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价救赎》 作者：子喻

子喻

本案选自侦探小说《夕末下的病城》第二案<人质危情·史籍连环计>

楔子

“We will take off immediately, Please be seated, fasten your seat belt, and make sure your seat back is straight up, your tray table is closed and your carry-on items are securely stowed in the overhead bin or under the seat in front of you. (This is a non-Smoking flight, please do not Smoke on board.)女士们，先生们： 欢迎您乘坐英国航空公司BA169次航班从希思罗机场飞往中国陆淞浦海国际机场。从伦敦至陆淞的飞行距离是5722英里，预计空中飞行时间为11小时20分……为了保障飞机导航与通讯系统的正常工作，在飞机起飞过程中请不要使用手提式电脑……”
  “哎呀，姐姐，头等舱不是挺好的嘛，怎么回来又改成经济舱了？”白阳洋手拄着头，望着弦窗外的一团棉花，郁闷极了。表姐白妍在旁边座位悉心开导他:“小阳洋，现在你大舅的公司正在一个发展的瓶颈，等不久后条件好了，我们再去坐头等舱吧。而且你都上初二了，已经是过五四青年节的年纪，早就过了任性的时候，所以不要总以为我们家条件好就应该是贵族，要知道，即使是很富有，也要居安思危，不能太奢侈，这才我们中华民族应该有的传统美德。”
  白禹霖摘下耳机，手拍了拍他的胳膊:“是啊，阳洋，你得多学学你表姐，白妍就一点公主病也没有！”白阳洋又不开心地转过头去，却没有看到刚才那朵云，心里郁闷无处排解。
  白妍不想他这样郁闷，故意找了一个话题:“小阳洋，你不是已经完成了自己第一个人生的梦想吗，接下来的梦想又是什么呀，能不能讲讲，让姐姐听听？”
  白阳洋听到这里，突然兴奋起来:“以前我一直以为小说里提到的地址是虚构的，没想到居然真的存在！虽然最后还是没有预约到，没有进去看一看，但是我感觉离他很近，非常近，就像他给我写过信一样！”
  “是啊，只有亲身经历，才会印象深刻！有些东西是书本上得不到的！”
白阳洋:“所以我下一个目标，就是成为一个全世界都出名的大侦探！”
  “你以为当侦探那么容易呀，你看看你的作文成绩那么差，侦探可不是那么容易的！”白阳洋反驳白禹霖的说法:“四叔，你知道什么是侦探吗？”“知道，不就是写推理小说的！”“不对，侦探不是写小说的，侦探是一种生活，是一种梦想！”
  白禹霖试着刁难他:“那我考考你，推理一下我们大概几点钟能到陆淞吧？”
  “……等我算算啊！”
  白禹霖看他沉默地低下头，又补充一句:“你不是最喜欢变形金刚吗，如果你推理正确，下了飞机我就给你买最新版变形金刚的模型，而且还是金属的那种。”“哦……”白阳洋应了一声，心里继续计算着。白妍看着这个发着呆的小表弟不再因为坐不到头等舱而郁闷，心里满是欢喜。
  等了几分钟，白阳洋突然冒出一句:“是北京时间早上7点到8点之间！”
  “能不能说说你是怎么计算的？”白妍问他。
  “当然！首先我们从下午一点多开始起飞，在空中要飞行十一个多小时，也就是英国时间晚上十二点会飞到陆淞，但是陆淞和伦敦有八个小时的时差，所以还要加上八，也就是北京时间的七点到八点左右。”这么一推理，白禹霖就觉得自己要准备在十二小时之后掏腰包了。
  白妍问他:“小阳洋，那为什么是加八个小时，而不是减去八个小时？”
  “因为陆淞在东时区，而地球自传的方向是自西向东，当英国处于十二点时，陆淞早就多转了八个小时，当然应该用加法啦！”白阳洋十分自信地讲解道。
  白妍鼓掌:“看来你的小说没白看嘛！挺好！”
“嘁，那是，我虽然是物理课代表，不过我的地理还不差呢！”

  7:26分。
偌大的机场，此时似乎可怕地空无一人。
  白禹霖带着自己的侄女和小外甥，从机场正门口走出来。
“四叔，是不是老樊叔来接我们？”白妍放下行李箱，搓了搓被冻白的双手。“应该是吧，可是……没看见你们的管家呀？”白禹霖只看见远处停着蓝色大众、黑色奥迪和灰色马自达，并没有见到白家管家老樊驾驶的凯迪拉克。“妍妍，你们家里还有没有其他的车？”“有很多，可是我记性不好，记不住那么多车牌号码，我们还是打电话给管家吧！”白禹霖掏出还未开机的手机：“我没有他的号码，给你打吧。”
  就在此时，他们三人同时眼前一黑，被人从后背罩上头套，在反应过来向周围求救之前，感觉到脊背被一个硬物抵住，即使是白阳洋也十分清楚，那是能要了人命的短程武器。一个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对，不要说话，乖乖听我们安排，保证让你们活着。”
  三个人被枪抵着上了车，车门被人轻轻地关上。车行驶之后，白妍感到双手又被锁上了手铐。
  “……你……你们想怎样？！”白禹霖低声地大胆问一句，但是没听到任何回答的声音。只在汽车发动后不久听见——“……是的，我们搞定了……对，没有被别人发现……是……放心，交给我，没问题。”

  白妍仍然感觉到被枪抵着脑后，害怕地紧紧抓着白阳洋的手，并清楚感觉到，其实白阳洋发抖地比她更厉害。

（本节完）

子喻

一：预告信

“司徒楠是因为朋友死了，对推理文学社有心里阴影了，我才同意他退出社团的。可是你除了逻辑弱了一点，写写推理短篇也没多大问题。实在不知道你有什么理由要退社？”
  “你推理一下就知道了呀，情人节那天我向蒋鑫表了白，他接受了，我就没必要继续呆在推理社了。其实一开始我入社就是为了他，不是吗？”
  春日校园里最美的地方还是教学楼附近的公园，而公园最能享受惬意时光的地方莫过于这座湖心亭。也许是诗情画意的作用，大学里许多男生和女生都喜欢在这座亭下许愿和表白，听说成功的概率还是蛮高的，而且不仅有学生，甚至还有教职工和教授。这种习俗始于陆大建校之后的第七年，然后随着越来越多的男女约会成功，湖心亭的浪漫渐渐成了陆淞大学的一张名片。
  “唉，我只是觉得你可以好好学习推理，这对你有很大帮助的。只是你这一走，推理社好像又少了不少人。”虽然我知道她去意已决，嘴上还是尽量挽留。
  “我就是打酱油的，没多大本事，早晚都会退，没必要挽留我。”马慧佳这样说，“不过还是有个好消息给你——前天有个人联系到了我，它说它很想加入推理文学社。”
  “噢？是谁呀？”
  马慧佳笑了笑，没有告诉姓名。“我让它现在来见你，到时候你一定会让它进去的。”
  “我不是说过，凡是新社员都要做一道推理题，做对了才能进入。如果没有能力，我是不会让它入社的，即使进来了也加不了学分。”
  马慧佳却不多解释，离开前一直强调一点，我肯定会为那个人破格的。而我依旧坚定不移地认为没有破格和开后门的说法，那种靠关系入社的行为是我坚决反对的。既然马慧佳如此确定，我倒要看看谁有那么大本事。
  然而马慧佳没有说错。
  “林雨溪？怎么是你？！”我既惊讶又惊喜。“……是的，社长，听马慧佳说，凡是进来的人首先要通过一道推理题的考核，我是来要考题的！”
  林雨溪依旧穿着那么简约、纯洁的衣服，整个人看上去比以前成熟了许多，举手投足不再单纯而可爱，更多了一层知性和冷静。然而从语气和用词可以确定，她遗忘了那件案子，遗忘了拥有我的那段记忆。交谈的时候，她的脑海里不时地闪回案发的经过，而她的潜意识会保护她，并阻止她继续思索，引发剧烈头痛来屏蔽不必要的伤害。
  “……嗯，对，没错，考题会有的，你先回去，我把考题发给你……”
  “社长，我可以可以要一个您的号码？”
  “你不是有……哦，号码……对，应该给你一个号码的。”我赶紧从包里掏出便笺，写上电话号码递给她。“我现在有事，我先走了！”想不到同样的场景我竟然再一次当了逃兵。不同的是，上一次是因为她和我开了玩笑引起误会，我才错误地离开。这一次我不想让她受到伤害，因为她头疼起来的样子实在令我心痛。——“咦，这个号码……”

2月26日，又到了开学的日子，公寓又开始热闹起来。
  下午我从教学楼注册完回宿舍，刚一进门，就看见一张对折的信纸从门缝落下。我拾起信纸，上面写着三行字——金融0501班白妍有危险，请你一定帮忙救她，地址:枫湖景尚生态别墅园 秋菊苑A3A4座。
  我望望宿舍楼道里，没有人。“这是发生了什么……”我还没来得及思考，便一眼发现了信纸的右下角有笔迹的痕迹。我赶紧找来铅笔，用侧锋轻轻在痕迹上涂抹，一个名字从凹痕中显现出来:
  王磊。
  尽管只有两个字，但是已知的信息足可以推断出
  信纸的书写人正是这个叫王磊的人:
  一、“王”的下半部分与“生”的相似度约90%。“磊”中的“口”与“尚”字、“别”字的相似度为85%。
  二、所有汉字的高度、宽度、间距、比例非常相近。
  我带着信纸，来到推理文学社的教室，所有人已经等候了半天。他们一听到我接手一个新案子，便放下手里的事，赶忙来协助。当然了，我肯定没有那么大本事，顶多让学校批准了社团独立调查经学院审核通过的校外事件可以加学分，所以才有人这么积极。
  “请你们在学生会里查一个叫王磊的同学。”所有人忙碌半天，问了许多人，没有一点结果。“那再帮忙查一下白妍，金融0501班。”
  “找到了！”没过多久，洛升所在的财经学院体育部就有同学反映，认识这个叫白妍的学姐。“她说电话里讲不清，让你去财经学院的逸夫楼404找她。她叫梁晓静，是白妍舍友……”
  我马上赶了过去。
  太阳又躲进云里，于是四周模糊了阴影。
  忙完了学生会的事情后，梁晓静对我说:“……白妍昨天还和我在QQ上聊天，说今天中午就来注册，可是到现在也没见她来，你要不先等等看……或者我打个电话……”
  电话打过去，无人接听。
  “……奇怪，她应该早就下飞机了呀！”梁晓静疑惑地说。“听你的意思，昨天她还在外地是吗？”“是的，听她男朋友说，她好像和家里人去欧洲旅游了。”
  我把信纸和情况告诉她，她回答我，白妍的男朋友正是王磊。王磊是陆淞美术学院的学生，梁晓静经常看见两个人如胶似漆地在一起，而且王磊经常跑来陆大和白妍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聊天，感情只增不减。“只是……”
  “只是什么？”
  “白妍的爸爸好像很讨厌王磊。”
  “为什么？”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有时候和她聊天，等聊到她爸爸的时候，她好像心里特别不舒服，总是绕开这个话题。时间一长，我们同一个寝室的也都清楚，什么话题是不可以当着她的面聊的。”
  当我进一步调查了解之后才发现，白妍的家庭其实是相当富有的。在搜索引擎上可以清楚地了解到她父亲的资料:
  ——白禹辰，1951年2月生于江南省苏州市，华夏文化发展慈善基金会创始人之一，目前是中国投资联合会荣誉会长，中华企业家协会副会长，1988年创立金硕国际金融投资集团并担任集团董事长至今，2001年以122亿美元净资产登上费勒富豪榜，成为首位登该榜的华人……
  “哇！原来我们学校竟然来了一位富家千金！”
  各种富豪的标签、荣誉的头衔真是让人眼花缭乱，可是当看到这些内容时，脑海里不是想象着白妍的家境究竟有多富有，家里究竟有多富丽堂皇，我其实只想到了那封写着地址的信。
“看来，信上的内容不像是随便编造。”
  好奇心驱使下，我迅速回到宿舍，整理好背包，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学校。

