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题作答截止时间为2018年9月23日21:00,大家可以在此时间内参与答题与提交答案,请勿超时,超时自动取消答案有效性。答案提交截止后,将同步发出本轮答案。作答直接回复本帖即可,本帖已设置回复隐藏,仅作者本人可见。每期谜题为单人比赛,作答人按论坛用户名为准。一经发现私自转载泄露,将进行追责,祝答题愉快。
零.
清嘉元年,原帝收复失地,统一北原,励精图治,举国上下一派欣欣向荣之景。清嘉六年,北原呈现一种向更兴盛的势态发展,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帝喜,大赦天下。
荣州作为北原的定都,自是一番繁荣景象。高堂广厦鳞次栉比,摊贩商家多如牛毛,售品物件琳琅满目……听说近几年还冒出了个奇人榜,录有荣州四大奇人,“妙笔公子君无邪”、“圣手神医顾寒”、“说书老人一铭”、“江湖百事通月晓”。至于为何单单就这四人被封名上榜,则须你眼见为实方能心服口服,在此就不多做赘述了。
“小姐,这编书人也太会吊人胃口了吧,你看这……”
荣州某座宅邸里,一位身着绿衣梳着丫鬟发髻的姑娘捧着一本《荣州志》心情微妙,她转过头看向一旁安静坐着听她念书听得津津有味的女子,声音无奈:“小姐,念到这里就没了。”
“嗯?没了吗?”女子精致如画的脸上并未因为中途被扫兴而浮现任何不虞,她葱白纤细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那也无妨,除了君无邪,其他三位奇人我们可都是见识过厉害了。至于这妙笔公子嘛,听说画技着实高超,笔下作品与实物相似度极高,几乎可以以假乱真。待日后有机会,我定带喧喧你去拜访。”
“谢谢小姐。”被唤作喧喧的丫头合上书页,为自家小姐续上一杯热茶,脑海里却浮现出《荣州志》里一段叙述:
天眷之族,唯有沈氏,神秘现世,溯源无处。
沈家是不知何时出现在荣州的一个神秘家族,在此居住上下不过四代,但是他们凭借着自己的双手将沈氏打造成一个实力雄厚、受人敬仰的家族。自然,这和他们从事的行业独特性有关,可以说沈家在整个北原国都没有竞争对手,因为是他们把一个从前世人闻所未闻的手艺发扬光大到极致。
此族以调香而闻名,嫡亲一脉天生便有调香之异禀,后来皆成为顶尖的调香师。不过有得必有失,在他们享受上天的恩宠时也要付出相应的东西,五觉失其一。
如今的沈氏调香行不比战乱年间门可罗雀,而是风头正盛。本就是太平盛世,自然越来越多人生活品味提高,懂得享受。而沈家的香在价格、功效、以及身份彰显等各方面皆符合上上下下不同阶层顾客需求——贵妇小姐多用含蓄清雅之香,达官贵人常置高价独特香品,读书人多买香怡情养性,体弱多病者则用调节身体的香。就连居于深宫的原帝也被沈家调香技艺高超所折服,钦点为御用调香世家,并御笔亲书牌匾赐名“天下第一香”,相应地,沈家每年需要进贡数种罕见的奇香给原帝。
壹.
沈家有女,唤作相思,生来异香,心思剔透,容貌倾城,香术卓绝。
十六年前,沈相思的爹也就是“天下第一香”的现任掌柜沈珩,沈珩老来得子,妻子许玥怀孕的时候他便极为欢喜,声势浩大地带着妻子去北原灵寺上香。后来许玥六个月的时候肚子比一般临盆的女子还大,沈珩又急又心疼,还整出了许多让人哭笑不得的笑话……不过一直到许玥快要临盆那阵子,整个荣州没有了这对夫妻的动静。三年后,有人看见沈珩一人携女归来,才知道当年许玥被带到北原灵寺待生,最后难产而死。
世传沈家嫡女才貌双绝,而她一手青出于蓝胜于蓝的调香术是此女天赋卓绝及得到其父全力悉心栽培。不过这也无可厚非,沈珩自妻子离去后便把全部心血花在了自己唯一的血脉身上,包括对妻子那份思念与爱也全部化作对女儿的宠爱。
不过说到沈相思的调香手艺,那可是经过了无数人承认和见证过的。自从沈相思会独自调香以来,出自她手的香品一上市便好评如潮,供不应求。而事实上沈相思亲手调香的次数屈指可数,大多数时候都是她配好调香原料,在一旁监督指导操作。沈相思这些年调配过不少香,怡情、益体、生香、唯独毒香几乎不曾涉猎,唯一一次便是心血来潮调出两份毒香。据说一份被送进宫里,另一份则留在沈相思手里亲自保管着。
“爹!”
