便拉门而入,一股暖意顿时袭来。室内火盆烧得很旺,一只茶壶正冒着香气,茶壶旁的一位阿翁似乎就是煎茶人,此外还有两人,他们只等着喝茶。这三人围坐在矮桌前正聊着开心,其中一人便是屋主刘芳春,他看到黑衣男子后满脸欢喜,立刻起身迎接。
“文郎,我这一时谈得欢,未能出门相迎,罪过罪过。”刘芳春说道。
“阿兄言重。”黑衣男子名叫文侃,是廷尉府的一个小官员。
“哈哈,文郎,您还是那般随性!那先容我介绍一下,这位相貌英武、强壮有力、一身好功夫的阿弟叫李良,在军中当差。”刘芳春对着煎茶阿翁对面的年轻男子说道,此人看上去和文侃年纪相仿。
“对面这位煎茶老者……”
“老翁是闲人,名字不足道也,哈哈哈哈!”煎茶老者笑道。
“啊,那尊重阿翁的意愿……这位就是我之前提到的文郎——文侃,建康人士,在廷尉府当差。”刘芳春说道。
“很有来头哦!”煎茶老者用打趣的语气说道,险使文侃发笑。
“阿翁取笑文侃了,不过一平常差事而已。”文侃回应道,随后三人一番寒暄客套。煎茶老者慈祥地笑着,并不停地摸着自己的长胡须,他递来一皮垫邀文侃坐下,然后又取来一手炉让文侃取暖。
“人齐了,接下来就说说那件怪事?”刘芳春说道。
怪事?什么怪事?文侃一阵迷惑,此番受邀前来是谈时事,可从未听过什么怪事啊,莫非是突然发生的?
“讲之前先问一下,文郎,你可知煞妖?”刘芳春问道。
“煞,阴邪之物,可附人身,是这样吗?”文侃说道,在两位生人面前,他有些拘谨。
“文郎说得太过广泛,这并不是煞妖的特性。”刘芳春说道。
“哦?那我倒想一听。”文侃来了兴趣。
“但文郎有一点说对了,煞的起因的确是‘气’。坟墓棺椁之地阴气十足,未能散发,久而久之形成‘煞’,这时候煞是无形的,但它会化作人形,比如赶路的僧侣、治病的郎中以及那秦淮河畔的花魁。化作人形之后便会欺骗于人而取其命。一个赶路的僧侣在山林中遇到一位同样赶路的僧侣,两人结伴而行,行至一庙欲休息时,后来的和尚突然化作一股妖气取了前面这位和尚的性命并扬长而去。”刘芳春说道。
“至于那秦淮河畔的花魁就更玄了,某青楼内经常能看到有一位身穿华丽彩衣的花魁在走廊里行进,但青楼的其他花魁皆不知有此人。某日一位名牌花魁看到这位神秘的花魁后欲跟踪前进,不料这神秘花魁在走廊的拐角处消失,而拐角之后是死路,又无其他房间,神秘花魁就这么不见了。有人说这位花魁曾经是青楼的头牌,枉死后其怨气并未散尽,还惦记着青楼的一切,顾时常化作人形来走动。”李良说道。
连军中之人都这么说,文侃有些不敢相信。
“当然,李某只当趣事来听,并不相信这些。”李良说道。
“阿翁有何看法呢?”刘芳春问起煎茶老者。
“这世间万物皆无定性,形化气,气化形,千变万化,何须去问出个所以然?还不如顺其自然,任其变化。这世间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太多,但十之有九皆是人为。”煎茶老者说道。
这席话讲得真好!煎茶老者饱经风霜,衣着寒酸,看上去毫不起眼,没想到竟能讲出如此洒脱又犀利的话,尤其是那最后一句,深得文侃之心。
“不愧是阿翁,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但接下来我要讲的恐怕是那十之有一了。”刘芳春神秘地说道。
煎茶老者还是一脸不屑,他只顾看着茶壶。李良则一脸期待,文侃亦如此,他一直对人世间的怪奇之事颇有兴致。接下来,刘芳春慢慢道出了位于那十字街东南角的赵府,以其家小女赵元昔为主的一系列怪事,元昔记下的部分异事他也得了一份,所以此事更为客观无误。
“就这样,那赵元昔在树上吊死了。”刘芳春说道。
“原来江州奇女子竟是这般遭遇,唉!”文侃叹道。
“文郎不对其中的奇怪之处感兴趣吗?消失的王炎跑到了画里、从画里跑出的奇怪女郎,这女郎便是‘煞’化作的人形,也称‘煞女’。”刘芳春说道。
“煞女……”
“对,但煞女习性捉摸不定,有时仅与人擦肩而过,此时不去追寻,也便相安无事,比如青楼的花魁。再者,人好奇其身份,结果惨遭杀身之祸,比如一同赶路的和尚。赵元昔不止一次见到煞女,若一直能忍着不去探究,也就不会生此祸端。”刘芳春说道。
“本不是可憎之物,若过分探究便遭祸端,这个‘探究’是指人的贪欲吗?”文侃说道。
这句话引起了煎茶老者的留意,他眉毛一挑,似乎对文侃的话产生了兴趣。
“文郎果真聪慧,人的好奇之源或许就是贪欲在作怪。”刘芳春说道。
“那么这件事就没下文了,认定是煞女害死了赵元昔吗?”李良问道。
“就当时情况来看,赵元昔更像自尽,但不合理啊!那赵元昔早已恢复神智,怎么可能再去自杀呢?所以很多人都说是煞女引着赵元昔去自尽的。”刘芳春回答道。
“那么赵府的人怎么想呢?”文侃问道。
“管家赵福私下对我讲起过,他与赵家阿翁不止一次在后院看到有煞女出现,当时他们还不知道那就是煞女,以为是府内的某位女子,但是问下来却无人承认。而赵元昔根本不知此事,她在后院那么久,也就是自尽前的几天才遇到。现在赵府上下都认为是煞女来作怪了。”刘芳春说道。
“很是有趣啊!”文侃说出一句不太合适的话,刘芳春和李良皱了下眉,而煎茶老者再次露出感兴趣的神情。
“文郎为何这般说?”李良不解。
“赵元昔亲身经历了王炎消失以及进入画中的异事,又连续几晚被煞女惊扰,最终被引着自尽,两种鬼怪竟全让赵元昔遇到了!诸位说这是不是一件趣事呢?”文侃说道。
“这……只能说明赵元昔很惨吧,怎么会有趣呢?”李良更加不解。
文侃笑着直摇头,没再说话。
刘芳春思索少许说道:“想必文郎很赞同阿翁刚才的那席话!”
“刘兄所言极是,阿翁的话点醒了文侃。”文侃笑着说道。
这下煎茶老者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了,他没料到文侃会提到自己,只是慈祥地笑了笑。
“想必这位阿翁经历了太多,看淡了世俗名利,更不想去探究未解之事,饮酒吃茶才是最大的乐趣,这已是一种境界,侃自愧不如。”
“除了饮酒吃茶,阿翁还喜欢赏菊作诗,文郎想知阿翁如何做到不问世事?‘心远地自偏’,便是如此。”刘芳春说道。
这下再明白不过了,从刚才进门起文侃就觉得这位煎茶老者气质不凡,几番交谈下来后更是钦佩,而刚才刘芳春这么一说,文侃瞬间便猜出煎茶老者的身份。
“原来是陶公,恕文侃有眼无珠,多有得罪!”文侃说着便行了最高礼。
“哈哈哈哈!文侃啊文侃,你何须如此,繁文缛节可不是你这样的人该有的!茶好了,诸位喝茶吧!”煎茶老者说道。
煎茶老者便是“不为五斗米折腰”的五柳先生——陶渊明。文侃十分兴奋,他特别欣赏陶公的诗作,尤其是那篇《桃花源诗》。四人不再谈赵家和煞女之事,而是聊起了当下时事,以及新皇的一些政策。陶渊明早已看淡,虽能发表见解,但兴趣似已不大。几人又聊到了山野洞穴、花草树木、日月星辰,陶渊明反而来了兴致,滔滔不绝讲个不停,全然没有刚才的颓废。其他三人听得入神,陶渊明的独到见解和洒脱情怀令他们敬佩不已。
这位五柳先生趣事颇多,早早便隐居不说,尤其近三年来竟从未见过乡外之人,除了去年秋天,江州刺史檀道济拜访,两人本有交情,故见之。檀大人带厚礼而来请陶渊明出山归仕,陶渊明一口回绝,但檀道济却将皇帝的御箱强行留下,笑称皇帝的心意若是拒绝就会杀头。杀了头可如何隐居呢?陶渊明大笑,只得照做。陶公也研究过医术,当时檀大人左手受伤近半年之久,不能活动自如,陶渊明还亲自为其敷自己熬制的草药。
话题聊着聊着又回到了赵府,陶渊明的话匣子已经打开,他不再回避,而是积极参与到此事件的分析中。也许对他来说归隐只是表面,知己才是真正渴求的。
“赵元昔之事发生在本月,莫非……”文侃猜到个八九不离十。
“头七还未过,还在赵府后院呢!”刘芳春说道。
“竟是这般!”文侃感慨道。
“我等皆已祭拜,但都在屋外;陶公是后来独自去祭拜的,赵府也近人情,看陶公年岁大,又是我刘某人的贵客,所以单允他进了灵堂。看那简陋的灵堂,不敢想这就是奇女子的最后归宿。唉!所以赵府请我为元昔做棺时,我亲自设计并动工,为的就是让这奇女子走得稍体面一点。”刘芳春感慨道。
其实赵元昔常与陶渊明有书信往来,只不过陶渊明隐去了自己的真实姓名,赵元昔并不知信那边的人是陶公。
“不少名士也来祭拜,但他们都被挡在了侧门外,赵府的理由是后院恐有煞女出没。”李良说道。
“江州奇女的名号侃也有所耳闻,且侃也喜欢那王羲之,不如阿兄为我指引一番,令侃可前往一拜。”文侃说道。
“甚好。”刘芳春说道。
四人饮茶,文侃直夸茶好,陶渊明略有得意之色,但总体还是很淡然。
“文郎,听芳春说起你这是第一次来,那对此村和此屋有何印象呢?”陶渊明问道。
“怪村、怪屋。”文侃简单说道。
“哦?何怪之有?”刘芳春来了兴致。
“先说这十字屋,早在建康听刘兄说起时并未觉得有多奇特,今日一来亲眼所见,果真震撼于我。此屋构造与当朝不符,前朝更无此作,故侃以为这十字屋过于超前,属未来之物,这十字屋的设计者绝非凡人。”文侃说道。
李良咂着嘴赞叹不已,陶渊明则拍了下大腿,一失稳健仪态。
“文郎一言,陶某人如醍醐灌顶,我心里正如所想,但却无法转化成言语。”陶渊明说道。
“陶公过誉,侃见识浅薄而已。”文侃自谦道。
“那怪村呢?”李良问道。
“这就复杂了,刘兄方才讲述赵元昔之谜,她家中有不少蚕茧纸,且元昔临帖作画皆用此纸。如此珍贵的纸竟全供元昔消遣之用,那赵府财力深不可测,这是其一。其二,那王家能包下百戏,财力也非同一般。其三,周家女郎吃的粥也是十足珍贵,非平常百姓所能食。几户财力雄厚的家族竟居于这小村,诸位说是不是怪事一桩,怪村一座呢?不过这村更像建康城的后花园,本有大批士族来此定居,如此富贵也不多怪。”文侃说道。
众人纷纷点头。
“周家小女清云时常赠蚕茧纸于元昔,之后赵家的蚕茧纸来源主要靠周家了,这已为众人所见;王家阿公王克很有势力,朝廷都得高看两眼,区区百戏算得什么……这些都不奇怪,要说怪,还有一桩更怪的事。”刘芳春说道。
众人皆做期许状。
“昔日武帝初定天下,大赏功勋,我家与那赵家功劳虽小,但也在犒赏之列。武帝赏刘家和赵家玉佩各一枚。”刘芳春说道。
“玉佩?仅是一枚玉佩?”李良问道。
“此玉佩雕琢甚是奇特,为两条嘴、肚、尾相连的鱼,也唤做‘双鱼玉佩’。”刘芳春说道。
“双鱼玉佩?从未听过此物。”文侃说道。
“我家的玉佩现就在北廊的梅字号房,阿父起先放在东廊兰字号房的,换位置只因那玉佩有些……有些怪异。”刘芳春说道。
“一只玉佩,因何怪异?”李良问道。
“早年我曾将一玉器珍兽同双鱼玉佩放在一只匣子里,几日后再去看时珍兽不见,只剩玉佩。随后我将一破旧木玩放入匣子,结果遇到同样情况,木玩不见,那玉佩依旧好端端的放在那里。我不信这个邪,又连续放置了不少物品,有贵有贱,但皆只留玉佩。无奈之下我只得将玉佩更换房间,也就再无发生过这奇异之事,阿父也下令此玉佩不可再动。”刘芳春说道。
“哈哈,定是刘郎家中遭贼了。”陶渊明笑道。
“这双鱼玉佩乃武帝所赐,比起他物要珍贵的多,为何不连玉佩一同盗走?更何况被盗的还有些贱物,实属不解。”刘芳春说道。
“其一,窃贼也许不识此物,认为没盗的必要;其二,窃贼知此物为武帝所赐,不敢窃,就算盗走也无处销赃,毕竟是特有的玉佩,一看便知是窃来的。”文侃分析道。
“文郎话之有理,但为何窃贼只盗匣中之物,这十字屋内的珍品可不少呢。”陶渊明点中要害。
“那些失窃之物可有寻回?”文侃问道。
“再无寻回。”刘芳春回答道。
“陶公有何高见?”文侃又问道。
“刘郎早已对我讲过此事,我特去玉佩原在处的东廊兰字号房查看,十字屋除西廊外的其他三条廊各有一扇窗户通向外部,而且是没有锁的,窃贼可翻窗而入,但窗外是泥土地,刘郎已证实过,有几件盗窃案是在雨雪天发生,窗外并无足迹,房内更无雨水痕迹。”陶渊明分析道。
“至少在雨雪天,并非翻窗而入?”文侃问道。
“正是如此,单仅看一房一窗不够全面,窃贼也有可能从其他长廊潜入来到东廊,但那也是不可能的。”陶渊明说道。
“也是雨雪天?也无足迹?”文侃问道。
“非也非也,文郎聪慧,再细想便知。”陶渊明故弄玄虚道。
只见文侃起身前去查看中室其他三面墙上的拉门,刚才他是从正门所在的西廊而入,故刘芳春将中室西墙的拉门打开,而通向其他三个长廊的拉门是锁闭的。且钥匙仅有一把,刘芳春随身携带,这四扇拉门的锁与赵府侧门的一样,只能通过钥匙开和闭,门内外皆可。
“我知晓了,窃贼若从其他长廊到达东廊,必须通过中室,但在盗窃事发之时,中室的四扇门都是锁闭的,故窃贼无法做到。”文侃说道。
“不愧是文郎。”
“如此一来,窃贼只能从东廊的窗户潜入,但陶公刚才的分析又证实窃贼做不到这点,只能说明……”
“那些物品是自己消失的。”刘芳春说道。
“无任何外力介入的自行消失,的确怪事一桩。”文侃说道。
“本村路不拾遗,过去从未发生过偷盗之事,故十字屋只将两扇外门上锁。怪事发生之后我依然不去为窗加锁,只因……”
“只因刘兄并不认为这是偷盗。”文侃说道。
“的确如此,唉!玉佩之事我从未对人讲起,连我的管家刘禄都不知,今天讲与诸位,正是想解决此事。”刘芳春说道。
“刘郎,万物皆有其规律,不可强求。”陶渊明说道。
“嗯……险些忘了正事!我即可修书一封送去赵府,文郎于黄昏前去祭拜赵元昔如何?”刘芳春转移了话题。
“可以。”
刘芳春去另一矮桌前修书,文侃则趁此空闲向陶渊明请教煎茶技艺,陶渊明点出茶炉最为关键,两人随即探讨起来,李良也加入其中。刘芳春修书完毕后差管家刘禄将信送于赵府,不久便得回应,同意文侃在傍晚前去祭拜。
“我有个提议,诸位一同去看看那双鱼玉佩如何?”陶渊明说道,他望向刘芳春,想征求其同意。
“陶公提得好,吾正有此意。”刘芳春说道。
北廊的梅字号房位于西侧,站在中室朝北廊看去的话是左手侧,从中室方向数去为第二间,同侧第一间是兰字号房,兰字对面是竹字号房,梅字对面是菊字号房,所有四廊的房间皆按此规律排列。四条廊共一十六个房间的房门均未装锁,房间有窗但无法打开,故称为“死窗”。十字屋的所有钥匙均为本地有名的张铁匠所特制,也仅此有一套,张铁匠也因为此怪屋定制钥匙而自豪。中室通往四条走廊的四扇门有锁,中室的窗户在房顶,为天窗,刘芳春喜研木制机关,他造出一套机关在待客的矮桌前即可开关天窗,且天窗无法从外部打开。这个天窗的设计也让文侃等人惊奇,直呼不属本朝之物。
十字屋只有一扇通向屋外也就是前院的大门,位于西廊,此门与正院门几乎在一条线上,文侃方才正是从西廊进入。
“真是一座怪屋,为何所有房间的窗户要锁死呢?不可通风,若在盛夏岂不闷死?”文侃问道。
“哈哈哈哈!”其他三人竟同时笑起,这让文侃很不好意思。
“诸位点明便是……”文侃说道。
“文郎不必惭愧,我刚来时也问出此话,还惹得刘郎一阵发笑呢!”陶渊明说道。
“那……”
“还是想让文郎猜一猜,你认为该如何呢?”陶渊明故作神秘道。
“莫非在夏时将锁移去?”文侃猜测道。
“哈哈,我就说嘛,这个难不住文郎的!”刘芳春笑道。
“刘兄本就神秘,有了这怪屋,更神秘了。”文侃感慨道。
“就一做棺椁的,哪里神秘。”刘芳春自嘲道。
北廊梅字房虽无人住,但时常清扫,故十分干净,里面只有一矮桌,桌上有一大木匣,双鱼玉佩就在其中。
“我就奇怪为何匣中之物屡屡消失,原来刘兄不肯上锁,就不怕这珍贵的玉佩丢失?”文侃问道。
“文郎有所不知,这是刘某人的一个奇特嗜好,十字屋内所有箱、柜、匣只存在彻底锁死或不上锁,绝对不会开开锁锁。”刘芳春说道。
“这不就是棺材吗?棺材只有钉死和未钉两种状态,不会钉死后再打开如开锁一般。”文侃说道。
“正是如此,只是这门总要有人进出,故开开锁锁。”刘芳春说道。
“想不到刘兄对造棺如此痴迷,令小弟佩服。”文侃说道。
刘芳春没有回应,他打开木匣,那奇特的双鱼玉佩就在其里。文侃和李良双眼发亮,他们从未见过此怪状饰物,陶渊明扫了一眼,但很快露出“不过如此”的表情。
“我有个想法,将这只木簪放于匣中,之后每日一看,看是否会消失,诸位意下如何?”刘芳春提议道。
“如此趣事怎可错过?我同意。”李良说道。
“我也同意。”文侃说道。
陶渊明微笑着点了点头。
“好!就这么定了。”刘芳春说着将一贱木簪放于匣中,木簪尖处正对鱼嘴。文侃特地查看一番,房内的窗户已被锁死,但走廊尽头的窗户是可以打开的。
“文郎可住进东廊梅字房,陶公就在你对面,李郎在陶公隔壁的竹字房。”刘芳春说道。
“如此安排再好不过。”文侃说道。
黄昏已至,文侃在碎女子的引领下从侧门进入赵府后院,这侧门与刘家的侧门相对,赵元昔的钥匙丢失后锁便已换,碎女子有一把钥匙,另一把在赵元敏手中。文侃这才知晓,位于十字街岔口处的四户人家,正门均在南北大路上,侧门则在东西路上。赵元昔携王炎正是从此门潜入后院,故文侃在进门之时迅速留意一番,但并未发现奇特之处。
文侃也被挡在了灵堂之外,但他还是窥得灵堂之貌,简陋得让人难以想象这是为赵府小女郎所设,若不是那牌位,恐外人皆以为是赵府的下人过世。棺材为刘芳春亲手打造,着色透着淡雅,倒十分符合赵元昔的气质。文侃上香之后来到灵堂外,发现到木质长廊的泥土地处仅有几处足迹,而且是同一批人的,不超过三人。从侧门到灵堂只有刚才自己和碎女子进来时的足迹,便再无其他。这时他才想起李良的话,来祭拜赵元昔的外人都被挡在了侧门外,如此过分的做法,那赵明陈的声誉怕是要毁了。
“女郎可是在那棵树上自尽的?”文侃猜测道,他问起碎女子。
“正是。”碎女子面无表情。
这是后院仅有的一棵高大树木,站在灵堂处望去非常显眼,树枝已渐渐伸出墙外。此时是深冬,树叶早已落光,而赵元昔与画中人幽会的那刻,想必枝繁叶茂吧。文侃摇了摇头,欲走向木质长廊,不料被碎女子拦住了。
“文郎,还需止步于此,不可再向前院行进了。”碎女子轻声说道。
这碎女子甚是貌美,嫁个好人家不成问题,在赵府当婢女实属可惜,文侃想道。
“是怕我将煞气带入前院吗?”文侃问道。
“这……还望文郎止步于此。”碎女子重复道。
“那女郎你若到前院该如何去煞气呢?”文侃戏谑般问道。
“文郎你不可如此称呼与我……我自有办法不带邪气去前院,这点不必文郎费心。”碎女子说道。
“那煞女只是在木质长廊上走动吗?”文侃问道。
“我……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见过,文郎若是无事,还可从侧门离开。”碎女子下了逐客令。
文侃施礼告别。
入夜,十字屋的四人围桌吃酒畅谈,文侃说起傍晚祭拜赵元昔一事,那碎女子的反应甚是奇怪,仅是怕文侃将煞气带入前院而阻止其前去吗?刘芳春和李良皆以为碎女子实属正常,无需多虑,陶渊明则一言不发,只顾吃酒。文侃看出陶公不信煞气之说,他自己也坚信绝无“煞女”之物,但赵家后院发生的王炎异事难以用常理解释,元昔记录的煞女又确实存在,这让文侃动摇了。
赵元昔的笔记里最后这样写道:“她,不,是我又来了,我要一探,这次定能揭其真面目”。之后便无下文,因为元昔这一去之后再无归来,之后发生的事便无人得知,而这正是文侃想要去破解的难题。
“文郎,看似你已对赵家异事产生兴趣,要探查吗?”刘芳春问道。
“我觉得此事并非不可解,看那元昔的笔记,说明她早有怀疑,只是未得证实便被害死,若顺着元昔的思路走,定会有所收获。”文侃说道。
“看来文郎也不信那赵家女郎是自尽了?”刘芳春说道。
“赵元昔绝无自尽可能,以她的品性,若要自尽也得是在真相大白于天下之后。”文侃断定道。
“文郎与元昔未曾谋面,怎可知其品性?”刘芳春不解。
“当然是她的字画,所谓字如其人,画中亦能窥见一斑,文某闲时喜钻研此理,这是个极其严密地分析过程,以后若有闲暇,我可详解。”文侃说道。
三人叹服,文侃真奇人。
酒酣,那陶渊明俯卧吟诗,刘芳春与李良推杯换盏好不热闹。文侃已得陶公指点在一旁煮茶,但脑中皆是那赵家后院之事。赵元昔必窥知煞女真身,故被灭口,但此时不要说煞女真身,连元昔被害都是猜测,必须实地调查、寻找证据才可完全确定。但想到下人碎女子的态度,亲入赵府调查恐怕难如登天。
“今夜起我就不再锁死那东西二廊的拉门,这也方便我们在夜半烦闷时,起身来中室举头望月,哈哈哈哈!”刘芳春说道。
“好得,好得,此举甚好!”陶渊明酒兴十足。
“刘某人不行了、不行了,三位可继续,我先去歇息了,让那刘禄收拾即可。恕……呃,告退。”刘芳春一手按着坐在自己左侧的文侃,一手拿着钥匙醉醺醺地起身,前去锁好南北二廊的拉门后便向西廊自己的房间走去。
三人继续饮酒,好不热闹。
“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误入尘网中,一去三十年!”李良突然吟起陶公的诗作,他右手拿筷,左手举杯,配着那独特的家乡口音,很是有趣。
“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陶公啊陶公,您可是寻知己还是思故渊?”文侃大声说道。
“文郎此问使我深感我们三人熟识许久,哈哈哈哈!”陶渊明说道。
文侃和李良二人继续吟诗,两人一左一右来到陶渊明身边倚靠,正在吃菜的陶公大笑,臂弯一把揽在右侧李良的肩膀上,然后另一手夹菜欲堵住李良的嘴,皆因那家乡话直引他发笑,不料这手始终捉不好筷子,便换做另一只手才成功。文李二人依旧兴奋,陶渊明沉浸其中,酒泼胡须浑然不知。
“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最后一句三人齐吟,文侃和李良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陶渊明更为自己归隐田园而深感欣慰。
“我比文郎和李郎年长许多,但不影响我们三人侃侃而谈,我们结拜如何?”陶渊明提议道。文侃和李良突然停止了欢闹,两人郑重地看着陶渊明,空气一时间凝滞,气氛略有尴尬。
“好!太好了!”文侃突然喊道。
“甚好!甚好!”李良也大叫道。
“哈哈哈哈!我陶渊明晚年还能得两兄弟,老天待我真是不薄!哈哈哈哈!”陶渊明大笑道。
三人皆是随性之人,便立即在中室行了结拜仪式。只见陶渊明欲言又止,他望着文侃和李良,眼神里竟露出些许愧意。
“兄长,你是想说什么吗?”
“二弟,三弟,还望结拜之事不要再对第四人讲起……个中缘由无须再问,二位贤弟只知这是对我们三人好、对这世人好就行。唉,我毕竟已归隐,很多事情真是不便。当我觉得能讲起的时候,我们三人再拜一场,毫不忌讳地在世人面前称兄道弟!”陶渊明动情地说道。
“兄长都这么说,那我和三弟肯定照办!”
“是的!兄长、二兄,结拜之事天知地知,我们三人知。”
翌日,文侃早早醒来于前院练习刀法,不久李良提刀前来,两人便切磋起来,文侃右手持环首短刀,李良双手持大刀,两人打得好不痛快,完全看不出有宿醉之感。一旁的陶渊明深感时日无情,这两年来,总感觉身体有气无力,有时在梦中会遇到阴间事物,怕是大限将至了。
“长兄,你坐在那里无精打采的,怕是酒意还没过去吧!”李良说道,他与文侃切磋完毕,两人一同来到陶渊明身边。
“我在感慨,南国定有许多两位贤弟这般的青年才俊,新皇指定不会偏安一隅。”陶渊明说道。
“长兄觉得新皇可有恢复前晋之心?”文侃问道。
“总之不管什么名义的战争,受害的都是手无寸铁的人。”陶渊明说道。
“新皇恐有此志,到时二兄可一展身手了。”文侃看着李良说道。
“这些我还不敢多想,但不得不说自从武帝立国后,一扫前晋的疲软之态,连人也跟着精神了呢!我李良最看不惯胭脂粉的男子,昨日一见俊美的三弟,还以为也是那般柔弱无用之人,但几番谈吐下来便打消了这种看法。今日刀法切磋,三弟更是让我深感佩服,实属一硬汉!”李良说道。
“惭愧,小弟我习刀只是用来防身,与二兄在战场上拼杀不可相提并论。”文侃说道。
“无论怎样,在两位贤弟身上我看不到南朝的阴柔奢靡之风,甚是欣慰。”陶渊明说道。
三人畅聊之时,忽听院外一阵喧闹,还不时传出妇人的笑声,正在疑惑之际,那刘芳春推门而入,喜气洋洋,看到三人后更加高兴了。
“三位好兴致,宿醉之后竟在此聊天,怎么不再多休息些了?”刘芳春说道。
“看刘兄如此兴奋,想必在外面遇到了趣事?”文侃问道,他没有回答刘芳春的问题。
“喜事,可真是大喜呢!那王家二郎今日便要迎娶建康城的楚家女郎,你们说是不是大喜?”刘芳春说道。
“哎?怎么如此突然。”文侃不解。
“哈哈,不突然,只是我未来得及向三位说明而已。”刘芳春笑道。
众人祝贺一番后只见文侃面露忧色。
“文郎脸色不对,酒还未醒吗?”刘芳春关切地问道。
“那赵家元昔还未安葬,棺椁仍放在赵家的后院,而王家今日要办喜事,总觉不妥。”文侃说道。
“哈哈哈哈!文郎何时这般纠结了。昨夜我们聊过本村之怪,恐怕这也是其一,住在这里的人很少在意这些。”刘芳春笑道。
“竟是这样,文侃多虑。”文侃惭愧道。
“哪里哪里……对了,王家得知我这里住着三位贵客,便发了请帖邀诸位今晚赴喜宴!”刘芳春说道。
“这倒挺好,又有酒吃了,哈哈。”李良憨笑道。
文侃只是点了点头。
“陶公呢?那王家收藏着当朝名士‘紫云居士’的手帖,很是珍贵呢!这次喜宴是个观赏的好时机。”刘芳春说道。
“紫云居士?就是那个没有任何人知道其真身的名士?”文侃问道。
“正是此人。”
“那值得一去。”
“老朽就守在十字屋吧,如此喜宴恐名士众多,我已不想再露面应付。”陶渊明说道。
“陶公之意芳春明白。”
陶渊明满意地点了点头。
“刘兄,赵家人会去吗?”文侃问道。
刘芳春面露哀色说道:“他们不仅会去,还备了贺礼,唉,元昔头七还未过,赵家人……”
文侃无言。
再说那王家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管家王贵指挥着佣人们忙碌着,他也跑前跑后可谓十分尽责。二公子王营虽生得肥头大耳,但十足风流,常年在外闯荡,最近一直在西边活动,见识多广,惹得本村不少女子喜欢。然王营眼界甚高,只看上了建康城的女子。新妇楚家小女郎楚洵,出落得文静美丽,贤惠至极,深得王家人欢喜。
王家前院,宾客满座,赵家人和十字屋的人则坐在正堂内,两家中间隔着两张桌子。赵家坐在最北侧,文侃在南侧遥望赵明陈,只见那赵家阿翁满面欢喜,应付自如,完全没有丧女之痛,而他的妻子孙氏及大女郎元敏笑着极不自然,这也许是赵家仅有为元昔之死深感悲痛的人了。对,还有那碎女子,文侃与之对话便感觉出她平静态度之下隐藏着悲伤。
周家人也在堂内,紧邻着文侃这桌,周家阿翁其貌不扬,也不与人交流,倒是念叨着咒语。见文侃疑惑,刘芳春在其耳旁解释,有一名为梦修的道士常驻于周家,只因那周家阿翁周安山痴迷丹术。
“我倒觉得有些愚昧。”李良小声说道。
“我只心疼那周家的家财,恐全流入这梦修之手了。”刘芳春说道。
“并未见周家子女,他们没来吗?”文侃问道。
“周家无子,只有两女,大女去得早,只有小女尚在,这小女……”刘芳春正说着突然停住了,只见正堂进来一位盛装女子,迈着轻柔的步伐走向座位,若不是少了却扇,众人皆以为这就是新妇。
周家人见到这女子后大惊,周安山更是站起身,脸色极其阴沉。只见周培上前与盛装女子交谈几乎后便邀女子入座,见到女子喜笑颜开,周家人松了口气。
“难不成是周家的人?”文侃问道。
“正是,这便是周家小女郎周清云,真没想到她竟然来了。”刘芳春说道。
“怎么,她来不得吗?”李良问道。
“清云与王家二公子原本是恋人,但不知为何分道扬镳了。自那之后便常见一脸怨容的周清云,看来是王营有负在先啊!在他看来,建康城的女子远胜这乡野女子。”刘芳春说道。
文侃沉默不语,似在思索什么。
“文郎,李郎,二位觉得周家小女容貌如何?”刘芳春悄声问道。
“惊为天人。”文侃回答道。
“对吧,但仍不及赵元昔一半。”刘芳春说道。
“红颜薄命,正是如此。”文侃感慨道。
“清云先是被负,后痛失挚友,还能如此盛装前来,我真是小看了这女郎。”刘芳春说道。
“如此盛装,堪比新妇,未必是想开了。”文侃说道。
这时院子里传来欢叫声,正是那对新人来了。满面春风得意的新郎王营携却扇遮面的新妇款款而来,只见这新妇楚洵身高六尺,柔弱娇小,姿态优雅,步履轻柔,一举一动颇撩人心,她与高大的王营站在一起就如小绵羊与野兽。
“太像了,真是太像了……”刘芳春说道,而邻桌的周清云也面露惊讶之色,连文侃也看出,此新妇与周清云甚像。
“同那赵元昔也有几分神似。”
“但是侧颜较我俩依旧有差距。”一旁的周清云突然说道,吓得刘芳春险些跳起。
此时新人们已经过宾客席,来到正堂最里处开始仪式,拜堂结束后新郎与新妇行同牢之礼,之后仪式主持者宣布新人入洞房。文侃撇向周清云,这周家女郎一脸恨意,紧攥双拳,目送着这对新人离开正堂,向新房行去。周清云发觉有人在注视自己,便将凌厉的目光射向文侃,使得文侃一惊,这是多深的恨意才会有的眼神?周清云从未放下心中怨念,如今挚友也是因王家逢难,恐怨念只会更深。在挚友头七未过便盛装赴喜事,恐怕她自己也恨自己吧!文侃如此想道。
“敬女郎。”文侃为化解尴尬,只得举杯。
周清云先是一愣,然后微微一笑,举杯同饮。
觥筹交错,宾客相谈甚欢,文侃和李良结识了不少人。这期间,文侃与周清云交流时几欲提起赵元昔之事,但见清云好不容易喜笑颜开便将话咽了回去。
正堂的北墙上有一扇拉门,拉门之后是一侧室,里面放着紫云居士的手帖。这手帖是王克在建康城祥云寺内得紫云居士亲赠,千真万确为紫云居士的真迹。紫云居士乃当朝神秘之士,无人知其身份,其字迹刚劲潇洒,不仅民间喜欢,连皇室也大加赞赏。
喜字画的宾客并不多,只有文侃和赵家人入侧室观赏,其实赵家人里只有赵明陈及赵元敏对紫云居士的真迹感兴趣。赵明陈只爱赏,赵元敏技艺不错,但现在已很少再写。孙氏和元则、元庆二兄弟只为陪同赵明陈,周清云本想一同前来,但她被刘芳春和李良缠住,便不好再离席了。
王克从锦盒中拿出字帖亲自展示,字帖的纸张大小与锦盒相当,放在里面恰好占满整个空间。这锦盒与字帖是紫云居士以告天下形式所赠,字帖一直藏于锦盒之中,之前仅展示过一次。此套字帖为紫云居士在去年盂兰盆节写的《伽蓝记序》,一气呵成,挥洒自如,笔锋刚劲有力,形体颇为豪放。因为写字的笔和墨均为秘方特制,通常需在一个时辰内写完,如果之后再写,成色便与先前不一样,且每个时候书写出的字都会与之前的成色不同。
王克当时在场,只记得紫云居士在帘后挥笔,其挥笔的动作与身形清晰可见,王克右手举茶叫好,紫云居士在帘后举起同侧的握手笔回敬,给足了王克面子。紫云居士一切都与往常书写时一样,但用时却比平时写此帖耗费出一倍时间,但王克还是十分钦佩。《伽蓝记序》为紫云居士所著,但其内容鲜有人知,因为紫云居士写的是梵文,正因如此才弥足珍贵。
字帖拿出后发现某一张没有对齐,王克先将其与整体对齐,然后将这套《伽蓝记序》一一铺开置于矮桌上,虽然是梵文,但依旧能看出字的形态,与王羲之截然不同的风格,那笔墨间的豪放气息扑面而来。众人赞不绝口,连一窍不通的元则、元庆二兄弟也说出了直观感受。
“如千军万马般的壮阔之气。”赵元则说道。
文侃和赵元敏不住地点头,两人目光忽得对视在一起,赵元敏迅速移开,脸上泛过一丝红晕,这样子像极了其妹赵元昔,只是文侃不知。
“好字,好字啊!”赵明陈赞叹道,整只手掌用力地拍在矮桌一角,十分兴奋,他很久未见过这种风格的字体了,众人感叹字迹的同时也为赵明陈的激动而大笑。
“紫云居士虽为当朝人士,但绝不比前朝人差。”王克自豪地说道,似乎他就是紫云居士。
文侃在端详之际猛然发现末数第二页上印着一个熟悉的记号,双鱼玉佩!就在纸张的左上角处有着与十字屋玉佩一模一样的印迹,是沾了墨迹而印下的。文侃记着很清,那印迹的纹路与他所见的双鱼玉佩一致。
“这正是赵兄家的玉佩留下的啊!”王克看出了文侃的疑惑,他向着赵明陈说道。
“竟有此事,我怎不知?”赵明陈问道。
“这都怨我的管家王贵,还记得今年的御展吗?我当时就拿出了这套序,也是之前唯一公开展示过的一次。兄家那里有玉佩,王贵见着很喜欢,便拿去把玩一番,没料到落进了墨中,又沾在了这页纸上。御展结束我在整理这套序时发现了印迹,盘问之下那王贵承认了,我便痛骂了他一顿,那玉佩他已及时清洗干净还到赵家了。唉,我这字帖沾墨事小,但赵兄的玉佩乃武帝所赐,怎能如此糟践?我便不敢再说起,这事也就我和王贵以及……贵府上的某个下人所知。今日印迹已现,承认也罢,如何处置还望赵兄决定。”王克酒后吐真言。
“哈哈哈哈,王弟哪里话!区区小事而已,什么处置不处置的,说这些多伤我们的感情!倒是如此珍贵的手帖沾上了我那玉佩的印迹,这才是作践呢!”赵明陈看似豪爽,几句话便将王克的心结解开。
文侃趁机介入话题与王克聊起来,他很想一探王炎详情,但看到王克一副喜相,便不忍再提丧子之事。
赵明陈将赵元则叫至边上,询问起玉佩沾墨一事,赵元则告知当日是碎女子在看位,并称碎女子只是借出玉佩,从未离开位置,意为碎女子开脱。但赵明陈仍怒,称婚宴结束后便回府惩戒碎女子并下令此事禁外传。王克与文侃漫聊之时用余光观察赵明陈反应,看到赵明陈暗自发怒后竟得意一笑。
此时堂外忽然传来一阵哄闹声,侧室内的人倾听,哄闹声愈发得响亮,王克急忙收帖前去查看。当众人即将跨门而出时,管家王贵恰好赶到门外,王克急问发生何事。
“阿翁,快去瞧瞧吧,前院的院墙上有、有一只大鸟!”王贵惊慌地说道。
“一只鸟有什么可怕的,哄走便是。”王克边走边说。
“那鸟甚怪啊……”
王贵还未讲完时,王克已来到前院,宾客皆离席站在同一侧,而另一侧的院墙之上立着一只黑色的巨大怪鸟!此鸟浑身漆黑形如鹤,腿短翅长,喙如锐钩,一双犀利的眼睛紧盯着宴席上的食物。忽地张开双翅俯冲而下,引得宾客们一阵乱叫,那鸟竟在一桌前自顾啄起肉来。王克喝住宾客不要慌乱,威严之气显露无疑,他让仆人找来一张渔网,自己同王贵以及两个仆人一人抓一角,欲去捕此怪鸟。王贵瑟瑟发抖,仆人们亦不敢上前,王克直骂无用。只见文侃、李良和赵元则将那三个惧怕之人替下,这四人小心上前,不敢惊动那怪鸟。
怪鸟食得津津有味,全不知文侃四人已接近。王克用手势打暗号,待到三根手指竖起时四人猛地向前扑去,但怪鸟早已觉察到,展翅腾空而起向后院飞去!四人丢下网去追,王贵和仆人善后。
“后院可是新郎和新妇所在之处?”赵元则问道。
“正是!”王克说道。
四人来到树木繁多的后院,却不见那鸟的踪影,反倒是王营走出欲要同前院的宾客好友们畅饮一番。当王克问之怪鸟一事时王营表示没有看到有这样的鸟飞到后院。
“也许已飞出院外,阿耶大可安心,若那怪鸟敢再来捣乱,我等一定生擒下酒!”王营豪言道,额头上却冒出冷汗。
“也罢也罢!”王克摆了摆手,独自向前院走去。
文侃回时方见赵家人已全部离席,竟没与任何人打招呼。其余宾客皆无食欲,议论纷纷。之前从未见过那怪鸟,更无人叫上名来,怪鸟来自何处更无人所知了。王克做了一番说辞后宴席继续,但已无之前的热闹感。
十字屋内,刘芳春对陶渊明讲起怪鸟一事,见识多广的五柳先生表示也从未见过此鸟。文侃低头不语,李良躺倒欲睡,刘芳春像是想起了什么,欲言又止。
“刘郎有何见解?”陶渊明问道。
“诸位可还记得煞女?”刘芳春问道。
“煞女与怪鸟有何关系?”文侃问道。
“煞女本是煞气化作成人形,故本为气。之前也讲过,煞可以化作任何形态,人形只是其一,在座宾客从未见过此鸟,但此鸟也不可能平白无故出现,故为煞气所化。”刘芳春说道。
“‘煞’化作鸟形,这太匪夷所思。”文侃说道。
“如此便能解释王炎的鬼魂和走廊女是如何离开赵府后院的,虽然是鬼,但穿墙、飞行未免太玄,若化作鸟,便可以飞走。”
“‘煞’为坟墓、棺椁里的尸气聚集而成,宴席上的怪鸟又是何处的尸气所化?为何要来闹喜宴?”文侃问道。
“诸位忘了吗?十字街正留着一具尸体还未下葬呢!”刘芳春说道。
“赵元昔?”
“正是,那赵元昔枉死,本就对王家怨气十足,又遇到王家喜事,这下怨念更深,于是化作鸟来作怪。”刘芳春说道。
“如此说来那怪鸟是赵元昔的怨气所化,那赵元昔见到的煞女又为何物?”文侃问道。
“那煞女和元昔的身形很像,恐怕就是她自己。”刘芳春说道。
“但赵府的管家很早就见过煞女,那时候元昔还无怨吧!”文侃说道。
“文郎,怨念这东西有时连自己都觉察不到,但它已经根植于心了。”刘芳春说道。
“我倒是更在意此鸟的习性,其生性多疑,人们靠近会引起它的警觉而飞走,食量巨大,方才定是饿坏才不顾正在用饭的人们而来抢食。”文侃说道。
“文郎可真理智。”
“此鸟不属南国之物,恐北国亦非常见,但它的出现绝非偶然,亦非怨念。”文侃补充道,他不认同刘芳春的看法,但又没有更好的解释。
刘芳春又讲了些王家的其他趣事,几盏茶后各人皆有困意,陶渊明早已躺卧在地呢喃起来了。
“又聊到这么晚,真得睡了,那王家二郎正洞房花烛夜,我等人各回各房抱被而眠吧!”刘芳春打趣道。
因为文侃三人住在东廊,所以刘芳春只将中室通向南北二廊的拉门锁上,东西二廊的拉门未锁,以方便各人来往于中室。陶渊明经常半夜醒来,会来中室坐上一会儿。
冬夜之静,静得可怕。
夜半,文侃突然醒来,他感觉有点冷,便裹紧了被物欲蒙头再睡,只是这室内的炭炉良好,为何会这般冷?四周静悄悄的,文侃分不出已到几更天,但他猛然想起自己是被一阵怪声所惊醒的,而此时那怪声消失了。已经无法入睡,不如出门一看,于是他点上灯,穿好衣物,携环首短刀轻声来到走廊上。文侃轻轻晃动李良和陶渊明的房门,皆已关好。他又打开东廊的窗,一股寒气涌进,只见窗外白茫茫一片,原来是下雪了,不过此时已停,天上已现繁星。
“雪来得突然,天晴得也快。”
这是入冬以来的首场雪,文侃正感慨时突觉不对,窗外的雪地上有一串向北行进的足迹!文侃大惊,再一确认足迹只是从窗前经过,是从南廊方向过来。南廊……莫非是南墙的侧门?文侃欲往查看,他想了想还是不翻窗的好,到西廊叫醒刘芳春一起去探个究竟。
东廊通往中室的拉门只是关闭,并未上锁。文侃欲穿越中室时忽听北廊处有声音,想到刚才的足迹,他断定足迹的主人就在北廊。当上前拉门时却发现拉不动,这时他想起刘芳春说过南北二廊的拉门要锁上,文侃又去试着拉南廊的拉门,果然纹丝不动,只能从北廊的外窗翻入了!
文侃来到西廊,刘芳春和刘禄的房间都在这里,他敲响刘芳春的房门,许久里面才传来回应声。
“谁啊?刘禄吗?”
“刘兄,是我,快随我去北廊,有情况!”文侃急声说道。
“什么?你等我一下,待我穿好衣裳。”刘芳春说道。
“等不及了,我先去了,你快些过来!”文侃说道。
西廊通向院子的拉门插着,文侃打开后连鞋也未来得及穿便踏入雪地,疾速向北廊奔去。不出所料,北廊的窗户敞开着,那足迹的主人正是从此翻入进内。文侃用力扶着干燥的窗台,双脚直接越过轻松翻进,走廊上有清晰的湿足迹,但无人,这时他猛然想到梅字房内的双鱼玉佩,莫非那人是为双鱼玉佩而来?文侃进入梅字号房,里面同样无人,那木匣好端端地放在矮桌上。文侃顾不得礼仪,打开木匣一看大吃一惊,里面只有一枚双鱼玉佩,而刘芳春放入的木簪却已不见!
刘芳春之前讲述的匣内之物奇异消失的怪事又出现了!但文侃坚信是人所为,他迅速查看其他三个房间,均无人。奇怪,就这么消失了?一定是穿过走廊到中室去了!文侃前去拉门,才知拉门依旧锁着,举灯查看,整扇拉门并无破坏痕迹。正在文侃思索之际,其身后传来刘芳春的声音:
“文郎,你在做什么?”刘芳春翻窗而入,看到文侃在用力晃着拉门。
“刘兄,有人潜入这北廊,待我赶来时却不见此人,四间屋子里无人可藏,这走廊的拉门又上着锁,人能到哪里去?”文侃说道。
“有人潜入这里?等等,文郎,那木匣!”刘芳春惊叫着闯入梅字号房,打开木匣一看,只有那双鱼玉佩好端端地放在里面,那鱼尾的右侧空荡荡的,贱木簪已经消失不见!
“怎会这样!”刘芳春惊呼。
“我刚才已看过。”文侃说道。
“出现了……又出现了,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作怪?”刘芳春说道。
“刘兄,快些将拉门打开,那人无处可去,我想也许在中室!”文侃说道。
刘芳春这才打开门锁,两人随即进入中室,但眼前情景再度令文侃失望,中室就如他们离开时那样,没有任何异状,更无人藏于这里。
“南廊的门还锁着!”文侃冲上前说道。他夺过钥匙,一个箭步冲了进去,刘芳春也想跟上,不料竟在北廊处摔倒,文侃顾不得他,便独自寻去。他先是检查了四个房间,里面空无一人,再看南廊尽头的窗户关着,他打开后翻窗而出,刚落地还未稳,突然有一物袭来!文侃到底反应迅速,他敏捷地一侧身,那物猛地撞击在窗框上。文侃迅速跳往一旁,这才看到眼前是个黑衣蒙面人,这人单手持棒,趁文侃还在疑惑之际再度挥棒袭来,但此时文侃已做好准备,拔出环首短刀直接迎向棍棒!这一下震得黑衣人手臂发麻,险些握不住棍棒,而文侃的虎口处亦隐隐作痛。
“你是何许人?”文侃冷静地问道。
黑衣人不说话,举起棒来欲再度发起攻击,不料文侃先发制人,他脱下裘衣,攻向黑衣人,黑衣人下意识用棒阻挡住同侧的刀,武器那刺耳的碰撞声再次发出。文侃凭借着精湛的刀术向黑衣人发起猛攻,刀刀直逼黑衣人的面部,欲砍下面罩窥其身份。黑衣人也不含糊,用硬棒阻挡着,但也只有招架之力。随着回合增加,黑衣人体力不支,文侃觉得胜利在望,不料黑衣人闪出一段距离后用力将硬棒掷向文侃,文侃没料到黑衣人会扔出武器,他此时仍向前冲着,下意识用没握刀的手臂抵挡,硬棒重重地砸在文侃的手臂上。一阵剧痛传来,文侃停下步伐,黑衣人趁机翻墙逃走,墙面上留下了清晰的蹬踏印迹,地上留有贱木簪,正是从那黑衣人身上掉落的。
文侃正要去追时忽有人从南廊的窗户探出脑袋,竟是那刘禄。
“文郎,我家公子遇袭了!”刘禄喊道。
“什么!”文侃只得放弃追击,捡起木簪后翻窗随刘禄赶往北廊。李良已在那里,他们正看护着昏迷不醒的刘芳春。只见刘芳春额头上有处伤且流着血,是被硬物撞击过的痕迹。
“到底怎么回事?”文侃问道。
“我迷迷糊糊听到拉门响,还以为公子去如厕,此时我怎么也睡不着了,等了许久都听不到拉门再次响起,公子还未归来。这时又听到中室方向有跑动的声音,我不放心便起身来看,发现南北廊的拉门竟然都敞开着,我家公子就倒在北廊上!”刘禄说道。
“我也是听到动静后才赶来的,当我推开拉门来到中室后,发现南北廊的拉门敞开着,便觉得不对,我看向南廊无人,北廊上站着个人,是这刘禄,而刘兄竟然躺在地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李良说道。
文侃便将自己被惊醒到黑衣人翻墙逃跑的整个过程讲了一遍,没有遗漏任何细节。
“这木簪正是刘兄放入匣内之物,被那黑衣人盗走,方才与之打斗时又掉落出来。”文侃说道,他捂着隐隐作痛的左臂。
“文郎受伤了?是否要紧?我看看。”李良说道。
“没事,被那黑衣人丢出武器砸到而已,一会儿便好……还是先把刘兄扶到屋内歇息吧。”文侃说道。
几人合力将刘芳春扶进北廊的梅字号房内,嘱咐刘禄在内将门锁好,待刘芳春醒来后就立刻通知他们。此时陶渊明方才从房间出来,得知整件事后大惊,这三人已全无睡意,便决定分析一下今夜的怪事。
三人向南廊走去,陶渊明面露愧疚之色,他迫不及待地赶到南廊窗外先行查看,然后寻着足迹走到东廊,之后又回到文侃与黑衣人打斗的地方。那只被丢在地上的棍棒本属十字屋,整体光滑洁净,只有刚才击打过的新痕,李良小心收起。
现场的雪地一片狼藉,足见打斗之激烈,有一串清晰的足迹向北廊的窗户延伸,通过现场鞋印比对正是那黑衣人的,而且往北廊走的只有这么一串足迹。在文侃房死窗外的雪地上有一石子,窗框上有砸过的印迹,文侃正是被这石子所惊醒。十字屋西侧有文侃和刘芳春的足迹,除此再无其他。
“想不到发生如此怪事,刘郎还受了伤,让两位贤弟冒此大险,我这个做大哥的却躲在房内睡觉!”陶渊明自责道。
“兄长莫再自责,此劫非我等凡人所料,是那凶徒恶极!”文侃说道。
三人一阵沉默。
“黑衣人翻墙而入后向北廊而去,然后翻窗入北廊并进入梅字号房盗走木簪。”李良率先分析道。
“看上去如此,但黑衣人为何要盗木簪而不是玉佩?”陶渊明质疑道。
“这正是刘兄之前遇到的未解难题。”文侃说道。
“文贤弟有何看法?”陶渊明问道。
“还是想不通。”
“有一点很关键,黑衣人为何要蒙面。”陶渊明说道。
“难道不是怕认出?”李良说道。
“为何怕认出呢?”陶渊明说道。
“这……难道是本村人?”李良说道。
“是本村人,更有可能是我们见过的人。”陶渊明说道。
“我觉得兄长多虑了,也许村外人怕我们去报官,知道长相便不好再躲藏。”李良说道。
“试问一只贱木簪缘何能让官府大动干戈地去追寻窃贼?”陶渊明反问道。
“对啊,官府没必要这么做,而且刘兄之前就丢过东西,也没报官。”李良说道。
“所以另一个关键就是今夜的窃贼与之前的物品丢失是否有关联。”文侃说道。
夜空之上,繁星点点,呼啸的北风告诉世人这仍是寒冷的冬夜。陶渊明靠着木屋望着正南方天空上的参宿星(猎户座),发出一声叹息。
“我看兄长有些疲倦,不如我们先扶您回屋歇息,接下来的事由我和二兄处理即可。”文侃说道。
“哪里话,如此难题我怎可只让二位贤弟承担而自己去睡大觉?没事的,我们去中室谈吧,这里挺冷的。”陶渊明说道。
“好的,那我来煮茶。”文侃说道。
不多时,一缕茶烟飘起,茶香弥漫开来,中室的火盆也已烧旺,三人围坐在矮桌前静静感受着似许久未来的温馨。
“没有去追击看来很对,如果我被吸引走,那屋内只剩下二兄会武,而刘禄胆小,刘兄昏迷,兄长年迈。若歹人携同伙趁机闯入那就麻烦了。”文侃说道。
“三弟认为这是调虎离山?”陶渊明问道。
“目前能得出的结论……但我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文侃说道。
“怎么说?”
“我到北廊时那黑衣人便已不见,而北廊去往中室的拉门又紧锁,试问那黑衣人又是如何逃至南廊外的?”文侃说道。
“的确怪事一桩。”
“刘兄遭袭与我遇袭几乎是同时,黑衣人又是如何迅速做到这些的?”文侃又问道。
“那就是刘兄很早便被袭击,你不是见他倒地了吗?也许那时就已经遭袭了。”李良说道。
“但他又是如何赶到南廊的?我在去往南廊窗户的路上并未见到任何人。”文侃说道。
“我们都忽略了一个地方。”陶渊明说道。
“屋顶!”三人同时说道。
窃贼若从屋顶逃走,只能踩着北廊尽头的窗台,双手抓紧屋檐,然后双臂用力爬上屋顶。十字屋并不高,成年人很容易做到,文侃踏上窗台便轻松爬上屋顶,果然看到有一串平整规则的足迹向南廊尽头走去,那印迹与黑衣人的一致。屋顶天窗区域四周有矮围栏,未被雪埋没,足迹从此绕过。
文侃回到中室后将发现告知陶渊明和李良,两人皆感叹这贼之狡猾。然而文侃另有所想,窃贼如何做到在短时内击晕刘芳春,再从北窗爬上屋顶,然后赶到南廊尽头袭击自己的?
“只有等刘郎醒来才能解惑了。”陶渊明疲惫地说道。
“兄长,不如您先去歇息,由我等着刘兄醒来即可。”文侃说道。
“不打紧,老毛病了,我在这里休息就行。”
陶渊明就这样躺在中室进入梦乡,文侃为其披上裘衣,不久便鼾声响起。李良也打起瞌睡,但他还是硬撑着。文侃毫无困意,他使笔沾墨,在纸上依次写起:三月三,王炎,消失,端午,赵元昔,小屋,上吊,煞女,怪鸟。
李良看了又看,方知文侃意:“贤弟,莫非这些都有关联?”
“我还不知,但总觉得这些一连串怪事发生得过于巧合,似有人精心设计一般,我隐约有种不祥地预感,事情还没有结束。”文侃轻声说道。
李良点了点头,他也想不通这些有何关联。
随后刘芳春醒来,文侃与李良前去探望,刘芳春讲起在文侃夺走钥匙后自己不慎摔倒,正要爬起之时忽觉脑门被击,疼痛后便无知觉。文侃深思,如此一来那窃贼只能是趁着自己慌张开门之际翻上屋顶先一步到达南廊尽头。那么老问题又来了:这贼之前藏于何处?
喜宴还未散时,赵家人便提前回府。赵明陈立惩碎女子,并将玉佩移至自己和夫人的卧房内锁好,钥匙由自己保管。赵明陈恪守君臣之礼,对武帝赐之玉佩十分珍惜,故不能容忍碎女子所闯之祸,亏得孙留香苦苦求情,才使碎女子留在自己房内反思,但不限出入。
赵元敏心事复杂,看着那对新人喜结良缘又不免想起阿妹元昔和王炎之事。倘若王炎还在,会是什么结果呢?想到这里,元敏一阵酸楚,因前院纷扰,便独自来到后院灵堂躲个清静。她在元昔的牌位前上了三炷香并拜了拜,这时阿母孙留香走了进来。
“大女,我看你一个人离开正堂,就知你来这里了。”孙留香说道。
“阿母。”赵元敏起身应道。
孙留香上过香后携大女坐在灵堂墙边的矮桌前,两人聊起王家喜宴上的怪事,尤其是那只怪鸟,她们从未见过。这时,孙留香叹了口气。
“唉,那王克城府极深,你阿耶今日落套竟还不知。”孙留香说道。
“阿母何出此言?”赵元敏问道。
“王克将《伽蓝记序》一页一页铺开正是想让你阿耶清楚地看到那末数第二页上双鱼玉佩的印迹,玉佩只有我们赵府和对街十字屋有,但刘家从未展出过玉佩,只有我们家……你阿耶太看重忠孝之名,如此惩罚碎女子恐正中王克下怀,因为我已知晓王克正暗中收买碎女子。”孙留香说道。
“收买?为何?”赵元敏不解。
“当然是为了十字街的四座宅院,王克贪欲极强,想将四宅全部据为己有。”孙留香说道。
“竟是这样?”
“周家人丁单薄,周老爷子只信道,王克好下手,之后只需拿下我们家便可对刘家形成包围之势,刘芳春虽然见识多广,但不喜争斗,恐会直接妥协于王克。”孙留香说道。
“真是欺人太甚!”
“元昔曾集结名士谈论此事,名士们纷纷反对,王克很没面子。”
“元昔竟也知此事?还做了应对。”
“你这小妹远比你想的要厉害……唉,碎女子知道我们家不少秘密,所以王克故意设局离间碎女子和赵府的关系,以此为突破口一步步夺走我们的东西。”
“我这便去安抚碎女子。”赵元敏起身说道。
“不可!”孙留香制止道,赵元敏一脸疑惑。
“你若如此,碎女子会觉得我们赵府有求于她,到时候我们就陷入被动了。”孙留香说道。
“那可如何是好?”赵元敏为难道。
“就先这样,暗中观察碎女子的行为即可。”孙留香说道。
“嗯……总觉得那怪鸟是不祥之兆。”赵元敏说道。
“那只鸟之前从未在村里出现过,反倒是王营回来时出现了,大女,我总觉得这里面有关联。”孙留香说道。
“王营一直在外闯荡,据说和西边的蛮夷也有来往,最近常有一些吐谷浑人经官道去建康,村里不少人见过王营与他们接触。吐谷浑人有很多邪乎的玩意,那怪鸟会不会是……”
“不得知,是否为煞妖所化更不得知。”孙留香说道。
此时霞光寺的众僧已至赵府,当晚,孙留香与赵元敏携众僧要在自家的佛堂内诵经一宿,为赵元昔超度。
新妇楚洵喜书法,更对那紫云居士颇感兴趣,早在过门前就想着一睹《伽蓝记序》风采,因此王克在侧室展示完毕后便小心收在锦盒里,并当众宣布让王贵于喜宴结束后送至洞房内,当时楚洵正在其他房间行过门之礼。
长廊两边立着喜杖,尽头就是新房,王贵将锦盒完好地放于新房内便迅速离开。有些事他不便过问,但王克对新妇的异常热情让王贵有些担心。主人会不会对儿媳有不伦的想法?王贵想想就害怕,他吃了不少酒,晃晃悠悠欲回自己房内,路过后院门口时突然想到了王营带回的那只大木箱。王贵当时就好奇里面为何物,但王营并不想说,他也没多问,现在四下无人,众人皆已回房休息,正是去看一看的好机会。
耐不住好奇心,王贵直奔后院,那木箱并未上锁,掀开后发现里面空无一物。正失望之际,灯笼光忽闪箱底,王贵看到了一根长长的羽毛,他捡起仔细瞧着,突然大惊,这羽毛正是那怪鸟身上的!他曾近距离见过,不会错,绝对是这样的羽毛!难道说怪鸟是王营带回来的?他要作何?那怪鸟此刻又在哪里?
楚洵独自待在新房,端庄优雅。那王营吃酒还未归来,他与同乡伙伴许久未见,定要喝个天昏地暗,今夜恐要冷落这新妇。要说这王营哪点都好,就是嗜酒如命,楚洵很在意这点,她又想到王克那眼神,心里不免发慌,那分明是男人看女人时充满情欲的眼神。
夜已深,那王营还未归来,楚洵困意袭来,但还是坚持坐在床边、却扇遮面。她正犹豫着是否要去补妆或涂口脂(南北朝时期的口红)时忽觉发冷,同时听到门响,她欲起身掌灯,却感觉那人正向自己走来。
王营竟在偏房睡至丑时。
喜宴结束后王营又与同村的几位伙伴来到偏房继续吃酒,现伙伴们早已离开,他被冻醒后急忙赶回新房,途中还撞倒一个巡夜的仆人,王营这才发现刚下过一场雪。一条木质长廊通向新房,在新房门口的雪地上,王营发现似有东西拂过的痕迹。新房内漆黑一片,莫非娘子早已睡下?他摸着黑点亮蜡烛后四下环视房间,看到一个人影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却扇遮面。王营心里一阵暗笑,真是委屈这小娘子了,他迈着醉步走向床边……
雪停天晴,望着西南方天空上的参宿星,有个人悄然离去。
翌日,王克迟迟不见王营夫妇来拜见,心里便埋怨这对新人不懂事,更嫉妒王营昨夜占有了楚洵。但嫉妒归嫉妒,这对新人迟迟不来正堂行礼引起了王克的警觉,此时王家的人都刚起床,他便命仆人何二前去叫醒那两人。何二在途中遇到管家王贵,两人便一同前往新房,当两人到达新房附近时看到门外的空地上有被拂过的痕迹,而那新房的拉门竟露着一道缝隙,再仔细一看缝隙之内夹着一团黑色的东西。
“这……这不是翅膀吗?怎么夹在门缝里!”王贵惊叫道。这翅膀他再熟悉不过了,就是那怪鸟的!
何二前去叩门,王贵看不惯,直接去拉门,怎料那翅膀被夹着很紧,王贵一下子竟未拉开!何二赶忙帮忙,两人一起将门拉开,眼前的场景却把他们给吓傻了。那只体型庞大的怪鸟就在门口处,尖喙处血淋淋的,拉门打开后翅膀恢复了自由,怪鸟竟发出凄厉地叫声,并不停地扇动翅膀迅速走开。怪鸟附近还躺着一个人,这人一身整齐的新郎装,头部却血肉模糊、几近溃烂!但还是能分辨出此人正是王营。那本是眼睛的部位竟然是两个黑漆漆的大洞!王贵与何二明白了一切,这怪鸟把王营的眼珠子给吃了!怪鸟吃食的力气似乎很大,那王营的脑袋都快被捣烂,但脖子以下的身体部位完好。
“啊啊啊啊!”胆小的王贵发出凄厉地惨叫,甚过那鸟鸣声!这一叫惊动了怪鸟,它呼扇着翅膀飞到了房梁上。
“里面……里面……”何二颤抖地指着床的方向说道。不是那血手印吓坏了他,而是新妇楚洵竟赤身裸体的躺在床上,鲜血淋淋,一缕青丝挂在嘴角,惨白的脸上没有了一丝生气。
“你这怪物!看我不打死你!还我家阿郎!”此刻的王贵不知从哪里来的胆子,他拿起桌上的酒杯掷向怪鸟,但酒杯砸在了房梁上,怪鸟受到惊吓,边叫边呼扇起翅膀在屋内飞起,王贵继续投掷杂物,怪鸟一阵乱飞后从敞开的拉门处逃脱了。王贵追到外面发现怪鸟已经飞出了院墙,向东北方向而去。
此时十字街刚刚从漫漫冬夜里苏醒,还没有人出户,所以街上一个人都没有,更无人知道王家的新人已遭横祸。
“你快去叫老爷!我去追那怪鸟!”王贵对何二喊道。
王贵打开院门后被眼前情景惊呆。整片雪地像是被什么东西拂过一样,出现一个巨大的圆,积雪极为不平整。他踉踉跄跄地跑到十字街中央,才知这片被拂过的痕迹遍布面积之广远超其想象,四户人家的正门和侧门前的街道上皆为此状,皆在这巨大的圆形范围内。而四户人家之外也就是十字街区域外是无人踩过的平整的积雪。
“这是什么东西才能做成这样!煞妖,是煞妖啊!”王贵站在十字街中央大喊道。
怪鸟早已不知去向,或许那根本不是鸟,而是“煞”化成了鸟形。其他三户被王贵的惨叫所惊动,一宿未眠的文侃随众人来到王贵身边听其惊恐地讲述新房内的惨状,在场人无不震惊。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于是便商定每户派一人前去王家探望及配合堡长制定擒妖计策,这煞妖毕竟影响了整个十字街。赵元则和道士梦修分别代表赵家与周家前去,刘芳春因为头伤未愈,便由文侃代劳了,而文侃也欲实地探查一番,昨夜那隐约的不祥之感竟成真了。
王家一片哀鸣,王贵与何二用夸张的语调讲述着他们的遭遇,文侃与堡长打过照面后便先行进入现场,并由堡长告诫众人勿再靠近新房。
新房位于前院北侧,一条长廊通向此处,因为有顶部遮挡,所以长廊上没有积雪。此长廊连接着后院,前院和后院之间不设门锁,经过繁琐的足迹比对之后,断定雪地上没有可疑的足迹,故文侃认为凶犯是沿长廊而来,但若在前院踏上长廊不可能不经过雪地,因此他沿着长廊来至后院,发现长廊在此处的尽头距离院墙很近,就在如厕间附近。
“难怪雪地上没有足迹,从此处的院墙可直接跳在长廊上……那么院墙上的积雪必有压踏印迹。”文侃看向院墙,果然发现有单个的进出印迹!而且抓墙的力度很大。如此一来凶犯很有可能是在雪停之后进入王家的,然后又从这里逃出。但并不排除王家内部人由此处进入或伪造此痕迹作案。
之后调查所知,几个巡夜的仆人整夜没有听到呼救声及其他异常的声音。王家人在案发的那段时间皆可互相作证不在新房,除非有同谋串供之类,否则皆为清白,但也无法证明谁与谁合谋。这里只有王克独自睡在卧房,他的妻子早已去世多年。所以王克有极大的作案可能,但他为何要杀害自己的儿子与儿媳呢?
然而巡夜人表示案发前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王克一直在屋内,并未见其出门。这个村子专门设置了巡夜人这一职位,可分配到大户的人家里负责夜间巡逻,巡夜人属官家,且时常轮换。因为王克多疑,故十字街区域内只有王家要求配巡夜人,其余三户未有,而且巡夜人是昨日刚来的,与王家任何人都不熟识,故不存在包庇王克的可能。
文侃回到新房继续调查,现场无打斗痕迹,更无移动尸体痕迹,有几处鸟爪印,但都集中在门口处,王贵与何二证明是打开门后怪鸟乱跑所为,房梁上亦有此爪印。桌上的合卺酒已被喝光,文侃在其中一只酒杯上发现了食物残留,那是王营所食某珍贵肉类的碎末,而另一只酒杯上有着红唇印,似乎是那新妇所为。他又俯身观察惨死的一对新人,王营后脑被棍棒重击致死,他的双眼是被利物取出且力量极大,连眼眶周围也都捣烂了,根据王贵与何二所言正是那怪鸟所为,这怪鸟喜食腐肉,喜宴时宰杀的牲畜内脏等皆被这怪鸟乱啄。而新妇楚洵的尸身就耐人寻味了,她赤身裸体,新妇装已不见,胸前有伤口,正是致命伤,一把剪刀丢在床头,经过文侃的比对后此剪刀正是杀死新妇的凶器,王家人皆可证明剪刀是新妇的陪嫁物。
就在床边的不远处、楚洵头朝向的一侧,墙面上有一个血手印,手纹清楚可见,文侃比对两位新人的手纹,与墙上手印皆不符,那极大可能为凶犯所留,位于血手印的另一侧有一被撞翻的花盆,文侃推断凶犯不小心撞翻花盆险些摔倒,情急之下用手扶墙稳住了自己,但血手印的大小难以判断凶犯的性别。床边的地面上明显的丢弃着一身黑衣,文侃当即断定这就是夜闯十字屋的黑衣人的衣服,因为上面还有打斗留下的刀痕,只有文侃的环首短刀能留下此痕迹。
黑衣人来过新房!
血手印对面的墙边有一和正堂侧室内相同的矮桌,这矮桌在十字街的四户人家里很常见。桌上放着一只锦盒,这锦盒文侃见过,正是用来存放《伽蓝记序》的盒子。王贵告之昨夜宴席之时王克命其将此盒放入新房。文侃小心翼翼地取出字帖,像王克那样一张一张地铺在矮桌上,直到铺满整张桌面,所有纸张保存完好,皆无痕迹,只有那末数第二页上有个显眼的双鱼玉佩印迹。
“这里面也没什么特别之处,真是棘手呢!”堡长说道。
“我与王公子在建康有过交集,他的刀法虽不如我,但拳法远胜于我,凶手如此厉害竟能一击致死。”文侃说道。
“竟是这样,那可犯难了。”堡长在一旁尴尬道。
戴着一张黑色马脸面具的梦修也在观察文侃的举动,却不去研究如何布阵降妖。他自入住周家后便再无出过门,这次王家逢煞妖之难,周安山求于梦修前去作法镇妖,梦修本不想来,但耐不住周安山的苦求,若执意不来恐有损名声,到时那周安山便不再信任自己。
“贫道只能尽力,至于能否降得住那妖,要看天意了。”梦修这么说道。
文侃发觉梦修在看着自己,便转身一笑,然后问道:
“仙尊是第一次来王家吗?”
梦修一怔,他没想到文侃会突然与自己说话。
“贫道自入村之后便一直在周施主家修炼,今日第一次出门。”梦修回答道。
“仙尊为何戴着面具呢?这马脸面具有何由来?”文侃问道。
“此乃天机,恕贫道无法告之。”梦修说道。
“据我所知,仙尊是于去年冬月入住周府,至今日已有一年有余,这一年来仙尊不出门也不摘面具,需要何等的毅力,非凡人所能得。”文侃说道。
“此乃贫道长久修行之果,无需惊怪。”梦修说道。
“然假面戴久恐再难以真面示人。”文侃说道。
“文施主的话让贫道不解,恕无法相告……贫道如厕,文施主请继续。”梦修说道,语气里透漏出惊慌,赶忙施礼后向后院厕所方向走去。
文侃再次询问王贵昨夜异常,让王贵尽可能详细告之,王贵便将发现大木箱里的羽毛一事告之文侃且将羽毛交予文侃,并求文侃保密,下人私自翻看主人之物是要受罚的。
正堂内,王克一脸愁容,儿子与儿媳一夜之间惨死对其打击颇大,他也不信煞妖之说,文侃进屋与之交谈,王克不敢怠慢这官家之人。文侃将收好的《伽蓝记序》带锦盒交予王克,王克仔细检查了一下确定此为真迹并无损坏。
“想不到小儿之事竟惊动廷尉府,令王某恐慌。”王克说道。
“王公多虑,文某此番前来实属私事,与廷尉府无关。”文侃说道。
“哦,这样啊,竟是这样……”王克不再做声,面露哀伤。
“王公丧子之痛侃深感之,但还望宽恕侃的不该问之问。”文侃说道。
“文郎讲便是。”王克说道。
“去年三月三王公遇到了与今日同样的惨事,想必那日之痛不逊今日吧。”文侃说道。
王克正要举杯喝茶,听到此话后茶杯停在了半空,整个人怔在那里。
“文郎想说什么?”
“还望王公将贵子王炎逢难之事讲与文某听。”文侃施以大礼恳请道。
“你……我这两儿之事有何关联?”王克问道。
“文某还不得解,所以望王公详告之。”文侃说道。
“那天得知炎儿落水,我便立刻赶向江边。一群人围在那里,我欲冲开人群却被营儿阻拦,他让我不要看,那场面真是太惨了……但我还是透过人群的缝隙看到了一些,那脸都被鱼啃烂了,但通过衣衫可辨认出正是我儿王炎,而且营儿也前去确认过。”王克悲哀地说道。
“谁为王炎收尸入殓的呢?”文侃问道。
“皆由我儿王营一手操办……”王克回答道。
之后王克又讲了些王炎和王营兄弟两人的琐事,文侃便告辞而去。
堡长对王家所有下人进行了血手印的比对,可证明均无嫌疑。
十字屋
文侃将羽毛置于桌上,刘芳春和李良一眼便看出是那怪鸟身上所掉落的,但几人皆不知怪鸟为何物,陶渊明沉默不语,若有所思。
“陶公想到了什么?”刘芳春问道。
“单看此羽,我想不出什么,但三弟方才说起王营与吐谷浑人有过接触。”陶渊明说道,表情有着犹豫,他不敢肯定接下来的猜想是否正确。
“吐谷浑人?”
“我任彭泽县令时曾看过一部关于记录吐谷浑的书籍。吐谷浑在遥远的西北,已成为连北国都忌惮的一股力量,我朝对其绝不能小视。那里的生活条件苛刻,也造就了吐谷浑人的野蛮与骁勇,他们中的一些人与更为神秘的象雄国接触,引入了不少象雄的事物。”陶渊明说道。
“象雄国?”文侃问道。
“是的,比吐谷浑还要靠西的一个神秘国度,象雄人与一种神鸟为伴,他们的人死后被置于神鸟降落的地方,之后大批神鸟降临带走尸体,从而回归天空。但我认为所谓的尸体被神鸟带入天空圣界,其实就是被鸟群分食了,鸟群食完人肉便离开,尸体当然不会再有。”陶渊明说道。
“食人肉的鸟,并且还是死人,对死尸的气味如此敏感,竟被称为神鸟。”文侃感慨道。
“这就是他们的习俗吧,也许他们不讲入土为安,而是魂归上天,形成一种丧葬习俗。”陶渊明说道。
“原来如此,那这鸟……”
“根据书中记载,此羽很符合那神鸟中的‘黑神’一类,我想那王家的怪鸟正是与象雄人为伴的神鸟,此鸟被吐谷浑人带回,王营又与吐谷浑人接触……”
“因此王营将此鸟装入大木箱带回到了王家。”文侃说道。
“正是如此,王营肯定不信此习俗,他只是为了好玩,吐谷浑人恐亦如此。”陶渊明说道。
“这样一来,煞女行凶之说完全崩塌了。”文侃说道。
“我一家之言,未必准确。”陶渊明自谦道,但语气已经十分肯定了。
“除了陶公之言,恐再无他解。”刘芳春说道。
“还有一事,王家命案被发现的那天早上,我们在十字街上听王贵讲述,我隐约感觉到围观的人群里有军队的人。”文侃说道。
“军队?”
“是的,他们训练有素,那站姿和临危不乱的表情、撤离时的动作十分统一,虽然他们在人群中分散开来,但我还是看出。若真是军队的人,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文郎多虑了,李郎不也是军队的人吗?来这里做客也说不定。”刘芳春说道。
“嗯……象雄、吐谷浑、王营、王炎……刘兄!三月三那夜王炎曾和赵元昔、周清云在江边酒肆吃酒,可有此事?”文侃突然问道。
“当然,我讲过的,文郎莫非遗忘?”刘芳春说道。
“不、不……诸位在此等候,我立刻去那酒肆一探!”文侃说完便风风火火地走出十字屋,其他人目瞪口呆,不知他要做什么。
文侃疾步赶到江边酒肆,找到了那天接待王炎三人的小二。小二讲述了当时的经过,从王炎借花盆到三人吃完酒离去,可谓详尽至极。
“那王炎可还有特别之处?比如某个行为引起你的疑惑。”文侃问道。
“我正要说起此事,那人说来也怪,他与我及掌柜的面谈时一直戴着面巾,似怕被人认出。但宴请两位小女郎时我亲眼看他摘下了面巾。”
“你可瞧见他容貌?”
“并未看太清,他摘下面巾时侧对于我,而我急着走开便没多看。”
“记性不错嘛!做小二屈才也!你可有姓名?”
“文郎说笑了……小的名叫蔡徐潇。”店小二脸颊泛红。
“我会将你引荐到建康。”文侃承诺道。
这时有一肥胖公子来招呼小二,小二不好意思地跑去了。
之后文侃再拜赵府,赵明陈与孙留香接待。文侃直奔赵元昔遇害处,奋力爬上了赵元昔上吊的大树,当时吊着赵元昔的树枝并未折断,但有一个清晰且规则的无摩擦状勒痕,这树枝离地面足有十六尺高。见文侃一人查看有些困难,赵明陈欲差人帮助,文侃则示意此树枝无法承受两人之重。继续查验一番后文侃小心翼翼地顺着树干爬了下来。袭击赵元昔的石块被丢在树旁,上面还留有清晰的早已发干的血迹。
文侃从后院向前院走去,一路上望着所有院墙上还未融化的平整积雪若有所思:赵明陈虽不满小女的所作所为,更是草草处理丧葬之事,但他还是把现场完整地保存了下来,女儿在自家遭不测,终归是个耻辱。在临出门之际,文侃询问赵福在王家命案发生的当晚可否听到任何声响,面对官家的人,赵福不敢欺瞒,确信那晚很安静,其他仆人的回答亦如此。文侃又在十字街徘徊了很久后才返回十字屋。
三人见文侃归来便迫不及待地上前询问,只见文侃不慌不忙从怀中取出几块木牌,并按某种规律一一列于桌上,这一过程持续了很久。刘芳春和李良不解,陶渊明却微笑明示:“文郎正是占了一卦,只是不知为谁而占。”
文侃笑曰:“嘻,此卦象正合某之机也,煞妖虽有冲天之翼,飞不出吾罗网矣!”
兰亭·战书
时隔数年,本人再来发难。吾入圈来初尝古风体,考证仓促,故不少细节可能与历史不符,瑕疵颇多,望海涵。然线索已全部交待无隐瞒,读者需遵循题设与已知条件得出“十字街记”之真相。赵元昔异事何解?十字屋因何遭劫?王家的一对新人为何命丧黄泉?
本篇字数属多,布线纷乱复杂,但未至不可解地步,只需细心揣摩定能得出真相,愿君狩猎愉快!
提示:赵元昔所述经历属实。
动机固然重要,但切忌用作解题的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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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2-13 19:01:30 | 显示全部楼层
写题听曲:《子不语·罗刹鸟》-祖娅纳惜
《绾青丝》-花世
伽蓝记
妖论
   十字屋陷入沉寂,众人看着微笑的文侃却不知其言所示,刘芳春受不住,率先打破了这气氛。
“明日辰时,赵元昔就要下葬,到时我们同去送别如何?”
“吾正有此意。”文侃说道。
“但……我还是想先听听文郎对这一系列异事有何见解,看似文郎已洞悉一切。”刘芳春说道。
“不急,明日再提。”文侃卖起关子。
“唉,赵家旧坟还未起,王家又要添两座新坟,这十字街可真不太平。”刘芳春感慨道。
“冥冥中有着定数,人算不如天算。”文侃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翌日,刘芳春携文侃、李良和陶渊明前往赵家后院,陶渊明戴斗笠、遮面巾以防人认出。后院之内,孙留香和赵元敏守在灵堂棺椁前,只见两人之悲痛更甚以往。更有周清云守在屋外,眼巴巴地望着里面,奇怪的是那戴着马脸面具的梦修竟然陪在身边。
几个本村的男士正在钉棺,第二枚钉子刚入一半时文侃等人赶到,施礼后文侃突然大步闯入灵堂。
“慢着!”文侃大喝道,阻止了钉棺。
众人被这一声大喝惊呆,他们皆望向闯入者,刘芳春和李良想去拉出文侃,但被文侃犀利的眼神逼退。
“文郎,这么闯入灵堂可不是你这位尊贵人士所为!”赵元敏厉声说道。
“是吗?只是这时辰还未到便如此着急钉棺恐更不合理,明知我等前来祭拜却要匆匆起灵,更是对我等不敬,对逝者不敬!”文侃回击道。
“你……文郎,你究竟要做什么?”赵元敏问道。
“当然要在元昔入土前宣告十字街所有异事的真相,不能让江州奇女子抱憾离开!”文侃说道。
“真相?文郎,异事的真相不应在王家讲吗?”刘芳春说道。
“非也。”文侃很自信地说道。
“文郎可不怕耽误时辰?”周清云在屋外说道。
“我想相比时辰来说,真相更为重要吧,元昔一定也这么想。”文侃说道。
“好了,就让文郎说说吧,我也很想听听。”孙留香说道。长辈发话,赵元敏和周清云便安静下来。
“此案之奇,亘古未有,就从元昔上吊说起吧!”文侃说道。
“文郎之意,元昔上吊和这一系列异事有关?”赵明陈已赶至后院,他虽不喜文侃,但碍于对方廷尉府的来头,不敢直言拒绝。
“江州奇女赵元昔遇到了一系列怪事,先是偶遇早已过世的王炎,之后在自家后院亲历王炎离奇消失、入画之事,更是遇到所谓的煞女,而这煞女的装扮竟是自己画中人物的模样,这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件目的只有一个:暗害赵元昔。”文侃说道。
“暗害元昔?究竟何人所为?”赵明陈问道。
“前辈莫急,待文侃细细说来。起初我也被这一系列异事所迷惑,难道世间真有鬼神之说?若鬼神缠人,此人必定在某处冲撞鬼神抑或经常作恶而遭报应。但据我所知,赵元昔非作恶之人,那就是冲撞了鬼神,但这鬼神是两位,王炎和煞女,赵元昔在幼时与王炎分开后便再无会面,更不知王炎去世,要说冲撞王炎实属牵强。而煞女本为煞气,煞气无形无态,冲撞这一无形无态之物更为虚幻。而王炎之魂与煞女联合暗害赵元昔更是无稽之谈,所以赵元昔遭鬼神缠身致死是不可能的。”文侃说道。
“其实我也不相信这些……”赵明陈嘀咕道。
“非鬼神之力,那便为人之力。赵元昔之死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阴谋,是这阳间的人所精心策划的巧局,其险恶之心更甚鬼神。”文侃说道。
众人皆屏气凝神,期待文侃接下来所讲。
“诸位皆知,十字街四户人家的院墙均可从外部翻越而入且必在墙上留下蹬踏痕迹,但王炎消失后赵元昔立刻检查后院墙面,未发现任何蹬踏越墙的痕迹,所以王炎并不是越墙而走。”文侃说道。
“没错,之后我也检查过,而且那种痕迹若留下便不好再消除,反而会留下更明显的印迹。”赵明陈说道。
孙留香和赵元敏有些吃惊,赵明陈虽然表现出不再过问元昔之意,但没想到私下做了这么多事。
“之后周家女郎协助元昔调查,在元昔未用的纸张中发现了一幅画,那画中人正是王炎,没错吧!”文侃看向周清云。
“文郎所言极是,当时我看到画时十分震惊,这王炎怎么会跑入画中?但想到王炎已死……那藏入画中便能解释了。”周清云说道。
“人入画中之说常在志怪文中所见,但并未实际发生过,联系起刚才的鬼神不成立之说,那这人入画便是阴谋的一环。”文侃说道。
“会是谁?”
“首先我怀疑的是王炎,他不可能现场作画,因为一旦有些许光亮赵元昔会醒,另外现场作画后画笔、画纸皆无法短时间内干燥,会使赵元昔发觉,故只能是提前作好的画。王炎趁赵元昔熟睡之际,将画放入画摞里,如此一来他在那晚见到元昔时就一直带着画,此画可放在他的大包袱里,这段时间他们吃酒、一起走路回家,很难不保证画被折出痕迹。再有,王炎若此时放画,没有成功跑掉,而赵元昔醒来作画发现时定会怀疑,此计划甚险,故只能在王炎成功逃脱后才可放画,所以放画一事与王炎无关。”
“那接下来范围就很小了,元昔的笔记里提到一点,她与女伴周清云一同进入后院小屋后这位女伴便去检查桌上书画,而赵元昔则去收拾床褥,这时候赵元昔是背对周清云的,所以她看不到周清云的任何动作。就在此时,周清云将事先作好的王炎画像放入赵元昔未用过的纸摞里,然后装作刚发现的样子表达自己的震惊。”文侃说道。
犹如石块投入平静的水面,文侃这一席话惊起波澜,众人皆感震惊,矛头竟然指向周清云!她可是赵元昔最好的伙伴!
“你……你胡说八道!”周清云大喊道。
“这后屋许久没有外人进入,赵家人亦如此,这么久以来只有赵元昔一人出入,且门锁只有她自己才能打开。而且那幅画是很早之前便作好的,且不是赵元昔所画,之后只有你进入了此屋,且完全满足放画的条件,故放画之人只能是你。”文侃说道。
“无稽之谈……”周清云辩解道,但明显已心虚。
“随后便是煞女之说,管家赵福早在去年之前就已见到有煞女在后院出没,而且他深信煞女之说,赵公虽然也知此事,但并未细查后院,可是如此?”文侃说道。
“是啊,老夫知那赵福迷信鬼神,但他三番两次的说起煞女让老夫认为真有此事,所以也只是当做鬼神来对待,并未细查后院,尤其是那院墙。”赵明陈说道。
“若煞女在夜间潜入后院,故只能从院墙翻入,所以院墙外必定会留下痕迹,若立即查看定会发现印迹,但当时煞女还未造成实质的危害,所以并未引起他人的重视,故院墙印迹在旬月之后不再明显,便再无可查。”文侃说道。
“唉!”赵明陈叹了口气。
“因本朝制度所限,能在夜间潜入赵家后院的人必在十字街附近,否则很容易被官家的人发现,故周家、王家、和十字屋刘家最为可疑。赵福发现的煞女着装为白衣,那也是在黑夜中最易引人注意的颜色。但元昔看到的煞女着装不再是白色,为何煞女会换装呢?”文侃说道。
“这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吗?就和我们一样,想换衣裳就换了。”赵元敏说道。
“的确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但再正常的事其发生的背后都有原因。我们换衣无非是脏、旧亦或参加某种场合而穿合适的衣裳。这煞女穿白衣无非是要引起人的注意,而白色更与丧、鬼联系紧密,那么之后为何要穿盛装呢?穿着盛装翻墙可是极不方便的。”文侃说道。
“别卖关子了,文郎干脆点。”赵元敏说道。
“因为煞女换装之前发生了一件事,就是三月三那天赵元昔游赏,看到了一位盛装女郎,她也想打扮成那样,但碍于清雅脱俗的印象便只能将理想作于画中。所以这件盛装便以具体的形象跃然纸上,让煞女有了可模仿的参照,这盛装是世间存在之物,所以能做到完全模仿。如此便知煞女见过此画,更将此画偷走而替换成白纸,后着上盛装模仿成画中人的模样,让元昔认为是自己画中的人跑了出来。根据之前的条件限定可知,成画之后到变为白纸之间,只有周清云和赵元敏来过小屋,但赵元敏进小屋之时周清云已在屋内,两人一同扶着昏倒的元昔卧床,所以元敏没有机会替换画作。故只能是周清云,她在放入王炎画像之时也翻看了赵元昔已完成的画作,心生此计。而替换位于画摞上部的画作更为容易,只因这底部画作上的盛装是真实存在且容易买到,为了完美模仿成画中人,故周清云不惜费力抽出此画而换为白纸。周清云就是煞女!”文侃说道。
“元昔房内空白纸未少,只能说明清云提前带来了一张空白的蚕茧纸,但她又如何肯定元昔会在蚕茧纸上作画?”
“周家女郎知元昔喜欢在蚕茧纸是写字作画,所以不惜代价赠送蚕茧纸于元昔,表面上看是情深谊长,实则为使赵元昔一直使用蚕茧纸作画而不更换,以此才能达到更换纸张的目的。”
“真是深谋远虑,清云!你为何要这么做?”赵元敏问道。
“这样一来,元昔失贞之事也是你散播出去的!因为没几个人知道。”孙留香说。
周清云不答话。
“本村人皆知赵元敏与周清云是一对要好的女伴,赵元昔也这么认为,但这只是世人与元昔的一厢情愿,周清云内心深处对元昔是刻骨铭心的仇恨!”文侃说道。
“仇恨?呵呵,文郎言重,是嫉妒!凭什么我与元昔一同站在人前而人人皆夸元昔?凭什么我与元昔都有书画技艺而世人皆赞元昔?无论我盛装还是淡雅,甚至都比不过那随意穿衣的赵元昔。而赵元昔更乐于我陪在她身边,有这么好的陪衬才能显出她的高贵罢!”周清云说道。
“这些话是他讲给你的吗?”文侃突然指着一旁的梦修问道。
周清云怔了片刻,然后使劲摇头否定。
“施主,无缘无故为何将贫道卷入?”梦修问道。
“文郎,那王炎是如何从本府消失的,这个还是没解决啊。”赵明陈说道。
“我正要说来,王炎并非从后墙翻出,更无法打开后院木门离开,也没有从前院离开。而我在不久前拜赵府时看到一棵树,那棵树的树枝才渐渐伸出墙外,但王炎消失之事发生在端午之后,恐那时候树枝难以越过墙外,就算越过,王炎若爬树跳墙离开也实属困难,故在一段时间内他只能呆在赵府的某处。”文侃说道。
“一段时间内?小女和周家女郎一同搜查过本府各个房间和角落,未发现王炎踪迹。”赵明陈说道。
“是的,那时候王炎已经离开了。”文侃说道。
“这一段时间究竟是什么时候?”
“那天清早,赵府人一同去观赏百戏,陪同诸位的是不是有这位梦修道士?”文侃问道。
“是的,当时梦修道士正好来府迎接,他一直在大门外候着。”
“但天亮之前并未响起前院大门开启的声音,而天亮之后才第一次开门。”文侃说道。
“难道说……”
“大门敞开,却没人注意到梦修在大门外等着,就连门外清扫的仆人也没注意到,仆人们在清扫时必然会寻找不干净的地方,这时候他们是看遍几乎整个大门口的,为何会看不到梦修道士呢?既然仆人们很久没有发现自己,梦修道士为何不去主动打招呼,反而要等着仆人们发现自己呢?如果梦修道士是从周家或其他地方朝赵家而来,仆人们为何会看不到呢?只能说明他无意让仆人立刻看到自己,因为他在寻求一个时机,等着门外清扫的仆人们不在注意某处时他立刻出现在大门外,然后后装作刚来的样子。故梦修道士并不是从周家而来,而是从赵府的大门迈了出去!真相就是梦修一直呆在赵府的某个角落,直到天亮时分赵府的仆人打开院门之时,他避开仆人视线,装作刚从周家赶来的样子出现在大门外。”文侃说道。
“梦道士为何这么做……”
“世上本没有梦修这个人,自从王炎在去年三月三坠河身亡后梦修这个道士就出现了,他为了某种目的而接近周家,梦修就是王炎!”文侃厉声说道。
“你胡说八道!”梦修大喊道。
“你的面具当时就藏在你随身携带的包袱里,那么敢不敢摘下你的面具?”文侃问道。
“施主无礼!此面具为上仙所赐,贫道求戴修行,怎可随意摘下!请施主莫再无礼。”梦修说道。
“哪位上仙所赠?”文侃问道。
“这……上仙身份尊贵,怎可随意告知你这俗人?”梦修说道。
“哈哈,你何须连声音也伪装,我来帮你便是!”文侃笑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揭下梦修的马脸面具。
这是一张众人再熟悉不过的脸庞,文侃虽不认得此脸,但可以肯定和画中王炎的容貌一模一样。
“王……王炎,你不是死了吗?”
“天哪,是人是鬼?”
“王炎没有死!”
“文郎,你怎知王炎未死?”
众人七嘴八舌,这王炎倒也沉稳,冷眼看着周围的一切。周清云起先紧张,但真面目被揭穿后倒也没什么了。
“文郎,这面具真为仙人所赐,你这么做太无礼了。”王炎说道。
“一个已经死去的人突然出现,绝不是见鬼或者死而复生。我首先猜测的是王炎有个与其容貌极像的兄弟,然而王炎只有王营一个兄弟,且两人容貌相差极大,故兄弟替换之说不成立。所以只有一种可能,王炎未死,当日打捞上岸的尸体容貌严重损坏,仅从衣裳判断出是王炎,若一陌生人着王炎的衣裳再毁掉面部也是可以的。所以那具尸体并非王炎,而是有人制造王炎落水身亡的假象,好让王炎其人消失于世间,为梦修登场做准备。”文侃说道。
“这么做是何目的?”赵明陈问道。
“我从某处得知,王克欲占下十字街所有的地,而赵、周、刘三家是最难啃的主,而且买下这三户人家的地界是笔不小的钱财。故王炎化作道士梦修潜入周家,明着是对周安山讲道法,实则让其拱手让出宅地。他那日与我讲起王炎落水而亡且面部被鱼啃烂,都是谎话,此举骗过了所有人,包括王家内部人。”文侃说道。
“元昔呢?他们为何要害元昔!”孙留香问道。
“元昔联络不少名士反对王克此举,因此相比赵公,赵元昔更难说服。王炎在周家长住时得知周清云对赵元昔有嫉妒之心,便整日在周清云耳边鼓噪,终于让周清云下定决心毁掉赵元昔。”文侃说道。
“文郎又是如何得知梦修就是王炎的?”刘芳春问道。
“王炎出现在赵元昔面前,让我推测出王炎本人未死。周清云的一系列行动让我知道必有梦修帮助,这时我还没有找到王炎和梦修就是同一人的证据,但王炎的画像只能是周清云放入的,所以我初步判断这两人曾长时间在一起,王炎绝不像他说的一直在建康生活那么简单。直到王家发生惨案之后,我与梦修同去王家探查,那梦修自称是第一次到王家,在我连番追问之下他有些慌乱,竟然直接去了后院的如厕之地,试问一个初次到主家的人又怎会断定如厕之地在后院的具体位置呢?难道不应先求问主家吗?故梦修本就知道如厕之地在何处,他不是第一次到王家。能与周清云如此亲密接触的必是王炎本人,而梦修恰在其位,故梦修就是王炎。”
“我曾询问过江边酒肆的小二,他讲起王炎在酒肆一直带着面巾,但只面见周清云和赵元昔时是摘下面巾的,且他出现在二女面前之时周遭无人,这便能说明王炎只想让二女看到其面目。”文侃说道。
“原来如此,若我那小女在泉下知道女伴如此待她,定会伤心欲绝吧!”赵明陈感慨道。
“你到底还是不了解小女……”孙留香在一旁低声说道,这是她生平第一次鄙夷自己的夫君。
“你在嘀咕什么?”赵明陈摆出一副权威样,实在惹人厌。
“没什么……周家女郎!你只是嫉妒我小女,而且已经将她逼疯,为何还要痛下杀手?你怎可如此残忍,就不念着你们过去的友情吗?”孙留香厉声问道。
“我……”周清云答不出。
“因为周家女郎在最后那次以盛装煞女的形象出现时,被赵元昔看出了端倪,看似是周清云将赵元昔吸引至树下,实则为赵元昔为急于求证而步步紧逼。眼看周清云就要抵挡不住,那梦修突然出现在赵元昔身后用石块将其击倒,然后吊于树上,就这样杀害了一代江州奇女!”文侃说道。
“不!我没有!我没有吊死元昔,真的没有!”周清云突然辩解道。
“你莫再狡辩!”赵明陈大喝道,欲使仆人拿下周清云,而那梦修,也就是王炎早就被赵福带人给绑上了。
“女郎!你快些离开这里,一会儿我阿耶就会来此,赵明陈自会放了我。你快去求助你阿父!”王炎抵抗道。
“天王老子来了也不管用!你们两个在我府内杀我女郎,谁也别想走!”赵明陈威严地说道。
“周家女郎,你只是王炎的一枚棋子,他要利用你夺走周家的宅地,女郎如此聪慧,难道连这点都想不通吗?”文侃说道。
陶渊明也想说点什么,但听到文侃这么说后只是点了点头。
“我……我现在很乱,真的很乱!”周清云抱紧自己的头,乌黑的秀发逐渐散乱开来。
“谁在害我孩儿?”
一个更为威严响亮的声音,只见王克带着王家的下人们闯了进来,因为赵府的人大多集中在后院,故前院那些侍女无法拦住气势汹汹的王克。
“王公,你来得正好,我还要找你去算账呢!想占我地不说,还让你这个孽畜来害我小女,我定叫你王家血债血偿!”赵明陈放出狠话。
“到底还是被发现了?我早就告诉过你此法甚险,看来还得老爹替你摆平。”王克看了眼王炎,不屑地说道。
“你们的脏手放开我女儿!”
又一个响亮的声音,那周安山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他刚才因心急不慎崴了脚。
“你这个骗子!装作道士诓我好苦!”周安山上前欲要扭打王炎。
“人都到齐了呢。”文侃嘀咕道。
“三弟,他们吵起来了,我们怎么办?要撤吗?”李良小声问道。
“我觉得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对吗?”陶渊明神秘地说道。
“知我者兄长也。”文侃笑道,之后他大声喊道:
“好了诸位,请听我说!周清云与王炎只是将赵元昔击晕,但两人因害怕而盗走赵元昔的钥匙,从后院小木门逃出了赵府,将元昔吊在树上的另有其人!”
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来这才进入事件的核心。