  枫湖景尚在陆淞市北面的淞江区，地价本来就不便宜，而别墅区背靠陆淞的祥龙山，南临淞江，自然环境相当优越，估计这里别墅的价位赶超了其它区域的别墅好几倍。
  我来这么一趟其实花了一个多小时。因为别墅相对于市中心比较偏远，园区规模很大，里面没有公交，一般住在这种超高档别墅区的人也都有车，所以从园区外走到单元别墅是很累的。我当然是提前就想到这点了，借吴协的山地自行车来的。
  向园区保安询问后就知道，白家其实很容易辨认，因为白妍家所在的A3A4座后来又重新修造连接了起来，是园区里唯一连座的别墅，通过对比其它都是独座的别墅，可见白家的家境相当富有。
  过了冬梅苑就是秋菊苑，那连座的别墅一定就是白家。
  “叮——咚——”在院子门口按铃之后，一位老妇人快步走出来见我。看她的姿态容易推理出她是白家的保姆或者佣人。那位老妇人打量了我很久，温柔地对我问道:“……请问你找哪位呀？”
  “请问，白妍的家是这里吗？”
  “是呀，小妍是住在这里，可是她这会儿不在家，你要是有什么急事，我可以帮你联系她。”奇怪，白妍的男朋友写信请我调查白妍，说她遇到危险，然而在她家却没见到什么异常。有一种可能的情况是，白妍并没有遇到危险，王磊之所以这么做是想变相了解白妍的行踪，借我调查的名义来满足他的窥探隐私的好奇心。然而这个推理的前提，是侦探要清楚委托人的目的。
  莫非还有另一种情况……
  “其实我是知道白妍今年寒假去了欧洲，而且今天就是回国的日期，您作为白家的佣人，不可能不知道吧？！”我这么说，目的就是试探。“我……你怎么……你是怎么知道的？”她很惊恐。
  “您别紧张，我没有恶意，其实我是……”为了让她相信我，我正要说出自己的学校和名字，但是突然想到了前不久发生的几件事……
  十七天前。
  “你怎么不回家，元宵节就应该回老家过呀？”李昕伟提着行李，从宿舍门有进来。“我爸经常出差，我回去也还是一个人。”“你妈呢？”“……我妈和我爸离婚了，她去了其它地方。”“哦，对不起……”“没事。”
  我突然想起放假前李昕伟拜托我的一件事:“哦对了，你不是想知道叶子文在情人节那天想和谁约会吗，正好我有时间，可以帮你找她舍友问问，绝对是私底下问……”
  “谢了，你不用麻烦了，现在学校很多人一听到你的名字就知道你是侦探，你肯定也问不出什么线索。叶子文的事我还是拜托给其他人吧。”李昕伟轻轻拍拍我的后背，实在不想泼我冷水。
  “……好吧。”我又躺回床上，拾起推理小说。
  十二天前。
  我握着望远镜，隔着一扇玻璃，正观察咖啡厅里叶子文的一举一动，坐在她对面的是一个不认识的男生，两人在餐桌面前有说有笑。
  忽然，男的站起来离开了。“咦？他上厕所也不用那么着急吧……”
  “你是叫卫智吗？”旁边有一个女生忽然靠近对我说。“我是卫智，请问你是……”“没错就是他！”那女生转头说了一句，随后那位与叶子文约会的男生走向我。
  我被不明不白地揍了一顿。
  六天前。
  我坐在学生食堂里吃饭，刚好听到旁边有两个女生在小声议论。
  “……听你说卫智还是好厉害的样子！”
  “那当然，人家可是推理社社长。”
  “不过我听说前不久他调查过经管系的系花叶子文，搞得她男朋友都和他分手了！”
  “那是，你要想出名呀，我就请他调查你一下，看看你会不会红。”
  “算了，我可不想出名，死的惨。”
  想到这里，喉头有些哽涩。“……我没有恶意……其实我是……我是陆淞大学的学生，是个侦探，您可以叫我子喻，比喻的喻。”老妇人听完，吃惊地跑回别墅里:“你……你先等一会儿，我去叫刘总来！”
  才进去叫了一声，一位穿着简约华贵的中年女士跑出来，从我了解到的白家背景和那位老妇人对她的态度可以知道，她应该就是白禹辰的妻子，刘珍兰女士。“你是不是知道了白妍的下落？”
  “不好意思，正是不知道她的下落我才来的……”从刘女士表现出的恍惚和急切可以断定，白妍或者与她同伴的人已经失去联系，而且似乎刘女士还刻意不让其他人知情，也就是说，目前来看，白禹辰可能还不知道这个越来越危急的情况。“不过我会尽量帮助你们调查白妍的下落的。”
  “你只是个大学生，而且就一个人，你就算想帮也没有能力帮忙的！”刘女士并不是不想给我添麻烦才这么说的。“据我所知，您叫刘珍兰，是白禹辰的爱人，目前是金硕国际集团下的金硕投资银行董事长，白妍是您的女儿，在我们陆大财经学院金融0501班。以上这些调查，我是一个人完成的，如果您肯定我的能力，请您务必相信我！”
  如果我的推理没错的话，那么第二种情况基本可以确定了。也就是说，白妍失踪了。
  “……其实这些信息网上就有，但看你这么好心，那我就先谢谢你了！”刘女士激动地谢我，“请来屋里说吧！”我被他们请进别墅。屋子里的装饰没有我想象中奢华，可能是注意力不在这里了。

（接下文）

子喻

（接上文）

  警方一般情况成立失踪案是二十四小时，这是防止警力资源的滥用和提高公安机关的效率，然而对于失踪者而言，等待立案的时间，极有可能是浪费了生存的时间。这也是刘女士允许我介入调查的主要原因。
  我开始争分夺秒地询问每个细节:“您能说说白妍的具体情况吗？”
  那位老妇人叫罗凤英，是白禹辰家的佣人，白家都称她罗妈。罗妈说:“……上个月她的四叔带着她和她表弟一起去英国伦敦，昨天晚上他们打电话说今天上午八点就应该到浦海机场了，可是管家七点半到机场没有发现他们三个人，打了手机都是关机！你说现在都已经下午两点了，所有人都问过了，就差报警电话……”白妍的四叔叫白禹霖，大概才三十出头，也在金硕集团任职。也就是说白家还有两个重要成员，白禹虹和白禹霞，分别是白家老二和老三，而白妍的表弟白阳洋，就是老二白禹虹女士的儿子。
  失踪人员包括一个14岁的青少年和一个21岁的少女，加上他们是陆淞知名富豪白禹辰的家属，如果报警，警方一定不会等待很长时间。
  我准备报警，告诉章队长，谁知被刘女士和罗妈拦下来:“这事还是等她爸回来再决定吧！”
  正当我全力解释，门口有人按响门铃，罗妈前去开门，我们也跟着过去。是一位快递员，从他的胸牌可以得知，他是申达速递的快递员，名字叫何乐。“您好是白妍家吗，请签收一下快递！”他笑嘻嘻地把一只金属手提箱交给刘女士。刘珍兰签完名字，马上就去把金属箱打开，可是那是一个带密码锁的保险手提箱，因为是金属，封闭性和安全性都很好，在不清楚里面是否有危险物品的情况下，我建议她们不要乱动箱子。
  我赶紧问快递小哥:“请问你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在哪里发货的吗？”
  “……今天上午，大概十一点，在浦海区的仓库。”何乐一脸茫然。
  如果没推理错，那么现在的情况升级了，可能被判定为失踪的案子现在升级为——果不其然，正是这时，刘珍兰的手机响了一声，接收到了一张图片，她一看，还好被罗妈搀扶，差点没昏倒过去。图片显示:
  ——少女和少年都被黑布蒙住双眼，嘴里塞满布团。


（本节完）

子喻

二：密码箱

  “如果没什么事我先走了。”何乐这样说着，骑着摩托车离开了。
  起码是个消息，白妍和白阳洋有下落了。
  “刘女士，发图片的号码是多少！”
  “就是妍妍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妍妍。
  “我需要号码和图片，快发到我的手机上！”号码打过去当然是无人接听状态，而从图片上只能看出人物的形象，背景是黑暗的，可能是布，可能是一个大的暗房间，总之图片内容信息有限，无法作多余判断。不过还好，我想到了一个人:“喂，蒋学长吗，请你帮个忙……”
  几分钟后，蒋鑫回复消息:图片像素是300万。拍摄时间是2009/02/26，13:04:25。根据其它指标得出拍摄机型是最新款iPhone 3g。不过这些数据有可能是作图软件或者文件程序编写出来的，所以不能完全相信。
  蒋鑫在计算机数据分析这块很厉害。
  图片收到没多久，刘女士的手机又接收到白妍手机发来的短信:密码是77498621。我赶紧拿过箱子，试着按下侧边的数字软钮，嘀嘀两声，电子密码箱开了。里面是一张普通打印纸，纸面打印了文字:
  图片你们收到了吧，白妍在我们手上，想救她就在27日14点之前把五十万美元放入箱子里，到时候会有人通知你。箱子关闭后会锁定，需要另一个密码才能打开，操作失误后果自负。
  ——现在可以明确了，白妍等人已经遭遇绑架。
  我熟练地卸下背包，戴上一对白棉手套，确定箱子的垫面下没有其它危险物品，便轻轻取出绑架信。信纸是普通A8打印纸，纸面中央打印的文字是宋体四号字，间隔和行距一般。从绑架信到绑架图片，时间安排妥当，不像一般人作案。绑架时间估计是白妍他们下飞机时发生的，绑架的地点极有可能就是机场；因为如果我是绑匪，一定会选择一个人少的时间作案。
  “刘女士，请你马上通知您的丈夫赶来家里！”我说完，刘女士赶紧拨打电话，让还等候在机场的管家去公司接董事长回家。警方和白禹辰到达之前，我向他们索要白妍等人的聊天记录，确定了航班号和抵达时间。
  14:37分，距离绑架发生过去7小时。
  经过准许，我进入白妍在别墅三层的闺房，想发现有价值的线索。
  闺房的面积大约40平方米，比较大。房间布局规矩整齐，装修典雅淑秀，色调粉紫和青绿色，窗帘前是书桌，两侧是梳妆台和书柜，有双床头柜的单人床在入门的最深处，红木门的旁边还有个组合衣柜。
  第一次进入女生的房间，而且还是富家千金的闺房，自然是好奇多过害羞。
  白妍的书桌上，整齐地排着包括《金融危机的红绿灯》、《华尔街传奇》等完全没听说过的金融学书籍，桌面左侧放着一本关于经济学的笔记，而台灯被挤到了桌角。我戴着手套，拉开书桌的抽屉，发现抽屉比较凌乱，里面除了口琴、日记本、相册等物品，还有一些初高中时获得的奖状，有很多是关于绘画比赛的，比如其中有一张上了膜的奖状，是六年级时获得的全国“新苗杯”环保绘画大赛二等奖。
  我翻开日记本，内容大多是一些平时创作的诗歌和散文，有几篇是对旅游景点的描述，那些文字背面一页，一般有她的风景速写和艺术签名。世界上各种地方都有，新加坡、瑞士、加拿大、新西兰、巴西……
  “我可没有同意你偷看妍妍的东西，请放回去！”刘女士打开房门，对我批评道。“对不起，我只想找线索……”我赶紧把物品放回，关上抽屉。罗妈上楼来劝道：“刘总，您不要生气，我想子喻是为了查案子才不小心偷看了小姐的东西。”“我不是说不允许，白妍他爸马上就回来，我不想让他知道你一个人调查。”
  我离开房间之前，在红木门背后发现了一幅水彩画，画的内容是一个江南女子，坐在高楼上弹琵琶。签名是王磊。
  16:20分，距离绑架发生过去9小时。
  章志带领刑警队已经来到别墅。随后从三楼阳台看到，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停在院子前，两位身着西服的中年男人下了车，司机陪同他进入别墅。
  章志敬了一个礼：“您好，白董事长，我是刑侦一大队的大队长章志，目前的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令媛遭遇绑架，我们会全力以赴追捕嫌犯，不过还是需要您的全力配合，争取早日让令媛脱离危险！”
  白禹辰紧紧地握手，语气凝噎：“章队，你们一定要保证妍妍他们几个人的安全呐，我可就这一个女儿啊！”旁边那位也穿着西装的男人对他说：“白董，您不要太难过，绑匪一定是盯上您的家产才实施绑架的，白妍肯定很安全，不会出事的！”
  白禹辰身旁这个男人是集团华东大区总经理李荣旭，听管家樊顺然说了事件之后，也放下工作，陪同董事长来到别墅。
  “白董事长，在嫌犯没打电话来之前，我们警方教您如何与嫌犯周旋，以及突发事件和紧急事件的处理方法。”警方很快在客厅里布置好录音设备、收发天线、音频分析等各种侦查技术仪器。
  “章队长，非常感谢您，我一定全力配合！”
  17:14分，距离绑架发生过去10小时。
  “……如果绑匪发短信来，您还要再打电话过去，尽量拖延时间，我们的技术员会通过地面电信网络锁定嫌犯的地理位置……”
  章志还在为白禹辰讲解细节。而白家的人听说白妍出了事，陆陆续续都赶来枫湖景尚，现在聚集在后院里。
  “二姐，你不要着急，警方会想办法解救小妍和小阳洋的，再说不是有禹霖陪着他们嘛！”白禹霞顺着家姐的背，抚慰她的躁动不安的情绪。康靖也劝她：“你还是不要担心的好，犯罪分子要的是钱，不会动咱们阳洋的一根手指头的！”
  白禹霞是金硕国际金融投资集团华北大区总经理，听说了白家遭遇绑架案之后，赶紧搭乘最早的班机从京北飞抵陆淞。白禹虹是白家老二，现在是陆大的历史系教授，她的丈夫康靖是陆淞古建博物馆馆长，白阳洋就是他们两人的儿子。而被绑架的白禹霖是集团华东大区人事部总监，和他三姐一样，过了三十岁，都还没成家。
  尽管周围的人一直安慰，白禹虹仍旧在长椅上哭泣，一直抱怨和责怪身前的丈夫。康靖也很无奈，躲在一旁沉默。
  20:30分，距离绑架发生过去13小时。
  警队在别墅里等待了很久，却始终等不到绑匪的一个来电，章志开始觉得有些奇怪。其实从一开始，我就觉得这个绑架案有些不同寻常，绑架只要绑匪劫持了人质，一般情况下会在第一时间通知家属，我从来没见过静默了这么久的绑架案。如果不是绑匪故意的话，那就是在人质那边发生了意外情况。
  “白叔叔，请问您有什么仇人吗，或者有没有人和您结过仇恨？”我对白禹辰说。白禹辰面无表情地说：“该说的我都和警察说了，你想了解就问队长去。反正业界里仇恨我的人不少，你个学生也查不出什么线索。”这算是拒绝我的协助了。
  章志又看看时间，觉得等下去不是办法，与其留在别墅里浪费时间，不如回厅里调查白禹辰以及金硕国际在商业的合作伙伴和竞争对手，因为绑匪的目的很可能与公司有关。
  根据警方的了解，在去年七月份，公司就发生一次严重事故。
  2008年9月，美国爆发了非常严重的次贷危机，在随后的半年时间里，相继有大大小小的世界级金融企业濒临清算和破产，金硕国际集团也在其中之列。10月的时候，公司内部还流出了某高管涉嫌与国银信评内幕交易的谣言，虽然后来经证监局核实系虚假消息，但那次谣言事件是压垮公司的最后一根稻草，从去年12月开始，金硕国际的股票价格持续下跌，昔日的辉煌不复存在。现在的金硕负债累累，已经到了悬崖的边缘，如果这个节骨眼上再发出董事长千金被绑架的传言，那么金硕国际的倒闭就开始倒计时，白禹辰一手打下的江山终将彻底消亡了。
  茶几上玻璃杯里的水又凉了，保姆罗妈依然续杯，即使白禹辰愁眉苦脸地在沙发上不停地打着电话。
  20：58分。正当警队坐上警车返回厅里的时候，电话响了。
  技术员迅速准备好录音和侦听设备，示意可以开始。章志让在场所有人保持绝对安静之后，白禹辰紧张地按下屏幕接听键：“喂！我是白禹辰！”
  “……”
  “喂，请问你是谁！白妍是不是你们……”
  “警察在旁边吧。”
  这句话一冒出来，在场所有人，尤其是章志和他的队员，心都战栗了一下。我和章志一样冒着冷汗，害怕绑匪只说完这句话，便没有后文。
  “警……警察？没有……我还没……”
  “也好，这样做事更快，但是下次不允许再有任何欺骗，否则你们连尸体都见不到，我敢说这不是玩笑。只说一遍。箱子里装上五十万美元，明天下午两点前到普东区万晶广场B座1号门口等我消息。”绑匪说完，干脆地挂断电话。
  章志慢慢缓过神来，询问技术员：“什么情况？”两位技术员都表示：“这是卫星电话，时间短，无法分析来源。另外声音经过计算机变频，背景也被降噪处理，无法获得更多信息。”
  手提式金属电子密码箱，长0.4米，宽0.3米，高0.06米，保守估计其内部容积为6500立方厘米，如果装满100面额的美元钞票，最多只能装下十几万的美金。也就是说，绑匪所说的条件无论如何是无法完成的。
  “真狡猾！”章志忍不住发了火，“嫌犯如此小心，我们却很被动！”其中一个技术员问他：“章队，现在怎么办？”“收队，留两个人在别墅守着设备，绑匪来电马上处理，其他人全部回厅里！”众警员：“是！”
  我和警察一起离开别墅，白家的人自行留宿别墅里。
  21:20分，距离绑架发生过去14小时。