正在书房处理账目的沈珩老远就听见了女儿叫自己的声音,抬眼望向书房门外,只见一绿衣一橙衣两个姑娘已经到了门前。
沈珩宠溺又无奈的声音响起,“相思啊,你是沈家小姐,做事何时才能稳重一点啊?”话头一转,“北喧你也是,别老是任着小姐胡来,你们这样乱跑,小姐不小心摔着了多危险啊。”
“我知道了,老爷。”绿衣姑娘讪讪地低下了头,也怪她刚刚跟着小姐一起太高兴了,竟差点忘了自己的本职。
“爹你干嘛呢!”沈相思觉得自家爹有点小题大做了,“不过爹爹,你猜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啦?”
“哪次你研究出新型香品不是兴奋成这样啊?你对调香的痴迷都快赶上你爷爷了。”知女莫若父,沈珩一语中的。
“爹爹真聪明,不过我这次捣鼓出来的其实不是什么特别的香品,是我根据你的身体状况做的配方哦。”沈相思一副献宝般的小模样。
她坐到沈珩书桌对面,示意北喧把东西拿出来,继续说道,“这个香用法和普通檀香一样,不过此香用了特殊原料,只要接触一个时辰便会渗入肌理和骨骼,慢慢调节你的身体……”
听着沈相思细细的介绍,沈珩看着少女继承自母亲的漂亮眉眼,突然有些感慨:给女儿取名相思是为了怀念亡妻,而如今女儿也不负期望长成了当年夫妻二人希望的样子,他这一生,也该满足了吧。
“好的,那我就把这香放置在我的书桌上了,我平时也就在书房处理事情居多。”
沈珩摩挲把玩着手里特制调香的小瓶子,嗅到一种淡淡的好闻味道,便在桌上寻了个恰当的位置放好。
“对了爹爹……”
“怎么了?”
沈相思鼓足勇气说了出来,反正她这次是打定主意要去南林,沈珩不同意她也会想办法让他同意——“女儿最近研究出一种全新的香,可是缺少一味叫做“雪枯草”的重要原料,所以我想和北喧去南林亲自采摘。”
“沈相思你……你要外出这么大的事怎么擅作主张?”
沈珩听到女儿要出远门,下意识想拒绝,毕竟自家宝贝女儿还没有不在自己的情况陪伴下出过一次远门,语气稍微有点重了。
他咳嗽两下试图缓解一下子紧张起来的气氛,“雪枯草荣州没有售卖么,为何一定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找?”
“回老爷,小姐问过百事通月晓先生了,这雪枯草也只有南林那边才有生长,而且听说那里有许多制香的奇珍异草,所以小姐才想着亲自前往。”
“嗯嗯,是的呀爹爹,你放心,喧喧武功那么高,会保护好我的。”
沈珩还是不说话,低眸沉思。
好半晌,等着他发话的两人终于听见那道声音响起。“相思,为父也不能护你一世啊,孩子大了,想出去见见世面,有何不可呢?”
看着两个小姑娘兴奋的样子,沈珩也微微一笑,平时几乎看不见皱纹的脸上浮现出岁月的痕迹。
叁.
“奇怪,为什么我找不到一个当年我出生时在场的人……”
“小姐你就别想那么多了,老爷不是说了吗,当年那些人因为自责没能救回夫人,羞愧难当,发誓有生之年不再出现在沈家人面前。”北喧回忆着沈珩的说法,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可是如果他们真的在某个地方藏着,凭沈家和我借的皇家探子,他们怎么会杳无音讯呢?这没道理啊……就好像,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呢。”
“哎,话说小姐,你明明是去赴约的,怎么都快到了还胡思乱想呀?”