神论
文侃环顾四周,十字街四户人家的主要人物基本聚齐,是时候进行下一步拆解了。
“诸位请随我进入灵堂,接下来我要讲的事情将无比诡异,但确是不折不扣的事实。十字街发生的所有异事是一个巧妙的连环局,这个局意在将我们所有人卷入而后进行欺骗。”文侃说道。
众人随文侃进入灵堂,各家的仆人留在外面,文侃交待将碎女子带至这里,她是个至关重要的证人。众人依序入座,文侃站在中央进行讲述。
“文郎,你方才说起周清云和王炎并未吊死元昔,可有真凭实据?”赵明陈问道。
“若要将元昔吊于树上,其一为一人背起元昔爬树,并系绳索于树枝,将元昔套于绳索上后垂下。此方法需爬树人耗时耗力,而且此树甚高,恐周清云难以做到,必为梦修所为。若梦修背人爬树,两人会在同一枝条上,这枝条难承受两人之重,定会折断,但枝条完好且仅吊元昔一人方能承受。所以这两种方式不成立。
“两人也可在树下布置垫脚物,达到一个高度吊起元昔。梦修即王炎身高七尺,周清云身高六尺有余,赵元昔与周清云相当。但上吊的树枝离地面足有十六尺高,那么他们需要多高的垫脚物才能将元昔吊起呢?又怎样将这些垫脚物运来再运出呢?这样会消耗多久的时间?所以不切实际,如此费时费力的方法还不如用石头彻底砸死元昔。”
“还有一种方法,一人爬于树上,垂下绳索,另一人在树下将元昔套于绳索之上,树上这人再用力拉起绳索,但当元昔被运到树枝附近处时,还是承受着两人的重量,所以不可取。或一人将绳索抛在树枝上,自己在远离树枝的地方拉动绳索,但如此一来树枝上必然会有绳索剧烈摩擦过的痕迹,然经我细查后那树枝上只有绳索绑重物的坠印,并无摩擦印迹。至此,元昔被人吊于树上的可能性排除,如果两人真的想杀死元昔,大可以用砸晕元昔的石头。所以周清云和王炎二人并没有将元昔吊于树上。”文侃说道。
“那梦修……王炎必定掌握了某种邪术,可将元昔吊于树上而不费力且不留痕迹!”赵明陈说道。
“赵公何以如此迷信?若王炎通邪术,那此时早已逃脱,还会让你的人绑着吗?”文侃说道。
“文郎所言极是……”赵明陈一阵惭愧,他恨王炎,更恨王克,以至于迷了心智。
“我并无过多考虑元昔被怎样的手法吊于树上,相比手法,元昔被吊的动机更令人深思。周家女郎和王炎得知赵元昔被吊于树上后一定大吃一惊吧。”文侃说道。
“是的,当赵府派人来说于此事时我很震惊,梦修亦如此,我们的本意就是逼疯元昔,而不是要杀死她,更不可能将其吊于树上,所以一定有人在我们之后杀死了元昔。”周清云说道。
“我也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杀死元昔,但按当时的情况来看,钥匙已被我和清云带走,侧门已锁,据说赵府未在墙上发现翻越的痕迹,所以只能是赵府内部人所为了。”王炎说道。
“你这狗崽子竟胡说八道!”赵明陈怒喝道。
眼看赵王两家就要打起来,文侃及时拔出环首短刀横在两家中间。两拨人皆被这阴森的刀光所震慑,他们不知文侃要做什么。
“文郎,你这是……”
“赵公,王公,我的话还没说完,望两家的恩怨随后再解决。”文侃说道。
“是、是的,可是无需拔刀吧……”赵明陈的语气一下子软了下来。
“我拔刀并非针对诸位,只是要讲另一件异事,发生在王家惨案之夜,在我所入住的十字屋里。”文侃看着刀锋,缓缓说道。
“有这般事?”
“十字屋的异事结束后我曾观天象,发现参宿星恰好在正南的天空,而推算王营夫妇二人的遇害的时辰是在参宿星移至西南天空之后,故十字屋异事发生在王家杀人案之前。两件事发生在同一夜且时辰如此之近,而元昔遇害距两起事件不过六日,因此我不得不怀疑这三者之间是否有所关联。在所有十字街异事中,单看个别事件是无法探出其本源的,只有纵观全局,才可参破其中奥秘。元昔遇害、十字屋遭劫、王家血案这三起事件可谓环环相扣、紧密相连。”文侃说道。
“周清云一直钟情于我家小儿,定是她杀害了小儿与儿媳!”王克说道。
“王公休得胡言!恶棍王炎哄骗我女儿,定是你家骨肉自相残杀!”周安山说道。
“两位莫急,还请听文郎细细道来。”堡长笑脸劝解道。
“周家女郎的确有杀人理由,她与王炎在坑害元昔一事上虽有勾结,但未必在谋杀王营夫妇二人一事上选择合作,她也可独自完成。然杀人理由只是其一,还有更为关键的物证及杀人推论,需三者完美结合后方可定人之罪。刚才也已讲过,十字街的三起异事相互关联,还待一一拆解,接下来要讲的十字屋劫案更为奇妙。”文侃说道。
陶渊明努力撑起病怏怏的身子,从入冬之后身体就很虚弱,大雪之后这种不舒服感更甚。但踏入灵堂的那刻起,陶渊明忽地来了精神,尤其是听文侃细细剖析事件时更为振奋。自归园田居以来,好久没有被这么一个人所吸引了。
文侃先详细描述了十字屋内部的构造以及那晚各扇拉门的开锁状态,并介绍了李良和陶渊明,当然,他只称陶渊明为“这位老者”。然后讲述那晚遭劫的经历,以及自己与黑衣蒙面人的一场恶战。众人无不称奇,想不到那夜除了王家杀人案外,十字屋也遇惊心动魄之事,若非文侃与李良守护,恐会再生血光之灾。
“那么黑衣人为何会对便宜的木簪感兴趣?而且在此之前凡与玉佩在一起的物品无论贵贱皆被盗走,这里的缘由更耐人寻味。那夜,我突然醒来,其实是被杂声吵醒,之后我仔细检查了房间外面,发现窗下有一小石子,再看窗上有一细微的砸痕,是有人将石子砸向窗户而惊醒我。我来到东廊窗前向外看时发现了足迹,此足迹从南廊走向北廊,我立即赶到中室欲打开北廊的拉门,这才想起刘兄已将通向南北二廊的拉门锁上,无奈我只得从西廊绕出奔向北廊,顺便叫醒了刘兄。当我进入北廊后根本没有见到窃贼的影子,而且北廊的拉门还处于锁闭状态,刘兄打开此门,但中室仍无窃贼身影,我夺来钥匙打开南廊拉门追去,在南廊窗外与黑衣窃贼相遇并打斗,他力气和技巧明显不如我,便逃掉了,却不慎将已盗走的木簪掉落在雪地之上。由此我推断黑衣人袭击刘兄之后从北廊窗台爬上屋顶,并在南廊窗外与我相遇,这里就需要黑衣人有超乎寻常的奔跑速度,我们姑且认定他有这个速度。”文侃说道。
灵堂内的人大气都不敢出,生怕错过一个字。
“但这里有几处矛盾:第一,黑衣人必定用极快的速度在屋顶飞奔,那么留下的足迹必定有前后摩擦状,也就是不规则的足迹,但我看到的却是规则、平整的足迹,完全看不出黑衣人在飞速奔跑,是怕滑倒而稳步向前轻踏的足迹。第二,我在走廊和北廊梅字房内都看到了清楚进出的湿足迹,因为黑衣人是踏雪而来的,从屋外翻窗进走廊,只需双臂用力撑起一跳,脚无需触碰窗台,所以窗台不会湿。但爬上屋顶必定要脚踏窗台,窗台不可能不被沾湿,但我唯独没有在窗台上看到踏湿的痕迹,黑衣人更没有时间脱下湿掉的鞋爬到屋顶上后再穿好,所以黑衣人根本没有脚踏窗台,他更不可能爬上屋顶。由此可得出一个新的结论:屋顶上的足迹是伪造的,伪造的人没理由脱掉鞋爬上屋顶,故伪造之人来自于十字屋内部,是个没有踏过雪的人提前做好的,为的就是造成黑衣人是从屋顶逃走的假象,这个人是黑衣人的同谋!”文侃说道。
这种极为细致的分析方式乃陶渊明生平首见,他任彭泽县令时曾遇到不少奇闻怪案,但远没有这次的十字街案匪夷所思。陶渊明心中不免感慨,真是没白活,更没白来,这十字街真是个奇怪的地方,文侃更是位奇人!
“十字屋内部!那不只有我们几人吗?”李良情不自禁地叫道。
“当时十字屋里的人有主人刘兄、管家刘禄、老者、良兄和我。我与黑衣人打斗且胳膊受了轻伤,刘兄更是被打晕,这样一来黑衣人的同谋看似隐藏在管家刘禄、老者、李良兄之间。”文侃说道。
“文郎,我那晚可很早就睡下了,事发后我直接赶到中室,看到公子已经倒在北廊上,这些我在当时就说过了啊!”刘禄急忙辩解道。
“哈哈,刘禄,你可真是犯迷糊了,若是你伪造足迹,只能通过西廊来到院里,绕到北廊的窗下后再踏窗台上屋顶,也就是说足迹必湿,但根据刚才的分析,你做不到这点,同理,李良兄和老者也做不到。这个人无需绕到屋外踩着积雪前去翻窗,他只需在所有人睡下后通过中室到达北廊即可,也就是说必须有中室通往北廊的钥匙,故此人为刘兄,刘芳春。”文侃说道。
“文郎,你是不是没睡好啊,我权当做你在打趣兄弟。”刘芳春说道。
“是啊,而且文老弟,我记得你第一时间先去的中室,想从那里进入北廊,结果发现门是锁着的,你这才到西廊叫醒刘兄一同去追击黑衣人。当你们到达北廊的时候,黑衣人已经不见踪迹,这时北廊的门还锁着,你亲眼看着刘兄从身上拿出钥匙,这表示钥匙根本没有转交到黑衣人手里,而且黑衣人只在东侧和屋顶留下足迹,所以他就算拿到钥匙也无法再交还到还在西廊的刘兄手里。刘兄的这些钥匙均为特制,若有第二套,张铁匠那里不会不说明,故黑衣人根本没有钥匙,他又是如何从北廊消失的呢?所以……我认为屋顶上的足迹也许真的是那样,那黑衣人会某种功夫……”李良解释道。
“这些话连良兄自己都不信,不是吗?若真有这样的功夫也不会被我打跑。良兄的推断有几分合理,但前提是北廊的拉门真的上了锁。”文侃说道。
“什么意思?”
“南北二廊的拉门上锁,东西二廊不锁,这是刘兄在睡前亲自交待的,我们也看着他上了锁,于是便认为南北二廊的拉门一直锁着,我惊醒后赶到中室也确实拉不开北廊与南廊的拉门,便更加相信此门已锁,但是我忽略了一点,拉门并非只有锁着才打不开,如果此时北廊那侧有人用力顶着门,而我以为门锁着,所以不会使出全力去拉门,这样也是拉不开门的。”文侃说道。
“难道说……”
“在我们睡下之后,刘兄就已将中室通往北廊的拉门打开,我去拉门的时候黑衣人已知我醒来,便早已在门的那一侧用力顶住,他深知我不可能在明知门锁着的情况下还要傻傻地用力去开门。因此当我奔向西廊并到屋外的时候黑衣人打开北门来到中室,这时刘兄并没有立刻随我而来,而是赶到了中室,并打开南廊的拉门,黑衣人逃走后再锁上南北二廊的拉门。我在离开中室去追击黑衣人时东廊的拉门并没有关闭,但老者醒来后看到的却是关上的东廊拉门,这是刘兄为避免李良兄和老者发现中室异样而提前关闭了东廊的拉门。一个矛盾之处就是:刘兄的伤口明明流着血,但黑衣人的武器上却没有血迹,我不认为在那种紧急时刻黑衣人还会更换武器。另外,我与刘兄打开北廊拉门时进入中室,随后我独自去打开南廊拉门,回头看到刘兄摔倒在北廊,说明他又退回北廊,并未与我一起追击,好让我独自面对黑衣人。”文侃说道。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刘兄知道黑衣人是谁了!”李良恍然大悟道。
“是的。”文侃说道。
“刘兄为何要这么做?黑衣人不是偷了他的东西吗……对啊,黑衣人为什么要偷木簪啊!”李良问道。
“这正是黑衣人此行的目的,偷木簪的行为的确不可理解,但我发现一个更为有趣的现象,那双鱼玉佩的鱼头朝向变了!黑衣人,也只能是黑衣人,他动了双鱼玉佩!”文侃说道。
“也许只是好奇看看呢?”
“当时我已在追击,而且动静很大,黑衣人哪还有闲情逸致去看玉佩?他的目的不是偷木簪,而是为了双鱼玉佩,所谓偷木簪只是个幌子,让我们不再去注意放在一起的玉佩!”文侃说道。
“竟是玉佩?”
“没错,恐怕刘兄之前对我们讲的一系列物品丢失事件也是编来的,为的就是让我们认为这次黑衣人是来偷木簪的。”文侃说道。
“刘郎,你还不说出这是怎么回事吗?”赵明陈问道。
“文郎是在说笑……”刘芳春的辩解已经苍白无力。
“刘兄所做之事匪夷所思,要包庇的黑衣人更为神秘,但我们由此知晓黑衣人的目的是双鱼玉佩,他有十分紧急的目的必须冒险潜入十字屋内,但玉佩并未被盗走,只是移动,我们姑且认为黑衣人因为某种原因使用了双鱼玉佩。但普天之下有两块双鱼玉佩,这另一块便在这赵府赵公的房间内,对吧。”文侃说道。
“是的,自碎女子擅自交由人把玩后我便锁了起来,不可能有人拿出的。”赵明陈说道。
“的确,赵公的严加防范使得黑衣人无法靠近,他只能潜入十字屋内使用玉佩,故黑衣人知晓赵府与十字屋内放有玉佩,且与刘兄达成了使用玉佩的协议,也就是说黑衣人早已探知赵府的玉佩很难拿到。”文侃说道。
“真是越来越玄乎了,我为何要让黑衣人使用玉佩?文郎真是好想象力!”刘芳春说道。
“这自然与王营夫妇被害有关。”文侃说道。
“什么!”
“潜入十字屋,盗用双鱼玉佩是为了接下来潜入王家做准备而已。”文侃说道。
“黑衣人从十字屋离开后就去了王家?”李良问道。
“是的,这也是刘兄使自己受伤的原因,他定是在某处将自己撞伤,然后装作被黑衣人袭击的样子躺在走廊上,这样一来我为了保护十字屋内的诸位就不会再去追击黑衣人,也就不会知道黑衣人接下来的行动。”文侃说道。
“那只需拦住文郎即可,为何还要使苦肉计呢?”赵明陈说道。
“外面有积雪,即使我没有第一时间追击黑衣人,之后也可以寻着足迹找到黑衣人的行踪,这样正是黑衣人留下与我打斗的原因,如果他直接逃走,我定会追出,而发现雪地上的足印。故刘兄必须使我整宿待在十字屋内,给足黑衣人行动时间,故使出苦肉计,造成十字屋陷入危急中的假象。”文侃说道。
“原来如此,可是文郎终要走出十字屋,其他人也会,到时不还是会发现凶手的足迹吗?刘兄这么做还是太过。”赵明陈说道。
“事实如何呢?王家的管家王贵最有发言权,当他清早出门追击怪鸟时看到十字街交叉处到四户人家的正门和侧门前的街道上,整个一个大圆区域内有着被什么东西拂过积雪的痕迹。”文侃说道。
“不是那怪鸟吗?”王贵说道。
“在这人世间还从未见过有如此怪鸟能在瞬间掀起如此大面积的积雪,只能说这痕迹在王贵出门前就已经存在了。”文侃说道。
“那天清早我是第一个到街上的,若痕迹在之前就已存在,那……”
“那只能是离开王家后的凶手所为,他不惜耗时耗力制造出如此大面积的痕迹为的就是掩盖足迹!”文侃得出结论。
“竟是这样!”
“当夜街上无人,凶手有充足的时间这样做,但还是不可理解,凶手只需抹去自己的足迹即可,为何要大费周折地在如此大的区域内清理积雪呢?因为清理掉足迹也会留下清理过的痕迹,这在平整的积雪上非常明显,所以清理大面积的积雪是为了掩盖小面积的清理痕迹。加之十字街四户人家方圆之外的积雪平整、无清理痕迹,故凶手离开王家后进入了其他三户的某一户中,当然他也有可能返回王家,之后便再无离开。所以,凶手就在十字街中心区域的王、周、刘、赵四户人家之中!”文侃说道。
“这……”
“的确显而易见。”
“文郎制造事端吸引我们而来,真是煞费苦心!那凶手为何不直接离开或者等足迹被踩乱后再返回,非要大费周折抹去足迹呢?”
“如果凶手就此离开,就等于暴露自己,十字街缺少了某个人还是很明显的。当然也可以等外面足迹混乱后再返回,但不要忘记,足迹到第二天才有可能被踩乱,而命案的调查早已展开,这个时候不在的人很容易被怀疑。”文侃回答道。
“凶手清理那么大片的积雪,一定耗时耗力,不怕在此过程中被发现吗?”
“如果不去清理,查案人会很快找到他,所以他必须清理。如果被发现,他才会一跑了之,实乃下策。”
“是这么回事,那凶手究竟是谁?”
“不急,接下来请诸位移步到王家的新房,王公,您不介意吧。”文侃说道。
“只要你们不捣乱,我自然无事,毕竟我也想找出杀害我儿和儿媳的凶手!”
“走吧,诸位!”
新房维持着原貌未变,众人登门后首先看到了位于房间正中央的矮桌,桌上放有一锦盒,里面收藏着紫云居士的真迹《伽蓝记序》,这是喜宴那天文侃等人所知的。
“我依文郎的吩咐,将这一珍贵字迹放于此处,虽不知何用,但还望文郎珍惜。”王克说道。
“王公放心,侃不会伤其分毫……但这之前我还是想先带着诸位归位现场。在王贵与何二破门前便发现怪鸟的翅膀被门所夹,当门打开后怪鸟恢复自由,更被两人的惊叫声吓得飞到了房梁上,也就是说有人在离开新房的时候不小心夹住了怪鸟的翅膀,怪鸟挣脱不得只能困于此,所以饥饿的怪鸟只能吃到王营的头部,其头部以下怪鸟无法啄食。只要门不打开,怪鸟就无法走动,门一旦打开,怪鸟就恢复自由。这就说明自怪鸟的翅膀被门夹住到第二天王贵打开门,这一段时间无人出入新房,当然,怪鸟的翅膀很有可能被夹两次甚至三次,那这只怪鸟未免太蠢,更何况屋内可供怪鸟之食甚多,为何只食王营头颅?且房内更无怪鸟行走痕迹,所以怪鸟只被门夹过一次,即那夜最后一个离开房间的人所为。”
文侃缓缓打开锦盒,将字帖小心翼翼地取出后抱于胸前。
“我们先明确一个前提,那夜院墙上的积雪痕迹能证明只有一个外部人员闯入,但我们还不能确定这个外部人员潜入王家后去了哪里,仍需分析。王贵将锦盒放于新房时新妇还未归来,这一时间段无需分析,我们从新妇回房开始。当夜,新妇楚洵首先进入房间,此时喜宴还未结束。而新郎王营是在丑时之后回到的新房,他在回房的途中撞倒了一个仆人,此人可以为证。那么在王营回房之前,房间里有几人呢?我们还得从怪鸟说起,首先,这怪鸟生性谨慎,凡有动静或有人接近,它都会惊起飞走。其次,只有在门开之时这怪鸟才会飞入,若怪鸟是在新妇开门时恰好飞入,新妇不可能不求助。王营是在丑时回到新房,他可能因喝醉而不知怪鸟同时闯入而夹住翅膀,但不要忘了,王营是被击打而死的,若此时凶手进入房间怪鸟会躲避人们而飞走,不会等着被夹住翅膀,因此我们能排除怪鸟是在新郎王营开门时被夹住翅膀。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了,当时有第三人进入了新房,怪鸟是在第三人离开房间时被夹住了翅膀。”文侃说道。
众人皆目瞪口呆,文侃这一连串分析实属精彩,陶渊明和李良望着这个刚刚结拜的兄弟,眼神里尽是佩服。
“而那个血手印不属于房间里的任何一人,所以也只能是第三人留下的。新郎死在门口,新妇死于床上,怪鸟被夹翅膀时新郎已死。通过现场留下的黑衣我们可以肯定第三人就是夜闯十字屋的黑衣人,但还不能确定凶手就是这第三人。”文侃说道。
“咦?这不一目了然吗?怎么不能确定啊!”
“先不急,我们再来重复一下目前的未解决的问题,第一,赵元昔被何人吊于树上?第二,黑衣人冒着危险夜闯十字屋只是为了看一眼双鱼玉佩,这又是为何?第三,第三人是否为凶手?如果是,为何杀死一对新人?”文侃总结道。
众人用迫不及待的眼神瞪着文侃,知晓一切的刘芳春坐在一旁垂头丧气,他到现在也不愿说出真相。
“侃对死者之一的王营有些了解,此人身强力壮,有着一身好武艺,但现场没有发生过任何争斗,王营是被一击毙命的,除了偷袭,我想不出有其他方法能使其顺利死去。”
“偷袭?王营是这王宅的主人,新房又是他的地盘,谁能偷袭他啊?”赵明陈发问。
“赵公明智,所言一语中的,论天时地利与人和,王营可谓全占,如果是陌生人偷袭,难度极高,根本不可能办到,所以能让王营放松警惕的必然是个熟人,那么首先被怀疑的就是王家的人,在当时的环境下,王家的某个人最容易行凶。”文侃说道。
“我倒想听听。”王克阴沉着脸。
“但那是新房,并非普通之处,在夜半时分出现在那里换成是谁都会引起王营的警觉,但有一个人绝对不会,她出现在那里再正常不过了。”文侃说道。
“难道是……”
“正是新妇本人。”文侃缓缓说道。
“可是……”
“可是新妇也死了呀!”
“我从新房内的酒杯上找到了残留物,正是那晚王营吃过的珍贵肉类的碎末,由此可知王营与某个人喝下合卺酒,在那个时候、那个地点、一同喝下合卺酒并且让王营毫不警惕的人只有新妇,另一只酒杯上也确有红唇印,但正如诸位所言,新妇也死了,如果王营是被新妇杀死的,那又是谁杀死了新妇呢?如果是这样,之前的‘凶手一人论’便不再成立,完全可以存在两个凶手,但离开的凶手只有一人……似乎没有更好的解释,新妇楚洵在饮下合卺酒后便杀死了新郎王营,之后黑衣人闯入,杀死了新妇楚洵,最后开门时怪鸟闯入,匆忙之下立即关门却夹住了怪鸟的翅膀。”文侃分析道。
“竟然是这样?”
“但这里有几点说不通:第一,黑衣人闯入后楚洵为何没有呼救?几个巡夜的仆人可以证明那晚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也许因为楚洵刚刚杀死王营,若此时呼救引人前来看到王营的尸体就会暴露自己杀人的事实,所以楚洵没有呼救。但这极不符合常理,楚洵没必要丢掉性命而隐瞒自己杀人的事实,她完全可以呼救并把杀害王营的罪行嫁祸给黑衣人,因为黑衣人闯进屋正欲对她行凶,换成任何人都会相信王家的新妇是受害者,而杀人凶手是黑衣人这个外人。但楚洵没有这么做,令人匪夷所思。”
“第二,王营的致命伤在后脑,是被棍棒猛击所致,但现场找不到任何可认作为凶器的东西,可以认为是黑衣人带走,但黑衣人没理由带走不属于自己的凶器。对于娇小的楚洵来说,用陪嫁的剪刀远比用棍棒杀死王营更为顺手,但楚洵为何偏偏选择棍棒呢?”
“第三,楚洵若用棍棒击打王营头部那么在王营落坐的情况下偷袭才是合理的,但王营倒在了门口,楚洵杀死王营后为何要将尸体从座位处转移到门口呢?根本是多此一举,更何况现场并无拖动尸体的痕迹,那王营就是坐在门口处被杀死的,他有什么原因非得坐在门口呢?还是不能合理解释。”
“第四,黑衣人杀死新妇后逃走即可,为何还要拔下凶器再脱掉新妇的衣服呢?定有其他原因。”
“综上所述,新妇楚洵杀人一说难以成立,王营定是被一个善使棍棒的人所杀。当时新房内的情形是这样:黑衣人潜入新房后并没有带着武器,所以用剪刀刺死了楚洵,此时新郎王营还未归来,但黑衣人因为某种理由必须杀死新郎,所以他脱下自己的黑衣,拔下新妇身上的剪刀并脱下新妇装后穿上,并在新房内化妆,扮成了新妇的模样。之后找到了一件趁手的武器,当王营归来后在昏暗中与喝醉的王营同饮下合卺酒,因为涂了口脂,所以杯上留下了唇印。此时怪鸟被楚洵尸体的味道吸引在门外,王营定是听到了某种声音而去门口查看,凶手趁此机会杀死了王营。”文侃说道。
“荒唐!文郎此言甚是荒唐!我那小儿难道不知同他洞房的人是个生人吗?”王克吼道。
“这便是关键所在,新郎怎会不熟悉自己的爱人呢?除非这个人换上新妇的衣服并却扇掩面后与真正的楚洵极度相似,然而声音的伪装终究是个大问题,但若声音本就和新妇相似呢?加之王营醉酒,所以他没有分辨出异样。再有,本就是新婚之夜,新妇娇羞实属正常,这个人可假装害羞而不出声,只需模仿新妇的姿态即可,酒醉的王营更难以分辨。”
“天哪,这么说难道是……”
“我想诸位都猜到了,凶手是个女人,只有女人才能更好模仿女人的声音,只有女人才能天然模仿女人的姿态。”
“女人!我就知道,一定是周清云,她与洵儿有几分相似!一定是她扮成洵儿的样子杀害了我儿!”王克喊道。
“王公休得胡言!我家小女手无缚鸡之力,怎可能用棍棒打死你那野兽一般的儿子!”周安山回击道。
“两位莫急,容侃继续说下去,接下来我会揭开凶手的真面目,好戏才刚刚开始。”文侃说道。
“文郎且慢,老夫想到一点,有没有可能是新郎在饮下合卺酒后杀死了新妇,然后又被闯入的黑衣人杀死呢?”陶渊明说道。
众人皆望向这个坐在角落里的老人,如果他不开口恐已被所有人遗忘吧。
“老者说得甚好,侃的确忽略了这一点。但这种情况不会发生,王营杀死自己的妻子后本就处于极度警觉的状态,若此时闯进一个黑衣人进行袭击则必会遭到王营的强烈反击,现场便会留下打斗的痕迹,王营也不可能衣冠整齐的躺在那里。假使黑衣人得手,凶手更没理由换下黑衣,而带着新妇装逃走,所以凶手使用新妇装的目的就是为了伪装成新妇杀死王营。”文侃说道。
众人纷纷点头,如此一来这对新人的死亡顺序也明了:楚洵先遇害,之后就是新郎王营,凶手只有一个,就是那个第三人即黑衣人。