（本节完）

子喻

三：面包屑

  27日09:15分，距离绑架发生过去26小时。
  梁晓静只说明王磊在陆淞美术学院，至于哪个系哪个专业一无所知，而这天上午我也没打算能找到他。没曾想，他却主动来学校找我。
  “请问白妍她怎么样了？”王磊急迫地问我。
  “昨天你故意给我地址，想借我的名义探清你女朋友的情况，对吧。”
  他有些吃惊，随后遗憾的说：“是的，伯父不同意白妍和我在一起，每次我去她家就被管家赶出来，就连听到我的名字都要骂我一顿，我实在没办法露面。”
  “这也就是你不敢留下姓名的原因。说吧，昨天你怎么确定白妍有危险的？”
  “她还在伦敦的时候，就给我打过电话，说了昨天大概早上就能到达浦海机场，到陆淞她一定会给我打电话，可是我等了一上午，始终没有听到她的来电，这才知道一定是他们发生了什么危险……”
  “但是，你怎么确定没有其它可能，比如手机没电，或者手机坏了？”
  “心有灵犀，就连痛苦也能感应。”王磊难过地微笑着，“你知道吗，其实我和她从小就是非常好朋友。小学的时候，我们是同桌，我还不懂什么叫富有，她也不知道什么叫贫困，可是我们一起做作业、一起跑步、一起扮演着英雄拯救世界的角色。初中我们也是一个学校，她在9班，我在3班，我和她还在一起学习，一起去图书馆，直到上了高中才分开，不过即使不在同一所高中，我们仍然保持联系，有时还外出游玩写生。她受伯父的影响，要向金融发展，而我要学美术，将来成立属于自己的画室，虽然彼此信念不同，道路不同，在那个美好的曾经，我还是向她表白了……”
  他说有那么一次，白妍被父亲责骂，喝得烂醉，王磊亲自去了很远的酒吧接她，因为天色很晚就住在酒吧附近的宾馆里。在那样的情景之下，王磊帮她脱去外衣，睡在床上，盖好被子，自己一个人回到家里，没有和她发生关系。
  “我喜欢她的身体，但是，我更爱她的心。”
  可能就是那一次，被白禹辰完全误会，他不再允许王磊走进白家别墅，他不再同意王磊和白妍继续恋爱下去。
  “你为什么不说清楚，你和她明明是纯洁的？”
  “我爱她，只是我和她之间的事，和她家里人没有关系，伯父的反对丝毫不会影响我和她继续交往的。我对她的感情，是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我对他讲道：“但是你如果要和她组成家庭，那就不是两个人的事了，只有化解了矛盾，你们在一起才会得到真正的幸福，不是吗？”
  王磊低下头，若有所思，好一会儿才说道：“对，你说的，一点都没错。她一直纠结着伯父和我的问题，二选一始终不是办法。谢谢，我好像是懂了。”果然是学艺术的，理解力就是比别人不一样。
  “白妍被绑架了，绑匪要求非常高昂的赎金，不过请相信这是一个只图钱的罪犯，白妍一定会安全的！”
  “但愿如此吧，希望她能平安地回来！”王磊看看时间，“你很厉害，要协助警察，不能在我这里继续浪费时间了，你快些过去吧！”
  看来他爱白妍是真心的。

  12:42分，距离绑架发生过去29小时。
  万晶广场位于城东的普东区，商厦林立，拥有种类繁多的商铺，人流量相当大；三条地铁线路、十七条公交线路都交汇于此，交通十分便利。这样的繁华地段，想要充分部署警力，也要花上几个小时的时间，即使章志抽调了另外两个区的警力，在如此复杂的环境中，也是气力不足。
  “再强调一遍，这次行动分为三个行动小组和一个技术小组，一组技术组负责各路口监控视频和电信监测，二组负责公交站台和地铁各出入口，三组负责周围所有楼层的排查，四组便衣实施抓捕……现在各组就位！”
  “各行动小组请注意，这次行动以保证人质生命安全为首要目的，必要情况下可以撤销行动，收到请回复。”
  “三组收到！”“二组收到！”“四组收到！”
  章志部署的警力已经把万晶广场里外500米包围在一张无形的网里，看来只有嫌犯逃不出去。
  我和章志都坐在侦讯车里，面前是各种天线和装置。“章叔，现金都准备好了？”章志放下对讲机，看看我：“时间很短，只能从白董事长所在的公司借调一部分资金，而且箱子最多只能装下二十万美元，我们肯定要做一些伪装。”
  “万一被绑匪发现了怎么办？”
  “目前来看绑匪不太可能威胁到人质的安全，因为绑匪要用人质来索取钱财，过早伤害人质，只会对自己不利。”
  14:01分，距离绑架发生过去31小时。
  距离侦讯车几百米的位置，一辆劳斯莱斯停在环城东路口的万晶广场B座1号门口前，白禹辰手提着密码箱从后座下来。随后，从监控画面上看见白禹辰掏出了手机。
  “……喂，我到了，在1号门口。”从侦听设备中听到，白禹辰接通了对方的来电。“很准时。进入万晶广场，坐扶梯到三楼。”说完，绑匪就挂断了。
  “查到没有？”章志转身望着技术员。“没有……”章志拿起对讲机:“白董，下次对话要对方证明人质安全！”白禹辰小心又平稳地登上扶梯，快到二楼的时候，接了电话:“喂，等一下，我要先问问女儿的情况，否则我凭什么相信你！”
  “二楼卫生间里有一部手机，拨打重拨，三分钟后你会听到的。”听完，白禹辰走向二楼卫生间，慢慢离开商厦外部宾馆上警察的视线。“一组留下两个人守着保安监控室，其他人去二楼，配合四组行动。”章志吩咐完毕，一些便衣就朝电梯和扶梯走去。
  “喂，喂！”白禹辰在卫生间里找到一部手机，拨打重拨号码。一个女生的声音：“爸！爸！救我们！”“小阳洋他们在哪里？！”“他们在……”话说到一半，随后又接到经过计算机改变的声音，“白禹霖已经被我们放了，你们不守规矩，交换停止。”
  如此简短的内容，像是绑匪的刻意安排，不长不短，却总是在警方快要追踪到地理位置之前就结束通讯，中途更换手机也是这个原因，都弄得警方非常被动，无所适从。就连章志也从来没遇到这么谨慎的绑架犯，他低着头，静静地坐在侦讯车里，总结着自己在安排行动中的失误。
  现在问题有些严重了，如果白禹霖不在两个弱者身边，白妍和白阳洋没有了保护将会更加脆弱，完全像两只即将被屠宰的羊羔。
  “章队……”技术员摘下耳机问。
  “收队吧。”
  15:41分，距离绑架发生过去32小时。
  白禹霖安全地回到别墅里，对我们讲述案情经过。“没有小阳洋的机智，我还被控制着呢！”
  时间回到昨天上午，白禹霖带着白妍和白阳洋下了飞机之后，马上被劫持上了绑匪的车。经过一段路程，三个人头套被摘下，发现被载到一个周围荒芜的废弃工地里。
  “……四叔……我们这是在哪里？”白妍颤抖地问白禹霖。“不知道……”
  “闭嘴，再吵就开枪！”其中一个看守的人叫道。
  三人都不敢出声。
  大概快到中午，白阳洋捆绑的双手被悄悄地挣脱，这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原来金属手铐对于白阳洋的手来说有点大，绑匪怕控制不住，就用捆绑电线的塑料条将他的双手绑在背后。可是让绑匪们想不到的是，经过配合，白阳洋手上的绑条被白妍所穿的高跟鞋金属鞋跟切断，白阳洋趁机偷取了绑匪的手铐钥匙，把白禹霖解救了出来。白禹霖就这样逃离现场，寻找着熟悉的路回了家。
  待他回来之后，警方根据路线马上驱车前往那个废弃的工地追捕嫌犯。
  “你倒是安全了，可是他们两个小孩就更危险了啊！”刘珍兰女士叫道。白禹霖解释道：“其实，我觉得小阳洋还是很厉害的……”
  什么，白阳洋对推理感兴趣？这可是很重要的信息呀，他一定会给我们留下线索，方便我们追踪绑匪。
  看到警队的人又回到别墅，我冲上去询问：“怎么样，你们去了工地有什么发现？”
  “我是按照章队的指示，来请你去一趟。”
  17:45分，我坐上警车，来到普东区城郊的一处工地现场，工地附近都是机械厂房和老的砖混结构的建筑。在这样一个荒无人烟的环境中，对于两个比较弱小的人来说，逃跑不是明智的选择，白阳洋应该是考虑到这一点，把一个成年人解救出来寻求外援，自己留守在姐姐身边；如果自己和叔叔一起逃跑，一来可能时间不允许，二来白妍孤身一人更加危险。
  做得好，白阳洋。我心里默念。
  “卫智，我们只在墙角发现了一个断的固线胶条，至于有没有其它线索，侦查员还在搜寻。你觉得嫌犯会去哪里？”章志对我说。
  犯罪现场所处的建筑工地接近竣工状态，像毛坯房的样子，根据建筑结构和布局判断，这个六层建筑应该是一个工业办公楼，从每层都堆砌着材料和沙土可以推理出，建筑物可能是由于资金周转的问题，目前没有继续修建。
  “章叔，这胶条是在哪里发现的？”
  周围正在排查线索的警员叫道：“在这里！”我和章志跑去发现胶条的地方，章志细心地观察到一丝人为的痕迹，便翻开一块大的破旧木板，之后我们惊喜地发现，水泥地上有几块小石子拼出了七个字母：
  FKBG，BYY。
  “太好了，这一定是阳洋留下的！”我激动地叫起来。“你是说，这是他给我们留下的线索？”“没错，他一定听到了绑匪打电话或者其它方式的讲话，知道他们自己下一个被转移的地方，然后趁他们不注意，偷偷留下的信号！”
  “他才初中，有这么厉害？”
  也许他是学习了一个童话故事。
  韩塞尔与葛雷特是贫穷伐木工人的小孩。小孩们的继母因为家里食物紧缺，便说服木工将小孩带到森林，将他们遗弃。这个计划被韩塞尔与葛雷特听到了，他们事先收集了小石子，之后他们就沿石子找到了回家的路……
这就是面包屑成为线索的代名词的来历。爱推理的白阳洋就是这样，丢给我们第一块面包屑，虽然还不明白这块面包屑要表达什么含义，但是有了线索，就有了方向。
  “没错，我相信他留下的，觉不是毫无意义的符号。”我对这个只有15岁的少年充满信心，有他在，绑匪撕票的风险能降低不少。
  20:00分，距离绑架发生过去37小时。
  别墅里，听筒里又传出来熟悉的电子声音：“让你旁边这个姓章的警察马上撤回警察局，否则交易不会继续。”
  看来绑匪不仅知道警方的行动，而且还调查了章志，这听上去，就像是我们周围一直存在一个无形的探测器，警方的每一次出警都被他们监视着，看得一清二楚。这可是绑架案中最令警方头疼的事。
  莫非？我赶紧冲出别墅环顾四周，白家别墅所在的秋菊苑地处园区最深处，靠山背水，竹林环抱，周围别墅稀疏，层高都不过十米，即使是伪了装的特种兵，也很难在这样的地理环境中隐藏，那么一般人也不可能会在这周围刺探情报。
  即使我仔细搜寻周围三十米的景观花园带，依旧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章队长，你们回公安局里吧，如果不按照绑匪的要求，恐怕我的女儿和小侄子性命难保啊！”白禹辰越来越激动。公司压力太大，人又上了年纪，如今又遇到这么棘手的事件，想平静都难。
  章志看了看站在客厅的白家人，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管家老樊和罗妈，看了看自己部下这些满脸疲惫的警员，看了看我，看了看这精致装饰的别墅。“把设备都抬车上……所有人……都撤了。”