“啊啊啊!对、对,还好喧喧你提醒我,不然等一下江夜哥哥肯定要骂我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了。”
……
世人皆知沈相思二八年华,兰质蕙心,毫不夸张的说,上门提亲的人家从荣州排到了城门外,却并未听闻哪家公子被看上眼。实情是,几乎没人知道沈相思瞒着父亲沈珩有一个心上人,两人几乎青梅竹马,已有好多年的感情。
除了双方当事人,连喧喧都不曾见过她家小姐意中人是何模样,只是每次护送沈相思去他们约好的地方,为他们放风打掩护。
虽然北喧是沈珩从小挑选出来照顾和保护沈家小姐的,照理说应该对沈珩更为忠诚,可是北喧觉得小姐开心就好,江夜是谁也不重要,他只要保证不伤害小姐就好。
某湖心亭。
“小相思,今天怎么迟到了呢?”沈相思刚刚坐下,捧起石桌上早已斟满的茶,一道男子清润的声音突然就在耳边响起。
“江夜哥哥!哎,因为明天就要出门,所以爹爹让我去祖祠祭拜一下爷爷,因此耽搁了约好的时间。”沈相思顺着声音来源转过头来,“让你久等了。不过看起来,江夜哥哥的武功又长进了不少啊。”
“嗯。久等无碍,关于你的事,我一向是极有耐心的。”江夜说这话的时候显得无比自然,仿佛只是在谈论今日行程一般。
沈相思瞬间就被这人暖到了。
“喏,你捧着的便是最近被炒至天价的‘沏雪’,尝尝味道如何?”
“江夜哥哥你沏茶的时候难道……”沈相思剩下的话突然卡在喉咙,她怎么会忘了江夜因为那事对任何气味无感,“嗯,那相思就为江夜哥哥品一品这茶吧。”
“慢慢品,据说是数一数二的好茶呢。”
江夜看着眼前优雅饮茶的姑娘,用眼神细细描摹着她精致熟悉的面容。这张脸天天都可以见到,想想真的是……微风起,透过亭子帷帐的日光映照着江夜的面容,忽明忽暗。
肆.
清嘉六年夏,荣州出了件大事,连原帝都被惊动了。
“天下第一香”的掌柜的,也就是调香世家沈家家主沈珩被发现惨死于密闭的书房内。
原帝得知此事后,立即派朝中最为年轻有为的谢将军协助衙门办理此案,要求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沈宅。
一身黑色锦缎滚绣长袍的男子面无表情,他右手端起茶杯小啜一口,随即放下。这人便是威名赫赫的谢言将军。
“人都来齐了吧?”
“禀告将军,除了我家小姐和她的贴身丫头北喧,沈家上上下下三百口人丁都在大厅内候着呢。”即使这谢将军气势迫人,管家沈痕也表现得不卑不亢。
“那好,下面本将军审讯相关人员,等一下还望沈管家多配合。”谢言不着痕迹地向沈管家投去赞赏的一瞥,翻开手里的卷宗草案。
“那先从沈管家你开始吧,说起来,你可是第一个发现命案现场的人。”
“是的将军,的确是在下最先发现家主被害一事,这事可不敢耽搁,于是在下命人火速前去报案。”
“有劳沈管家仔细说说当时的具体情况。”
“七月十七,也就是今日,我和往常一样在午时过半盏茶的时候去叫老爷用午饭,有一件反常的事情让我意识到不对——平时都是敞开的书房门当时紧紧闭合。我试探性地拍门叫了几声老爷后无人应答,心里发慌便一鼓作气撞开了书房门,映入眼帘的一幕实在是……一身黑衣的老爷伏趴在平时整理账目的那方书桌上,满脸血污、表情狰狞地望着门口这一方向!我吓得几乎快要昏厥,强忍着恐惧唤来府中其他下人。要命的是!我和一众下人回到书房时,之前满脸血污的老爷仿佛是我梦中幻象一般消失不见,这次看见的是老爷面色痛苦狰狞宛如魔鬼般,其他人都吓得一动不动,而我心中大呼活见鬼,腿脚发抖无法挪步过去查看——也就半盏茶功夫不到,老爷在我们面前七窍流血而亡,那场景和我刚刚推开门时所见相差无几……我即刻昏了过去……派人报案后的事情,将军您都应该知道了。”
谢将军闻言挑眉,“这么说来,家主在你面前死了两次么?如此荒诞之事,本将军还是头一回听说呢。”
他略一思考,“除此之外,你有没有发现其他什么异常之处呢?”
