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更鸟杀死了谁（三）》 作者：子喻

子喻

叁

我记得那个谁还说过，李朝英心里只有冠军，其它的一切事情毫不关心，如果这种说法是正确的，那么李朝英为什么要去杀人犯罪呢？而马医生与郑妻、李朝英又分别有什么关系呢？一路上，其实一直在想着这些问题，回到家见到妹妹之后，才反应过来，我还有任务没有完成呢！
不过妹妹看起来一脸惆怅，为了躲着爷爷和奶奶，我把她拉进我的房间里。“你怎么了？你们年级的超级无敌的大帅哥不是和你表白了吗，你怎么还愁眉苦脸的？”
小敏解释：“不是真的。是真心话大冒险。”
正如我所说的那样，世界上没有无缘故的爱与恨，任何事都是由一定原因造成的。杨杰与朋友去酒吧玩游戏，结果游戏输了，被惩罚给其它女生打电话，谁知头一次就抽中了卫敏的手机号码；杨杰当晚确实喝多了，只给其它“中奖”的女生说明情况，道了歉，偏偏忘了回复卫敏。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我问她。
“听同学说的……”小敏眼含泪水，不舍得流下，“他怎么能这样……太伤心了……”
只是有些原因，你害怕受伤，不愿意去相信而已。
为了让妹妹高兴，我只有尽早去完成她交代给我的任务。不过我还在为两年前的信纸纠结万分。这封信一直都被我锁在深深的抽屉里，就连小敏也不晓得它的存在，我再次翻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年后的今天。
“吱吱，最先告诉你，我走了，要去韩国。我承认我喜欢过你，我也能猜到你一直并不讨厌我。回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学校门口看录取线，我注意到你很特别，拉着妹妹的手走路，偶然间你发现了有人准备偷我衣包里的学费，我们就这样认识了，后来也顺起自然地成为了同桌。我确实长得不好看，但是没听到你的评语前，我觉得我们相处得十分融洽，经常互相帮助，还互相写诗对联，你是我心灵上的最好伙伴。可惜，那件事真的已经深深地打碎了我的心，我知道在你看来那只是分析和推测，但是对我而言，你质疑了我，友谊和信任都将一去不复返，我们不可能再回到从前那样，无限美好的时光了。我这次去韩国，更多地是为了完成我成为美女主持人的梦想，可能五年回来，可能十年回来，可能一辈子不回来，所以请你忘记我吧。最后，祝你知识面越来越广，分析和推测问题的能力越来越强！依依，二零零五年七月。”
信纸已经泛黄，过往却一点一滴，历历在目。
然而眼前这位美女，浓妆艳抹，穿着性感时尚，挎着桃红色名牌包，身后站着两个穿便装的保镖；她不仅是韩国某女子天团成员，同时还是日本小有名气的美女主播，样貌、身材、气质，比起曾经那个没有自信、外表不佳的同桌是两个人，完全没有了联系。“我来中国就是想见见你，两年时间，你变化有点大。”她吸了一口女士香烟说。“你也是，变化挺大！”不知为何，在一个熟悉的人面前，我竟然有些不自在。她笑了笑，吐了个烟圈，“……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和我说，只要我能做的，我会帮你！”
我犹豫了一会儿。
“其实，还有一件事，我想请求你的帮助。”她悄悄说道，“我收到一封恐吓信，我被人盯上了！”我愣了半天，没来得及开口，她身后保镖上前贴近并对她耳语道：“东门来人了。”我朝翠湖公园东边望去，一大群粉丝兴致而来。她递给我名片，简单道别后，在保镖引导下，赶紧朝公园西门方向离开。
我淹没在粉丝的人潮中，半天没反应过来。
沈莹，哦不，朴素冰被恐吓了？！
如果她在韩国或者日本收到信件，那她大可不必回国来找我，也就是说，恐吓是回国后才发生的，而且看她身边雇佣的保镖是中国人，那么恐吓很有可能就发生在阳明市，恐吓人如果不是竞争对手应该就是变态粉丝。