（本节完）

子喻

四：国安局

  警方被动地离开，为了满足绑匪的需求，只是暂时的。警方撤离别墅，自然是无法及时获得消息，于是我意外地成为白家与警队联络的关键人物。
  “章叔，来信息了，明天早上十一点，在江咀路的农业银行门口等它电话，”我走到别墅外，把前一分钟得到的消息复述给章志，“条件改了，原先是装满五十万美元，这次改成装满纯金条，我大概估算了一下，这次总共有一千六百万人民币的价值。还有，新的开启密码是01213947，估计这是绑匪提前就设置好的。”
  “你觉得绑匪究竟想要什么？”电话那头，章志显得疲劳。
  “一开始我就猜到交换人质不会成功，毕竟白禹辰身家过亿，绑匪也估计到白妍身价远远不止于五十万美金。我甚至还猜想着他们第二次可能会将美元改成欧元或者英镑这些大面额的钞票，没想到，他们居然提出要黄金来赎人，真是贪得无厌！”
  “……工地的线索你有什么想法？”
  “你是说白阳洋留的暗号吗，我暂时还不知道前面四个字母的含义，最后三个字母是他的名字的首字母。”
  “那么这么说，前面四个也是首字母？”
  “照这个逻辑，应该没错。”
  “有思路马上打电话，我一直开机。”
  “好，你们忙吧！”

  夜晚，我睡在别墅一楼的客房，在管家卧室隔壁，小姐闺房的正下方。这是刘女士特意为我破案提供的，所以难得在绑架案的时候我还能体验一下豪宅的生活，但我不会忘记用来抵押的是还在绑匪手中的人质。
  吴协在睡前发了一个消息给我：怎么还不回来睡？我回复：查案子。
  吴协：又是像陆阳那样复杂的案子？
  我：差不多。
  吴协：可是后天就是1号了，早上就有课啊喂？
  我：再等等。
  吴协：怎么发的全是三个字？
  我：这条就不是。
  ……深夜里不知什么时候，我再次见到了陆阳。他依旧身穿着黑色风衣，黑色皮鞋，双手插在口袋里。“看来你的能力也不过如此。”
  “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
  “我一眼就看出来是什么意思了。”
  “你才不配做一个侦探。”
  陆阳奸笑着，发出十分诡异的声音，转过身去，坐上轿车，逃离了别墅。我紧紧追着冲入校园的轿车，瞬间，轿车消失在公园里漆黑的湖面，湖水泛着涟漪。“快出来！”我叫嚷着，又看见一张车牌浮出水面——陆Y LYLYLY。“没错，你就是凶手，这是你叔叔的车牌！”漆黑的湖面开始发出异诡的绿光……
  “呃！”
  我从睡梦里惊醒，坐了起来。开机看看时间，夜里三点多。“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缓过神来，刚一躺下，脑海却突然浮现出：
  白阳洋、首字母、陆阳、车牌号、罗雪松、富康……
  “富康宾馆！没错，字母是富康宾馆！”我一激动叫了出来，然后把三楼的白禹辰、刘珍兰和隔壁管家老樊都吵醒了。
  我马上把情报发送给章志。
  28日03:08分，距离绑架发生过去44小时。
  警方收到信息，连夜出警，赶往富康宾馆进行全面排查，想趁绑匪熟睡之际将其一网打尽，把人质解救出来。
  我焦急地等待了两个小时，终于听到答复：“真可惜，人刚刚跑了。”
  “什么？怎么会呢？！”
  “本来我们都很小心，没有鸣笛，没有声音，行动也小心，谁知道他们在4点就退房离开了。”电话里，章志过于平静。“难道他们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警方透露，绑匪用假的身份证开了房间，调取道路监控后发现绑匪驾驶的深色轿车，车牌被套用无法查找。绑匪使用的1401号房间里，一处墙角的地毯上发现了少量血迹和一些细小的玻璃渣，卫生间的垃圾袋中发现沾染新鲜血迹的绷带和一块沾有血迹的玻璃碎片，经核实，该玻璃片来自房间自带的玻璃杯。警方担心人质的情况，赶紧化验查证，这才发现血迹是A型血，属于一位男性，与玻璃尖端部位的血迹可作同一认定。带血玻璃片的尾部发现一排清晰的指纹，在全国联网的指纹数据库中没有搜索到匹配的信息。
  当章志提到有血迹的时候，我的内心紧了一下，祈福着白妍和白阳洋千万不要出事，平安归来。“那还有没有其它线索？”“地毯上的血迹呈现出Z字和其它没有写完的符号。”章志发来的图片上，经过鲁米诺反应的血迹发出绿色荧光，Z的形状很明显，而右边紧挨着一个倾斜的十字形图案，不清楚含义。
  “我敢确定，这是小阳洋留下的！血迹就是他的，他受伤了！”我激动地说道。“好的，我们会去康靖家，看看血迹和白阳洋的父母是否匹配到亲缘关系。”
  心里惦记着案情，已经无法入睡，寂静地躺在床上，看到窗帘之外渐渐发白的天色，听到别墅外树上躁动的鸟叫声，明知已经日出，还是不肯起床。
  生物钟都跟着绑架案乱了节奏。
  早上8点半，警方发来消息，根据鉴证技术室对血迹DNA的重复序列分析，玻璃片上血迹的主人与康靖、白禹虹的基因相似度分别为98.875%和99.431%，也就是说，血迹是白阳洋的。
  “那指纹呢，有结果了吗？”
  一个技术员碰巧发现，玻璃片上的指纹与工地现场旧木板上的两个残缺指纹相匹配，而那块木板是用作遮挡暗号用的，被绑匪触摸的可能性很小。也就是说，玻璃杯碎片留有的指纹，很可能就是白阳洋的。
  “——啊？他自己划了自己？！”
  章志：“我们也没想到，指纹和血迹居然是同一个人。”
  “可是，他为什么这么做，难道仅仅是为了给我们留下线索？”“这只有他自己清楚，我们要做的，就是尽快破案，解救人质。”

  9:12分，宋唐雯静来电。
  “喂，你这几天都在干嘛呀，有人打很多电话给你都占线！”我拿下手机，简单浏览记录。“因为在协查案子，所以一直和警察通电话……你说谁打我电话？”
  “……一个新人，她问你题目是什么？”
  SXYZ、1423，二重密码，推理出一个行业。提示：青白黑红。
  “这……这新题也太难了吧。”
  “以前门槛低，很多人看不上，现在推理文学社被评为三星级社团，活动学分高了，门槛相对应就要提高，要不然就会有人滥竽充数。”我无聊着走上别墅的观景阳台，正好一眼就看到一个闪光的东西。
  “……喂……喂……在听吗？”
  冲到别墅的院子前，在一处茂密的草丛中，我找到了闪着蓝灯的小型车载录像仪。手往线头处一掐，蓝灯不再闪烁。
  这是谁留下的？会是绑匪干的吗？
  我没有装兜里，而是放回草丛中，至于是谁的，等它自己来拿就一清二楚了。