人论
陶渊明坐在角落里不动声色的看着众人,每个人都被文侃神奇的分析所吸引,而他自己也对这个刚结拜的三弟刮目相看,他默默地将文侃方才的分析总结出来:首先迅速地解决了赵元昔遇害案和十字屋事件,然后来到了王家,先根据怪鸟的翅膀推理出只有一人离开了新房,提出凶手只有一人的假设,之后根据新房内的情况做了各种分析,排除了楚洵和王营杀人的可能,最终确定凶手只有一人而且是个女子,即夜闯十字屋的那个黑衣人,接下来便是揭晓其身份的时候了,见惯了大世面的五柳先生此刻犹如孩童渴望点心般期待着。
“接下来要做的分析会将前面的所有疑问串联起来,诸位随我已经确定杀死王营夫妇二人的就是夜闯十字屋的黑衣人,此人是女子,更有着不错的棍术,然而到此为止,凶嫌的范围依旧很大,四家之内有太多女子,虽然说会棍术的人鲜有,但谁又肯轻易暴露呢?不过侃终究发现了玄机,一个足以指向真凶的关键细节。”文侃说道。
“文郎别再卖关子,快些道来吧!”赵明陈说道。
“二弟,你怎么看。”陶渊明凑到李良耳边,悄声问道。
“想不到那晚与三弟打斗的人是个女子,难怪三弟说起那人力量和耐力不足。”
“嗯…”
“且听三弟如何拆解吧。”
“还记得喜宴那晚,王公在正堂的侧室向我们展示紫云居士的真迹《伽蓝记序》,紫云居士那刚劲的笔锋为当世罕见,令我等大开眼界。我想当时一同进入侧室欣赏的诸位一定深有体会吧。”文侃说着将矮桌上的锦盒缓缓打开,里面放着的正是紫云居士的真迹《伽蓝记序》。
“那是自然,我虽不懂书法,但看得出那字体和当下盛行的明显不同,若王羲之在世恐也得甘拜下风。”赵明陈说道。
“当时王公将真迹一一铺开在桌面上,侧室的那张桌子和新房的这张无论大小还是样式是一模一样的吧。”文侃说道。
“这是当然,同一批打造的,正常人都能看出来。”王克回答道。
“当所有纸张被铺开后,我们看到末数第二张之上有一个双鱼玉佩的印迹,各位看客还记得吧。”
“这是当然。”
“很好,现在我再次将紫云居士的真迹铺在这桌面上,诸位请再欣赏一番如何?”文侃说着便将纸张一一铺开来。
“文郎,此时可不是欣赏书法的时候。”赵明陈阴着脸说道。
文侃没有理会,而是耐着性子缓慢地将所有纸张铺开,直到铺满了整张桌面,果然那末数第二张上有一个双鱼玉佩的印迹。之前看过的那些人不以为然,没看过的人纷纷伸长脖颈,但所有人都搞不懂文侃究竟想干什么。
“文郎,这怎么了?”
“赵公,你可还记得当时看到真迹之时你做了什么吗?”文侃突然问道。
“啊?我?我……那我怎么可能记得,无非就是赞叹而已。”赵明陈说道。
文侃摇了摇头,众人更加不解。
“赵公是个性情中人,也是个酷爱书法的人,看到紫云居士这般挥斥八级的字迹,当时激动地将整只手掌拍在了桌子的一角,难道真的忘了吗?”
“啊!我想起来了,确实如此,唉,当时激动万分,所以一时失态,我记得我当时是这只手,然后……咦?不对啊,怎么会这样!”赵明陈突然发出怪叫。
几个看过真迹的人瞬间明白了一切。
“赵公虽然激动,但不至于整只手掌拍在这珍贵的真迹之上!正如诸位所看到的这般,字帖铺满了整张桌面,赵公整只手掌拍向桌角,必然会拍在纸张
字帖之上,赵公并不盲,根本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就算不小心挥起手,在场的人肯定会制止,所以当时赵公确实拍在了桌面上,那一角根本没有纸张,也就是说那晚紫云居士的真迹根本没有铺满整个桌面!”文侃说道。
“这……天哪,确实如此,可是文郎,我那天确确实实一张一张的把纸张铺好,不存在少拿少放的情况。”王克说道。
“确实如此,我们都见到了,但这只锦盒里的真迹也确确实实将桌面铺满了,也就是说那天的字帖少了一张,是不是王公没有为我们展示出全部呢?”
“胡说八道,我何必那么做呢?”
“这锦盒之后谁还碰过?”
“王贵!我命你将真迹拿到新房,定是你中途打开过,对不对!”王克喊道。
“老爷!您冤枉王贵啊,我是断断不敢打开锦盒的!那可是您的东西!”王贵辩解道。
“如果王贵没有撒谎,那就说明锦盒里的纸多了一张,可惜我们无人知晓《伽蓝记序》的具体内容,根本不知道多了哪一张……或者说这才是完整的《序》,而王公那天展示的是缺了一页的《序》,相同的是在末数第二页上都有一个双鱼玉佩的印迹!”
“为何会出现如此状况?首先我推测凶手是从某处找来一页放入王公的锦盒之内,这样就帮助王公收齐了《伽蓝记序》的全本,但凶手还有必要连杀两人吗?只需将多出的这一页留下逃走即可,故凶手并非好意。那就是凶手必须让王公收来的《伽蓝记序》为全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陷入僵局之时我忽然又想起一个细节,字帖的纸张与锦盒大小相当,放进去恰好占满整个锦盒,王公当时从锦盒中拿出真迹时,其中一张因没有放齐,必然导致锦盒的紧贴而有了折印,但事件发生后我再次打开锦盒查看字帖时发现所有纸张保存完好,并没有这样一张拥有折痕的字帖,所以说凶手进行了调换。”
“调换!”
“是的,至少那张有折印的字帖被调换了,为何如此说,因为我们要搞清楚是仅仅调换了那一张字帖还是调换了整套字帖。”文侃说道。
“越来越有趣了……”陶渊明小声嘟囔道。
“如果是换了一张字帖,那凶手必须在昏暗的环境中找到有折痕的这一张,那必须将字帖靠近光源处,如此一来便会现出巨大的影子,极容易引起王家巡夜人的疑心,同时也费时费力,而且凶手要尽快赶到屋外清理来时的痕迹,没有理由做这耗时的工作。第二,凶手未必就知道有一张有着折痕的字帖,更不会病态的去一一寻找有没有特殊痕迹的字帖。所以我断定凶手更换了整套字帖。”
“方才我们得知,此时的字帖比案发前多出了一页,说明凶手在更换整套字帖的时候并不知道多了一页,但却知道某一页有双鱼玉佩的印迹。如此一来事情变得很有趣了,字帖上有玉佩印迹的事王家并没有对外宣传,然而凶手却知此事,所以喜宴当晚在侧室内看过字帖的人很有嫌疑,之前我们已推出凶手是女子的结论,那么当时在侧室内的女子有赵元敏和孙留香……呃,侃因讲解案件需要,故直呼名讳,还望二位海涵。”文侃说道。如此一来,周清云便被排除了。
“文郎,你这是何意?难道我和阿母是凶手吗?”赵元敏问道。
“女郎莫急,待侃道完再问也不迟……凶手不知字帖少了一页,如果凶手当时在场,对赵公拍案的场景定有印象,而凶手早已准备好要替换的字帖,不可能不知其数量,这边又出现两种可能,凶手当时在场,但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或说之后忘记了;另一种便是凶手当时根本不在场,全然不知王公收藏的字帖少了一页。”文侃说道。
“文郎且慢,我有个疑问,你是将所有字帖一一铺在桌面上才知王公收藏的字帖少了一页,但依你之前的推断,凶手可没有时间去一一将字帖铺开,更不可能事先预料到字帖少了一张,所以凶手就算在场看到王公铺开字帖,怕是也不知道完整的字帖能将那桌面铺满吧!文郎推断的依据是凶手知道全本的字帖能将桌面铺满。”赵明陈说道。
“赵公所言极是,但我们无法猜测出凶手是否也将字帖铺开在桌面上,此矮桌在十字街的四户人家很常见,既然凶手在四户人家之中,那么她做过这件事也是有可能的。但不管凶手是否知道全本字帖能将矮桌铺满,她肯定是不知王公收藏的字帖是否能将桌面铺满的。”
“文郎所言很有道理,老夫明白了。”
“回到方才的结论,凶手的身份有两种可能,在场但忘记字帖没有铺满桌面的人和根本不在现场的人。在场的人只有赵元敏和孙留香符合,那么凶手是这二人中的哪一位呢?”文侃意味深长地说道。
“文郎,你……”
“文郎,那夜我与大女整宿都在赵家的佛堂内诵经为元昔超度,霞光寺的众僧皆能作证,他们更没理由与我们同谋吧!”孙留香说道。
“赵家阿母说得很好,如此一来您和元敏女郎的嫌疑便被排除了,也就是说喜宴那晚进入王家侧室赏过《伽蓝记序》的人都是清白的。凶手是当时不在现场的人,并且知道某一页上有双鱼玉佩的印迹!”文侃得出结论。
“这……”
“会是谁啊?”
只见赵明陈面露难色,他猜到了凶手的身份,只有那个人符合。
“只有一个人符合,她没有参加喜宴,却在很早之前便知字帖上有玉佩印记,这便是印迹风波的当事人之一,碎女子。武帝赐予的两块玉佩只知为双鱼状,并不能完全肯定是一模一样,但黑衣人却入十字屋使用玉佩,而且我们得知字帖被换后也发现玉佩确实一模一样,只能说这碎女子一早便知道两枚玉佩是一样的,是个一早便计划好的行动。”文侃说道。
凶手竟然是碎女子,众人皆大惊。
“碎女子当夜的行动是这样的:她因某种理由必须换帖,所以提前与十字屋的刘兄合谋好,要在换帖的当晚前去十字屋取双鱼玉佩在新帖上留下印迹。然后带着新帖潜入王家的新房进行换帖,不料撞见新妇楚洵,楚洵当时却扇掩面,以为来人是自己的新郎,所以没做声张。而碎女子见新妇在此,怕夜闯王家一事被告知而遭刑罚,故用楚洵随嫁的剪刀刺死楚洵。完成换帖之后,碎女子正要离开,突然想到如若就此离去那新郎归来后看到新妇被杀定会大闹一场,然后率人追击,那个时候自己很可能正在十字街上清扫痕迹,必然被撞见。所以碎女子心一横,只要再除掉新郎,那么当晚就一切太平了。有此决意后碎女子换上新娘的衣服,装成新娘的样子除掉了毫无防备的王营,在离开的时候怪鸟突然闯入,于是拉门夹住了怪鸟的翅膀。之后碎女子来到十字街上清理了所有的痕迹,然后返回赵家。”文侃说道。
只见刘芳春瘫坐在地,松了口气。碎女子此刻仍在赵家,赵明陈即派管家回府扣住碎女子不使其逃脱。
“碎女子与文郎对打好几个回合,她竟然会功夫?”赵明陈感到不可思议。
“元昔生前曾摔一碗,却被碎女子徒手接住,这种反应不是一般人所具有的,一定是练家子。”文侃说道。
“碎女子为何要换帖?”王克问道。
“只有她自己才能回答。”文侃说道。
之后赵元昔的棺椁入土,碎女子被赵家家法伺候了一番,后又送到官府,但两方均未审出个明白来。碎女子只承认自己杀人,却对换帖的原因避而不谈,到最后干脆也不开口了。刘芳春因此事受到牵连,他被扣押在官府的监牢内,十字屋一时间没了主人。
“三弟,刘兄是被牵连的,你为何不使力解救呢?”李良有些埋怨道。
“让刘兄冷静一下也好,他有太多的事没告诉我们。”文侃说道。
“此言何意?”
文侃续上三杯清茶,笑而不语。