以前我一直都是专注于一件事情，还不一定能忙得过来，然而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开始有些透不过气来。于是我开始觉得需要准备一个可以随时随地进行记录的工具，方便储存有些大脑不一定能记住的内容，毕竟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整整过去了两天，我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警方自从调查过康体健身中心后，似乎没有什么动静了，按道理他们会将马轼作为头号嫌疑人才正常呀。
我决定一个人从头开始，调查这起连环凶杀案件。当然，我还是要以学习为主，调查都是在课余时间进行。
星期五这天，学校刚响起放学铃声，我就抓起书包冲出学校，乘公共汽车直奔马轼家，我的直觉告诉我，证据一直都在他那儿。果然，星期五虽然一无所获，不过星期六可是被我逮个正着——我用手机，拍到那个女人出入马轼的小区，她之所以打扮过还能被我认出来，是因为马医生在她到自己家期间把窗帘拉了起来。生怕被偷拍，说明他具有一定的反侦查意识，可惜这么明显的举动，也只能骗过普通人。
我觉得杀害李朝英的人应该就是马轼，动机可能是因为李朝英杀郑季中留下了痕迹，所以杀人灭口，至于手法，多半和赛前体检有某种联系，考虑到他是医生，他是有某种医学上一般人不容易想到的杀人条件的。当然，在没有明确的证据前，这些都是一般性的假设和猜想，现在的任务，就是找到能证明他是或者不是凶手的证据。
  不过证据我只能依赖警方，所以我还是把我所知道的都提供给警方了。
  “王叔叔，我觉得你们有重新检查尸体的必要！”我态度十分端正，因为我正在给警察提供意见。
  “给我一个必要的理由？”王志刚队长似乎很生气。
  “首先一名运动员不可能毫无征兆地猝死在赛道上，其次他是杀害郑季中的嫌疑人，一般人多半忙着避嫌，而他一定是被比赛的奖励所吸引，并且足够有自信能得冠军，但是想获得优秀成绩并不是很容易，我猜测他可能买通了体检医生，让医生给自己注射兴奋剂！”
  王队长重新拾起尸检报告对我讲：“报告就在这里。法医没有发现任何外源性物质，包括兴奋剂和镇静剂。”
  我又强调：“也许就是用了某种具有兴奋作用的人体激素，也许是你们法医没认真检查，也许是……反正，我相信，马医生具有重大嫌疑！”
  王队长差一点就联系我的家人，幸好局里有一位法医还比较认可我的实力，向队长申请再进行一次尸检。如果让我的爷爷奶奶知道了，他们再告诉我爸，我爸一定又以不好好学习的理由，非打我不可。
  对法医来说，真相来源于尸体，因为他们认为尸体是不会说谎的。所以不检查还真不知道真相。法医第三次仔细检查了尸体全身上下，并做多个切片样本在电子显微镜下观察，最终在其中一组样本中发现了导致李朝英猝死的真正元凶。——胰岛素。
  我查阅了医学书籍才了解到：胰岛素，一种由人体胰岛分泌的蛋白质激素，是人体唯一的降血糖的激素，对于胰岛素分泌有缺陷的人来说，定期注射外源性胰岛素是目前比较好的治疗手段。由于国内糖尿病患者不在少数，胰岛素自然各大药店都有零售，所以一般人也不难弄到这种杀人凶器。
王队长告诉我，其实国外早就有用胰岛素杀人的成功案例，因为胰岛素属于一种机体分泌物，能被人体分解，一定量的作用下，它的确能使血糖降低到足以威胁生命的数值，最后还很难被法医检查出来，因此常被法医界形容为“了无痕”。
而在本案中，由于李朝英是在马拉松比赛前经过大赛所规定的运动员体检环节，因此死者右手臂上有微小针孔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而且法医在尸检前先入为主地相信了死者生前的各项体检项目，加上嫌疑人使用了人正常胰岛素而非动物或者其它人工合成胰岛素，并且嫌疑人对于剂量的把握精确到刚好能致人死亡且没有任何残留的程度，所以哪怕法医后来对尸体进行反复化验也没察觉到任何异常情况。
这是我第一次认识到，原来胰岛素除了帮助糖尿病患者降低血糖外，居然还可以用来杀人，且杀人于无形之中。
它的特性，让它成为一把双刃剑。幸好，它还有另外一个特性，酸性物质会影响它的功能。
死者生前曾进行高强度马拉松运动，体内产生大量乳酸，这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胰岛素的发挥，也因此死者右手臂针孔周围组织上，残留的少量胰岛素才能被法医发现。