  11:04分，距离绑架发生过去52小时。
  江咀，陆淞最具有代表性的历史文化景点之一，位于陆淞市中心浦海区。隔着一条海江能远眺陆淞地标建筑东风明珠陆淞电视高塔、金融大厦和华东环球金融中心。这里四通八达，正巧又赶上周末，人流量极大。
  劳斯莱斯停在步行街口，管家陪着董事长从车上下来，为了不引起周围人的注意，白禹辰换上了休闲装，这对一直穿西服的他来说还是第一次。
  “金条都准备好了？”
  “都准备好了，不过我要听到女儿和阳洋的声音！”
  “爸！我们没事！只是阳洋受伤……”从内容可以判断，白阳洋的情况比较严重，“把箱子寄存在建行旁边恒隆大酒店的前台，号牌插入505号房间门缝里，然后你可以回去等好消息了。”
  技术员听到这里，转身问章队是否开始行动，章志眉头紧皱，摆摆手，“等嫌犯露面，我怀疑这次又是陷阱。”
  “欢迎光临！”白禹辰走进恒隆大酒店，快步走到前台，“你好，寄存，帮我拿一个牌子。”前台小姐微笑地说：“您好，给您74号牌！”紧接着，白禹辰拿着号码牌，走近电梯口。“喂，我已经拿到号码……”白禹辰又接了电话。
  “章队长，弄虚作假是吧，别怪我不客气。”绑匪说完，就剩下挂断的声音。
  “奇怪，他们怎么知道的？！”章志万分惊讶。因为他也清楚，箱子里的黄金并不是纯金金条，而且总价值不超过五百万。谁曾想，嫌犯不知通过什么途径，竟然得知箱子里的情况。
  莫非箱子里有什么探测仪器？
  章志不考虑其它，果断地命令：“二组，行动！”接着酒店的一些服务生掏出手枪，控制所有楼道和电梯，一部分便衣冲到505号房间里，没有发现人。“章队，房间没有人！”“二组没有发现！”“三组没情况！”“楼道无人！”……
  章志无可奈何收了队。
  春天的云一直变换无穷，毫无规律，捉摸不透，太阳被挡在云朵的背后，透不出一丝光明，云底大片绿色植物还为那一丝光明苦苦等候着，等候着风的声音，把那些云霾全部吹散。
  “章叔，看来又被他们逃了？”
  章志一脸烦愁：“……他们的反侦查意识太强，使我们每次都很被动。”
  “难道箱子里有什么探测器？”
  “我也考虑到了，现在送去实验室检验。”
  后来的结果是，箱子内壁嵌入铅片，一般的X光无法透视，只有等到绑匪把下次的密码发送过来，看到内部结构的时候再检验。
  我忽然有一种想法：“章叔，会不会是……”
我把一个忽然产生的想法告诉章志，章志听完之后也十分认同我的思路，他很快联系了一位在济东省的同事协助我们，一起调查这件奇怪的富豪千金绑架案。“我认识的这个人，曾经在衮东省厅经侦二大队和京北证监会稽查队干过，目前去济东省国安局工作。”
  “哎哟，挺好的，那他叫什么名字？”
  “薛耀鹏，别人都叫他光头神探。”
  下午，管家去机场接来传说中的光头神探。他进别墅的时候，那颗锃亮的头还真闪亮，其次才听到他那沙哑的声音：“你好呀，老章鱼，当上队长啦！”章志同他握手，十分亲切和感动，“真的是好久不见了，你去了国安肯定很忙吧……”“还行，比以前轻松，但是不简单呀！”
  我的对绑匪的推理没有错。
薛耀鹏看过了绑匪交换过程的监控录像和电话录音，又瞧了瞧那只金属密码箱，没过多久，他就判断出：
  “可以相信，应该就是他干的！我还是了解他的，他的犯罪风格就是循序渐进，赌注越来越大，最后直接在关键时刻下手，而且很少失过手！”
  薛耀鹏口中的人，是一个美籍华人，根据已经掌握的情况，他前年以瑞士棱镜国际顾问公司技术观察员的身份进入了中国；这美其名曰的企业其实是国际上小有名气的间谍组织“蚁穴”，而那位所谓的公司派遣的观察员正是这个组织的核心成员之一，代号叫“蚰蜒”，以行动迅捷著称，真实的名字未知，暂且以曾经护照上的名字称他为许建伟。
  听薛耀鹏说，“蚰蜒”在1992年通过网络截取了美国某州麦考克地产公司的商业邮件，开始成为联邦调查局的重点监视对象，不久后，在1996年8月，又前往英国刺探到著名国际企业兰登银行的机密文件，致使全球数十个百万富豪的账户信息被泄露，由此被国际刑警组织正式下发了红色通缉令；不知为何，竟然这次在中国陆淞发现了他，这势必会对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秩序造成一定损失和破坏，在前年引起了我国国安局的高度关注。
  本以为董事长的千金被绑架已经够头疼了，没想到调查的过程中又牵扯出了一个国际间谍。到此，我才感觉到自己有些力不从心。
  20:00分，距离绑架发生过去61小时。
  听筒又传来指令：
“密码是30007869。这次不用装满，但是耍什么手段我都是清楚的。白阳洋很不听话，现在被我们处理了，在陆淞国际酒店1604号房间。”
白禹辰忍不住骂道：“钱少不了你们的，你们怎么能这样？！”
  “抱歉，这局棋，由我做主。”冷漠的话语伴随着电话挂断的声音，在脑海中不停回荡。
  天呐，他到底是谁？真的是“蚰蜒”做的吗？


（本节完）

子喻

五：录像仪

  “密码是30007869，这次不用装满，但是耍什么手段我都清楚的。白阳洋很不听话，现在被我们处理了，在陆淞国际酒店1604号房间。”又确认了一遍录音信息，我这才陪着章志和警队，马上急速赶往陆淞国际酒店1604号房间。
警笛在城市街道中穿梭、漫延，打破陆淞夜晚的安宁。
  “小陈，你带一组查监控，徐静，你们去交管局，小杨的三组排查周边情况，其他人上楼！”章志利索地指示，争分夺秒，顾全大局。薛耀鹏去陆淞国安厅寻求支援。而我却只能无所事事地等待一线的警员们传来噩耗。
  警方破门而入，发现屋里满是鲜血，血迹一直延伸到窗子旁边，白阳洋蜷缩在地毯上，用扯坏的床单条裹紧肚子，而本来洁白的床单已经被他染成红色。
  “快救人！快送医院！”
  ……
  三分钟后，我经过章队长允许，进入被封锁的豪华套间现场。
  一位警队的侦查员对我讲解着：“从现场凌乱的床单、床铺和第三张床正对的壁纸上留下的弹孔来分析，案发前被害人曾与持枪的歹徒发生过短时间的搏斗，并且争执过程中枪械走火，致使被害人腹部轻度擦伤，而墙上的子弹被歹徒取走，无法获知是哪一类、哪一型号的枪械。而且房间隔音效果优良，隔壁房间都暂时没有人居住，因此没有目击证人。”
  “有没有和其它枪击案件不一样的地方？”
  “嗯，确实有疑点，从监控录像可以推测，歹徒应该是成年人，身高有1米75左右，而被害人白阳洋的身高才有1米42，这样的高差应该不会有拒枪搏斗发生，毕竟只要把枪抬高，被害人就无法触碰到，而从案发现场来看，枪的射击位置垂直高度只有82厘米，并且射入位置……”
  “……射入点比射出位置还高，也就是说，白阳洋不是为了摆脱枪口，他是为了与歹徒抢夺手枪。”我把推理告诉给章志。“什么？抢夺手枪？他不怕走火受伤？”
  “对，他确实是想夺枪，并且还要朝自己不会致命的部位开一枪。他这么做，与打破玻璃杯，用碎片自残是一个道理，——那就是为了给绑匪制造麻烦。”
  “你能再解释一遍吗……我好像……没怎么听懂？”
  我是忽然想起父母的故事才推理出来的，为了让章志明白，我要讲述父亲心中藏了多年的秘密。章志其实知道有这个秘密，父亲隐藏了很多年都没有告诉他，也没告诉任何人。
  1993年，我的母亲生出妹妹卫敏有了一年，那时候，父亲卫震东刚当上昱南省红河市稽毒二支队的警察，便做起卧底工作。当地的黑帮性质恶劣，手段残忍，很多卧底警察死于非命。当父亲的身份被揭穿的那一刻，母亲成了他们那帮毒犯手中唯一的人质和活路，在那最紧要的关头，母亲断然决然选择了自我牺牲，让警方抓住良机，成功打击了制毒贩毒的刑事犯罪。最后，这一事件被父亲竭力隐藏，便没有成为当年的中国十大刑侦大案，自然不会在任何媒体上出现。如今，很多年过去了，家里早已没有母亲的牌位，父亲却没能忘掉这桩心事，它像一块千斤重的石头，永远沉没在父亲深深的心海里。
  “原来老卫的秘密就是家嫂……那你的意思，白阳洋想通过自残，拖累嫌犯的计划？”章志说。
  “我想是的。只是他还小，不懂得把握分寸而已。”我望着病床上还未醒的白阳洋，心里既是肯定，又是否定。肯定他，是因为他的推理，让白禹霖平安回来，告诉了绑匪的动向，并且懂得为警方留下信息和线索，让警方及时更改解救人质的行动方案；否定他，是由于他的未成熟，想当然地认为通过故意受伤来拖缓罪犯的行动和步调，并且是一种容易送命的危险后果。
  而就在我们去红十字会医院的途中，白禹辰的网络邮箱里——“明天这个时候，也就是3月1日晚上8:12分，把古建博物馆的《算法统宗》交到火车西站，有你们警察开道，一天的时间恐怕不会是问题。还有，请千万记住一点，在我拿到书籍之前，白妍随时会离开人间。”
  听到这里，终于得知绑匪真正想要的。这些绑匪煞费苦心的计划，三番五次的计策，其实不过是为了一本书。“不，那是历史文物，而且是国家二级文物！”别墅客厅里，康靖的声音充斥在房间各个角落，显得特别吵。“现在《算法统宗》正在东京展出，就算给我们三天时间，也不可能就从日本东京运过来啊！”
  白禹辰对他骂道：“如今白妍的生命要紧，你既然是博物馆的馆长，就不能派几个人把文物取回来？”“国家文物怎么能交给歹徒，这该是多大的损失！造个假的给他们不可以吗？！”“他们很清楚箱子里装的东西，如果还这么弄，我真担心妍妍能不能活着回来！而且这也算是我的财产，理应由我说了算！”刘珍兰听到白禹辰这么说，终于忍不住，躲进房间回避大家，悲声痛哭，罗妈陪着她上楼去。
  看到这里，章志和我都不太清楚，为什么一本历史文物会引起白家的波动。要解释现象，这还要从那本古籍谈起。
  这本《算法统宗》的单行本不同于其它专门出版的复版书籍，它是由明朝万历年间湖南的一位姓邹的文商雕版制作，那位姓邹的文商并不是专业的书商，他私自刻版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赠给当地贫穷但是十分有名的工匠梁氏，这些事迹经过梁氏传人梁奕编篆记载在书籍的扉页。后来书籍被梁家储藏在专门存放科技类书籍的天工阁。在清朝道光年间，一位皇宫的天文官将书籍带到江南，后辗转到江南造园名匠卞圃之手，白禹辰的外曾祖父房庚裕就是在那个时期得到了这本白家的传家之宝。
这是听白禹霖说的。
  “这就是国家级文物鉴定证书，我们只是把文物放置在陆淞古建筑博物馆的展厅里，证书还在家里放着。”白禹辰在别墅三楼的办公间里找到一个书本大小的盒子，里面只有一张印着古籍图片的证书。“这是我母亲传给我的，因为经济价值高于研究价值，可以不用上交国家，再日本展出之前一直保存在家父建立的博物馆里。如今却要交给绑架犯……”
  图片上，泛黄的纸面显得暗淡无光，装帧的书线也已经零散，而封面的四个大字却依然苍劲有力。看得出来，这本古籍残破纸面的皱纹，像百年老人的皮肤，是见证了沧海的变换和桑田的更替。
  医院护士长传来消息，白阳洋经过紧急地输血抢救，现在终于醒了。
  “我和三妹先去医院看儿子，你就赶紧处理文物的事，晚上就联系东京博物馆。”白禹虹对康靖说完，领着白禹霞就离开客厅。等她们都离开，康靖才小声地对章志和薛耀鹏讲：“文物不是说运就能运来的，首先就要经过一位老同志的同意。没有它的同意，谁也不能擅自做主。”
  “那位老同志是谁？”薛耀鹏问。
  白禹辰：“文物的传人，也是我的母亲，房淑华。她现在是在和光疗养院静养。”
  22:12分，白阳洋被接回别墅。
  章志表扬白阳洋临危不惧，有险中生智，当然也不能全是夸奖。白阳洋还是很镇定，一脸愁相，心里还在为姐姐担忧着。“白阳洋，我也和那些警察叔叔一起找你和你姐姐，你可以叫我子喻哥哥。我想问你的是，你在富康宾馆留下的字母Z和十字是有什么含义吗？”
  “富康宾馆的线索是子喻哥哥找到的吗？”
  “是我和警察叔叔们一起找到的！”
  “一开始我就听出来绑架我和姐姐的人是谁了，他是爸爸公司里的人，他们都叫他小祝，我猜应该姓祝，祝英台的祝！”白阳洋双手不停比划着，“然后其实后面那个不是十字，是字母X，我要写的名字叫祝学……”
  章志马上询问白禹辰和白禹霖他们：“麻烦你们立即在公司里查找这个姓祝的人，谐音也不放过，越快越好！”
  “不用查了，”刘珍兰不知何时又下楼来，“公司里姓祝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祝学成了，小祝是白董的助理，经常来我们家找董事长处理工作事务，这时间一长，就对我们家的情况自然有些了解。”
  ……就在所有人都集中注意力调查那个董事长助理的时候，我从落地窗发现院子里闪动着一个人影，它鬼鬼祟祟，悄无声息地取走留在草丛中的车载录像仪。我悄悄地从玄关出了房门。
  “你不觉得栏杆上的指纹没有擦干净吗？”我出现在它的身后。它愣了半天，像是被我吓到，缓缓转身，惊魂未定地对我解释：“你好……我说我在调查案子，你……你信吗……”
  夜晚别墅的院子比较昏暗，借助小区路灯能看出来，她背着便捷式背包，穿着帆布鞋，头戴一顶深色的鸭舌帽。没等我推理她的职业，她就坦白了。
  许星晴，年龄27岁，东方卫视金牌记者，以调查悬而未决的新闻事件为主要工作，善于利用暗拍、跟踪技术来获取新闻资讯和事件情况。曾经独立调查并揭发了环球小姐华东区选美事件的幕后炒作，在记者界和侦探界都小有名气。2005年还被《中国法制周刊》评选为江南地区四大美女侦探之一。
  “原来安置录像仪的目的就是为了调查这起绑架案。”我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是间谍的眼线。”“……不好意思，让你误会了，我就是不想打扰你们……请你也不要打扰警方，否则我的调查就很困难。”
  “你了解到了什么？”我把案件经过、白阳洋的事迹告诉她，她交换了她知道的情况。“其实一开始我在调查另一件事情……还记得送快递的何乐吗，我觉得他就很可疑。”
  理由是她无意中注意到，陆淞所有的申达速递的发货站、仓库、中转站的员工当中，姓何的人只有五个，其中两个字的只有一个，叫何兵；总之，她查了半天，没有发现有何乐这个人。“这倒是一个很好的线索，你可以追查下去！”“放心，这几天我就指望这条新闻了。”
  “哦，对了，”我担心地劝她，“案情没有明了之前，希望你不要打草惊蛇！”
  “我知道的。谢谢你！”许星晴收拾好背包，很快离开了枫湖景尚。