“这个,”管家仔细回忆着当时的情景,脸色极为难看,显然当时的情景给他造成的阴影很深,“这个我真没注意,我只觉得这件事处处充满诡异,光是我前后看到截然不同的两幕就足够惊骇——将军,您一定要相信我,我发誓我两次都没有看错,事关重大,我要是有半句假话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嗯。管家冷静一下,本将军自有定夺。”
“下一个,端茶小厮沈七。”
“将、将军……”沈七个头不高,长相平凡,一脸猥琐。
“你只要说说你今日做了些什么便可。”谢言修长的指节在茶杯旁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脑子里过了一遍目前已知的信息。
“我是沈家一个端茶送水的下人,不过我的任务只是送书房的茶水。家主通常辰时进书房处理事务。今日……今日和往日无异,我辰时初及辰时正点去换过新茶,巳时初去送过一次,之后就不再去过书房了。对了,送三次茶是家主规定,一是怕人来去会打搅到他,二来是家主一向不贪口腹之欲,他常说喝茶不过是解渴罢了。”
“你再想想,确定都没有遗漏了吗?或者说有没有发现什么别的情况?”
沈七当真细细回忆,突然“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将军,我突然想起一个细节,不知当讲不当讲……这……”
见他一脸为难,谢言莫名觉得也许沈七接下来说的东西会有点价值,“你尽管说吧。”
“若不是将军让我想想,我还真忘了这个小插曲——巳时初送完茶后我端着碟子离开,好像恍惚看见有人从东苑那边走来,进了书房。”
“意思是说你离开的时候书房门还未关,而之后在书房有不明人物和沈家主接触过。”谢言感觉抓到了什么东西,语气带上了些催促,“那你有没有看清那是谁?或者说你认识吗?”
“这个……小人也只是不经意转头瞥到一眼,再说当时我已走出一段距离,因此只能大致看出那人容貌。我看见走进去的人像是我家小姐……”
“什么!怎么可能?!”在场的人无一不被这出人意料的话给惊呆了。
大家都不相信那个神秘人真的是自家小姐,平日里家主和小姐关系如何他们下人是看在眼里的,小姐绝无可能杀害家主。
但沈七大家是了解的,他绝没有胆子在这种场合下撒谎。但那人又不是小姐的话,难道是有人利用传说中的易容术故意栽赃嫁祸?可这易容术也只存在于故事里啊……这案子可真的是处处透着蹊跷。
“既然你说只能大致看出,那你为何确认就是你家小姐呢?”谢言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尽管心中疑惑,面上却不动声色。
“毕竟是我家小姐……我想怕是没有人见过她而将别人误认为她吧?虽说她时常带着纱帽,却仍是有人见过她的真容,而我作为府中下人,有幸得见过一次。”
“嗯,确实。”谢言觉得沈珩之死这个谜团越理越乱,似乎有些复杂呢。不过他转念一想,原帝钦派自己来负责此案,既是考验也是信任啊。
紧接着又提问了几个相关的下人,均没有获得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伍.