紫云记
拈花
几日后,刘芳春保释出狱,只做罚金处置,四人得以继续在十字屋内饮酒畅谈,文侃对揭发刘芳春助凶手一事致歉,而刘芳春则一笑了之,称是自己欺瞒在先,文侃只是做了该做的事。但李良心中的谜团越滚越大,趁刘芳春如厕之时向文侃发问:
“三弟,刘兄还有什么事没告诉我们,你为何不直接问出呢?”
“二兄莫急,看着明日也是个好天气,我们同去霞光寺上香祈福如何?去一去这身上的晦气。”
“三弟,你可真有闲情逸致,就依你罢!”
“兄长同去如何?”文侃转而问向陶渊明。
“没问题。”
三人来到霞光寺,大殿内的香客络绎不绝。此刻烟气袅袅,佛光普照,文侃和李良就像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佛教在南朝已盛行到如此程度,让人意想不到。陶渊明则十分淡然,似乎早已料定了这一切。
三兄弟上完香后离开大殿,向寺内更深处走去,一个小沙弥带路,文侃似乎知道要去哪里,若无其事地跟着。另外两人虽有疑问,但没有出声。此时周围寂静得可怕,似有佛祖正在打坐,并察觉着三人的到来。三人随着小沙弥走到寺庙最深处,进入一座更大的殿,这里便是释迦摩尼佛之殿,有三个人正背对着他们坐在释迦摩尼佛的像前念经,这三人皆戴着僧帽。
“三弟,来这里作甚?”李良问道。
“昔日佛祖拈花一笑,迦叶尊者看佛祖拈花一笑而笑,所以佛祖说迦叶尊者已经领悟。看似发呆,其实心在动,这是一种至为祥和宁静的心境,不着形迹、超脱一切的境界。佛祖便道:‘吾有正法眼藏,涅盘妙心,实相无相,微妙法门,不立文字,教外别传,付嘱摩诃迦叶’。”文侃说道。
“三弟,我听不懂……”
“兄长虽不是佛门中人,但已到佛门修炼者的境界,不是吗?”文侃说道。
陶渊明只是微微一笑。
“好了,两位兄长,我们也坐下吧,接下来我要在佛祖面前细细阐述十字街最终的真相,希望佛光能照到那里,还十字街最初的宁静。”文侃说道。
“最……最终的真相?难道……”李良惊讶不已。
“碎女子是所有异事的罪魁祸首,这是我们那天得出的结论,但里面有很多细节经不起推敲。疑点之一:碎女子既然早与刘兄达成合谋,为何不采取更为安全稳妥的方式将双鱼玉佩的印迹印在字帖上,而是采取强闯十字屋的方式来夺取呢?而且碎女子得手后有充足的时间可以逃走,但当我追上去时却发现此人在原地站着,等着来与我打斗。所以碎女子的行为实在匪夷所思,好像窃用玉佩就是为了让我看到一样,与我打斗也是提前计划好的。”文侃说道。
“嗯,是这么个理,但那不是怕我们追出发现足迹吗?”
“不论如何此行为甚是冒险,我料定自己成为了被他们利用的人,已经坠入他们的计划之中,刘兄请我前来十字屋做客便是计划的开始。既然如此,我在整个计划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呢?我到来之后见证了碎女子夜闯十字屋盗用玉佩、刘兄助其顺利逃脱、碎女子与我打斗、碎女子换帖并杀死王营夫妇,她的根本目的是为了换帖,那么问题来了,碎女子换帖的动机是什么呢?”
“三弟,这正是我们想不通的地方啊!王公当场就发问了,碎女子到现在都不解释,她在隐瞒什么呢?”李良说道。
“碎女子不是不想解释,她根本解释不出什么,因为她也是计划中的一环,一个被利用的角色而已!”文侃说道。
“什么!”李良大惊,陶渊明只是眉毛微微一抬,前面念经的三人并未受到影响。
“主使人的目的就是让官家坐实凶手是碎女子,如此一来真正的凶手便能逃之夭夭。”
“碎女子就如此心甘情愿顶罪吗?她为何不反抗?”
“也许是被迫,也许是自愿,我更认为她是自愿。”
“三弟,你之前的推理可谓无懈可击,碎女子也会武功,所以她为凶手是铁一般的事实,现在却又推翻了自己的结论,那么如何能证明碎女子的清白呢?”一直没说话的陶渊明问道。
“我慢慢道来。黑衣人夜闯十字屋并与我决斗,为的就是让我确信有这么一个真实存在的人来盗用双鱼玉佩并去换帖,如此凶悍之人我们都会觉得是男性,但不管男性还是女性,对方的目的就是让我清清楚楚的记住:换帖的人是一个非常凶悍的人。她更是故意在王营的新房内留下黑衣,让我确定夜闯十字屋的和杀害王营夫妇的是同一人。因为那身黑衣有更好的处理方式,不至于放在那么明显的罪案现场。如果凶手把黑衣藏起来,我便无法迅速确定这两起事件是同一人做的,也就无法认定黑衣人竟然连杀人之事都敢做。”
“想通这一点后我便调查黑衣人也就是杀人凶手的身份,非常顺利的查到了碎女子,赵家一个不起眼的下人。当时我就觉得很荒唐,但推来推去只有她符合,正当我要盖棺定论时突然有了一个想法,确定碎女子为凶手是否也为计划中的一环?因为这一切太过顺利、太过自然了,主使者冒着与我直面决斗的危险竟然还让我如此顺利的查出凶手的身份,竟然如此大意的将指证自己身份的黑衣留在了命案现场,所以我料定这是个阴谋,碎女子是凶手大有问题。”
“猜测归猜测,终究还是要靠确实的证据来确定,我反复思考整个调查过程,一定是忽略了什么,果然,我在赵元昔的笔记中发现了玄机。”文侃说道。
“又是笔记!”
“赵元昔虽然失魂落魄,但并非没了神智,她依旧能将自己的经历写下来。在笔记中有这样一段描述:‘黄昏,胃口开,食一碗蜜粥并送别阿母与阿姊,突感心烦便于后院木廊一行,碎女子陪同于右后侧,吾大叫,摔碗于左侧花丛中,碎女子身手了得,疾步接碗而全身摔于地,手在碗地间,另一手扶于左腿而臂弯于半空颤抖,似很痛。如此身手,吾竟不知……’(此段记录完全依照谜题篇的第三方视角描述所写)从这段描述中我们能看出碎女子是单手接碗,其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所以接碗的整条手臂已经贴于地面,另一手扶在左腿,臂弯悬于半空中。丢碗的方位似乎用左手去接更为方便,那就假设碎女子是用左手接碗,那她扶着左腿的手便是右手,但这样一来,右手要扶到左腿处必须伸直胳膊,又怎么能看到臂弯悬于半空中呢?也有可能是碎女子抬起左小腿而用右手扶住,但这样一来同样是伸直胳膊,又谈何臂弯?除非奋力勾起左小腿,右臂才有可能打弯扶住,那碎女子做如此奇怪姿势是为何?既然能用力勾起左小腿想必不是左腿很痛,碎女子扶着做什么呢?依然不能合理解释。碎女子若侧身面对赵元昔,将左侧身体压在下面,此时的右手臂可能会打弯扶住左腿,但这时候的臂弯就不是悬空了,而是无限接近于地面,甚至在当时赵元昔的角度上,她根本看不到碎女子的臂弯,故碎女子左手接碗大有问题。”
“碎女子是右手接碗,其扑出的那一刻重心可能右移,其左侧身体在上,右侧身体在下,左手扶着左腿,这时候赵元昔可清楚看到碎女子那悬空的臂弯。但当时碎女子行走于赵元昔右后侧,而赵元昔将碗摔于左侧,碎女子必向左侧扑出,刚才也已说过,用左手接碗似乎更合适,但碎女子用的是右手,在当时一瞬间的时刻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故碎女子的惯用手是右手,尤其是在紧急时刻展现身手的时候用的是右手。”文侃说道。
“三弟好细致的观察!”李良感叹道。
“赵元昔惊讶于碎女子的表现,没想到身边的婢女竟然是个有如此身手的人,所以她没留意碎女子用什么手接的碗,只是把当时的情形写了下来。”
“碎女子惯用右手,这又怎样呢?”
“黑衣人夜闯十字屋那晚曾与我直面决斗,可以说我们二人当时都处在生死一线间的紧要关头,稍有不留神就会受伤或毙命,故当时使用武器时一定是自己的惯用手。我的惯用手是右手,必然右手持刀面对黑衣人。第一个回合谁也没占到便宜,第二回合我主动进攻,发现她的棍棒与我的刀在同侧,我是右手持刀,那对面同侧便是左手持棒,在这个生死关头黑衣人用左手拿武器,这就说明黑衣人是个惯用左手的人,而碎女子是右手,所以两者不是同一人,碎女子不是夜闯王家杀死那对新人的凶手。”文侃说道。
“三弟之前排除了所有嫌疑人,只剩下了碎女子,现在连碎女子也洗脱了嫌疑,是不是大前提错了,凶手是个男人?”李良说道。
“凶手是女人没有错,我们只是搞错了凶嫌的范围。”
“怎么说?”
“早先我的结论是知道字帖上有玉佩印迹但不知少了两页的人,如此凶嫌便限定在当时在侧室观赏过真迹的人以及不在场却唯一知情的碎女子,却忽略了此消息仍有透漏给他人的可能。”
“三弟是说有人将字帖的情况说了出去?”
“正是如此。”
“虽然说凶嫌仍是女人,但如此一来范围就很大了,无法确定消息是何时何地透漏出去的。”
“也并非不可,首先我们排除所有知情的男人,女人已排除孙留香母女及碎女子。王克隐藏了这件事,王家人只有王贵所知,而王贵更没有透漏给他人讲,否则赵家人不至于在那天才知道。赵家人就更不可能了,这对赵明陈来说是耻辱之事,他已经下令禁止再对任何人说起。凶案就在喜宴当夜发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这些人也确实没有再将消息泄露出去。这么一来范围便很好确定,不要忘了凶嫌那三个不可改变的特征:是女人、惯用左手、就在赵、王、周、刘四家之中。”
“可是……还是想不出是谁。”
“无人对外透露,却被不在场的其他人所知,这就说明确实有人说过此事,是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或正在讲此事的人并不知道谈话内容被其他人听到了。我们先分析后者,首先周家可以排除,他们家只有周公、周清云、梦修道士、管家周培四人,且这四人无一人知道字帖与玉佩之事;然后就是十字屋,那晚的情况二位兄长也都了解,除了逃走的黑衣人,没有任何一人离开过十字屋;之后是案发之地王家,他们家的仆人早已证明是无辜的;接下来只剩赵家,赵家的女人只有孙留香、赵元敏和碎女子,但这三人均已排除,同时也证明消息定是出自这三人中某一人之口。”
“如果碎女子是无辜的,那么当晚一定留在自己的房内反思了,就算她走出房门将消息讲给某人,但终究还是由女人去杀人,还是孙留香与赵元敏,但她们都是清白的……死循环啊!”李良说道。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确实有人说过此事,是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当时的环境可供人肆无忌惮地谈话而不怕被人所知,在赵家只有一个地方符合,两位兄长可想到?”
“灵堂,那晚灵堂禁止任何人靠近,恐只有孙留香和赵元敏才会去,是她们透漏出的消息无疑,但又是谁听到的呢?”李良还是不解。
“我们从一开始就忽略了一个人,先入为主地认为此人绝不会与任何事件有关联,因为她也是受害者,而且……两位兄长可还记得我去江边酒肆吗?”文侃说道。
“当然,你去那里打听什么了?”
“我向端午之后接待周清云三人的店小二做了打听,发现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当时周清云三人入了一间包房,他们的入座情况是这样的:王炎与赵元昔面对面坐下,周清云坐在赵元昔的旁边,王炎的右侧紧邻着窗户,也就是赵元昔的左侧也紧挨着窗户,那么周清云即坐在赵元昔的右侧。之后店小二捧着花盆来找王炎,在门口一声吆喝,意思是要进去,然后看到了赵元昔刚抄起一口菜停留在口中,而周清云则刚放下筷,另一只手像是在桌下抓着赵元昔的衣袖袖口,她们被小二的吆喝声吓了一跳。”文侃说道。
“这……好像是……”李良明白了什么,但就是说不清。
“周清云坐在赵元昔的右侧,所以她定是左手抓着赵元昔的右臂衣袖,同时右手放筷,这也说明周清云是个惯用右手的人。而赵元昔的右臂衣袖在桌下被周清云紧紧抓着,那她又是怎么把菜放入口中的?是左手!赵元昔左手持筷,她的惯用手是左手!”文侃语速极快地说道。
“我的天!竟然是赵元昔!这么说与三弟决斗的也是赵元昔?她竟然会功夫!可是…”
“当时孙留香与赵元敏极有可能一同去灵堂,因为她们当晚就在佛堂进行所谓的‘超度’的仪式,当然,这只是个过场,为的是让所有人更加坚信赵元昔已死。”
“赵、赵元昔没有死?那她此刻于何处?”
文侃没有说话,默默地注视着前方僧人模样的三人,只见两边的两人转过身来,虽然戴着僧帽,但还是看清了两人的面容,竟然是孙留香与赵元敏!
“竟然是这二位!”李良惊叫起来,突然意识到是在佛堂,便立刻闭嘴。
“文郎,佛门乃清净之地,我终究觉得在这里说这些不合适,你为何还是执意选择在此呢?”赵元敏柔声问道。
“赵家的巾帼真心向佛,只有在佛光普照下方可洗清一身的罪孽,我等所言皆被佛祖以拈花来明示,如此一来元昔方能真正渡劫。”文侃说道。
只见中间那个人对着佛祖拜了三拜,然后缓缓起身,低头遮面向殿外走去,其姿态柔美,步履轻盈,一看便知是女子。其余人等皆随着这位戴着僧帽的女子走向殿外,一直走到一棵树下,女子转过身来面向众人,这是一张如此绝美的面孔,文侃与李良皆感叹,不仅远胜周清云和新妇楚洵,更似胜过他们见到的所有女子。仔细看眉眼间竟与那赵元敏颇有神似,但赵元敏多了份理性,此女则是灵动。只见女子摘下僧帽,一头黑色瀑布倾泻而下,如此青丝更乃世间少有。
“那夜我丢出的棍棒砸到了文郎,文郎可还安好?”女子说道。
“不打紧,女郎若不是在棺椁里躺了许久,侃恐难全身而退。”文侃说道。
“这、这位女郎就是……”
“这就是江州奇女子,赵元昔。”
在文侃携所有人于王家解说案情之时,碎女子协助赵元昔逃走,此刻那具空棺早已入土,再没有其他人知晓赵元昔仍活着并已经离开了十字街。
“文郎,就算所有线索指向于我,但我终究是躺在棺椁里的人,你并未验看,又怎知小女子未死呢?”赵元昔问道。
“侃处事之道重分析,更重实证。首先是‘头七’的问题,本地的风俗为横死的人在未过头七时必须下葬,女郎之死可谓横祸,为何不遵循当地的风俗而提前下葬呢?反而要摆灵堂,引众名士来祭拜,一种在向世人宣告“赵元昔已死”的感觉。直到侃来到十字街时,直到王家命案发生之后,女郎恰好到了头七时限,非下葬不可,所以我不得不怀疑这里面有蹊跷。”
“其次,王家喜宴上出现的那只怪鸟,喜腐食,更喜食人的尸体,但容易被活人惊扰。然而赵家后院放着赵元昔的尸体却没有遭到此鸟的扰袭,反而此鸟闯入喜宴现场冒着被抓的危险吃并不喜欢的熟食,这又使我怀疑赵家究竟有没有尸体。”
“第三,赵府前院及后院墙上的积雪很平整,所以没有人翻墙离开,若赵府有人出门只能从正门或侧门,正门开启必发出声响,但赵福和其他仆人没有听到任何声响,故此人只能从侧门离开,侧门的钥匙只有碎女子和元敏女郎才有,但这两人都不是黑衣人,只能是她们将锁打开放出了某人。”
“所以只有你活着,整件事才能合理解释。那日我分析出女郎并非被人吊于树上,那便只能是女郎自己上吊。女郎定是看破了周清云装神弄鬼的真相,自己的女伴如此对待自己定有不解,你只想在她那里得到合理的解释,但王炎怕暴露,更怕自家阿父的计谋破产,所以用石块砸伤你。他们二人以为你已死,便拿走你随身的钥匙从后门逃走。不久后你醒来,却又不知什么原因选择自尽,恰在此时,你的阿母与阿姊赶到并救下了你,当碎女子去前院寻人帮忙时,你对阿母与阿姊说出了所有实情,并且迅速制定了接下来的计划。”文侃说道。
“文郎推断的是,当我被阿母她们救下后突然通透了,这一切的一切皆是我的选择所致、我的心魔所致。如果我坚定初心,不被情欲所诱惑,便不会发生这一系列的事。正因被情欲所困而迷失了心智,才使得清云一次又一次的扮煞女来扰我,而我明知是假却深陷其中难以自拔。想到这里,我立刻明白赵元昔是绝对不能存在于世了,她已经毁了清白,愧对赵家列祖列宗,恰好利用这次自杀未遂让阿母与阿姊为我摆平一切。使我装成真的已死的样子进入棺椁,阿姊与十字屋主人私交甚好,托他打造了一副可透气的棺材,我这才能舒适的躺在里面。随后阿母与阿姊全权负责了我的丧葬事宜,恰好阿耶厌恶于我,禁止其他人插手此事宜,阿母与阿姊这才能顺利照顾棺椁里的我,但终究要有个在前院打探消息以及阻止赵家其他人到后院的帮手,所以碎女子也参与了我的‘假死’计划中。”赵元昔说道。
“如果女郎的计划到此为止便能顺利归隐,从此世间再无赵元昔,只会多出一位神秘的名士。但女郎有一事放不下,就是王家那套紫云居士的梵文真迹——《伽蓝记序》。”文侃说道。
“是啊,这对我来说十分重要。因为王公收藏的那套《序》并非全本,而不久之后此《序》将会在佛界盛会上展出,到时会有不少懂梵文的高僧前来,若发现非全本那不单丢的是王家的颜面,更是紫云居士的颜面。因为此序虽为紫云居士所写,但更代表了佛界的门面,赠予世人的竟不是全本,这会让佛门失信于人。所以我必须赶在展出之前将字帖换掉。当然,我并不知道全本字帖恰好能铺满矮桌,只是我这里多出一页,才知王家那边少着一页。”赵元昔说道。
“如此一来,那日我分析出凶手是在场但忘记字帖数量的人或不在场根本不知字帖数量的人,此刻再加上一点:还有可能是知道原帖少了一页,但为了某种目的仍要替换的人,即换帖人的目的就是因为字帖的数量。”文侃说道。
“所以凶手知道王家的原帖少着一页……等等,为何女郎如此助那紫云居士?为何偏偏是女郎你去做这件事?”李良太多的不解。
“这……”赵元昔似有难言之隐。
“女郎,事到如今已无需隐瞒,正是因为女郎的处处小心才导致今日悲剧……不如由侃继续述说,女郎补充即可,如何?”文侃说道。
赵元昔点了点头。
“因为只有女郎才能完成此事。首先,女郎是‘死去’的人,这样的人在暗中行动不会被人怀疑;再者,便是王克亲眼看着在某年的盂兰盆节那天,紫云居士写《伽蓝记序》时的场景,那个时候的紫云居士写字时身形、姿势依旧,也就说明写字的速度包括惯用手还和以前一样,但却为何比平时多花了一倍的时间才写完《伽蓝记序》?既然紫云居士没有放慢速度,那就是多了同等的字帖数量,也就是紫云居士在那时写下了两份《伽蓝记序》,这也就是为何换帖之后王克依然确定那是真迹的原因。因为本来就是真迹,盂兰盆节那天诞生了两套梵文的《伽蓝记序》,皆出自紫云居士之手。”文侃说道。
赵元昔甚是欣赏地点着头。
“但王克收藏的那套有双鱼玉佩的印迹,女郎的没有,所以女郎才到十字屋取玉佩,因为三弟被列入计划中的一环,顺便也在三弟面前演了一出,让所有人都觉得这个棍棒术如此了得的黑衣人和死去的赵元昔绝对没有关系……那问题来了,女郎的《伽蓝记序》从何而来?紫云居士不可能在那之后再写或赠一套,更何况写帖时用的笔和墨均为特制,之后再写成色便不一样,王克等人定能看出。所以女郎手里的字帖必然也是盂兰盆节那天所写的另外一套……啊!难道说……”李良突然间想通了一切。
“去年盂兰盆节,王克亲眼看着紫云居士在帘后写帖,当时他右手举起杯盏叫好,见到紫云居士举起同侧的握笔手回敬,说明紫云居士用的是左手写字。加之在如此条件下,不用铺开字帖便知少了一页,又能用真迹换真迹的人只有写帖者本人了,也就是说女郎就是紫云居士。”文侃说道。
“文郎,你若能早些来十字街,恐怕就没有这荒唐计划了……没错,小女子正是紫云居士。”赵元昔说道。
一阵风吹过,树枝上落下无数片积雪,赵元昔任由雪花落在肩头,她露出一丝凄美的微笑,让人心生怜爱。
“女郎为何要杀害王营夫妇,只因他们看到了你的真面目?”文侃问道。
“我对新妇讲起换帖,并表示我手里的这套才是全本。那新妇假意答应我交换,却不料背后偷袭我欲将我制服,但她怎能敌我?我立即用手堵上她的嘴防止她呼救,谁知她咬住我与我缠斗起来,我急于脱身便用床头的剪刀刺死了她……之后正如文郎所说那般,新郎也必须死,如此我才能顺利逃脱。”赵元昔说道。
“女郎只为换帖,装死之后好以紫云居士的名义继续苟活于世,却连伤两条无辜的性命,如此罪孽怎不去投官府?”文侃问道。
“我有想过去投案自首,但我无法面对罪恶的自己,我不想看到自己被定罪而下狱,然后游街遭百姓唾弃……文郎,我真的很累,世人赞我淡雅,我就努力扮出淡雅的样子,却不知我真正喜欢的是清云那样的盛装。我这一生一世为名声所累,我曾笑我阿父太看重名节,但我现在又何尝不是呢?我被那王炎装神弄鬼骗了身子,只需报官即可,但那样一来便世人皆知我赵元昔已不是清白之人……对不起,我没有勇气面对。就让我皈依佛门,从此世间再无赵元昔,也再无紫云居士。”赵元昔说道。
霞光寺内有一座别院,可收纳女弟子。
“碎女子顶罪入狱,你可否已放下?”文侃问道。
“她与我主仆一场,我却如此待她,这让我无法心安……我知文郎是官差,定有办法帮碎女子减轻罪责,小女子在这里最后一次以赵元昔的身份求您了!文郎,无论如何一定要保碎女子,让她有个好的归宿……”
“周清云呢?女郎能否放下?”文侃第二问。
“棠梨煎雪已成过往,元昔即将隔绝于尘世间,相忘于江湖甚好。”
“王炎呢?女郎也能放下?”文侃第三问。
赵元昔沉默,似一阵哀伤浮上心头,但很快又恢复正常。
“人间事常难遂人愿,且看明月又有几回圆?远去矣!从今后梦萦魂牵。”赵元昔感慨道。
终究很难绕过一个“情”字。
“唉,我也无定女郎之罪的有力证据,既然女郎已做出打算,那侃就相信佛门,望女郎能早日摆脱心魔,一心向佛。”文侃说道。
“好,自此之后我不会再踏出这霞光寺一步,如违背此诺言,便被佛祖降罪,永世受罚!”
只见赵元昔盘起长发,重新戴好僧帽,并双手合十向着文侃深深行礼。孙留香与赵元敏又一次伴在赵元昔身边,三人向着霞光寺的更深处走去,没有人知道那里有着什么,文侃不再去跟,他挥手作别。
赵元昔成为历史,她真真正正的作古了。
“想想就后怕,我们赶到灵堂之时,他们正要钉棺,赵元昔就在里面,她是想要自我了断吗?”李良问道。
“正是这样,因为换帖而杀了两人,赵元昔爱名望,如此罪恶恐难再存活于世,但碎女子又一次救了她,孙留香和赵元敏又一次救了她。”
“没想到竟是这样,唉!江州奇女,兰亭瑰宝,却成了名望的牺牲品,但能皈依佛门也算是个好的归宿……那个,赵家的女子们都皈依佛门了吗?”
“我们皆不知,只有佛祖知。”