马轼作为一名职业的主任药师，不用自己所长造福病患，竟然用自己专业上的知识杀害了李朝英，不仅是渎职，更是涉嫌故意杀人的滔天罪行。
毛虫驻足于树梢，吐丝将自己缠裹。
警方找到马轼在医院偷取药品的痕迹。很快，公安机关向检察院正式申请到马轼的逮捕令，王大队长也已经向马轼的住址派出了警员，准备将嫌疑人缉拿归案。“卫智同学，感谢你的协助。”王志刚拍拍我的肩膀。“但是请别骄傲，你能协助到我们完全是因为我们的法医在工作中有失误，这不能证明你比我们更专业，知道吗？”
“我知道。”我说。
王大队长看着我，微笑地点了点头。
趁热打铁，我赶紧向队长打听关于郑家的死亡情况，因为我十分好奇郑妻是不是帮凶，王队长见我如此执着，也就透露给我，反正杀害郑季中的凶手也已经死了，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郑家惨案发生在今年6月5日晚上22:45分。园区和附近一家超市的监控录像显示，李朝英戴着棒球帽，携带着刚从超市买的水果刀，潜入郑家院子，用自身携带的工具撬开门锁后，在一楼卫生间从身后袭击正在沐浴的郑季中，导致郑某身中数刀气胸死亡。李朝英随后潜上二楼，在两间卧室里先后乱刀杀害了郑季中正在熟睡中的年迈父母，后来李朝英抹去现场所有地方的指纹，把带有拇指指纹的凶器随手丢在院子里。
我推理：“这么说，一定是有人指使他去杀人的！”
  “为什么？”
  “大概是他脑子笨，最后竟然把最重要的线索留给警方，所以我认为，他那些反侦查手段是别人教他的，这个人一定和郑季中有关。”我突然又问，“会不会是郑季中的妻子？案发当时她不在家吗？”
  王队长说：“我们找过她了，案发当时她正在外地出差，我们调查了高速公路的收费站的录像，发现了她确实开着保时捷出了城。所以她与案件无关。”
  “为什么她偏偏赶在案发的时候出差呢，这么巧吗？”
  “反正她有不在场证明，不会是她，这点错不了。”
警方在马轼家没有发现他本人，并且根据现场情况可以作出基本判断，他是畏罪潜逃了。“什么？”王队长听到电话里的消息，差一点就暴跳如雷，“下通缉令，一定要给我找到他！”
我回了家，累得躺在了床上，眼睛看着空洞洞的天花板和吊灯，心情有些失落。要是早一点推理出来，就能找到马医生了，我自言自语道。尽管真凶已经确认，警方也正在追捕着逃跑的嫌疑人，我的心里却总有几个未打开的结。我的头脑，正一点一点梳理着这系列案件的内在逻辑。
忽然衣服里的手机打扰了我。
  “……卫智……我……”一个男性的声音，听声音感觉很虚弱的样子。
  “我是马轼……”
他说出名字的瞬间，我大概能反应过来，此时此刻，他的处境应该万分危险。我只在他家里和他见过一次面，而他周围不可能有人告知他关于我的手机号码，那么我的这通电话一定是他在自家鞋柜底下发现了我的名片并带在身上，只有那名片上才有我的详细信息。按道理他为了逃脱警方的追捕，不会没事找事给我打电话，所以我才推理，他一定遇到了相当严重的麻烦。
  “马医生，我知道你现在应该很危险，快告诉我你在哪里？！”
  “……没用，”他已经虚弱到仅能用气息来对话，我甚至能感觉他那略有急促的呼吸。
  “马医生，发生了什么，你如果没办法回答，我来问，如果是敲一下，如果不是敲两下，清楚了吗？！”
  电话那头忽然很安静，背景环境似乎有汽车飞驰而过的动静。
  “你现在是不是在公路上？”
  没动静。
  “马医生，如果是的话就敲一下手机！”
  等了半晌，终于听到手机里传来一个词语：“杜……鹃……”
  杜鹃？是指植物还是指动物？
  “……小侦探……对不起……”只听见他似乎是拼尽最后力气说完这最后的一句话，接着手机就挂断了，只剩下忙音和困惑还滞留在我的右耳。


（本节完）

残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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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德

占楼看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