沈家书房。
“顾寒,我先带人仔细检查一下屋子,你负责验一下沈家主的尸体。”谢将军对着随行的白衣男子说了几句,便仔细观察起这间书房。
“嗯,行。”白衣男子淡淡地答道,面无表情地走向了沈珩尸体所在之处。
沈珩这间书房意外的简洁空旷,四壁墙上都贴着白纸,半人高的桌案、两张木椅,紧挨着墙壁的书架。任谁进屋,一眼就可以对这里的布局有个大致了解。
谢言走近书房的两扇门,示意手下将门掩上,几乎还原了沈管家破门之前的大门状态。
他站在门后,一边思考着当时可能的情景,而从眼前门栓此刻呈现的破裂歪斜姿态来看,这书房大门是由书房内拴紧,然后被强力破坏变成大家现在看见的这个样子。
“沈管家,你今日破门而入之时,确定书房是门窗紧闭的吗?”如果是的话,这宗案件也许是谢言查案生涯中比较离奇的一件了——
“将军,这一点我绝对能够作证:书房当初设计的时候工匠师父搞错了,所以只做了一个窗户,”沈管家手指向一边,“喏,也就是桌案右侧那扇窗,不过几个月之前就已经坏了,怎么也打不开。”
“你、你,去检查一下那边,”谢将军安排两人去那边窗户,右手摩挲着坚毅的下巴,“沈管家你继续说,那关于门呢?”
“如果说我敲门和推门时手下的感觉让我怀疑,那么最后推门而入的那下足以让我确定门当时在里面被拴住了。”
凶手会是利用细线形成密室的么?如果这样的话……谢言总觉得没有这么简单。
“将军,窗户确定因为故障是封闭的,也没有打开过或者卸下再装的痕迹。”
“报告将军,有人在门上发现了个小指大小的孔,除了凿痕很新,其他并无异常。”
“嗯。”谢言陷入沉思,低应一声表示知道了。
“将军,沈管家和属下一同检查一遍书房,并没有发现有丢失贵重物品。”士兵接着说,“经过仔细排查,管家发现沈家主之前放在书柜上辟邪的辰砂不见了。但是管家也不确定是不是之前沈家主放置到了别处。”
谢将军闻言,朝死者生前一直坐的桌案走去,嗅到一种清冷的香,心头一动。
忽然想到一种可能,谢言状似无意地问到, “沈管家,这书房位置好像离正宅稍微远了一些啊,就算发生什么事,其他院子里的人怕是难以及时知晓吧?”
“启禀将军,家主书房位置是他为了避免干扰特意选址修建的,而此处的确不方便了些,而家中所有建筑隔音极好,——除非沿着原路往回走一些,否则叫其他院里的人办事是白费力气,因为他们根本听不见啊。”
“那你今早一人发现沈珩出事时也是这样通知其他家眷的么?会不会是有人趁你叫人之际去杀了你家老爷?”
“大人,我想这不可能,因为事情紧急,我半盏茶功夫不到就将下人们带过来了,然后一起进屋,之后一起目睹老爷……这短短时间内,凶手绝不可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动手。更何况,我破门时,家主应该就已经……”
“不对,谢言你刚刚那样推断,时间上完全说不过去。”一边背手伫立的顾寒先听了一下二人的对话,发现再不打断就可能和案情背道而驰了。
“谢言,”顾寒示意已经开始头疼的将军,“我已经检查完了。”
“沈珩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巳时正点之后到午时一刻左右,由于天气和死因,具体时间无法前溯,我只能确定咽气时间是午时一刻。哦,死因是中毒,同时我在他后脑发现重物撞击过的痕迹。”顾寒有意停顿了一下,看了眼刚刚没有结合沈珩真正的死亡时间妄自猜测的某人,接着说道,“若是我之前不曾接触过这种毒,怕是要想破脑袋了。”
“哦?”谢言这下是真好奇了,凭他对顾寒的了解,能说出这种话,必定是那毒十分了得。
“想必你也有所耳闻吧,前段时间沈珩给原帝进贡一味名叫‘绝命香’的毒,据说是沈相思亲手调制的唯二毒香,除去送进宫的那份,剩下一份在她手里保管着。”
顾寒看着死者脸上已经干涸结块的血污,缓慢地吐出回忆,“后来原帝私下里找我进宫测试这毒香,由此我才能认出来——不过这香也着实厉害,从中毒到毒发身亡仅需半个时辰,虽不比那些一沾即死的剧毒,可是折磨人的程度却是那些远赶不上的。怕是我说到这里你还以为这毒像它名字一般是一种香吧?不,这绝命香可不是散发性的毒,而且口服液体。中了绝命香的人,半个时辰之内会经历万虫噬心、经脉尽断之痛,最后一瞬七窍流血而死。当时我先用死囚做实验,后觉太过残忍,于是改用同为哺乳动物的猫继续实验。
“意思就是说,只有看到中毒者七窍流血才是真正的死亡。”
“那你为何说无法前溯死亡时间?根据这绝命香发作时间不就可以判断出来吗?”
