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默》

凌霄

楔子  “阿愔，你不是总说想做个整形嘛，爸妈给你攒好钱了，等过一个月放了假，就带你去做手术。”
  “现在我觉得不用了吧，辛辛苦苦赚来的钱，花在这种事情上，不值得。”
  …
终究小愔没能拗过父母，她被推进了那个白色的房间。
（一）
  那天夜里，小愔不知为何梦到了她的祖父。
  小愔从小就更喜欢和祖父待在一起，喜欢陪着祖父听咿咿呀呀的京戏。后来她为此曾学过几年戏，可自从祖父去世，就渐渐搁置了下来。
  小愔不太喜欢自己的祖母。祖母生有三个儿子，小愔的父亲排行第三。大伯有一子，祖母最为疼爱，如今却找不到工作宅在家里；二伯家的是个女孩，学的是酒店管理专业，也就是做服务员；唯独在上高三的小愔学习成绩颇好，长辈们都对她能考上一流大学充满了希望。偏生祖母不理不睬，也并未因此多关心小愔。也许是因为这样，小愔才会时常想起慈祥的祖父和那些年陪着祖父听的京戏吧。
（二）
  殷愔以全省第十七名的成绩考进了L大，那是全国数一数二的高等学府。
  大三的时候，小愔谈了恋爱。对方是个阳光帅气的男孩子，叫森。两人的感情一直很好，可挨到毕业时，小愔突然提出了分手，只说是父母不同意。阳光透过图书馆的窗户斜斜洒进来，森分明看到了小愔脸上的泪痕。
  转眼间毕业了，殷愔从此人间蒸发了一般，杳无音信。几年过去，森在父母的催促下找了一个女朋友，这个女孩眉眼间与殷愔颇为相似，甚至还会唱几句戏——大约是森还记挂着不知所踪的初恋情人。
（三）
  拿到录取通知书的夜晚。
  殷愔并没有过分的激动。她坐在陪伴了自己十余年的书桌前，台灯柔和的灯光笼罩着她孤独的身影。父母没有为她的升学置办酒席，只有一些老师同学简单地发来消息祝贺她的成功。她一边拿着手机与同学们聊天，一边侧耳听着父母房里的动静。
  他们一定会给我准备惊喜的，怎么可能就这样漠不关心呢，她想。
  ...
  “你同意了？”这是母亲的声音。
  “没办法，老太太一定要这样。”
  “可是小愔她还这么小，万一...你们这是造孽啊！”
  “你以为我愿意这样？最多到她大学毕业，这事就办好吧。”
  ...
  小愔想推门走进去问问，却又怕父母知道自己在偷听。殷家是有家法的，而且向来严厉。小愔一直觉得自己家像封建家庭一样。
  算了，就当做没听见吧。虽这么想，殷愔始终有种不好的预感。
（四）
  一次偶然的机会，森从同事处得到一张新编京剧公演的票。此时的他已经就了业也结了婚，孩子都上幼儿园了。
  公演当天，森独自揣着票去了剧院。不知为何他总觉着坐在他右边的男人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可他并没有见过这个人。森向他搭了讪，交谈间得知两人同岁，森又问及是否有子女，男人苦笑着摇头，说自己并无娶妻生子的打算。
末了，男人礼貌地与森道别，说他其实是这出戏的导演，感谢森来观看。森想索要联系方式，男人婉拒了，只说有缘再见。可惜他们再未相见。
（五）
  殷愔锁好宾馆房门，只解开外衣扣子就栽在床上。
  朦胧中，殷愔仿佛被人用毛巾捂住了口鼻，只几秒钟就失去了意识。紧接着，殷愔看到了安详地坐在摇椅上的祖父，看到了高考动员会上发言的自己，看到了文艺汇演时台上她扮的双阳公主，看到了篮球场上的森，看到了面带焦急的父母，看到了聚光灯下捧着沉甸甸奖杯的自己——不，那不是她...
殷愔从梦中惊醒，头痛欲裂，凭着在家时的记忆伸手打开床边的抽屉，里面却没有她想找的药。殷愔才想起，自己已经离开家近二十年了，估计家中床边抽屉里的药箱也早就被扔掉了吧。殷愔右手攥紧了衣摆的纽扣，想用疼痛压制疼痛。渐渐地，痛楚不再，东方既白。
（六）
  “老师，老师！您醒了吗？老师？”
  殷愔听着屋外的喧闹，并不答话，踱到阳台，拉开窗帘。十四层楼的高度足以俯瞰车水马龙。
  身后响起转动钥匙的声音。估计是前台的服务生被叫来了吧。殷愔不再多想，打开窗纵身跃下。
一，二，三。
门被打开的同时，外面的沥青路上，绽开了一朵血红的彼岸花。
...
“这种情况，应该也要通知老师的父母吧？”
“老师的通讯录里，好像没有家人的名字啊...”
...

（谜题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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