（本节完）

子喻

六：特警队

  3月1日，开学第一天。因为是第一天，学院重视学生返校上课的情况，要对各个教室进行抽查，所以我只能暂时放下案子。
  “你说你又不是警察，一天到晚不惦记妹子，就惦记着案子，有什么用？”吴协又在身旁唠叨。我告诉他：“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东西，自己喜欢就好！”
  “是啊，你喜欢推理，发现有问题就会一直追下去，就是听到警笛你都会兴奋。”吴协低头弄弄手机，“哪像我，喜欢的是人，即使你使劲追她，人家也不理你。”
  自从去年动漫节在会展见到了可妮，吴协又开始寻死觅活地发疯，偶尔兼职期间会稍微安静一些，而其它时间，完全像失去了静音功能的手机，早上一开机就闹个不停，宿舍里其他三人都被他烦死了。
  他这样的精力，不去演电视剧当男主角实在可惜了。
  我在陆大上课的时候，白禹辰和警队正在为运输文物而发愁，他们的第一个障碍，就是要经过房淑华老人的同意。她是文物传人，作为一个历史的见证人和传承者，那本古籍在她心里至关重要，而且这次的对手是一个国际间谍，对于偷窃很少失手，即使文物虽是归在董事长的名下，于情于理都要让老人对文物的去向有所知情，毕竟存在着损坏丢失的巨大风险。问题在于，房淑华老人今年已经88岁的高龄，并且心脏不太好，万一受到刺激，后果可想而知。
  没想到，老人听到消息的第一个反映，竟然说了这么一句感动的话：
  “中国的《算法统宗》不差这一件，但是我的外孙女可就这么一个。在人命面前，一个小小的旧书又算得了什么呢？”
  真的挺感动，章志后来告诉我的时候，我差一些激动地落泪，房淑华老人虽然已经年事已高，神情都有些恍惚，但是这种大无畏的精神，值得我学习一辈子。她虽然年迈，但是分得很清楚，如此折腾文物，不是记恨那些无辜的警察，应该是那个手段恶劣的绑架犯。
  第二个阻碍，来自日本方面。
  早在去年10月开始，日本朝日新闻社、中日友好协会、富士山艺术馆就筹办名为“科学、技术与历史：人类无国界的艺术之泉——华夏科技史至宝展”的特别文物展，计划今年3月到4月在东京国立博物馆对日本民众展出，展览展出了从夏朝至清朝的1378件珍贵文物，当中有40%的文物为国家一级文物。明万历邹氏刻《算法统宗》残本也在其中。
  而在这个文物展刚刚开幕的时候，如果要撤销那件文物的展出，首先要经过所有主办方的同意，并且还要亲自联系博物馆馆长说明情况，让日本有关单位做好安保措施，而警队也要派人去日本护送文物安全归来。运输文物产生的不低的额外费用，日本方面应该不会有人帮助，加上情况的说明，手续的办理，海关的安检……等这些流程全部结束，半天的时间显然不可能完成。
  “绝对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只能让文物退展，要运回国内最快只能等到明天！”薛耀鹏操着沙哑的嗓音愤愤不安地叫道。
  “只能尽快了。”章志看看时间，已经有气而无力。
  怎么办？难道只能等待绑匪的宽限？即使是绑匪宽限了更多时间，对于警方来说也是元气大伤，毕竟古人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如果能提前运到文物，就能利用多余时间与绑匪周旋，在争取主动权和话语权上我们会有更多机会。
  正在这一筹莫展之际，林雨溪来电。“……喂……我现在正忙着，等会儿再……”
  “社长你好，我是林雨溪，题目做出来啦，是我一个人完成的！”我想起宋唐雯静问我要题目，没想到她所说的那个人就是林雨溪，现在回想才发现她那带有酸味的语气其实不难理解。“其实答案和我学的专业有联系，我随便一猜就推理出来啦！”
  SXYZ、1423，二重密码，推理出一个行业。提示是和五行有关，青白黑红四种颜色，对应五行中的木金水火，暗示题目与方位有关；题目中SXYZ其实是上下右左的拼音首字母，按照第二组数字对应位置排列，就是北西东南，结合英文首字母简写，就是NEWS（新闻），那么再对应着行业就是新闻传媒行业。
  “推理地一点都不错，主要是我不知道做题的人是你，要不然不会用这么难的，一定给你换个……换个其它类型的题目。”
  “没事呀，你看我这不做出来了嘛！”
  挂断电话，笑了笑，想想虽然题目比较难，但是不影响学播音主持的林雨溪做了出来，我相信她的能力会越来越厉害的。
  等等，播音主持？媒体？
  我突然想到一个主意，赶紧打电话联系了许星晴，告诉她情况，她马上就回了一个好消息给我。“放心，我在日本认识一些传媒领域的好朋友，我请他们帮个忙就没问题啦！”
  很快，关于陆淞董事长千金绑架案的新闻还没在国内报道，先在日本东京引起广泛关注，东京的市民纷纷同意展出中的《算法统宗》可以先运送回国。消息传到国立博物馆的时候，博物馆馆长杉井旬良有些震惊，他在媒体前表示：“得知中国陆淞重大绑架事件我本人很惊讶，罪犯想用卑劣的手段换取一件人类文明的至宝，无论文物的国籍是日本还是中国，它都是人类科技历史的见证，是日中两国文明的大使。我说完之后，文物会立即呈交给中国的警方护送回去，当然我希望它能继续来参展，作为日中文化交流的纪念。”杉井旬良的讲话是一剂强心剂，也是速效剂，文物从退展到回国，一共只用了五个小时，日本友人得知案件的情况，开出绿色通道，并且在转交给我国警方之前一直由日本警署全力配合和押送，这体现的不只是一部分人群的态度，更是整个民族的精神和气度的体现。
  特警直升机降落到枫湖景尚夏荷苑的一处开阔草地上，特警队长带着一只减震箱走下来，向章志敬礼：“章队长，707特警队已安全送达文物。”章志回礼并握手：“感谢协助！”
  “我们接到上级指示，上级要求我们特警队协助你们公安民警解救人质，我们对间谍的情况不熟悉，需要详细了解案情和之前的过程。”
  “没问题，我让徐静给你们讲解案情！”
15:20分，距离绑架发生过去80小时。
  案情经过各方媒体报道之后，金硕国际大楼下围了很多媒体记者，白禹辰和刘珍兰要去公司处理企业的舆论危机。章队正和特警队讨论解救人质、围捕歹徒的行动计划。
  所有人都在为白妍担忧着，准备着。
  “子喻，还记得那个快递员吗？”许星晴打来电话说。“记得，他叫何乐，申达速递的快递员。他怎么了？”许星晴不知为何，自己笑了半天：“其实他姓向，叫向乐，因为之前在报名单上写的字比较潦草，被人事部经理看错了，所以工作牌和录入计算机的名字才被误会成何乐！”
  原来如此。一般人稍微大意，非常容易把手写的“何”字和“向”字弄错，这个错误是字形的相似带来的。
  “那么你一直跟踪着向乐，他应该没有嫌疑吧？”
  “他整天都在送货，是北区表现的比较好的送货员，他一直打电话，估计都是联系买家。除了打电话这点，他没有其它犯案的可能。”
  “谢谢，果然是江南四大女侦探之一！”
  “你别这么说，我只是为了事实。”
  时光一转眼就过去，稍不留神就容易擦肩而过。当这个寒冷的气候渐渐转暖，几天夜晚的等待，园林里的迎春花骤然绽放，如它的名字，正迎接着春风的来临。我相信，案件的真相伴随迎春花开，也即将来临。
  在确定“蚰蜒”出现之后，薛耀鹏一直反复研究“蚰蜒”的监控录像画面、逃离交通路线、电子处理音频等所有和他相关的信息资料，当从电话语音背景分离出卫星信号频率之后，薛耀鹏有了思路。“老章，根据我对“蚰蜒”掌握的经验，我觉得他不是组织当中唯一入境的人，“蚁穴”一定派人协同他作案，并且在陆淞市设立了大型的信号收发基站，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不能侦查出他们常驻的地理位置。当然，这些都是猜测，我要请你们最厉害的技术员对信号进行重新分析和计算。”
  “没问题，只要在陆淞，一切和间谍活动的案子都由你们国安局全权处理。”章志马上联系陆淞公安厅，派来六名技术员，成立临时技术小组，协助薛耀鹏和国安厅侦查“蚰蜒”。
  下午7点，我才从陆大放学骑车来到别墅，就发现警方已经出发火车南站，准备抓捕罪犯的行动。
  白阳洋发现我来了，跑来迎接我，并把我拉进白妍的房间：“子喻哥哥，你怎么没和章叔叔他们抓绑架犯？”
  “我今天要上课，而且我只能提出一些查案的思路，具体行动当然是交给警察叔叔了！”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实话，你是我见过的推理能力最好的初中生，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才开始对推理感兴趣呢！”
  一提到“推理”两个字，白阳洋眼睛又放光：“子喻哥哥，那个叫祝学成的叔叔抓到了吗？”
  “警察叔叔没有在公司发现他，现在也只是怀疑他有作案的可能，毕竟没有确凿的证据，谁也不能判定他有罪。”白阳洋赶紧强调：“我是证人呀，我可以证明他绑架了我和白妍姐姐！”“除了电话里听到的，你有亲眼见过吗？我记得你对警察叔叔说过，他们一直都戴着头套的；而且就算你亲眼看见了，从法律角度来说，你没有成年，不具备完全行为能力，所以说的证词可信度很低。”
  “这个……我还真没亲眼看见……”
  “所以呀，你要明白一点——推理要建立在现有证据之上，脱离了现象的部分都只是猜想。”
  “有点深奥了，不是很懂。平时我是读《福尔摩斯探案全集》学习推理的，以前我以为我的推理还不错，现在我要拜你为师，重新学习推理！”白阳洋十分认真地看着我。
  我一听到他要拜师，赶紧劝他：“不不，你把我当榜样还可以，当成神一样我怕教坏你，我只是比别人多运用了推理。你如果要拜师，那就以事实为老师吧！”
  “嗯，我懂了，子喻哥哥！”他对我笑了笑，就跑进自己的房间做着作业了。
  我也会心一笑，然后抬头看到墙头上的时钟……
  20:00分，距离绑架发生过去85小时。
  还是在侦讯车里，章志拿起对讲机说：“各单位再熟悉一遍行动方案，尤其是B计划……现在倒计时两分钟，各行动小组马上到指定地点就位，技术一组配合车站安保，只要发现可疑人员立即汇报，技术二组、三组只用负责侦讯间谍通信，数据分析完马上交给国安厅的同志……”
  “行动三组请注意，特警队已经在附近高层安插了四名狙击手，如果与歹徒对峙不要逼近，如果发生突发事件其它任务交由特警队完成，你们就负责保护人质和周围群众的安全……”
  章志放下对讲机，问特警队长：“你们特警队的防爆组和拆弹人员都到齐了吗？”
  “已经和医疗救护人员一起，在车站两百米位置就位了。”
  接下来的时间，所有人等待着绑架者的出现。章志紧紧盯着多方显示屏，面不改色，汗水浸湿了领口。