顾寒轻飘飘地瞥了谢言一眼,事情要真是那么简单就好了。
“这便是绝命香的另一个特点了,通常来说中毒到发作是半个时辰,可是不同人体质不同,因此发作时间不一定完全相同。当然,发作时间在半个时辰基础上只多不少。”
“另外沈珩喝过的茶和茶杯等都被下人们保留原状,经过检查并没有发现绝命香的残留。因此可以排除毒是被下人送进去、沈珩过后再喝以致中毒的可能。”
“原来如此。那么我刚刚所说的假设就完全不成立了。”
“于是这个案子就出现了一个矛盾——管家没有动机撒谎,而且也立下毒誓,那么他说的必定不假。那么沈珩的死亡时间究竟是管家第一次所见还是一盏茶后和众下人所见呢?虽然我对自己的验尸结果十分自信,但是我也亲自实验过这绝命香自然知道管家所言不假,可这就无法解释了啊……”
“那,现在我们能查到的线索也就这些了,我先理一下。”谢言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如果所有人都没有隐瞒的话,那么在沈七最后一次(巳时初)送茶后,有一个人进了书房——我们先不论这个人是不是沈七说的沈小姐,姑且先把他看作神秘人。假设他中途没有离开,那么他在室内和家主一起待了很久,从这里可以看出两人相识,或是有某种渊缘——我想他也不是一进去就打昏沈珩的吧,根据死亡时间来看,沈珩中毒之前还有一段时间。既然书房东西也没丢,那么凶手目的不在于偷盗,而是在于沈珩此人,他不可能先打昏沈珩,然后无聊待了半个时辰才动手。
“应该是巳时正点之后,神秘人打昏沈珩,然后喂下绝命香,导致其死亡。至于为何要打昏,我估摸着是绝命香会使中毒者痛苦不堪,神秘人也应该是怕沈珩闹出的动静太多引来别人,因此打昏他,让他在昏迷之中感受这种痛苦并且死去。
“午时过半盏茶,管家到书房叫沈珩用午饭,被发现惨死一幕;午时过一盏茶,管家带着下人再次来书房;午时一刻,惊呆了的众人目睹沈珩七窍流血而死的现场。”
“纵观此案所有迹象,神秘人了解沈珩的作息是毋庸置疑的。”
顾寒接过话头,“先不管这个人是谁吧,我觉得破解死亡时间和密室才是最难的。”
可不是么,在座所有人包括谢言都觉得想要破解这个处处透着诡异的案子,会很是棘手。
又过了数日,关于沈珩一案仍然没有新的进展,倒是百姓们意识到荣州最近有些乱,先是听说“天下第一香”的掌柜的离奇被害,还有几日前城东一户普通人家遭过路强盗洗劫,第二日老夫妻和他们儿子皆不知所踪,再有就是最近城中夜盗猖獗,衙门已经收到好几起报案。
陆.
夜凉如水。
沈相思坐在石亭里,望着夜空,瞳孔倒映出黑如稠墨的夜色,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去。
“小姐,咱们该回去休息了。”一旁静静守着的北喧忍不住出声提醒,小姐这都坐了好一会儿了,若是着凉了怎么办。
唉,自从来了这北原灵寺,小姐就一直魂不守舍的,不过这也难怪,毕竟这里是曾经夫人产下小姐的地方,而小姐又从小想着自己的娘亲……
“走吧,喧喧,我们再待一日就回家吧。”
北喧轻应一声,扶起沈相思,两人的的背影慢慢消失在了夜色笼罩的走廊里。
……
“小姐!你猜猜方才我出去,接到了谁的飞鸽传书?”
