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咖啡》作者：雨生

有翼之暗

Prologue 1 [灰老板的咖啡]
他们来咖啡馆的时间出乎了灰老板的意料，他以前不会带别人来，更不会让这样的表情，出现在自己脸上。
“灰咖啡。”
“几杯？”
两人对视了几秒：“一杯。”
灰老板的眉毛又一抖一抖的了，他端上两杯咖啡：“说说吧，你们遭遇的灰色。”

Prologue2 [修的单片眼镜]
社友很殷勤地打着招呼。我点点头，没有多做回应，已经在医院耽误了不少时间。虽然得到的是假性近视的好消息，但进度还是要推进的。
我非常讨厌做一件事情的时候被打断，却偏偏在配眼镜前的散瞳时期遇上了千层塔，散瞳不能不散，活动又实在太棒，是灰老板建议的，左右眼分开散瞳，不错的建议。
记得是月末，晚上，第一百层告破
来不及等什么回复，匆匆去了医院，右眼也是假性近视。但因为这半个月的工作，之前散瞳的那只眼睛却是近视了，看距离在屏幕外的东西，已经是一片模糊了。
看来又得散瞳了。
我能收回之前，说灰老板的建议很好的话吗？

Prologue3 [洛的七组之路]
我距离那个门口还有十几米的时候就被叫住了。
“七组的，想找社长？”
我点点头。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了？敢来找社长的七组组员……你还是第一个。”
我不想再和这些人搭话，快步走向社长的办公室。
“不错。”社长的两个字，足以让洛欣喜若狂。
“那，那我可以离开七组吗？”
“你是七组的？”社长皱了下眉头，“你先回去，我会考虑的。”
七组……
社长继续翻阅手中的纸张：“真是篇好文章啊。”

我冲上去，拽住社长的衣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社长愣了下，试图将我的手从自己的衣领上放下，却失败了：“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那是我的文章！我的！”
“你指什么？”
“别给我装傻！社团论坛的那篇！”
社长微愣，笑出声来，张了张嘴，想要叫他的名字，却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他的名字：“七组的，我理解你想出名想离开七组的心情，但也请用正当手段。”
“别七组七组的叫，我叫洛！别以为我是七组的，就可以夺走我的题目，那是我的！我的！”
社长轻笑：“你需要时间冷静一下，有上进心是好的，但不能通过这种手段。”随后用力拽下洛的手，转身离开。
我想抓住他，却被周遭的人群围上。纷纷扰扰的议论声，紧握起拳，却无力与人群对抗。
推搡。推搡。随之暴风雨般的拳脚落在身上。
洛蜷缩起来，双手护住头部。他还是有理智的，在来找社长前，就已经知道可能会发生什么。
七组。
只因为我是七组的。
洛眼中迸射出的火焰，几乎要烧毁整片黑暗。

“洛。”有声音从背后传来，电脑前的我转过身，是同为七组的远， “那个……那道题，真的是社长抄袭你的吗？”
洛微愣。那个他最喜欢的她，在质疑他，洛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是的。”貌似所有抄袭的人都会这么说。
说“不是。”……这就不对了。
“你这是……不相信我吗？”
远沉默。
“我相信你，因为我们都身在七组，尽管我并不排斥这里，毕竟进社以来，我一直待在这里。”
远的话中，似乎有其他的意思。是觉得我要以此来提高七组的地位，来让七组人和其他人平起平坐吗？
不错，七组的地位是很低，很低。一个例子，其他组与走廊相隔的都是磨砂玻璃，从外往里看是只能看得见一个影子的，而七组却是普通的玻璃，称，七组反正也没什么可看的，为什么要浪费钱。
但远这样想我的动机，太天真，我不喜欢。
但没有关系，我迟早会让你属于我，然后慢慢改变。