文侃来到江边酒肆,坐在赵元昔曾经待过的包房内,望着窗外的夕阳和江水,心情十分复杂。真的没有决定赵元昔罪行的证据吗?怎么可能呢!墙上的血手印就是最有力的证据,自己在廷尉府当闲差,没事便会琢磨些东西,比如人的手纹,乍一看很像,其实每个人的纹路都不一样,所以一种手纹便可以指定一个人,早在秦汉时期便已有这种方法。
那赵元昔将自己的手纹很有力地印在了墙上,如果让她去现场比对便立刻能坐实其罪行。文侃深知此情,但最后还是放过了赵元昔,就由着她许身佛门吧!
“文郎,您请用。”店小二蔡徐潇端着黄酒小菜而来。
“快坐下,蔡兄,有件事要找你商量。”文侃说道。
“文郎是说要引荐我去建康一事吗?”
“正是,蔡兄在这里无亲无故,了无牵挂,如此前去建康,甚好。”
“多谢文郎的关爱,只是……”
“嗯?”
“只是我不能离开这里。”蔡徐潇抬起头说道,他的脸竟已涨红。
文侃甚是诧异,这是为何呢?
“因为我有……你懂得,文郎,我虽在这里无父无母,但我有心爱的人。”
原来是这样,文侃无奈一笑,自己可真是乱施好意,不想这好意会给别人带来困扰。
“潇儿,你怎么在这里,让我好找。”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接着进来一位肥胖的公子,此人无视文侃,直接向蔡徐潇走去,并怜爱地搂住了蔡徐潇的肩膀,蔡徐潇竟像小女人般靠在肥胖男人的身上。文侃一瞧,正是那日自己来酒肆求证时招呼蔡徐潇的肥胖公子。
“你、你们……”文侃非常吃惊。
“在下张菊宸,附近镇子人士,见过文郎。”张菊宸说道。
“文郎,这就是我不能离开的理由,这位公子就是我心爱的人……我知道,像我们这种关系无法被世俗接受,所以还请文郎回避吧,莫再提去建康。”蔡徐潇说道。
“哈哈哈哈!”文侃竟大笑起来。
“文郎你为何发笑?”
“潇儿,你怕是小看这位文郎了,他可和那些庸俗之人不一样。”胖公子说道。
“咦?”
“古有龙阳之好,今有潇宸相依,我文侃真心祝福二位!”
“这位文郎说得太好了,哈哈!我们可以做朋友的!”张菊宸说道。
“但还是希望文郎能保密,我们不敢公开。”蔡徐潇说道。
“一定!就算千年之后也不会再有人知道。张郎、蔡郎,望日后二位能到建康来游玩,侃定当奉陪!若能在建康定居,那是再好不过。”文侃说道。
之后二人离去,文侃独自饮了几杯酒,便踏着逐渐消逝的夕阳离开了。