（本节完）

子喻

七：火车站

   20:28分。
  “走到火车站门口，站在车牌是C669E的汽车前。”白禹辰提着箱子，按照电话里的指示，走到一辆白色面包车面前。“放下箱子，转身离开。”
  “……我的女儿现在在哪里？！”白禹辰着急质问。“把箱子放在地上，你们就可以去侨华宾馆找她了……”
  章志听到这里，马上吩咐警员，前往侨华宾馆。对讲机传来技术组的消息：“基站位置查到了！就在侨华宾馆附近的金华锦绣小区7栋，地面高度26米！”
  章志赶紧打电话联系薛耀鹏和国安厅，让他们出击行动。就在这时，监控视频上，面包车的侧门被打开，一个头戴黑色鸭舌帽的人从车上下来，提起箱子，跑入火车站。
  “各小组注意，目标头戴黑色帽子、戴墨镜、深蓝牛仔裤、军绿色背包，现在已进入车站，开始行动！”“收到！”章志从监控视频上看到，便衣全部冲进火车站，追捕间谍“蚰蜒”。
  “旅客们请注意，旅客们请注意，由陆淞始发的快44次列车现在开始检票进站，有乘坐快44次列车前往京北方向的乘客请在第八候车厅检票。”火车站的广播掩盖了警用对讲机的声音，响彻在车站各个角落。
  “重复一遍，目标身高1米70左右，骨架小，偏瘦，穿戴墨镜、黑色帽、牛仔裤、军绿背包，并且右手提着密码箱，发现可疑人员立即汇报！”章志扫视着眼前十二个角度的屏幕，不放过任何一个瞬间和任何一处角落。
  奇怪的是，几分钟过去了，“蚰蜒”就像插上了翅膀，从人群中消失了。
  “章队，间谍很可能已经乘车逃跑了，我们要不要联系列车乘警，请他们协查？”警厅中队长小陈建议。“你们继续在车站搜查，派一部分人去外围，我去联系列车乘警。”
  其实，即使联系了列车警察，可能也没有很大作用。在车站搜索了半小时以后，警察在车站二层男厕的一个卫生间里，发现藏在马桶盖当中的被强力漂白剂浸泡的衣物，衣物当中包括帽子、牛仔裤和外国品牌的军用背包。章志赶到卫生间，看到这一切：“箱子！箱子哪里去了？”
  “章队，密码箱在8号月台的轨道旁边……”
  章志等警察来到发现箱子的现场，看到了最不希望看到的一幕。——箱子经过列车的碰撞和挤压，已经严重变形，电子密码仪表也已失灵，发出尖锐的蚊音；而那本古籍文物，大部分已经被撕裂在轨道周围，几张残破的页片在空旷的月台下，被风吹散到天边。
  “完了，文物被损毁了……”
  这个时间里，城市的另一边，薛耀鹏等国安干警将金华锦绣小区层层包围，特警队从天台绳索降到第九楼层，刹那间，突入房间，绑匪还没来得及持枪反抗，就被警察一一控制住。
  月台上，章志的手机里传来消息：“白妍已经成功解救，祝学成、张瑶已经被抓捕。”
  ……
  祝学成，男，1976年4月22日，江南杭州人，金硕国际金融投资集团总部职员，董事长助理。
  张瑶，女，1983年10月19日，籍贯京北，金硕国际金融投资集团华东大区职员，总经理秘书。与祝学成是恋人关系。
  当白禹辰和总经理李荣旭听说绑匪就是自己的部下，都表示非常震惊。李荣旭十分愤怒：“当初我看你的助理办事牢靠，应该值得信任，就把他介绍给小瑶，没想到，他居然是这样的人！如果不是他，小瑶绝对不会做出绑架这样的事来！”
  白禹辰拍着桌面，心里憋屈到极点：“真不应该让这个人渣做助理，毁了传家文物不说，还绑架妍妍！真不知道我们白家上辈子欠他多少债！”
  案情终于明了，虽然最后文物毁坏严重，间谍“蚰蜒”也失去踪迹，万幸的是，白妍没有受伤，只是心理仍然不安，神情恍然，应该是受到了比较大的惊吓和刺激。
  白阳洋安慰姐姐：“白妍姐姐，你别怕，坏人已经被抓住了，不会再有人害我们啦！”
  “小阳洋，你是男子汉！”白妍夸他。
  “没有啦，只是会推理，嘻嘻！”
  看到他们团圆的那一幕，看到人质安全了，心里替白妍、白禹辰、章志以及众多为了人质和文物奋战的警察们感到高兴。我微笑地转身，离开白妍家里。“谢谢，你没有辜负大家的期望，卫神探。”王磊在别墅外等我多时，为的是给我一个感谢。“不用谢，我只是尽到侦探的义务，另外你别对外称我的名字，还是叫子喻吧。”“这个，送给你！”王磊从背包里拿出一张素描，画的是我的半身肖像，“这是我能做也是唯一能做的谢礼，代表我和妍儿的感谢，请你收下！”
  画上的我，帽子、衣领、烟斗，像福尔摩斯一样，炯炯有神。
  “谢谢，我挺喜欢，画的真好！另外你的观察能力真不错，没见我几次，就发现我的右耳根有个黑痣！”我小心地把画卷起，用皮筋捆住。“你过奖了，我是为了画画，因为我相信，你不是普通人。”
  “我喜欢水彩，有机会向你要一张，可以吗？”王磊犹豫了一会儿：“……可以，不过我一般画风景水彩，人物我画的不好！改天你可以来陆美，我送你一副塘江的水彩画！”“那我先谢谢你了！”
  屋里，薛耀鹏对章志握手：“老章鱼，间谍可能随车逃往京北，我也接到上级指示，晚上就回济北，你就代表我向国安厅的同志们道个别吧。”
  “好，下次我路过济北的时候，一定挑时间看你！”
  “你也知道，你我的工作忙起来顾不上其它事，你这话不敢信啊！”我竟然听到，他那沙哑的声音，透露出一丝不舍。
  “谁叫我们是干公安的。”
  接下来，文物局派来文物修复专家，最大程度修复和还原被破坏的《算法统宗》古籍文物。而章志则去公安厅连夜突审绑架犯祝学成和张瑶。白禹霞飞回京北。
  案件看似是接近尾声了。
  万里无云的天，其实没有秋季那样湛蓝，更显得灰青和苍白，要是到了夏末和初秋交替的时节，还能见到排成线的飞禽，或者是雁，或者是其它未知名的候鸟。
  大一下学期的课程一开始就不少，以至于除了做调研报告、去图书馆上机之外，再没有其它时间管理推理文学社，一般情况下，我交给宋唐雯静。
  “什么？让我做代理社长？”明明和她谈好，见面说的时候还是显得惊讶。“是啊，我们建筑专业课程排地紧凑，暂时没有时间，你能帮我管一下吗？”
  “……我也没时间呀！”我知道宋唐雯静的时间都去哪里了，她除了平时抱着笔记本写小说之外，平时都陪着男生们去酒吧、夜场、KTV。这可不是猜测，我亲眼见过的，就拿最近的一次来说。那次，她也是寒假没有回家，经常陪着金莱去电影院，碰巧情人节那天，我跟踪李昕伟的暗恋对象叶子文的时候，就发现了她的身影，我清楚地记得，她旁边站着的，是另外一个陌生的男生。后来我了解了，那男生是经过洛升介绍认识的，家境也是相当富有。
  那次之后，我再没见到金莱来教室找过她，大概是尊严已经被用完了。
  “你不觉得那些男生的感情被你欺骗了吗？”我忍不住说了一句。“……推理这些跟你没有关系吧，他们既然愿意掏腰包，我不接受总没有道理吧！”
  我还是明白了，她那扭曲的世界，充满着毒蛇一般致命的贪婪。
  心里不舒畅的时候，我想到了古建博物馆。
  “老李，叶子文生日那天你们见到古建博物馆的镇馆之宝了吗？”我背上书包，离开宿舍前问了李昕伟一句。
  “等我想想……好像……没有……馆长说文物被运到日本参展了，要今年7月才送回来。”李昕伟打着电脑游戏，头也不动一下。“怎么了？看你这话的意思，你想去看看？”
  我说：“那本古籍被毁了。”
  “什么？”李昕伟停下手中的鼠标，转头吃惊地望着我。
  在去古建博物馆的公交车上，还听见一则新闻：“……本市古建筑博物馆的镇馆之宝，明朝万历《算法统宗》邹氏刻单本目前被绑架白某的罪犯损坏，文物局派多名专家修复这独一无二的私刻古籍。这本具有代表性的古籍的传人，是陆淞历史学会荣誉会长房淑华老人，她和丈夫白竹年先生在2000年创建陆淞第一个私人博物馆，即现在位于民航南路的古建筑博物馆……”
  下午四点多，我刚刚进入博物馆正门的时候，章志等警察又出现在我眼前，章志发现我来了，也把我带到馆长办公室。办公室里，挤了很多人，除了康靖、白禹虹之外，还有两位人物。
  一位是京北大学文博学院、中国版籍文物鉴定专家的朱榕青教授，另一位是专家叫文粱，是震旦大学著名的书画学者。他们两位人都在长桌前仔细研究文物，并翻阅着大量资料。而我顺着桌面望过去，那件文物正是经历了绑架案的《算法统宗》。
  “怎么了？文物发生情况了？”我问。康靖把我拉到一旁：“你不要对别人说——文物被换了！”
  “什么？！”
  文物被调包了。最早是康靖发现了这件事，当文物被修补到九成的时候，他感觉书籍的颜色和文字和案发前的状态不太一样。当然，只是一个人的感觉，没有对比就容易出错；可是白禹霖觉得可疑，白禹虹也觉得可疑，最后很多文物局、博物馆的工作人员也不好确定文物的真伪，这才从外地请来最权威的专家前来鉴定。
  等待了半晌，鉴定的结论终于出来了。——眼前这件文物是高仿品，不是文物原件。“当然，我和朱教授是从品相、文字来推测的，具体的差别要通过他们公安局和文物局更详细的化学鉴定才知晓。”
  “辛苦了，文粱老师！”
  文粱收起自己的放大镜：“其实，我是不太愿意得到假文物的结论的，这真的是很大的损失，不仅是白竹年老先生的损失，更是我国科技类史籍的损失。”
  “是啊，《算法统宗》的单刻本再无它本了……”朱教授遗憾地说道。
  奇怪，太奇怪，案件到此还没结束？既然眼前这件古籍不是真的，那么真正的文物又在哪里？难道真的和间谍一起消失在火车站，消失在陆淞？
  离开博物馆之前，我向章志打听绑架犯的事，没想到居然是这样一个结果：“你是说张瑶和祝学成是吗，可惜的是……”
  ——就在嫌疑人在酒店被抓捕，押上警车后不久，同一时间里，他们都死亡了。
  “死了？！”我惊讶地叫道。
  “一开始我们觉得特别奇怪，后来李春华法医发现他们的手腕处都有针孔，检查手表时才发现表盘下有注射器。死因是氰化钾中毒。”
  我想了想，“间谍？”
  “我们也猜测是“蚰蜒”所为，他把伪装成劳力士手表的间谍用品送给张瑶和祝学成，他们两个人本来就是贪心不足，就戴上手表，定时器设定的时间一到，两人就中了间谍的圈套，双双毙命了。”
  真的是贪婪害了他们自己。
  “也就是说，那个间谍清楚祝学成他们什么时候会被抓捕，为了掩人耳目，就杀人灭口？”
  章志听了也陷入思索：“对，有可能，听老薛说的，这符合“蚰蜒”的做事风格。很狡猾呀，一开始就设计好脱身的计划，真是滴水不漏！”
  没错，这起案件的最大受益者，就是“蚰蜒”。现在看来，是他利用了祝学成和张瑶，制造了这起惊动文物界的富豪董事长千金绑架案，目的就是索取《算法统宗》这本天价古籍文物；而他为了文物，先后三次变更赎金和条件，这让我想到了三十六计当中的抛砖引玉和以逸待劳。
  这种人无视法律，简直就是在玩弄警力，只可惜，我的推理在他的面前显得那么无足轻重、杯水车薪。也许此时，“蚰蜒”正带着真正的文物，在飞机上自得其乐地休憩，丝毫不把警方的急迫和行动放在眼里。