“你不能离开七组。”社长的话，犹如晴天霹雳。
“为什么！”我几乎想要扑上去， “我做的还不够好吗？”
“你能做到每周一题吗。”社长冷静道。
我沉默了。
社长将我的题目，放入了碎纸机中。看着碎纸机的运作，我感到被碾碎的似乎就是自己。
“在训练出效率之前，还是别写这种丢人现眼的题目了。”
“就是因为我说出来你是抄袭的吗！”我吼道。
“我再问你一遍，你可以做到一周一题吗。”社长面色平淡。
“难道……”
“能还是不能。”社长打断了洛的话。
我紧咬下唇：“……不能。”
“所以你不能离开。”社长停顿了一下，“除非你能达到，像枫那样的高度。”
枫……那样的高度吗？
那怎么是正常人能及的啊，那是一个绝世天才啊。
但我会追逐他的步伐，从我的七组之路，走向光明。

Act 1 [洛 • 为了今天，你究竟是用多少岁月来准备的]
推理社的建群两周年，社长发了公告，宴请全社写手。地点是社长家的别墅，在远郊，来的人并不多，不是因为社里的任务不轻，而是因为，明面上的宴请全社，事实上就是高手的探讨，去过的人都表示，根本听不懂在说什么，渐渐人也就少了。除了那些高手，也只有我敢“厚着脸皮”去了。
到了地点，沐站在门口，迎接大家进门，尽一份宾主之责。
沐面对我时，并没有相信中的冷淡，毕竟前几日前的文章……沐是真的不怒，还是隐藏情绪？但无论哪种，都很可怕。
我便也微笑着点点头，进门。
别墅内布置的不算华丽，但也是很不错的了。
“站门口做什么，进啊。”社长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也没有作什么回复，径直走向长桌，随手拉开一把椅子坐下。
社长环顾一圈，道：“到齐了，开始吧。”
南关上钢笔盖，整理了一下文件。修从沙发上站起，伸了个懒腰，坐在长桌边。远也跟着坐下，只有枫还在打字。
“经过前几次的宴会，我的宴请在社里已经成为一种高手会议的形式，只是都可参加，在座的诸位，自然不是高手就是好强者。”社长娓娓道出宴会形式形成的目的，不得不骇然于其为此日而做的准备，“因此在座的各位，我希望可以成立一个小组，多切磋讨论。”
“戚，拿了我的题，然后用这个打发我？”我依旧是毫不避讳的和社长唱反调。
“我是考虑再三，才忽略你人品把你招进来的，不要让我对这个决定后悔。”社长面色平淡。
“你！”我瞪大了双眼，重重拍下桌子，作势就要起身，却被一旁的南按住。
“洛，冷静一点。”
粗重的喘息着，我猛地甩开南的手：“不用你来多管闲事！”叉着手坐在座位上生闷气。
南还是过会就和我说几句话，应该是希望平复我的心境，却一直没有什么好效果。社长则没有管这边的事情，继续说着公事。
“好了，就到这里吧，大家可以先四处逛逛，休息一下，午饭时间我会通知大家的。”
“一楼是大厅，可以看电视。二楼是客房，一人一间，下午返回。三楼是咖啡馆，也有些酒。除一楼外，每层有两个卫生间。”
话毕，众人领了各自房间的钥匙便散了。
修继续去看电视，枫没停的打着字，我和其他人都上楼了。