无相
陶渊明的行囊已装点好,不日就要启程返乡,文侃和李良难舍兄长,决议相送。刘芳春与三人挥别,他此生也许还能和文侃、李良彻夜饮酒畅谈,但和陶渊明怕是没什么机会了。不知从何时起,刘芳春看到陶渊明苍老了许多,是那种毫无生气的苍老。
“陶公,一定要保重啊……”刘芳春念道,心里一阵酸楚。那三人早已骑马走远。远处青山依旧在,只是今人成昔人。
再说那文侃三人行至一树林中,见天气大好,冰雪消散,于是决定在林中休息一番。三人立好据点后李良独自一人去打野味,文侃与陶渊明无事可做,两人便决定在这附近骑马走上一走,欣赏这山间景色。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看到此景,便想起兄长的这首诗,小弟到现在还是不能体会其中深意。”文侃说道。
“三弟不可强求,诗词、山景、人本是一体,只有融为一体方能体会其中深意,到时山景是诗词亦是人,人从诗词中走出,又走进那山景之中。”陶渊明说道。
“兄长的境界胜过许多佛门高僧,岂是那赵元昔所能比呢?”文侃说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三弟何意?”
此时两人下马栓绳,信步向小溪边走去,这小溪还未上冻,溪水潺潺,让人好生惬意。文侃立于一坚石之上,忽然开口道:

“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渔人甚异之,复前行,欲穷其林。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便舍船,从口入。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着,悉如外人。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见渔人,乃大惊,问所从来,具答之。便要还家,设酒杀鸡作食。村中闻有此人,咸来闻讯。自云先世避秦时乱,率妻子邑人来此绝境,不复出焉,遂与外人间隔。问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此人一一为具言所闻,皆叹惋。余人各复延至其家,皆出酒食。停数日,辞去。此中人语云:‘不足为外人道也。’既出,得其船,便扶向路,处处志之。及郡下,诣太守,说如此。太守即遣人随其往,寻向所志,遂迷,不复得路。南阳刘子骥,高尚士也,闻之,欣然规往。未果,寻病终,后遂无问津者。”

文侃竟将《桃花源记》一字不差地背诵下来,陶渊明坐在一旁静静聆听,似已投入神情,以至于文侃诵完还在忘形其中。
“三弟诵读有感,我似乎真的见到了桃花源。”陶渊明回过神后说道。
“此次十字街异事的解决过程就如这渔人的遭遇一般,起初是好奇,之后坠入迷雾中,豁然开朗之际见到了事情全貌,倘若此时能放下一切便不会不复得路。我没有放下,所以深陷其中。”文侃说道。
“三弟早已将十字街异事全部解决,何谈深陷其中呢?那赵元昔也已入佛门,算是一个好的归宿罢!”
“那么兄长呢?兄长之困该如何解决,能忘于这山水间吗?”文侃的语调里透着心痛。
“三弟何必遮遮掩掩,大可一吐为快!”陶渊明说道。
“赵元昔从不喜寄物,她为何要赠出自己的真迹呢?这一点很奇怪。”
陶渊明没有回答。
“好!赵元昔携全本《伽蓝记序》潜入王家换帖,将全本留下而带走缺了一页的那套《序》,意在挽救紫云居士,也就是她自己以及佛门的声望。不料节外生枝,杀死了楚洵和王营,尤其在杀害楚洵时,剪刀刺入其胸口,血溅当场。墙上也留下了赵元昔的血手印,也就是说赵元昔此时的手上是沾着楚洵的鲜血的。即使她清理手上的鲜血,但以当时新房内的环境恐也难以清理干净,这时候她更换字帖必定会在字帖上留下血迹,但现场的字帖非常干净,根本没有血迹。”文侃说道。
“这很容易解释,赵元昔先换帖,后杀人。”陶渊明说道。
“这就会有两点无法言明。第一,赵元昔进入新房,然后换帖,她就得打开锦盒,拿出原帖,然后拿出全本帖并放入,盖好锦盒。这整个步骤都在新妇楚洵面前进行,如果说楚洵一开始认为是王营归来而却扇掩面,那么丈夫久久不来到自己身旁必然会引起她的好奇,她会偷看一眼丈夫在做什么,如此一来她将看到正在换帖或已经换好的赵元昔,第一反应必然是大叫。但当夜没有任何人听到有呼救声,赵元昔一定是在刚进入新房时便看到有个人坐在那里,她先去制服了楚洵,然后换帖才合理。第二,赵元昔翻墙潜入王家,墙头上的痕迹证明她的双手接触过积雪,而且是用力的接触,那么手必然是湿的,即使她在前往新房的途中拼命擦手,但未必就能做到完全干燥。当然,赵元昔也许会戴着护手翻墙,在换帖之前摘下沾湿的护手,而且动作必须迅速,这样未必就能保证手不被沾湿,故她一进门就进行换帖,字帖上不可能没有一点点湿痕。所以一个很有趣的结论出现了:赵元昔不论是进入新房先换帖还是杀死楚洵后再换帖似乎都不合理。”文侃说道。
陶渊明没有回应,他蹲下身用树枝拨弄着溪水,似在等待文侃继续说下去。
“但赵元昔终究是换了帖的,如果说帖子上没有任何痕迹,那就表示赵元昔进入王家后双手便没再碰过字帖。”文侃说道。
陶渊明原本拨弄溪水的手停下了,他整个人停滞了一下,然后继续拨弄起溪水,只不过速度比之前更快。
“赵元昔所携带的全本《伽蓝记序》放在一个不会沾上任何痕迹的地方,并且能迅速完成更换,就是和新房内的锦盒一摸一样的锦盒之内。《伽蓝记序》有两套,锦盒也有两只,皆是紫云居士所备。”文侃说道。
“唉,确实如此。”陶渊明叹息道,他丢掉树枝站起身,抚摸起自己的胡须。
“赵元昔带着装有《伽蓝记序》的锦盒潜入了王家,也就是说她逃出十字屋之时必定带着锦盒。那锦盒随身携带定会非常明显,但她在十字屋与我打斗之时并没有带着这么一个物件,逃走的时候也是如此。”文侃说道。
“很有趣,继续。”
“她更不可能从锦盒中拿出字帖带在身上潜入十字屋去取玉佩,那样也会遇到与方才一样的状况,字帖上必定留有湿迹。所以说赵元昔潜入十字屋时也是带着锦盒,然后从北廊翻窗而入,进入梅字号房取出玉佩做上印迹,然后擦干净放回原处。接下来便穿过中室与南廊,在南廊之外与我打斗,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了锦盒。锦盒是在赵元昔做好印迹之后,穿越中室与南廊的时候消失的,那又是如何消失的呢?”
陶渊明面露微笑,示意继续。
“她极有可能放在途中的某处,但她终究无法返回取走锦盒,第一时间不够,第二若返回必然会被在北廊的我等发现。所以,在赵元昔穿越中室的时候,有人替她暂时保管了锦盒,当所有人的注意力被吸引在北廊的时候,这个人从东廊的窗户翻出前去与赵元昔会和,赵元昔与我打斗后并没有逃走,只是翻出围墙守在外面等待着此人交还锦盒,这个人赶到围墙下将锦盒丢出,赵元昔得以顺利带走锦盒与字帖。如此一来,此人在东廊往南廊的途中留下了足迹,所以他借查看现场之机先我们一步赶到了外面,假装顺着赵元昔潜入时的足迹行走,其实是为了破坏自己之前留下的足迹……所以十字屋除了刘兄外还有一个同谋,当时我和刘禄一同返回北廊,刘兄昏倒在地,二兄李良就守在旁边,只有一个人不在,就是兄长你。替赵元昔保管锦盒并交还于她的人就是兄长,陶渊明!”文侃说道。
陶渊明淡然地笑着,他忍不住想喝彩,却又觉得不太合适,只能缓缓地说道:“三弟,文郎,分析得很准确,很精彩!那个人就是我。”
文侃无言,他竟也蹲下身捡起陶渊明方才丢下的树枝拨弄起溪水来,似乎在等着陶渊明说些什么,但五柳先生一直没有开口。
“兄长,还要我继续吗?”文侃只得问道。
“当然。”陶渊明微笑道。
“方才说到赵元昔带着锦盒潜入十字屋似有不妥,因为她是从赵家后院的小屋偷偷赶来的,且行动范围有限。首先她不能去赵家的前院,那里会被仆人看到,她离开赵家后会直奔十字屋而来寻双鱼玉佩,所以锦盒要放在一个安全且容易拿到的地方。因为赵元昔受限于棺椁之中,那这个地方就要保证绝对的安全,以当时赵元昔的处境来看,灵堂也就是她临帖作画的小屋是最合适的地方,但小屋里陈设很简单,只有桌案、床、供台、牌位,根本没有锦盒,更没有可藏锦盒的地方,孙留香与赵元敏也没有帮其收藏……唉,毕竟人‘死’之后,自己的地盘也就无法自己做主了,总而言之,锦盒不在灵堂内。”文侃说道。
“三弟忘了一个地方,棺材,如果锦盒藏在棺材里怕不会有人想到。”陶渊明说道。
“那赵元昔夜闯十字屋之前锦盒便一直放在里面,可是元昔入棺时没有附带任何东西,当赵元昔进入棺材后就意味着与赵家其他场所隔绝,她再也不方便去这些地方取回所谓的锦盒。”
“那会藏在哪里呢?”
“去往十字屋的途中更不可能,变数太大。那就是有同谋提前帮她藏好锦盒,待赵元昔跑出赵家后便来到约定的地点将锦盒交与她,根据积雪足迹的范围来看,这样的地点及同谋就在王、刘、赵、周四家之中。但如此一来赵元昔必然要与同谋提前约定好接头的时间,可是不要忘了,赵元昔之前一直躺在棺材里,她又如何能与同谋约定时间呢?所以同谋必然在那几天去独自祭拜过赵元昔,而且只有他一个人走进灵堂之内,如此才能与棺材里的赵元昔进行交流,将约定的时间告知,而这个人就是兄长。”文侃说道。
陶渊明没有说话,只微微点头。
“所以,锦盒与全本的《伽蓝记序》一直在兄长手里,并非由赵元昔带入十字屋。但据我查之,兄长来十字屋之前与赵元昔天各一方,赵元昔从无寄物,所以她不可能将全本的《伽蓝记序》寄给兄长,也就是说她根本没有全本《伽蓝记序》,这不就与‘她是紫云居士’一事所矛盾吗?所以赵元昔欺骗了我们,她不是紫云居士,这个神秘的紫云居士正是兄长。”文侃说道。
陶渊明依旧不动声色,文侃也猜不透这位隐士此刻在想些什么。
“所以赵元昔留下笔记并非她的正常记录,而是早就察觉到周清云欲坑害自己,便利用周清云来进行假死计划,留下笔记为的是让所有人都认为赵元昔这个人已经被周清云害死,此计划兄长和赵元昔早已商定好,并使十字屋主刘芳春协助,因为要用到他的玉佩,所以不可能不让其知晓。赵元敏和孙留香也是元昔利用的对象,自己假装上吊未遂,使得阿姊与阿母认为自己一心想死但未成功,从而相信了赵元昔想用紫云居士身份活下去的说辞,而我与二兄就是这一切的见证人。这便是兄长、刘兄、元昔三方合谋上演的十字街大戏。”文侃说道。
“嗯,不错。”陶渊明应道。
“兄长久久不回房间就寝,而是坚持与我和二兄在一起,也是担心我们出去寻人而为了拖住我们吧。”
“正是。”
“兄长既已是隐士,为何还奢求于名望?佛门讲究‘缘’,既然那套《序》少了一页,那便是王克的缘,为何要去强求而换掉呢?使得两个无辜性命往生,兄长这么做得不偿失。”文侃说道。
“唉,三弟,也许正如你所说,我的归隐是因为没了知己,便将这情寄于山水间,以日月星辰为友,花草树木为伴,我终究还是逃不过名利的追逐,对吧。”陶渊明无奈道。
“如今周清云、王炎因罪伏法,王克的如意算盘落空也被限制自由,碎女子是无辜的,却为元昔和兄长顶罪,元昔皈依佛门,兄长决意回乡隐居,这也算是最好的结局。”文侃说道,可以看出他对碎女子的遭遇颇为同情,但又无可奈何。
“我并不知道王克收藏的《序》放在哪里,所以在灵堂内只说了几时几刻到十字屋东廊外,本意是想将贴交予元昔,以防发生意外。哪知元昔探知了《序》在何处,所以行动就在那夜进行了。元昔在十字屋还算顺利,却不曾想在王家发生了意外,我真的没想到她会杀死那对新婚夫妇。”
“元昔到底想得简单了,所以她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最后只能杀人灭口来解决问题,唉,江州奇女,真是可惜。”文侃说道。
陶渊明不再说话,他在等待着文侃的“宣判”,毕竟赵元昔之过因自己而起。
“最后一个问题,兄长为何要写《桃花源诗》,可与那新……”
“嘘!此事还不到提及的时机。”陶渊明打断道。
“嗯……兄长,我与二哥翻过那座山便不再相送了,想必您的孩儿们会来迎接。人终有一别,与兄长相处仅短短几日却如相交十数年,侃恐已后再难遇此人……兄长,您千万要保重啊!返乡后定要修书告知我与二兄,待天暖了,我们定会去探望。”文侃含泪说道。
“三弟,我……”
“今日之事侃不会再对外人说起,只有这山水间知。”
“还有我!兄长,三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难道二位忘了吗?这个秘密我们共同守护,泄密者如同此剑!”
砰的一声,李良竟将自己随身的佩剑折断。
随后兄弟三人饮了几盏酒,吃光了李良打来的野味便继续赶路,翻过一个山头后远远看到了有几个人赶着车行来,正是陶渊明的孩儿们,三人便就此别过。

“他是个传奇,我文侃修来几辈子的福分竟能与陶公结拜。”
“那个,三弟……”
“嗯?”
“兄长已隐居数十年,此番阅历绝非常人能比,他绝不是那追逐名望之人,而是个真真正正的隐士,对吧!”李良说道。
“是的。”
“所以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对不对?”
“二兄,我们回到建康后再谈。”文侃突然小声说道,像是怕被周围人听到,李良不解。

三日后,建康
文侃与李良相约在秦淮河畔的一家酒肆内,在一个安静的角落入座,既能欣赏秦淮河优美的风光,又无需担心谈话被他人听到。
“三弟,是时候告诉我最终的真相了。”李良迫不及待道。
“其实很明显,那日我分析出紫云居士是左手写字,所以是个惯用左手的人,赵元昔恰好符合。二兄还记得我们三人结拜那夜吃酒时的情形吗?”
“快说。”
“二兄用家乡话吟松兄长的诗词,兄长觉得太过搞笑便夹菜往二兄嘴里放,二兄可还记得兄长用的哪只手?”
“这……”李良努力回忆着,他记得当时自己靠在陶渊明右侧,陶渊明一把将自己搂住,然后另一只手夹起菜欲往自己嘴里放……
“左手!当时兄长用得左手夹菜!可是……”
“兄长第一时间的确用的左手夹菜,但始终握不好筷子,换做右手后才成功,兄长的左手并非有伤,而且我回想起他煎茶时的样子,用的也是右手,所以兄长是个惯用右手的人,他做不到左手执笔!”文侃说道。
“所以兄长也不是紫云居士!”
“从这一点上来说,他不符合。”
“那谁是?兄长为何会拥有《伽蓝记序》的全本?难不成是紫云居士赠给他的?”
“两套《伽蓝记序》成于去年的盂兰盆节,而这三年来兄长一直在家乡归园田居从未离开且未曾见过家乡之外的任何人,这也能排除兄长是紫云居士。而真正的紫云居士也无法直接将《序》赠予他,但这期间兄长只见过一个人,就是江州刺史檀道济,正是这位刺史大人将全本的《伽蓝记序》交给了兄长。”文侃说道。
“什么?檀大人是紫云居士?”
“非也,檀大人的左手受伤不能自如活动,兄长该亲自为其上药,所以怎么能写字呢?但他却说是受皇命而来,请兄长出山。”
“皇命……”
“兄长当时立刻拒绝,但刺史大人还是留下了一件物品,兄长也只收下了这件物品,就是御箱,皇帝才有权力赐予百姓的,全本的《伽蓝记序》就在里面。”文侃说道。
“我懂了……”
“我们这位新皇从不收礼,所以没人会赠给他《伽蓝记序》……到这里一切都水落石出,真正的紫云居士是当今的皇帝刘义隆。”文侃缓缓说道。
李良久久说不出话,连喝三盏闷酒,他没想到新皇不仅研究佛法,还懂梵文。
“新皇的喜好我们无需揣测太多,只需明白在意名望的是皇帝而非兄长即可。兄长还是那个兄长,陶渊明还是那个陶渊明,一个真真正正的隐士!”文侃猜出李良所想,感慨道。
李良激动但无法言语。
“二兄,有个很大的问题你没有注意到吗?”
“什么问题?”
“三日前我与兄长谈话于山水间,推断出是兄长配合赵元昔完成了双鱼玉佩的印迹任务,进一步肯定这是他们早已策划好的,但这终归是个推测,其实也是我始终不愿面对兄长参与其中的事实,但事实就是这样,因为有决定性的证据摆在那里……就是那双鱼玉佩的印迹。赵元昔完成任务后将字帖交给了兄长,其后再由兄长交还给赵元昔,这时候的印迹一定是湿的,如果与其他字帖摞在一起一定也会沾上墨迹!但我们发现的全本字帖只有其中一张有印迹,而且是早已干燥的,与原先缺页的字帖一样。所以,并不是赵元昔潜入十字屋才印上的墨迹,而是很早就有了印迹,也就是说兄长很早就来到了十字屋,那时候赵元昔还活着。后来赵元昔得知印迹在字帖末数第二页,让兄长将印迹那页放在合适的位置,然后带走锦盒与字帖进行替换。”文侃说道。
“既然是提前准备好,那兄长又是如何得知字帖的左上角有印迹的?”
“只能是碎女子对赵元昔讲起此事,但赵元昔只知字帖有印迹却不知在哪一页。喜宴之后,赵元昔得知印迹字帖的所在位置,故换帖计划执行。”
“原来如此,有了这个证据便能证明这是刘兄、兄长、赵元昔三人早已计划好的,赵元昔的假死也是计划一环,因为任谁都不会想到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会是潜入十字屋的黑衣人。”李良说道。
“是的。”
“所以,那日你与兄长的谈话……”
“是做给跟踪我们的军士看的,皇帝和檀大人必定派人悄悄随着兄长以查此事进展如何。在十字街,他们混入百姓之中我们不好察觉,但在这无人烟的山水间,他们就无法隐藏了。兄长之所以承认自己是紫云居士正是为了保护我们,偷摸着换帖对于皇帝来说十分没面子。而且皇帝也不想让世人知道他研修佛法,懂得梵文,所以知道紫云居士是皇帝的人只有一个下场。”
“死。”
“嗯,所以赵元昔才痛下杀手除掉了王营和楚洵,若此事一旦被他们泄露那整个赵家都会遭殃,还会牵扯到兄长、檀大人等许多人。”
“难怪兄长和刘兄要这么做,因为一旦王克发现字帖被换,以他的势力一定会去调查,总会查到双鱼玉佩的玄机,如果查到皇帝,那十字屋就会受牵连,所以为稳妥起见伪装成强盗进屋,让你我二人成为见证人,即使发现玉佩被使用过,也是这强盗所为。不料刘兄低估了三弟的能力,让三弟找到了真相,但三弟终归识大局,没让此事扩大。”李良说道。
“所以兄长不让我们的结拜之事于第四人知道,因为一旦他人知晓难不保证会传到皇帝的耳朵里,到时你我二人也会有危险。然而皇帝的人一直在跟踪我们,即使不知结拜之情,但我们的交情恐早已被皇帝所知,我这才与兄长在那山水间谈话,认定兄长就是紫云居士,好让皇帝对我们放松警惕。”
“真是可怜了兄长,要独自承受这些。”
“赵元昔并不想死,她所谓的上吊自尽不过是为自己归隐做准备,好承担‘紫云居士’的称号,让少数的几人知道她才是‘紫云居士’。因此她将自己吊在十六尺高的树枝上,好让每天准时去后院的孙留香与赵元敏看到并救下她,她正是在树上看着两人来到后院时才将自己吊下,这样能保证的是阿姊与阿母首先赶到自己身边,而不是其他人,如此假死计划才能继续。但孙留香和赵元敏如何将赵元昔救下?当时没有足够高的垫脚物,只有爬树才能做到,假定赵元敏爬树救人,先不说树枝能否承受赵元昔和赵元敏两人的体重,仅爬树救人这一方法和爬树杀人一样费时费力,碎女子随时都会带人赶到,当碎女子赶到时孙留香和赵元敏已在为赵元昔整理衣衫,怎么能做到如此迅速?所以我断定赵元昔是自己落于树下的,她并没有让绳子吊紧自己,可惜我已见不到这一重要证物,故无法推断出赵元昔系绳的方法。当碎女子离开后她才对自己的阿姊与阿母坦白。但碎女子毕竟是个亲近的人,更何况元昔诈死计划需要有碎女子来协助,所以碎女子也被她们拉入伙。”
“我们在佛堂的分析也是赵元昔计划的一部分。元昔承认自己是紫云居士,也是希望此事到她那里便结束,如此一来牺牲的只有碎女子一人……这也许是最好的结果了。皇帝出的难题,不管兄长他们如何做,总会有人牺牲。在绝对权力面前,你我皆无能为力。唉!我真是愧对碎女子。”文侃叹气道。
“天下能解此案者,只一人耳。三弟,你无须自责,在这件事上你、兄长、元昔对得起任何人,你们做到了真正的无愧于心,我想碎女子跟随元昔这么久,也一定是个深明大义的女郎,她承受的不是杀人凶手的臭名,而是这天下难得的太平!”李良说道。
“新皇初即位,虽天下太平,百姓安康,但我深感他远不及武帝那般的大气魄,是个极具猜忌心的人,我们不能让皇帝在此事上有不好的开头,否则便是天下大乱……唉!二兄,你我同为官差,要经得起这庙堂上的大风大浪啊!”
“我李良一心只为大宋,只为百姓,谁能奈我何?”
“好!饮了这盏!”
“好!”
文侃又续满酒,与李良同举杯说道:
“敬碎女子!虽为下人,却顾全大局,牺牲自己保天下平安!”
“敬赵元昔!江州奇女,受骗遭辱,仍能保持本心,虽犯大错,但也用了一生来恕罪。”
“敬王营和楚洵!最无辜的一对新人,我定当每年祭拜!”
“敬我们的兄长陶渊明,虽归园田居,仍明辨大是大非,宁可辱没自己一生的名誉,也要阻止天下大乱,此乃真隐士!”
“敬二兄李良!刀光剑影,金戈铁马,阻魏军于边境之外,有此良将何愁我大宋不克复中原!”
“敬三弟文侃!聪慧机敏,于十字街力挽狂澜,有此栋梁我大宋可保庙堂清明!”
“最后,敬这大宋!愿能早日带我们重返故土,愿世人永享太平!”
文侃与李良二人不断推杯换盏,却始终没有醉倒,临近散场之时,文侃掏出一木盒,李良觉得面熟,想起是十字屋内那装着玉佩的盒子。果然,文侃打开后立即看到双鱼玉佩,令李良吃惊的是竟然有两枚。
“武帝的两枚玉佩为何都在三弟手中?”
“临别十字街的前夜,刘兄便将玉佩赠予我,他因利用我而愧对于我,其实我根本不计较刘兄所作所为,如果他不这么做,十字街恐更加混乱。而另一枚是赵明陈亲自交予我的,对他来说赵元昔已死,而妻子孙留香和大女赵元敏竟也皈依佛门,这对他打击很大,用他的话讲,自己小心谨慎了一辈子却换得如此下场,一切都因这玉佩而起,还不如赠予我这解决十字街异事之人拿去随意处理。”文侃说道。
“哈哈!难道三弟不怕这双鱼玉佩是不祥之物?”李良笑道。
“一切皆是人祸,关这玉佩何事!二兄,这对玉佩你留一只,我留一只,以后我二人通信必留此玉佩印迹,如此便知是你我二人的真迹。”文侃将其中一只玉佩交予李良手里。
“三弟此言何意?你我同在建康当差,怎么说得要天各一方似的?”
“侃猜测,我大宋就要起兵伐魏了。”文侃意味深长地说道。