（本节完）

子喻

八：格斗术

星期五的傍晚，我换上工作装，照常来到位于浦海区莎华KTV。
  “……也是缘分对不对，既然帮我找回了法拉利，我总得感谢你不是吗？”虽然很吵，又隔着门，还是听见了包房里的恶俗。“呃……不用了吧……我还是回学校好啦……”
   “我们大哥也算是陆淞四少之一，有多少女孩想攀上汤少都被无情地拒绝了，你不想想自己多幸运呀！”
  “你们误会了……我……”女孩的声音越来越无奈。我突然开了门，走进包间。“您好，汤仕爵先生，请注意自己的身份……”
  根据偷听到的描述，我用手机上网很快查询到了这位汤少爷全名汤仕爵，是蓝星科技集团执行总裁汤川雄的独子。汤川雄在陆淞小有名气，曾经的新闻上就有过报道，一个富豪一口气买下八艘游艇作为儿子的成人礼，那位传说中的富豪正是眼前这位富家公子哥的父亲。
  “你谁呀。”他瞥了我几眼，轻蔑地说。“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清楚你是谁。”坐在他旁边的男生说：“把你们经理找来，让他们重新换个人来！”
  “经理有事，恕不相见。”
  那位汤大少爷见状，抽起桌上的酒瓶冲着我就砸。当然，他不仅没有打到我，而且还摔倒在地上。其它男生见状，赶紧过来扶起他。
  “他妈的……”他捂着肚子，踉跄地爬起来。
  “我要提醒你的是，这是以色列格斗术，我认为你的行为具有攻击性，出手弄疼你是属于自卫行为，如果你觉得不爽，我表示抱歉。包间里外都有监控探头，如果你要宣泄不满的情绪，最好带我去卫生间，但是你要清楚自己可能还会受伤；如果你现在就放了那个女生，我会单独给你们打八五折，并且再送你们每人一罐供能饮料。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离开。”
  汤少和其它几个哥们互相看了几眼，好像是被我吓到了。其中一个人问我：“她是你女朋友？”
  “不是。”
  汤少不解地看着我：“不是你的马子，你发什么神经呢！”
  “我愿意。”
  汤少经过一番纠结之后，选择我的建议。离开前，他指了指我的眼睛：“今天我是有事，下次别让我见到你！”等他出了门，他听到背后又忽然飘来一句：“……除非你不做今天这样的事。”
  汤少和同伴都离开了包间，女孩走过来十分感谢我。“想不到你个子不高，身手却不凡呀！”女孩问我：“你好，我叫郁美晗，谢谢你帮我摆脱了那些人。”“你好，你可以叫我子喻。我想问你，你怎么和他们混在一起了？”
  就在我说话的时候，女孩突然疑惑地看着我，两眼不停地微动，像失控了一样，不一会儿，她又说出话来，差点没把我吓死。“子喻只是你用来隐瞒身份的名字，你的真实身份到底是谁？”
  “我……你……怎么知道了！”我惊恐地说。
  “我是陆大附中推理协会的侦探，你不要在意。我是根据你的表情的细微反应来判断，当你说出“子喻”这个名字时眼球是往右边转动，说明动用了左脑来思考姓名，不是一种本能的反应。”
  “侦探！你也是侦探？！”我听到这个词，感到十分亲切。她又思索了很久，终于蹦出一句话：“哦，你就是卫智呀，居然做起服务员的兼职啦！”
  我当然很吃惊。她解释说，她是根据我听到“陆大附中”这个词语的面部表情，推测我认识那个学校的某人，又因为我用了“也”，结合去年冬天发生的流言事件，果断判定我就是卫智本人。“真厉害！”我对她表示佩服，“你的推理怎么能这么厉害！”
  她告诉我，陆茜是她的闺蜜，陆茜的哥哥是她的老师，她的推理是跟着陆阳学的。而她之所以出现在莎华KTV，是受人委托，准备跟踪一个女生，在KTV门口，她发现并推理出一个偷车贼，便制止他并告知车主，谁知道车主正是汤仕爵。
  “你要跟踪谁？”我不要脸地问了一句。
  “亏你也是侦探，你难道不懂调查保密的原则吗？”郁美晗说了我。
  “是的，我错了。”
  这时，别在皮带上的对讲机响起：“4号来前台。”
  “看来你有活了，那有机会再见吧，喻侦探！”
  ……前台来了一批新的客人，而就在他们几对情人当中，我认出了宋唐雯静，她被一个陌生的男生搂着，显得十分亲昵，不觉得尴尬。
  我猜带他们去包间的时候，她肯定早就注意到我的存在，只是碍着其它同伴的面当作不认识。在二楼17号包间里，我为他们点完歌曲，离开房间之前，也没见她理过我。“也许是因为太过尴尬吧。”
  没想到没过几个小时，情况说来就来了，对我来说确实算作意外。路过女厕时，一不小心，听到郁美晗打电话说：“……对，我确定是她。她穿着粉红碎花裙，在二楼17号。”
  原来郁美晗调查的人居然就是宋唐雯静。
  忙过几个包间的服务后，忽然觉得陪同宋唐雯静来KTV的那个男生很熟悉，好像以前在哪里见过，只是KTV里太吵，一时想不起来。
  “不，你别激动，那个男生只是搂搂抱抱而已，又没有开房，你带刀干嘛呀！喂！喂……”
  什么？！
  还没等郁美晗从女卫生间出来，我便质问她：“是谁委托你调查她？”一番迟疑之后，郁美晗也只是透露了自己所知的一点点情况：“……她没说叫什么名字，我只知道她是妹子！是陆淞大学的，听口气像是宋唐雯静的同学吧！”
  宋唐雯静到底惹了谁，才可能引起这杀身之祸？这时我想到了一个人，他也许能帮我解开这个谜团。“喂，司徒楠……好吧，楠楠就楠楠，别叫我社长，叫我名字吧……好吧，智智也行……我想问你个事……”
  我想起来，陪同宋唐雯静的男生之前在林雨溪的课上见过面，我描述完体貌特征之后，司徒楠告诉我，他是韩秋月闺蜜的男朋友，叫戎西。从已经了解的情况得知，韩秋月和金莱在去年九月先后加入记者站，而金莱和宋唐雯静是十一月才见过面，所以金莱认识韩秋月的时间比认识宋唐雯静的时间早；韩秋月又是一个很敏感的女生，非常容易吃醋，并且脾气可能不太好。韩秋月也喜欢过赵俊凯，偏偏宋唐雯静也是推理文学社的成员……
  明白了。
  种种迹象表明，委托郁美晗调查的人，极有可能就是韩秋月。而韩秋月本身就容易情绪化，一旦情绪失控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正当我推理出结果的时候，那个一脸怒气的女生果然带着剪刀就冲上二楼，一把推开17号包房的玻璃门，指着正在陪同喝酒的宋唐雯静骂道：“你怎么这样不要脸，不仅骚扰我男朋友，还想拆散我的朋友，你他妈上辈子是属狐狸的呀！”
  ……
  在我赶到现场，控制住局势之前，韩秋月在女厕折磨了宋唐雯静好久，宋唐雯静随行的同伴生怕惹事，提前结账离开了，就连刚才很亲密的戎西也认为这是女生之间的争斗，不方便插手。
  郁美晗花了很长时间才把委托人说服，“护送”着她离开了KTV。
我见到宋唐雯静的时候，她那标志性的浅蓝色蝴蝶结的金属发箍，已经被折弯并丢在一边。她本人则坐靠墙角，头发凌乱，锁骨之上有几条见血的抓痕，碎花裙子被泼了酒渍，衣领都被撕扯到左肩锁骨下，显得十分狼狈不堪。
  “你这种人就是犯……”本来我是想骂她个痛快，但是看到她那狼狈的模样，突然又于心不忍，转而蹲下来安慰她，“……算了，难听的话人家肯定说了不少，我就不再打击你了。”
  她表情依旧，头埋在膝盖下，低迷地目视前方。
  平时只会推理，不会逗女生，脑子里没有储备段子，于是这时想到了一个自以为不错的话题：“你说，要是我也是很有钱的样子，你会不会傍上我？”
  当然，这话说完我就立马就后悔了。她慢慢悠悠转头看上我的双眼，一字不说。我读出她眼神里，掺杂了些迷情。“没有……呃……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如此近距离被一个美女看着，连她的眼底睫毛也十分清晰，不知为何，此时的我竟会面红耳赤，耳朵里充斥着脉搏异常的声响。
  “不会。”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她说出这两个字。
  “……我想你也明白，好好地对待一个人，就不会带来那么多麻烦。从这点来说，你应该有什么苦衷；如果我没猜错，那就是和小说有关了吧。”
  她愣了一会儿，冷冷回答：“那你猜错了。你不用拿一些难听的话来嘲讽我，也没必要拿一些好听的话来安慰我；告诉你吧，我这种女生就是他们口中的拜金女，我就是喜欢利用男生抢着买单的心理来满足购物癖……”
  我知道这只是她掩盖真相的理由。先前我就读过一些她的最早创作的作品，其中有大量关于交际于达官贵人的青楼女子的心理描写，我想，她之所以那么做，很大程度是为了小说。
  你没必要为了写作就这么不自重。这句话，我只在心里对她说了出来。
  “你交过几个男朋友？”
  “零个。”
  “我是说被你……利用了的男生……”
  “数不清。”
  很难想象，一个爱好古文和推理的女生，竟然会做出如此丢人的事，这换作谁都会唾骂和嫌弃，除了还会同情她、可怜她的我。我从地上捡起发箍，递到她的面前：“你整理一下，我带你回学校……”她这才缓缓地站起身，走向洗手池，低头好好地拍了拍又擦了擦裙子，之后又踏着十公分的高跟鞋，不遗余力把地上的剪刀乱跺几遍。我想，隔壁不远处包间里，应该听不到女厕传出几声嘡嘡作响的这噪音。
  冷风迎面吹来，我不禁打了冷颤，于是电动车就跟着晃了一下。身后宋唐雯静飘来一句：“就不能多穿点呀，难怪没有女生喜欢你。”“多穿衣服和被女生喜欢是两码事好不好。”她说，天冷的时候，男生要多穿几件衣服，要是身边有女生觉得冷，绝对是个套近乎的机会。我侧头对她说：“好吧，我冷了，把外套还给我吧。”宋唐雯静嗲声说道：“哼，怎么一点幽默感都没有，真是的！”“这是哪门子幽默感，再说，我倒觉得幽默感还不如一件外套呢。”
  宋唐雯静使劲拍我后背：“你也觉得，幽默感比外套更重要？”“这个……”我思索了半天，“……没有了外套，即使充满幽默感，也持续不了多久的。”
  宋唐雯静陷入沉思，许久不言。
  陆淞是个没有夜晚的城市，即使夜幕降临，绚烂多彩依旧，或是中心广场上随着音乐舞动的景观喷泉，或是外咀步行街的像江水流动的人潮，或是商业区五花八门的电子显示屏，闪烁着各种各样产品的广告。
  “对了，程小清写的怎么样了？”
  宋唐雯静想了想：“嗯，是一个明朝时期的讼师，专门帮穷人洗冤除暴，你觉得这个设定可以不？”
  “还行。”因为知道了在她潜意识里我大概是这样的形象，心里暗自窃喜。“小说写了多少，有人看吗？”“有时候缺失灵感，就要去社团、学生会转转，但是有时候玩嗨了又忘记更新，所以……就这样呗！”
  一路上宋唐雯静和我聊了很多关于推理的话题，我发现难得她能敞开心扉和我聊了很久，觉得很开心，她的推理并不差，而且爱好文学，文字功底好，日后成为国内知名的推理作家也说不定。她就像山上弹出流水的曼妙，少有人能听懂，可能对她来说我也是这种感觉。
  “看了几章，我觉得你的文笔确实不错！”
  “那当然，你以为我是你呀！”尽管人品还是不太好。
  “……就是推理太烂。”
  “喂，重点还是言情，只是加了推理而已好不好！”
  不知是几点钟，快到学校的时候，在一个十字路口等着红灯，我的眼睛往机动车道上一瞥，恰好发现一辆黑色奥迪，车牌：陆A·C669E。眼睛盯着汽车，心里不自觉产生疑问。
  好眼熟……
  我记得这车牌是一辆白色面包车的。当时“蚰蜒”从那面包车上下来，很快就取走了箱子，警方一方面追逐间谍，一方面查询这个车牌号，发现车牌又被罪犯套用了。“既然如此，那么这辆车……”
  “喂！”宋唐雯静在背后吓我一跳，“都绿灯了，怎么还不走？”我抬头看了看对面信号灯，绿色的箭头。“对不起，我突然有事，麻烦你一个人回学校吧！”“……啊？怎么了？”“快下车！”宋唐雯静无奈下了车，我立马跟着那辆奥迪冲过去。
  有病吧你！声音渐远在身后。

（接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