“嗯?”
“是江少爷啦,刚刚我出去打水,恰巧看见你和江少爷养的那只信鸽呢。”
“江夜哥哥吗?”沈相思一脸欣悦,“快看看他说了些什么。”
“好好好,小姐别急。”北喧掏出书信,展开来念。
沈相思一边嘴角带笑地听着,灵敏的鼻子好像闻到淡淡的有点熟悉的香味,“咦……”
“咦!小姐小姐,你猜江夜公子还在信里放了什么?”
“喧喧你就别卖关子啦,信在你手里我怎么知道呀。”
“呐,一颗红豆,少爷他这可是一语双关哦。”北喧将红豆递给沈相思,沈相思细细把玩着,并不答话,只是她脸上的表情已经出卖了她。
“哇哇,江公子真是用心良苦,一封信也被他玩出这么多花样——信的后面还有一株红豆的丹青呢,这栩栩如生的,”北喧惊叹道,“虽说我没见识过君无邪的画技,可我觉得公子和他比起来肯定也不多遑让啊。”
“是么……”
“沈姑娘,原来真是你呀,亭子外老远我就估摸着是你们主仆二人。”一个清朗的声音从亭外走廊上传来,北喧循着声音看去,那人不就是这两天在寺里认识的司命么。
“司命公子,又见面了。”沈相思从声音就知道了这是谁,礼节性地应道。
这北原灵寺距荣州可远,先别说两地要走几日行程,就是荣州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也要过几天才能传到寺里。
司命选择在这里待几日的原因也正是如此,唉,他过惯了潇洒自由的生活,家中关系复杂,事情繁多,于是他早年就开始一人出门游荡,北原灵寺只不过是他旅程的一个插曲罢了。倒是遇到这对主仆,是个有意思的意外。
“司命公子,我和喧喧离家多日,决定明日回府,在这之前最后去主持那里求一签,你要一同前往吗?”
“好啊,我也闲着无事,去看看又何妨。”
三人一同慢慢走向灵寺正殿,司命一边轻摇纸扇一边有意无意观察着这二人:据说沈相思容貌倾城,可出门在外处处戴着纱帽,听说她深受其父宠爱,娇生惯养,看来倒不假——反正他几次看见她们都是丫头任劳任怨、事无巨细地照顾人,小姐被全程伺候得理所当然的样子。
……
签筒被摇得哗哗作响,一个签“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沈相思一怔,呆呆地对着竹签掉落的方向出神。
“小姐,你这签……唉。”主持看着眼前这支下下签,眸色复杂,“这支是姻缘签,解出的签象显示,你们二人缘中带劫,渊缘颇深,最后结果……”
“主持!”北喧一听这不对啊,再加上小姐那副魂不守舍的表情,顾不得其他便打断了话。
“沈姑娘,你别当真,这签嘛,你若不信自然就不会有。”司命见状不对,连忙安慰自从摇到那只签便失魂落魄的姑娘。
一身青色僧袍的主持看着几人离去的背影,微微叹了一口气。
当夜,司命收到一封信,来自荣州好友谢言,信中提到沈珩一案,并说明日派人把相关卷宗记录送来——原来是谢言被这案子难倒了,北原帝已经定下最后期限,再不破案谢言也难逃追责,因此才低下他高傲的头颅向自己求助呢。
司命一想到那个高冷的谢将军拉着脸不情愿地写下这封信的样子,心情莫名愉悦。
“看起来,明日应该早点去截住沈姑娘她们,了解一些事情,再顺路一起回荣州呢。”司命把信收好后摇摇头,“这谢言也是太呆了些,果真踏入了凶手的陷阱,还是待我回去再调侃他吧。”
之后司命对沈相思二人的询问得出许多信息,但此处只给两个:一是北喧可以为沈相思作证,沈珩死亡当日她们俩在南林,不过那里人迹罕至,并无其他人可以为二人作证;二是沈相思说自己手里那份绝命香不知何时失踪了。
注:百度上关于一盏茶的时间不确定,为了减少歧义,本文设定为一盏茶十分钟。
请推理还原事件真相。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