兰亭·后记
(本篇为剧情需要,与谜题无关)
元嘉四年八月,陶渊明病重,托信与文侃和李良速来相见。而此时的情形已如文侃所料,刘义隆欲兴兵伐魏,以实现武帝之宏愿,李良早已被派至边境准备兴兵事宜,故只有文侃一人前去与陶渊明相会,后文侃返回建康。九月,陶渊明病逝,文侃与李良皆未在身边,这三人的结拜之情也成为永久的秘密。
元嘉七年三月,魏攻柔然,宋军趁机发兵,并攻下洛阳城,李良驻守。然李良虽打仗勇猛,却不谙庙堂之事,在其驻守洛阳期间,有很多不利于他的话传到了皇帝刘义隆耳朵里,刘义隆猜忌之心陡起。在风雨飘摇的洛阳城,李良与一女子相爱,并将此好消息告之远在千里之外的文侃,文侃甚是欢喜。
元嘉八年十月,魏攻宋,宋魏进入相持局面,刘义隆再三逼李良进攻,宋军败,洛阳城再次陷落于魏人之手,李良败逃并藏于伽蓝寺。因其携带双鱼玉佩一事被人告知于朝廷,刘义隆杀心起,遂抓捕李良与文侃欲除之。文侃事先闻讯,却与李良失去联系,便携家眷逃离建康,不知所踪。

孝建三年,洛阳,伽蓝寺。
一个雷雨之夜,这殿内熄灭了大部分烛火,只留一盏青灯摇弋着,一位老僧坐在佛像前敲着木鱼念着经,仿佛周围一切都与其无关,“青灯伴古佛”就是如此罢。这时,一道闪电划过,几个人影印在殿外的墙壁上,又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这几个人影闯入殿内,并点亮火把,殿内一瞬间亮了起来,但空气中却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李良将军,别来无恙,你让我们找得好苦。”为首的人说道。
这些人皆黑衣蒙面,他们将老僧团团围住,数支弓弩对准老僧,但老僧不为所动,依旧敲着木鱼。这老僧正是藏于伽蓝寺的前将军李良。
“老家伙,你不想知道我们是谁吗?”
终究还是来了。
“这么久了,先皇还是放不下吗?竟让一群娃娃们来办这杀生之事。”李良说道。
“原来你知道,我们正是文皇帝的人,亏你还是我大宋的将军,打了败仗不担罪责反而逃走藏在这里,这是死罪!虽然文皇帝已宾天,但遗命是不可忘的,你这罪人休想逃脱惩罚!”
木鱼声停了下来,李良想转过头看看身后的人,这时黑衣人扣下弓弩的扳机,一只青铜箭射穿了李良的咽喉,又径直射入前方的木桌内。李良的咽喉处出现一个血洞,他随即倒在地上。
“完事,撤。”
“不行,把箭收回。”
两个黑衣人立即走向木桌处,其中一个抽屉上有个圆洞,正是那青铜箭射入后留下的。一个黑衣人打开抽屉,里面只有一只木盒,并没有青铜箭,他立刻绕着木桌寻了一番,还钻入桌下寻找,奇哉怪也,那青铜箭就是不在。其他几人又在整个殿内寻了许久,还是一无所获。
“真是奇怪,箭怎么没了?墙上也没有洞,不可能射到外面去啊。”
“算了,我们赶紧撤吧。”
“咦?快看这是什么?”其中一人拿出了抽屉里的木盒,并打开来看,里面有一枚两条头和嘴相连的的鱼形状的玉佩。
“这……这不就是……原来是这样,我们被骗了!快放回去,我们快撤!”为首的黑衣人说道。
几人一番收拾后迅速离开,留下奄奄一息的李良倒在佛祖像前。面对早已想到的死亡,李良并没有畏惧,他只是有太多的遗憾,心爱的妻子在等待自己凯旋归来的期盼中病逝,他甚至都不能去坟前祭拜;还有那超然于世的兄长陶渊明,在其临终前也没能再见上一面;当然还有三弟文侃,至今杳无音讯,也不见他来寻自己。三弟,文郎,你究竟是死是活?
硬物撞伤和击打伤还是有区别的,连我这糙汉都能看出,细心的三弟真的看不出吗?若已看出,他为何还敢在我面前指证先皇呢?唉,实在想不通。
李良这一连串的思绪因为一件事,一个隐瞒了许久的秘密。那夜在十字屋,黑衣人的同谋除了刘芳春和陶渊明外还有一个人,就是他李良!当文侃向南廊追击黑衣人时,李良出现在中室,看到刘芳春倒在北廊后便急忙上前查看,不料刘芳春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底细:“你就是皇帝派来监视我们的军中人士!”。当时李良大惊,但很快恢复镇定,刘芳春突然这么说定有求于自己。
“快用力击打我!快!越狠越好!”刘芳春这么说道,管家刘禄也在场,他也催促着李良快些。
李良没有多想,果断一击将刘芳春打晕,这一下子险些要了刘芳春的命,不过贵在真实,当时连文侃也相信这是黑衣人所为。之后两人装作查看刘芳春伤势的样子等文侃归来,而破绽正在这里,李良的证词是看到刘禄和刘芳春都在北廊,那既然刘芳春已受伤倒地,为何两人不立刻施救?反而刘禄要跑到南廊尽头去唤回文侃?这明显就是想让文侃看到刘芳春遇袭的现场,好将嫌疑推给黑衣人。而李良的身份正如刘芳春所说,他就是负责监视整个换帖计划的军士头目,若想完全监视换帖计划进行,混入十字屋内才是最好的办法,所以与刘芳春私交甚好的李良成为最佳人选。
但痕迹辨识和道理论证是文侃最擅长的,他不可能看不出来,那为何还要在自己面前揭穿先皇就是紫云居士的事实呢?三弟,你究竟在想什么?
李良的思绪越来越模糊,但在弥留之际似乎想明白了一切,文侃是在赌,赌他李良是为道义还是为私欲。文侃揭穿赵元昔,是因为江州奇女子已皈依佛门不再入世;揭穿陶渊明是因为这位隐士要继续归园田居且时日无多;揭穿先皇是因为皇帝不问人间烟火,独居深宫发号施令。唯独不揭穿李良,因为两人惺惺相惜且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下去,文侃真真正正地相信李良,换帖之事为先皇所迫,李良绝不会出卖已知晓一切的文侃,三人在十字屋的结拜是真真正正的结拜!
文郎,三弟,你到底还是赌赢了,十字屋最后那一卦你所称为了煞妖,实则为我而占啊!从那一刻起你就看穿了一切!我李良佩服至极!佩服至极……
“呜……三弟,你到底在哪里……我现在好痛苦……”李良极力想发出声音却不得,随即眼神涣散开来。这时他感到眼前一片明亮,看到妻子在向他招手,兄长陶渊明在举杯等他痛饮,他看到了很多人,唯独没有文侃。李良笑了,泪水流出,佛祖已告知他,文侃,自己最亲的三弟此刻还在世。
伽蓝雨至,兰亭梦醒,树高千丈,落叶归根,只不过一场轮回,一次重生。
宋廷又寻文侃十余年,未果,后遂无问津者。

得分规则:
所有结论应遵循题目内已知条件推理出,盲猜及自创条件不得分。
1.推出周清云、梦修暗害赵元昔及王炎就是梦修(2)
要点:换画的条件限制、王炎离开赵府的方式
2.刘芳春及陶渊明是黑衣人的同谋(2)
    要点:刘芳春头伤非黑衣人所为
3.十字屋内双鱼玉佩位置及黑衣人进屋目的(1)
4.推理出王家命案的嫌疑人范围(3)
要点:字帖折痕、换帖推理、少一张的伏笔、印迹的指向、女人
5.排除新娘楚洵是凶手(2)
6.排除碎女子是凶手(2)
要点:碎女子右利手伏笔
7.排除其他人是凶手(1)
要点:孙留香、赵元敏的不在场证明
8.通过已上排除,确定赵元昔为凶手(2)
要点:上述完整的排除过程、灵堂对话只有赵元昔能听到、赵元昔上吊及被救的推理
9.排除赵元昔是紫云居士(2)
要点:两个锦盒、全本字帖如何带走
10.排除陶渊明是紫云居士(1)
要点:陶渊明右利手推理及不在写帖现场
11.通过已上排除确定皇帝刘义隆是紫云居士(2)
要点:上述完整的排除过程、排除檀道济、陶渊明唯一收物(御箱)
注:因李良为十字屋内的第三同谋无明显证据证实,故不设得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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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夏目 于 2021-2-13 18:53 编辑

队伍:仲夏夜之梦
队员:新萌 夏目、新萌 晨梦、新萌 雾羽
一、王炎与赵元昔交欢后半夜逃脱相关谜团的解释
1、 道士梦修其实为“已故”王炎假扮
A、 原文【“贫道自入村之后便一直在周施主家修炼,今日第一次出门。”梦修回答道。】说明梦修其实没来过王家。但是下文【梦修说道,语气里透漏出惊慌,赶忙施礼后向后院厕所方向走去。】他却在无人指引的情况下,很熟练地走向了厕所,而且这里他明显有些慌乱,显然以如厕为名逃脱是下意识行为,那么无不让人怀疑他其实是王家的一员。然而王家除了一年多前“死亡”的王炎之外,并没有提到有丢失人员的情况,所以,梦修只可能是王炎假扮。
B、 原文【无人知晓道士梦修来自何处,只知此人非同一般,他喜戴一怪马面具,故鲜有人知其真面目。】梦修一来便是戴着面具,这个很奇特的行为,无不让人怀疑他是在遮挡真面目,怕大家认出。
C、 原文【临走前赵元昔发现一件怪事,刚才只顾哀怨,得了花盆后又只顾着欢喜,却从未注意这怪现象:那王炎一口酒未饮,一口菜未吃,筷子都好端端地放在原处,这是缘何?】描述了王炎的一个奇怪的行为:滴酒不沾。这是很反常的,原本就是王炎邀请久别重逢的二女子来酒肆,自己却未饮一滴酒。说什么他非阳间之人不食阳间之物,我们唯物主义者自然不能相信。当王炎就是道士梦修时,却很好解释——绝大部分派别的道士都是禁忌酒肉的,如若王炎吃酒,回到周家被周家老爷子发现一身酒气,其假装梦修的事情就露陷了。
D、原文【“我正要说起此事,那人说来也怪,他与我及掌柜的面谈时一直戴着面巾,似怕被人认出。但宴请两位小女郎时我亲眼看他摘下了面巾。”】说明王炎怕别人认出,所以王炎其实并没有死,戴着面罩怕知情人认出,只对不知情的二女子摘下面罩。
E、  原文【于是赵明陈求于周安山,望那梦修道士来看看元昔的病,周安山倒是好心,却不料梦修道士一口回绝,理由为元昔之病甚杂,有损自己功力。】王炎与赵元昔有过交合之欢,自然怕被赵元昔识破其伪装成的梦修的真面目。
2、 王炎从赵家后院的树上跳出院墙
A、 文中描述确实赵家院内都搜查过,并无其他人员留存,所以王炎已经出去了。
B、 根据原文描述,逃脱赵家后院共有三个途径:从前门出去,从侧门出去,从院墙翻出去。但是看门的没看见有人从前门出去,侧门唯一钥匙还在小屋里,院墙并未发现有脚踏痕迹,所以王炎并不是通过这些方式出去的。
C、 原文【这是后院仅有的一棵高大树木,站在灵堂处望去非常显眼,树枝已渐渐伸出墙外。】可以看出,是可以先爬上树,再跳到院墙上,再跳出的。
3、 王炎扮成梦修待在赵家门前
A、 原文【“这……”面对赵元昔的主动,王炎不知所措,他没料到这小娘子竟如此大胆,只得将随身携带的大包袱固定在后背,然后轻轻拥住赵元昔。】【元昔主动靠近,眼看又晃起来,王炎这才用手臂轻轻揽住元昔的肩膀,他将随身的大包袱换到另一条手臂上。】【郎君去了哪里?连他的包袱也不见了,难道离开了?为何不道而别呢?】多次提到王炎提着一个大包袱的,这很奇怪,和女子约会为什么要背着大包,很不方便啊。不得不让人怀疑包中是什么特殊需要的物件。
B、 原文【我倒想起,开门之后,仆人们说住在周家的梦修道士可能很早就在大门外等待主人们一同去拜神,门外打扫的仆人竟很晚才看到他,所以老爷责怪了我们。”】上文的推理我们得出梦修就是王炎,所以他是换了衣服在门口等待,包袱里自然装的是道服与面具。
4、 事件还原
王炎在 第一个三月三假死,之后装成道士梦修进入周家。在第二个三月三与赵元昔相遇,俩月后的端午后十天,邀请周清云与赵元昔到酒肆吃酒,自己却滴酒未沾,这是怕作为一个道士吃酒后因一身酒气露陷(第二天与赵家老爷子去上香来着)。带着大包袱到赵家后院和赵元昔交欢,半夜逃走——通过院子里的那颗树作为跳板,逃出后院。然后换上藏在包袱里的道服和面具在赵家门前等候。
二、十字屋双鱼玉佩之谜
1、十字屋密室的解法
之前,双鱼玉佩放在东廊,小偷可以从西廊上屋顶,到东廊翻窗进入室内,完成偷窃,再原路返回,所以,在雨雪天,也不见地上院外有痕迹。
2、偷盗者的身份
原文【元嘉二年冬月,一黑衣男子进入刘家】说明老刘与外界人是有来往的,有可以帮他忙的人。双鱼玉佩从东廊改放到北廊,他似乎并未公开,而黑衣人目标明确,说明这是监守自盗,黑衣人大概就是小偷,在和老刘演戏。
三、新郎新娘惨死
1、黑衣人剥了新娘衣服是为了假装新娘
从文中描述——新娘尸体,没有移动的迹象,也就是说,新娘是,在被扒光一衣服,然后在床上也剪刀杀死,那么坐在,床边,用扇子遮着脸的人,是凶手女的。
2、杀死新娘的和偷盗的黑衣人是同一个人且为女性
A、黑衣人与文侃打架时很快体力不支,疑似为女性。
B、黑衣人的衣服在新房里,说明这俩是同一个人。
四、可疑人员
1、周清云
A、三月三王炎死的时候,只是赵元昔不在家,她是在家的,那她为什么还假装不知道王炎死呢?说明这是她和他的合谋!
B、合谋的一个表现就是:王炎和赵元昔交合,周清云后来进来后让赵元昔收拾床铺,她是趁机放了王炎的画像!
分析:王炎当时和赵元昔交合,自然不能在袖子里藏画像,然后包袱里装的是道服,也没法让画像完好地存放;周清云虽然一直给赵元昔供纸,但是用纸量是个不定因素,很难计算好,所以不是事先藏好的,而是趁赵元昔收拾的时候放进去的;碎女子无合理的理由单独进入赵元昔小屋,而且钥匙只有一把在赵元昔的身上。
2、碎女子
A、她能接住那个摔出去的碗,身手矫健,却毛手毛脚地把玉佩掉进墨里,很不合理,说明是故意为之,这里也可以看得出,这女子是会功夫的。
B、原文【这碎女子甚是貌美,嫁个好人家不成问题,在赵府当婢女实属可惜,文侃想道。】这碎女子其实是很不平凡的,又漂亮又会功夫,来历可疑。
3、刘家家主
A、与一黑衣男子结交
B、性格古怪,双鱼玉佩旁丢失东西
4、王营
A、与吐蕃交好
B、带回大鸟却说自己在婚宴上没有看到大鸟飞回后院
C、一人处理假死的哥哥的尸体,不给父亲看
5、紫云居士
【陶公也研究过医术,当时檀大人左手受伤近半年之久,不能活动自如,陶渊明还亲自为其敷自己熬制的草药。】檀大人左手受伤。
【王克当时在场,只记得紫云居士在帘后挥笔,其挥笔的动作与身形清晰可见,王克右手举茶叫好,紫云居士在帘后举起同侧的握手笔回敬,给足了王克面子。紫云居士一切都与往常书写时一样,但用时却比平时写此帖耗费出一倍时间,但王克还是十分钦佩。】紫云居士写字比平常慢,而且是用左手写字——举起同侧的握手笔回敬王克右手。
根据以上两点怀疑,紫云居士就是檀大人。
然后陶渊明因为檀大人劝他入士,所以不是很想见他,后面不去看字帖,应该也是知道那是檀大人的字。
五、可能的一个解释
碎女子是谍中谍,先是被王家收买,所以和王营应是认识,在搞赵家的事情。其实是周清云的人,和她合作搞死了赵元昔,又杀死新娘新郎以解心头之恨,而且文中的黑衣人就是她。
周清云识破王炎假死并假装成道士的技俩,胁迫王炎和他合作。但杀害王营,王炎并不知道。
王炎一开始进入周家可能是监视周老头,让他清心寡欲,无男丁。
军队的人是来监视四大家族的或许——一个小镇出现那么多陌生人,肯定很奇怪,但当时在场人并没有奇怪,说明,他们已经在那很久了。或许是来暗杀可能通敌的王营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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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2-1 20:20:02 | 显示全部楼层
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修禊事也。群贤毕至,少长咸集。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引以为流觞曲水,列坐其次。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
是日也,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所以游目骋怀,足以极视听之娱,信可乐也。
夫人之相与,俯仰一世。或取诸怀抱,悟言一室之内;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虽趣舍万殊,静躁不同,当其欣于所遇,暂得于己,快然自足,不知老之将至;及其所之既倦,情随事迁,感慨系之矣。向之所欣,俯仰之间,已为陈迹,犹不能不以之兴怀,况修短随化,终期于尽!古人云:“死生亦大矣。”岂不痛哉!
每览昔人兴感之由,若合一契,未尝不临文嗟悼,不能喻之于怀。固知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悲夫!故列叙时人,录其所述,虽世殊事异,所以兴怀,其致一也。后之览者,亦将有感于斯文。         一切谜题的答案全在此篇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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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2-2 16:10:41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暗月凉薄 于 2021-2-13 18:55 编辑

《兰亭序—十字街》作答
作答人:凉薄






一.王炎是否为鬼?
要说这个, 就要理一下线索,剧情走向 大概为
赵元昔与周清云出游—周清云走失—元昔寻找周清云遇到王炎—周清云认出王炎—元昔爱上了王炎
第二次王炎 送信约周清云与赵元昔→王炎送花—赵元昔将王炎带回家—第二日王炎消失一>周清云提出王炎为画中人—文元昔得知王贤炎去年以死。, 从此王炎再无出现
关于这些线索.我提出几个问题
①为何时隔多年,元昔认不出王炎,周清云却一眼认出。
2.周清云是何时告诉王炎元昔喜欢花的品种?
③看到王炎的画且不知王炎已经死了,为何断言说王炎在画中?
④周清云得知王炎早死了说:觉得只有她与元昔能看到王炎,那店小二怎么看得到王炎了?矛盾
第一个问题,文元昔作为文大才女记忆力应当比周清云好 遇到十数年未见的王炎,元昔没有认出但周清云却一眼认出,而且原文中写到周清云与元昔年纪相仿,两人有着同样的个头,同样姣好的面容,如姐妹一般为何王炎只认出了周清云?说明周清云与如今的王炎是相识的。
。第二个问题同样可验证。周清云与元昔一进入酒肆王炎就叫小二去寻花盆,而他之前已采好了花,且是周清云告诉王炎文元昔喜欢的花种,元昔两次与王炎接触中,周清云与王炎肯定有联系,但为何在得知王炎已死时没有说出来?原因是因为周清云知道王炎不是鬼。
而第3问 ,第4问,周清云一直在在诱导文元昔把王炎是当成鬼,于是我的第一个结论是.
元昔所遇到的王炎不是鬼,而这个王炎与文元昔的相遇是与周清云所谋划好的。
补充一点:画是哪来的?
从文中看来,在王炎消失的这两天,进入过书房除了元昔的只有两人,王炎与周清云进入过,王炎有包袱,画可以放在包袱里,嫌疑比较大,但是问题来了,王炎是怎么会知道那晚文昔会邀请她去书房?所以画不是王炎带来的,那只能是由周清云带来的了。


二.王炎是如何消失的
侧门门锁晚好,墙无借力的痕迹,前门也没有人看到男性离开。那么王炎不是鬼,那他是如何离开的?而后来,有人用石头扔晕了元昔,取走了侧门的钥匙。为何要取走钥匙?1.为了以后可以通过侧门进入赵家,2.钥匙上有什么要隐藏的。由题可得知,元昔死后赵家人发现钥匙丢了后立马换了锁,所以不是第一种情况。那就是第二种情况,那钥匙上有什么要隐藏的呢?因为钥匙是假的钥匙。赵家人一般都走前门,文元昔平常也是出入前面,侧门基本没有使用过,所以没有察觉到钥匙已经被调换了。元昔在发现侧门钥匙还在远处,侧门门锁完好后并没有进一步检查。这就是王炎消失之迷。


三.煞女是谁?
要成为煞女有几个条件
1.是个女的,你说是男扮女装,但是福伯嘴里一直念叨那明明是个女的。
2.夜里可以出现在赵家。
3.知道文元昔的那张画以及画上服饰
4.与元昔有着差不多的身高。
能达到这一切条件的只有一个人—周清云
她通过王炎调换的真钥匙通过侧门进入赵家后院,也只有与元昔3月3日一起出去的她知道元昔羡慕在庙宇外看到有人穿着的那身华丽的服饰。而且周清云与元昔年纪相仿,两人有着同样的个头,同样姣好的面容,如姐妹一般。而且她经常穿华贵的衣服。她打扮成元昔可以让元昔认为是自己。


四.元昔是否为自杀
我想大家都知道元昔不是自杀了,但是我还是想写为何推测不是自杀
吊着的元昔的树枝有十几尺高,若元昔要自杀有两种方法,一是取物品垫着,上吊自杀,二是爬上树枝,用绳子一端绑在树枝上一端套住脖子,然后跳下。但树枝上没有摩擦痕迹,这就说明元昔不是以这种方式自杀的。


王炎到底是谁?凭借王炎与元昔出去玩时也要戴面纱,说明王炎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他活着。所以他需要一个藏身的地方。而距我推测,既然王炎是与周青云联合的,那么王炎住在周家的可能性就非常大,那么周家有一人也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那就是梦修道士。而且梦修的出现时间在王炎“淹死”之后。而在元昔被认为入魔后,赵家请求梦修帮忙,梦修也找理由拒绝,是怕元昔认出他。所以我认为梦修就是王炎。
            刘家盗贼1.文侃窗外雪地上有一个小石子,而文侃是听到奇怪的声音起来的,说明有人用小石子砸了文侃房间的窗故意将文侃惊醒。为什么贼要这么做?为什么贼会知道玉佩的位置已经不在东廊了而在北廊?说明贼人是熟人之一。
3.贼之前到底藏在哪?文侃检查东廊时漏掉了一个地方,就是原来藏有玉佩兰字房,贼就常在兰字房,而在文侃通过西廊去往北廊时,贼则翻过东廊前往北廊,并拿走簪子,然后翻上屋顶。王炎死亡之谜?
王炎没有真正的死亡,王炎被发现时脸都被鱼啃烂了,只是通过衣衫可辨认出而王炎收尸入殓皆由王营一手操办,而王家想要把十字街占为己有,于是把王炎化为梦修作为周家的内应,而以后好拿下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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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2-3 18:55:54 | 显示全部楼层
队名:牵机—Nameless
队员:nameless
等风唤晴明
百渡
紫云居士身份:由于伽蓝记叙在写作时,王老申右手称赞,紫云居士申同侧手举笔回应,所以紫云居士是左撇子,而由其写作时长延长了一倍而知,其左手有伤,所以在同一时间左手负伤的檀大人应该是紫云居士。
人物关系:王营在蛮夷之地被蛮夷招揽,希望能够帮助蛮夷入侵宋国,并告诉王营其家乡小村是进入建康的要地,用于屯兵再合适不过,希望其可以拿下十字街区的所有权,而王营也因此知晓原来其家乡早有一蛮夷贵女和其仆人潜入,正是赵家碎女子和刘家刘禄,等待时机拿下十字街,而在此期间,碎女子和刘禄发现了刘赵两家双鱼玉佩的秘密,一个玉佩的鱼嘴会在夜晚吞下眼前的物品,而这物品会被另一个玉佩吐出,而为了掩盖这个秘密,并以此为今后的秘密运兵做准备,碎女子将所有玉佩吐出的东西都收了起来,并每晚乔装打扮成赵元昔的样子,从后院进入前院查看玉佩。
王炎:一年前,王营回家说服了其哥哥王炎假死,在王营掩护下(找了一具尸体或者干脆杀了个人再毁坏其面部,再穿上王炎的衣服),王炎化名梦修上山做了道士,并于半年前下山,古惑周家帮助弟弟谋取周家家财,而王营让其父亲对于赵家的针对,却遭到了赵元昔和一方名仕的声讨,于是王营和碎女子商议,布下杀局
第一部分,赵家诡事
周小姐和王营是情侣,王营便以此让不明就里的周小姐伙同王炎把赵元昔逼疯,在三月三的集会上,由于赵元昔一身素衣所以很好找,王炎和周小姐于是营造了一场偶遇,赵元昔果然上当。
而在后来的会面上,王炎背着大包裹前来,装作自己是鬼魂不吃不喝,甚至画了诡异的妆容,为了让事情进展顺利,周小姐王炎二人在赵元昔的酒中下了情欲之药,让赵元昔一步步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进而带王炎回了小院。
待赵元昔熟睡后,王炎从枝繁叶茂的大树上跃出墙外,换上了包裹中道士服装和马面面具,来到前门处等待赵老爷。
周小姐被叫来后,一再暗示赵小姐,王炎不可能离开庭院,而后再将事先由周府送来的蚕纸中夹杂的王炎画像拿出,制造出了王炎入画的假象,并趁机调换了一副赵元昔的自画像给了王营,王营再转交给了碎女子,于是碎女子开始在夜里办作画中模样,继续向赵元昔施压,不成想赵元昔对碎女子早有疑虑,在一天傍晚,以茶碗试探碎女子,碎女子果然展露出了高超的武功,碎女子于是决定提前动手杀了赵元昔,于是在半夜,将赵元昔引至树下,由早就埋伏在树上的刘禄跳下用石头将其砸晕,用绳子将赵元昔缢死,
将绳子一头拴在树枝上,另一头挂在赵元昔脖子上,再将赵元昔抬到围墙上将其推下,伪装成自杀。
第二部分,十字屋劫案
傍晚时分,刘禄来到赵家和碎女子会面,一同商议了晚上的计划,顺便告诉了碎女子木簪子的事,而此时文侃前来拜访,为了不让文侃怀疑刘禄,碎女子以煞气为由禁止文侃入前厅。
夜晚,众人前去吃酒席的时候,碎女子意外被老爷关禁闭,并且将双鱼玉佩锁了起来,于是碎女子不得不改变计划,在双鱼玉佩传送前将木簪子取出,于是刘禄先在中室将碎女子托举起到天窗围栏上,自己前去文侃房间,用石子将文侃惊醒,自己再从南到北走过去,在室内留下脚印后,再从窗户上翻出,到中室天窗处和碎女子换鞋,再由碎女子逃跑,如此一来,只需要自己进屋便可取出刘禄自己的嫌疑,而不巧刘芳春也醒来,并在北廊摔倒,于是刘禄索性直接跳下顺便一下将刘芳春打晕。而后其余人才陆续赶到,碎女子从墙头翻出,继续计划。
第三部分,婚房案
王营利用了周小姐,后又将她抛弃,周小姐早已怀恨在心,而碎女子早就和她说好,这王营野心太大,不如一并将其除去。
新娘被送进新房,其礼服将雪地抚平,碎女子趁屋内未着灯火,偷偷潜入,将新妇杀死,将衣服扒下命周小姐假扮成新娘,自己则藏在房梁上,待新郎晕倒后,再下来重击其后脑,将其杀死,碎女子再将秃鹫叫来,将门掩死,换上新装的周小姐从门前经过,其衣服又将门口雪抚平,二人翻墙出逃后,周小姐穿着礼服在十字街区走遍,以隐藏自己的行踪,而后再回家躲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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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2-3 18:56:17 | 显示全部楼层
牵机 云竞
第一题《兰亭序·十字街记》答案:

本题一共三个大谜团:赵元昔所遇的灵异事件到底怎么回事?双鱼玉佩到底有什么秘密?一对新人为何惨死在新房?
由故事顺序,我们先从元昔遇到的事情说起。
首先解决·一个问题:元昔没有见过成年的王炎,所以成年的“王炎”真的是王炎的样子吗?
赵元昔见已经无法隐瞒,便让周清云将那幅画交与赵元敏,元敏接过画后大吃一惊
位于主座的赵明陈和夫人孙留香正看着前方矮桌上的画,两人一脸的不可思议。
元昔所见的王炎画像被赵家人都看了一遍,因此可以确认,这个成年后的王炎,的确是王炎。
如果这个是和王炎长得一摸一样的人,那么他到底是人是鬼呢?
从描述上,文中提到他唇红脸白,还提及阴阳,加上王炎已经死了,似乎正是鬼怪,但仔细想想不难发现有很多漏洞。
首先,王炎真的死了吗?
“那天得知炎儿落水,我便立刻赶向江边。一群人围在那里,我欲冲开人群却被营儿阻拦,他让我不要看,那场面真是太惨了……但我还是透过人群的缝隙看到了一些,那脸都被鱼啃烂了,但通过衣衫可辨认出正是我儿王炎,而且营儿也前去确认过。”王克悲哀地说道。
“谁为王炎收尸入殓的呢?”文侃问道。
“皆由我儿王营一手操办……”王克回答道。
这段描写我们可以发现,王炎的尸体其实看不清脸,众人仅仅通过衣物认出来而已。因此我们不能确定尸体正是王炎。记住这一点,同时我们可以发现,有关王炎的死都是由王营一手操办并且阻止父亲细看,如果王炎假死,则王营绝对知道事实,甚至王炎的假死是王营一手策划。
其次,王炎为什么会在画里面?
这里,需要讲到一个人物:周清云
但没过多久,周清云发出一声怪叫,赵元昔刚收拾好坐下,扭头看到周清云在桌案前指着那摞还未用过的蚕茧纸,此时她已经翻开了上面的几张。
正是周清云,从没有用过的蚕茧zhi4里找出了王炎的画像。没有用过的蚕茧纸,和周家有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赵家的蚕茧纸来源主要靠周家了,这已为众人所见
蚕茧纸来自周家,周清云完全可以在家中就准备好这幅画,夹在没用过的蚕茧纸中给赵家。当然,不排除王炎当晚放在了随身的包裹里面,等元昔睡着再放进去。但我更倾向于王炎进入赵家是为了看元昔的画作,用空白纸替换那张华丽盛装的画像,而这个正是让元昔写字的真正原因,准备画像放入包裹可能会褶皱,效果并不好,但是王炎应该确定了元昔还没有翻到那一张画像,因为元昔习惯从上面抽取纸张,并没有查看没有用过的蚕茧纸。
这个就是画像的由来。所以,周清云有很大嫌疑和这场人为的灵异事件有关。她一直在引导院系往灵异方面去想。
“三月三那晚我们在河边遇到他时就觉得奇怪,周围人看我们如看异物一般,也许他们根本看不到王炎,还以为我们在与空气说话!”周清云说道。
但是随后酒肆的店小二推翻了这个说法,证明他见到了王炎,同时再次确认这个人是王炎:
“我正要说起此事,那人说来也怪,他与我及掌柜的面谈时一直戴着面巾,似怕被人认出。但宴请两位小女郎时我亲眼看他摘下了面巾。”
“你可瞧见他容貌?”
“并未看太清,他摘下面巾时侧对于我,而我急着走开便没多看。”
从上面我们知道,此人正是王炎本人,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他一定要带面巾跟小二说话,因为他害怕被认出来,但是在两人面前又摘下面巾,是因为让两人相信他是王炎并记住他的样子。我们可以知道,王炎两次邀请元昔,周清云都在场,他甚至主动邀请周清云,并且从她那里知道元昔的喜好,如果不是觉得没有必要避讳清云,就是清云也是他伪装灵异事件的一部分。因此,周清云是王炎扮鬼的帮手。这也不难解释,元昔带着面纱,但是王炎和她还是“偶遇”了。
既然他是王炎,那之后,这个人去了哪里?
纵观全文我们不难发现,只有一个人,从头到尾在十字街,而且没有人见过他的样貌。此人就是道士梦修。
据我所知,仙尊是于去年冬月入住周府,至今日已有一年有余,这一年来仙尊不出门也不摘面具,需要何等的毅力,非凡人所能得。
去年三月三,王炎假死,同一年冬天,梦修出现,并且住在周家,从十日来说,可以知道存在这样的可能,王炎假死之后去学习道法,变成了梦修道士。加之之前推定了周清云和王炎的合作关系,不难推测,周清云了解父亲的喜好,因此特地让王炎变身梦修,这样就有机会出现在周家留宿,完成之后的行为。如果王炎就是道士梦修,那么那天他从赵家的后院消失,就有了解释。
首先,我们排除掉一些可能
“王炎非强力撬锁和拆门离开。”周清云说道。
赵元昔点了点头。
“墙体无鞋印,更不是翻墙而出了。”周清云说道。
“这点我已探明。”赵元昔回答道。
“前院与正门亦不可能。”周清云说道。
“这是当然,我自己探查了一番,后来阿福又带人查了一番,并无不明痕迹。”赵元昔说道。
“更没有爬梯离开。”
“是的。”
所以,王炎不可能从侧门,前院,正门离开,翻墙离开和爬梯离开。同时元昔和清云搜了所有能藏人的地方,王炎都不在。事实上,王炎确实已经出去了。
我倒想起,开门之后,仆人们说住在周家的梦修道士可能很早就在大门外等待主人们一同去拜神,门外打扫的仆人竟很晚才看到他,所以老爷责怪了我们。
梦修当天早上出现在了赵家的大门,而且很晚才被看到。梦修出现在了赵家大门这一点不同寻常,因为没有人能够证明他是从周家出来的。文中还提及了王炎的包裹:
他将随身的大包袱换到另一条手臂上。
所以综合考虑,里面应该是梦修的道服和面具,而梦修之所以晚出现,就是因为tashi1王炎,当时在赵家后院,所以耽搁了。
如果王炎不是藏在后院而是溜走了,那就只有唯一一条途径可以走了:元昔惨死的树
两人似乎在说着什么,一直来到西墙与北墙角落处的一棵大树前。
这是后院仅有的一棵高大树木,站在灵堂处望去非常显眼,树枝已渐渐伸出墙外。此时是深冬,树叶早已落光,而赵元昔与画中人幽会的那刻,想必枝繁叶茂吧。
按照这棵树的描述,以及建康城的位置,可以得知树在王炎失踪当时其实枝桠已经慢慢向外延伸。加上对王炎的描写,是一位健壮的男子,因此完全有可能爬上树到达树的上部,靠近伸出墙外的枝桠然后跳出墙外。这样,就能做到不在墙上留下痕迹,而可能抖落的树叶,因为三月三树木茂盛,并不会被人发现不妥。而树对着的墙在东西街道,不是四家人所在的大门侧,因此没有人发现。之后,已经换上了道士服装的王炎从东西街道前往赵家大门,这个前进方向和从周家前往赵家大门的方向在南北街道看起来一致,这就完成了他的逃离。

这是对王炎的灵异事件的解释。接下来是在走廊上行走的女子。文中赵元昔虽然十分肯定这正是元昔自己,但是她并没有看清女子的正脸。
1.第三夜,元昔又一次跟在那女子身后,这次她没有挑灯,月光已足够照亮眼前的身影。还是那身服饰,虽然华美,但在这种情境下透着怪异。元昔看着那轻盈的步伐、柔软的身姿、微微摆动的双臂,飘飘然的长发,这……
这不就是元昔自己吗!
2.前面的女子背对着元昔说道
因此,这位女子应该是熟悉赵元昔的人,并且至少在背影看来和元昔有相似之处。符合这些条件的有三位:
1.赵元敏
这是个眉眼间和身姿与元昔颇为相像的女郎。
2.周清云
周清云与元昔年纪相仿,两人有着同样的个头,同样姣好的面容,如姐妹一般,唯一不同的就是着装,周清云喜盛装,而元昔似更偏爱淡雅。
3.楚洵
“太像了,真是太像了……”刘芳春说道,而邻桌的周清云也面露惊讶之色,连文侃也看出,此新妇与周清云甚像。
“同那赵元昔也有几分神似。”
“但是侧颜较我俩依旧有差距。”一旁的周清云突然说道,
一共三人。而从对楚洵的描述之中可以知道,周清云和楚洵相比更像元昔。
这三个人之中谁是这位女子呢?
首先排除赵元敏。这位女子不止元昔见过,赵福和赵明陈也见过,他们没有理由认不出赵元敏。但是两人却对她很陌生,甚至一开始以为是赵家的某一位下人。
其次就是楚洵。楚洵的婚礼上赵家的人都在,但是同样并没有任何的联想,可见并不是她。剩下的就是周清云。
周清云不止一次来过这里,所以轻车熟路,她无需赵元昔指引便先来到那后院的小门前
周清云熟悉赵家的构造,所以是她的可能性更大。同时,如果清云熟悉从前院走到后院的小门,那么可以推测,元昔之前带清云走的更多的可能是后门,因为赵家的人提起过,一年多的时间里,后院只有元昔一个人去过。虽然周家离赵家很近,不知道为什么赵家人认不出来,但是从此前提到过的能拿到画像的可能以及对后院的熟悉感,清云的可能更大。而且在众多画像之中,唯独挑了元昔唯一一幅盛装的画像,而且是在三月三见到的,此时陪同的只有清云一个人,而且清云更加喜欢盛装,更加容易弄到服饰。因为元昔平日里喜欢素装,所以其他人更可能用素衣打扮骗元昔,但是如果是盛装,清云的可能大大增加。
既然女子是清云,她是如何做到从走廊消失呢?

这是赵家的示意图。木制长廊是有曲折的,在拐弯处有花草树木。
她沿着木质长廊向前院奔去,这也是后院通向前院的唯一道路。空气里透着阴雨气息,后院植物较多,姿态妖娆,烟气弥漫,颇有几分鬼气。
这也是让人觉得是鬼气的原因。女子可能跑至前院,但其实并没有跑到前院,只是在拐弯的盲区躲了起来。而在前院见到她的赵明陈和赵福也没有踏足过后院,所以给女子躲藏的空间。
那么元昔真的是自杀吗?还是被煞女所害?
首先,绝对不是自杀。请看对树木的描述:
但有一个清晰且规则的无摩擦状勒痕,这树枝离地面足有十六尺高。
如果是自杀,人在上吊的时候会挣扎,是会留下摩擦痕迹的,因此可以断定,元昔不是自杀,而且在被挂上去的时候已经被杀死了。
那么尸体到底是怎么挂上去的呢?单凭一个凶手需要将尸体背上去到达树上再挂下来是不可能的,因为树枝只能够承受一个人的重量。因此只有可能是从地面托上去。但是树枝很高,不能够直接挂上去。所以,应该是有两个人同时犯案,并且在女子将元昔引到树下,元昔被砸晕可知,凶手应该是不止一个人。两人在地面勒死元昔(不是砸死,因为元昔死的时候双目圆瞪,但是被砸晕是闭眼的,之间元昔一定醒来过。),一人上去绑绳,绳子要够长,将绳子放到下面的人能够将元昔的尸体托起放到绳子上,上面的人开始拉紧绳子,到达一定的高度将绳子固定,伪装成自杀。树枝高十六尺,元昔高六尺,成年男子高约为七尺,女子为六尺,即使不能完全接驳,绳子留下三尺左右的长度也不会引人怀疑,所以元昔的头离地面大概是十三尺,加上下面的人双手托举可以到达两尺,可能用此方法达到效果。这就是元昔自杀的事实。这两个人,一个是周清云,另一个,个人认为更可能是碎女子。因为王炎真的爱上了元昔,不可能下此狠手。在得知元昔死讯时,作为梦修道士的反应也可证明这一点。而周清云能够在婚宴上泰然处之,说明她心理素质很高。而碎女子,是熟悉后院,并且身手敏捷,能够完成攀爬和绑绳子的动作。

因为能力有限,仅能大致推出元昔经历,双鱼玉佩和新人惨死仅能做简单分析。

第二个问题,是双鱼玉佩的怪事。
根据文本,可以得知玉佩柜子里的事物应该是人为取走的,如果真是如此,那么这种做法的唯一解释就是让刘芳春认为,将玉佩和其他东西放在一起,会导致其他东西消失。但是之前雨雪天气,屋内也没有出现脚印,而此次却出现了湿脚印,可能并不是同一批人所为。
此处有几个疑点。
在文侃房内的死窗下有一石子,窗框上有砸过的印迹,文侃正是被这石子所惊醒。十字屋西侧有文侃和刘芳春的足迹,除此再无其他。
文侃是被石子吵醒的,这可以确定,如果不是被吵醒,就不会发生接下来和黑衣人的打斗。似乎是黑衣人故意让文侃等人发现,或者说,让人相信玉佩一切是人为。这又和他一开始让人相信是玉佩神力所为矛盾。
另外,明明刘芳春可以直接打开中室的门到达北廊,这样更快而且可以前后夹击黑衣人,为什么要和文侃一样从雪地穿过?
我认为,这一切都是刘芳春策划的。他让人们以为玉佩有神力,又去打破这个谬论,有更深一层的用意。
这或许和突然出现的大圆有关系。
王贵打开院门后被眼前情景惊呆。整片雪地像是被什么东西拂过一样,出现一个巨大的圆,积雪极为不平整。他踉踉跄跄地跑到十字街中央,才知这片被拂过的痕迹遍布面积之广远超其想象,四户人家的正门和侧门前的街道上皆为此状,皆在这巨大的圆形范围内。而四户人家之外也就是十字街区域外是无人踩过的平整的积雪。
从这段描述之中我怀疑,十字街的房屋其实是可以活动的,在当晚,很有可能发生了房屋的顺时针或者逆时针的一圈转动,形成了这样的圆,这个玉佩或许有关。和房屋扯上关联的,是王克。他想要占有四间房屋。同时,王营和王炎也来自王家,可能参与了这个案件。
加上对蒙面人的描述:
“有一点很关键,黑衣人为何要蒙面。”陶渊明说道。
“难道不是怕认出?”李良说道。
“为何怕认出呢?”陶渊明说道。
“这……难道是本村人?”李良说道。
“是本村人,更有可能是我们见过的人。”陶渊明说道。
有理由怀疑是王炎。因为他已经假死,因此不能用自己的面目示人。
这也是元昔死亡的理由,她的钥匙被拿走了。而她本人也参与了房屋的争夺之中。
但是这把钥匙不是后院的钥匙。我的解释是,此前后院一年多空置,就是因为以为有鬼怪,后来元昔到了,后院钥匙在她手里,人为不能继续,需要调换钥匙。王炎在当天到达后院之后更换了元昔的钥匙,因为此后元昔也没有用它开过门,所以可能从那时候起就已经是假钥匙了。此后女子出现,就是因为重新获取了后院的钥匙。在元昔死后,凶手必须拿走假钥匙,以免露馅。

第三个问题是惨死的新人。这对夫妻和《伽蓝记序》有关。
紫云居士一切都与往常书写时一样,但用时却比平时写此帖耗费出一倍时间,但王克还是十分钦佩
事实上,紫云居士在作这篇文章时,可能做了两幅,也可能这只是《伽蓝记序》的一半。由于它是用梵文所写,因此没人看懂,极有可能存在机密。而证实这一猜测的正是军队的人出现在了新房。王营经常和西方的国家往来,存在私通的可能,而十字街在建康官道,是必经之路,要害所在,如果被占取,建康不保。王营带来的鸟猜测是兀鹫,兀鹫是西藏地区(也就是象雄国所在地)天葬的食腐类鸟类,是王营从西方带来的,在建康所在地非常难以见到(好像是没有的),因此没有人认识。
如果新婚夫妇的死是皇帝的旨意,那受死恐怕就能解释为什么会不发出声音。
《伽蓝记序》是被王克私藏的,因此上面的双鱼玉佩的痕迹只有去看过的人才知道,另外还知道的就是碎女子。碎女子也不是常人:
碎女子见状大惊,下意识地冲上前伸手接住了碗,整个人却重重地摔在地上,手恰好垫在地面与碗之间。另一只手扶在左腿之上,臂弯在半空中晃动着似在发抖。赵元昔惊诧于碎女子敏捷的身手
她身手矫捷,可能是专门安插在赵家的人。
伽蓝记序的真迹是被双鱼玉佩沾污过的,而此后的伽蓝记序仍然有,只有两种解释:掉包人知道真迹有污点,或者没有掉包。我的解释是,掉包人事先并不知道,因为黑衣人没有拿走刘家的玉佩伪造。他可能在掉包之事发现了觉得不好,慌乱之中留下了血手印。掉包的也是紫云居士的真迹,只不过不是这一副,或许留下了末尾第二页没有掉包,因为在场没有人认得梵文,所以并没有人发现异样。也或许没有掉包,等待另外的时机。
综上,我认为此案和两国纷争有着紧密关系。

因为第一次尝试用标红画线,我写在了word上,复制过来的时候没有了标红和对原文引用的强调。造成很不好的浏览体验,但是渣渣真的没有时间答题了,真的非常抱歉!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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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2-3 19:00:57 | 显示全部楼层
备注:想展示的名称   Cas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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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2-3 19:29:4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唧唧 于 2021-2-13 11:56 编辑

一pia鸡作答


事件还原
1.根据刘春芳口述,盗窃事件中的小偷只窃“玉”以外的其他物品,光是这点缘由就十分让人难以理解,首先玉本身也并非在十字屋内属于什么绝世宝物,而凶手偷窃的物品也没有什么昂贵的价值,那么偷窃者的目的是什么?目前我们能确定的是,偷窃者的每次的地点都有一个不变的物品—双鱼玉,因此我们把分析的重心放到玉本身在此题中起到的作用上。玉在文中的出现除了是武帝赏次给赵家和刘家外,还有一处出现就是紫云居士给王克的梵文字帖的墨水印记上。

2.王家婚宴展示字帖,而字帖装在大小同等的纸盒中,且拿出来时有一张没有对齐,此处没对齐的那页应该产生折痕。后来王家新人被杀,文侃带出了字帖,且经过展开确认,上面没有任何折痕。两处说明了一个事实,字帖在当晚被人进行了调换,而当中也包括了字帖里的双鱼玉墨的刻印,这一点的完成要有两个条件,一是需要替换字帖者可以接触到双鱼玉,二是要有复制出紫云居士文笔的能力或者说就是本人,这点先我们留后面分析。

3.王家脚印:
a.首先文侃调查了周围可疑脚印,判断出 【难怪雪地上没有足迹,从此处的院墙可直接跳在长廊上……那么院墙上的积雪必有压踏印迹。”文侃看向院墙,果然发现有单个的进出印迹】
,这里我们知道了当晚潜入婚房的人可能是通过院墙进出,且脚印为同一人的。
b.婚房内倒下的花盆边有一个血手印,手印经过文侃对比又非王家人所留下的,这样一来就与文中【如此一来凶犯很有可能是在雪停之后进入王家的,然后又从这里逃出。但并不排除王家内部人由此处进入或伪造此痕迹作案】所说的王家人伪造痕迹的可能这里就不符合了,加上王家人基本都有互相证明,而王克又有巡夜人监视。
c.王营妻子全身赤裸,而床下又留下了当晚去十字屋偷窃的黑衣人衣服,目前来看,应该是黑衣人留下的翻墙脚印,至于造成这样的现场原因,我们稍后分析。

4.王营婚房现场的初步推论:
d. 【夜已深,那王营还未归来,楚洵困意袭来,但还是坚持坐在床边、却扇遮面。她正犹豫着是否要去补妆或涂口脂(南北朝时期的口红)时忽觉发冷,同时听到门响,她欲起身掌灯,却感觉那人正向自己走来。】【一条木质长廊通向新房,在新房门口的雪地上,王营发现似有东西拂过的痕迹。新房内漆黑一片,莫非娘子早已睡下?他摸着黑点亮蜡烛后四下环视房间,看到一个人影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却扇遮面。王营心里一阵暗笑,真是委屈这小娘子了,他迈着醉步走向床边……】
这两处分别是妻子和王营的最后视角,王营视角是看见雪地上已经产生印记,在进入房间时,妻子很可能已经遇害,而看到的床上人自然是其他人所扮演的。
e.根据d的分析,再结合前面说的妻子全身裸体、黑衣人留下的衣服等条件,我们可推测,黑衣人换上了妻子的服装。
f.白天现场的交杯酒又已经喝完、留有口红(王营武功高强,又检测出上面有他的食物残渣,若两人受害时都活着,现场是不可能没有任何打斗痕迹的)我们可推测黑衣人是在换上妻子服装后,再与那王营对饮,但王营本人没有发现妻子是人伪装,大意下被偷袭致死。
(上述推论,黑衣人是个与王营妻子外貌体型接近的女子)

5.结合分析1、2中对玉佩和字帖的关系、黑衣人的出场等,我们可合理推测出一个重要的结论—十字屋的怪异盗窃就与字帖替换有关,由此可得出下面两个线索的展开。
A.回顾刘春芳所述:
【东廊房的玉佩匣子内的其他物品都会被盗】
【黑衣人当晚又盗窃了匣子内的木杈】
【盗窃怪事只与陶渊明、李君、文侃三人提起过】
(这里黑衣人的重心其实是来十字屋印双鱼玉佩的,所谓盗木杈不过是为了迎合刘春芳说的故事罢了,因此十字屋内部有人泄漏出了故事的消息)
B.文中两次参宿星的出现:
【黑衣人盗窃后,参宿星为正南方】
【王营进屋后,其他人看见的参宿星为西南方】
参宿星的移动代表了事件的发生时间顺序,联系分析4中婚房现场的脱衣服推测,黑衣人应该是先去的十字屋盗窃再去的王营婚房替换字帖,这里可带出一个线索,即黑衣人为何在未看到字帖前已经知晓字帖上印有双鱼?或者说什么人透露出了情报给黑衣人?
分析5A:
首先我们知道一个确定的逻辑,就是黑衣人当晚来十字屋的目的是为了印玉在字帖上。
而他偷走木杈的行为只是一种遮掩目的的附带行为,之前的所有相关盗窃可以说就是为了这天需要印玉所铺垫的,这种原因也是给在一个匣子内的其他物品为何频繁被盗的最佳解释,换言之,盗窃匣子物品这事的发生时间必须在梵文字帖沾上玉墨之后。
那么我们再回看刘春芳所说的怪事。
根据文中刘春芳的故事,其故事内容说怪事也有发生在雨雪天的盗窃,我们知道紫云居士字帖上的玉墨是今年展览上造成的,而文侃去到十字屋那阵子也在刚入冬,甚至黑衣人去偷窃时才刚下的今年初雪,假设刘春芳故事为真,盗窃里面的雨雪天只能是御展之前发生的,也就是说刘春芳口中盗窃怪事发生在字帖还未沾染玉墨前,这里的因果逻辑根本不符合前面所说的“印玉铺垫”,因此可遵逻辑可推出,故事本身就是在扯犊子,刘春芳是黑衣人的一个帮手。
分析5B:
我们注意梵文字帖沾上玉墨的消息是如何传播出去的。字帖的展士只有过两次,一次是王家婚宴,另一次则是今年的御展上,刘春芳所说的“偷窃怪事”,也应是御展中字帖沾玉墨的消息泄漏之后(又再第二次婚宴展览之前),御展当时的知情人士只有三人,王克,王贵以及碎女子。我们把分析点放到泄漏消息的可能人身上,再联系之前赵家元昔的上吊事件,当时为何女魂扮演者要拿走后门的钥匙,钥匙代表什么,钥匙是可以让人从侧门进入赵家,更也是为了可以接触到赵家双鱼玉,这所有事情都是贯通的,赵家女魂事件的幕后动机也包括了“沾墨的玉”,赵家碎女又有泄漏御展消息的背景,因此这里我做一个推测,赵家碎女正是女魂扮演者,也是字帖沾玉的消息泄漏者,其背后最终动机都是为了日后替换掉真正的紫云居士多赐王家的字帖相关。

6.黑衣人的身份推论:
g.【黑衣人下意识用棒阻挡住同侧的刀,武器那刺耳的碰撞声再次发出】文侃属右手使用武器,即右撇子,而对刀则反印黑衣人惯用手为左撇子。
【四户人家的正门和侧门前的街道上皆为此状,皆在这巨大的圆形范围内。而四户人家之外也就是十字街区域外是无人踩过的平整的积雪】黑衣人所做的事都是雪停以后,因此这里恰好圈定了黑衣人的所在范围。结合分析4中的结论,黑衣人是个左撇子,且是女性,对十字屋的结构熟悉,又蒙面怕人认出等,其真实身份应该也是在刘、赵、王、周四家内出现过的人当中。
h.分析3中排除了王家是黑衣人的可能,而赵家当晚孙留香和赵元敏是和和尚一起拥有不在场,碎女子是右撇子(赵元昔丢碗时,紧急情况下碎女子是右手接碗),十子街内剩下的女性只有周家的周青云和已经死去的元昔(且这两人的外貌符合f分析结论里的和王营妻子相似的女子)。

7.目前来看,谜题仍尚未明朗,如黑衣人是谁?为什么要偷字帖?王炎事件如何解释?紫云居士身份等一系列信息尚未得出。我们一步一步分析,首先需要捋清的是字帖的重要性和它的价值是什么。我们知道题目所说的刘春芳是个不喜争斗的人,而这样的人为何要帮助黑衣人盗窃字帖?
字帖有两个可能的作用,一是价值昂贵,二是有战略意义(这点是后面推出的,细节后讲),黑衣人等如果单纯是为了偷窃昂贵物品,是没必要大费周章去铺垫印玉、准备替换字帖的,替换的用处就是为了不被人发现,所以字帖的意义就不是单纯金钱这类表面价值,而它更像是一种讯息的传播(如居士所写的梵文、写字颜色设定等)。

8.先说结论,黑衣人就是赵元昔。
有以下几点推出:
i.前面分析2中说了黑衣人需要具备模仿真迹,元昔是完全符合条件的。
j.王营带回了一只神鸟,而神鸟的特性是其对人尸体的气味敏感,可婚宴当天大鸟完全对隔壁赵家未下葬的尸体没有感应,就是说元昔可能还活着,不在棺材中。(注意这里棺材的制作是刘春芳接手的)
k.再说赵家女魂,前面我们已经分析过,所有的怪异都是为了替换字帖所铺垫的,为何女魂要把元昔整成一个疯子,如果单是拿钥匙,像最后上吊一样,直接勒死或者偷走就可以了,连最后上吊一幕前都换上了华丽服装,我认为这里的原因是,赵元昔是后入伙的,赵元昔在村内拥有高名气,她的写字能力对“替换字帖”是必不可少的,但在未疯前,像元昔提出偷字帖一事是冒险的,元昔周围的关注者也是一个麻烦,而消除这些危险就是女魂逼疯元昔的主要原因,其实这也从侧面说明了,元昔这个人活着且之后有利用价值才符合女魂逼疯她的动机。(补充一点,上吊自杀是不可能的,因为树干上的绳痕很干净,没有挣扎迹象)
l.原文【文侃上香之后来到灵堂外,发现到木质长廊的泥土地处仅有几处足迹,而且是同一批人的,不超过三人。从侧门到灵堂只有刚才自己和碎女子进来时的足迹,便再无其他。这时他才想起李良的话,来祭拜赵元昔的外人都被挡在了侧门外,如此过分的做法,那赵明陈的声誉怕是要毁了】,这里的侧门脚印只有进入的碎女子跟文侃,而其他外人都被挡在外面,所以外人是不可能从正门进入走廊造成泥地上的脚印的,加上碎女子不让文侃去到前院,我们可猜测,很可能脚印是元昔留下,而人藏在前院的碎女子房间。
m.分析6中结论中对黑衣人身份还有一个条件就是左撇子,而题目里其实是有一处描写是直接说明了元昔跟周青的左右手习惯的。
【这心意不表也罢!赵元昔想道,她再次饮下一口闷酒,随即抄起一口菜放入口中,筷子还在嘴边时只听门外一声吆喝,惹得两位女郎一激灵。周清云一手刚落筷,另一手在桌下紧紧抓住赵元昔的衣袖袖口,可是吓坏了。】
【王炎感慨道,他将头扭向自己右侧紧邻的窗户】
【但王炎早已定下一包间,这包间挨着江边,开窗便能观赏江上美景】
【之后王炎转身摘下面巾,笑容满面入席,与赵元昔正对面,三人畅谈起来】
我们来提取几个信息,饭桌是挨着窗的,而王炎的紧贴的右侧是窗户,座位正对面是赵元昔,说明赵元昔的左侧也是窗户,这里的周青只能坐在赵元昔的右侧一方。而小二一声呵斥时,元昔和周青二人的动作都是拿筷子在嘴边,拿筷子的手必定是惯用手,当时周青另一只手只能是从元昔的右侧方抓着元昔袖口,周青在桌下的手必然是左手,而嘴里的筷子是右手拿着含在口前,元昔则是右手被抓,左手拿着筷子,这里就是周青右撇子,元昔左撇子的直接证据。

9.推出字帖意义,首先我们要找到紫云居士是谁,分析7中我们对字帖的意义做了个笼统的方向,字帖是类似暗文一类。关于紫云居士,文中的线索有三点:
一、王克右手举杯氏,同侧拿笔的居士回敬,即居士乃左撇子。
二、且居士发布此贴的时间为去年盂兰盆节(秋季左右)。
三、居士乃当朝人士,且写该字帖时耗时比以往多了一倍。
与之对应的人物:
檀道济刺史也是去年秋季来请过陶渊明,当时他的左手受伤,且后来养伤了半年之久。
这里就是解释为何居士写字耗时久的原因,居士正是檀道济刺史。
知道了居士身份,我们再对字帖做一个细还原:
n.联系军队、梵文等线索,加上刘春芳不喜争斗的性格,(赵元昔其实也不喜欢,孙留香说王克想统一十字街,收买碎女子,然后被元昔联合名士反抗,这些其实就是一种战争的小规模形式),偷字帖一方成员都是不喜欢争斗的,相对的,我猜测字帖的价值是贴近某种战争的用途。
o.檀道济在文中拜访陶渊明时以御赐宝箱来比作圣上压迫陶渊明出山,檀道济有权利代表着皇上的意图,背后的势力和意图自然也事围绕皇帝的。
p.根据陶渊明对当朝皇帝的分析,皇帝最近是有意图恢复前晋。
q.居士把字帖给那王家,王家王营跟西方蛮族的土谷浑人有较好关系,而土谷浑人是北国忌惮的一股势力(刘仪隆打算统一北方)。
(字帖的作用应该为刘仪隆有意和盟土谷浑人,促使两股势力对北方形成联合抗敌,统一西晋)

10.最后,我们来给王炎事件一个收尾。王炎是如何从赵家离开的,赵家侧墙虽证明没有翻越,但在墙旁边却有一支高大的树,王炎通过这里便可离开后院。
再说王炎的自画像,这幅象是否是他自己留下的呢?我认为不是,原因是题中说元昔对于光亮很敏感,而当晚黑灯后,房内是看不见物品的陈设的,王炎又在天亮前离开,桌案纸中夹杂的画应该是后来有人补上去的。
画像清晰描出了王炎的轮廓,绘画者应最近也见过王炎,我们知道碎女子所扮演的女魂是由画相同服饰中走出来的,那服饰是3月3那日元昔在庙宇外看见的,而3月3那日晚周青元昔等人又和王炎在湖边会面,从庙宇开始,很可能那时元昔看见的华丽服装的女子正是碎女子,她从早上就一直跟着元昔等人,后来看到了王炎面孔,在王炎逃跑后再补上自画像,做成了走进画中的王炎。
王炎的动机:
在其他人眼里王炎已经在去年三月三死亡,但是那时的所有尸体程序都是王营所办,后面王炎出现,自然是没死了,说明二人也是一个阵营的。
但是他不可被其他人发现自己还活着,所以要天亮前提前翻树离开赵家。
文中王炎还有两个怪点,一是餐馆不用筷子,二是元昔邀请研墨时显出为难之色,二者我认为表达的是一个东西,就是王炎的惯用手可能是比较特别的左撇子,而他不想给人看见自己使用左手,原因是他一直潜伏在周青和元昔附近的地方,也就是文中未显出身份的面具男了。
王炎接近元昔的动机,有两个可能性比较大,一是王炎是政府的人,他在调查紫云的真实身份,而元昔又以字画出名,王炎是为接近她才选择去年三月三假死,潜入周家,但这个我还是想排出,原因是文中没有线索说紫云做了什么坏事,除了字帖,但字帖也是在王炎假死后的事情了。第二种就是王炎在周家骗走了不少钱财,假死只是为了赚钱,跟利用周老爷子喜欢道一样,想通过元昔接近赵家骗取钱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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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熙熙尘世间,所求不过如此,债必偿,恩必报,诺必践,情必守。风调雨顺,山河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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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赵元昔遇害一案:
   可以肯定的是王炎并未死亡,他扮成了梦修道士住进了周家,目的是借助周老爷子迷信道教消耗其钱财,瓦解周家,然后收购周宅。接着便打算解决赵家,赵家元昔是名士曾反对过王家的收购行为,所以就得先解决她。那日,王炎假装与赵元昔偶遇,因为自小便是青梅竹马,于是便可赢得好感。然后欲擒故纵,终于赢得赵元昔之心。在留宿她家之后,一大早便要离开,他先自己画了幅自己的自画像(又或者是提前准备好的),然后进入前院,管家赵福肯定早已被王家收买,于是王炎出来后便戴上面具变成道士,按照原计划等待各家的主人们。碎女子其实已经被王家收买,所以碎女子与赵福算是一伙的。那个赵福看到的所谓“煞女”就是碎女子装扮的。王炎只是负责扰乱赵元昔的内心,从内部瓦解他,使其疯癫,使其失去别人的信任与影响力。接着,碎女子装扮成那个身着盛装的“赵元昔”(碎女子本身也长相姣好,她身为仆人可进入后院,能发现赵元昔身着盛装的画),文中提到赵元昔吃了蜜粥后感觉胸闷绝望,那里面应该下了迷药,于是在晚上碎女子引住赵元昔,赵福趁机便砸死赵元昔,将其伪装成上吊。
关于怪屋被盗一案:、
   是碎女子盗窃的,前文也透露出碎女子伸手敏捷。盗窃主要是为了先分散刘家主人的注意力,再趁机盗取玉佩。

关于王家惨案:
  凶手是李良。李良为军人受相关部门指挥,斩除叛国之人,即是王家。这也正解释了最后出现了军人。


动机:
  整件事情的动机都是王家通敌叛国,想注意铲除这个怪村的四大家族中三大家族势力,以便在这个建康后花园中建立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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