Act 2 [洛 • 十年磨一剑，一剑杀四方]
我重重摔下酒杯，抹净嘴角。对面的南面色无奈。
“洛，你何苦呢？”
“呵……你是指什么呢？”摇晃着酒杯，我挑眉看向南。
“当然是和社长那样，这样对你真的没有好处啊！”
“好处？”我低下头，肩膀微微抖动，抬起头时，南可以清楚地看到我眼中的笑意。
“我是个写手，我的工作是写文章，我的劳动成果就是文章，他偷了我的文，就是偷了我的命！”我扯着嗓子，声音沙哑到与原来完全不符。
“可……可你为什么不去写新的文章，证明你自己呢，你这样空口无凭大家都不会相信你的。”
“那，你相信我吗？”我突然安静下来，没有神采的眼睛死死盯着南。
“我相信你，我一直都相信你，无论你做什么，我都相信你。”
“为什么？”
南嘴角漾起浅笑：“因为我，还是很喜欢你啊，和当初一样。”
“谢谢。”
“所以你，为什么不去好好写题，证明你的本事呢？”南许是从我的那两个字里，明白他并不想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很快转移了话题。
“有的人，思绪源源不断，经常都能写出很好的文章。但我不一样，我没有什么天分，我都是一点一点积攒。十年磨一剑，一剑杀四方。一篇文章让我费尽心血，而我这样创作出的两篇文章，都被他们拿走了。全部！”洛语气刚开始还比较平缓，到最后就抑制不住的激动了。
“我费尽心血，他伸手就夺走我的一切，凭什么！”我双手掩面，想要平息一下自己的心情。
南沉默了，她没有想到剽窃题目对洛的伤害如此之大。而她为了洛做的那件事，她现在对于沐，以及那个人，残存的那些愧疚，也烟消云散了。

Act 3 [修 • 我挣扎痛苦，却无法挣脱]
我走到枫的身侧，拉开一把椅子。
“又在写题啊。”
“恩。”
“写题好玩吗？”
“不好玩。”原本我也就是随口一问，枫的回答却是出乎了意料，。
“那为什么要写题？”
“修，我不像你想象中那么容易抽身而退啊，我接触到推理后，经常就会想到各种各样的思路，而这些思路在脑中徘徊滞留，我只能把它写出来。”枫说着，依旧在打字，界面左下角的字数统计已经超过两万了。
“或许你可以试着忘记，例如催眠？”
“我不能，因为有人需要这样的我。”枫的眼神有点黯淡。
“做你自己啊，告诉他你的挣扎。”我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我……不能这样，他需要我，我必须要帮助他。”
“为什么？他凭什么让你如此任劳任怨。”
枫键盘上的手指停顿了一下：“我想，帮助他，会不会离她近一点。就像现在，她可以来到这里一样。”
“话说，你换眼镜了？看单片眼镜习惯了，看到你戴普通的眼镜倒有些不适应呢”枫似乎是不想让我问些什么，转移开了话题，“大厅光线很亮，没有反光，镜片呢？”
“今天早上起来就发现眼镜不见了，不戴又不适应，随便和一个人借了个眼镜，可惜只有个架子。”我推了下眼镜。
“都没见过你不戴眼镜的样子呢……”枫有点遗憾。
“怎么，很遗憾？”
“可不是！”
“那就请你再多遗憾几辈子吧。”
“你就不打算摘眼镜了吗？那你借眼镜的时候怎么办的。”
“我当然是捂着眼睛借的！”
枫有种想捂着眼睛哭的冲动。

Act 4 [修 • 终究无法忘却那个名字的阴影]
“吃饭了。”沐将大家集中到三楼，从酒间的柜台中取出一堆食材和烹饪工具，酒间瞬间变成了一个小厨房。
“本人呢对烹饪也是一窍不通，就麻烦各位了。”沐笑着，把我推进了酒间，“你是专家，下毒的文章看多了就会做饭了嘛。”
“这个逻辑虽然有错，但我会做饭是真的。”我挠挠头。
“修一个人忙不过来吧，还有谁打个下手呗。”远突然出声。
南站起身来，准备过去。
“南你文件整理好了吗？下午的时候看到还有厚厚一沓呢，休息一下吧。”远说道。
“远说的不错，南你休息一下吧。”沐也说道。
“我来吧。”说着洛走向了酒间。
“话说，远你自己不去吗？”沐拉开一把椅子，坐在枫的对面。
“自从上次差点把家里厨房烧掉，我就再也不敢进厨房了。”远不好意思地笑笑。
枫见没什么事情，便又从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继续打字。
“枫，最近写的什么啊？”沐问道，但并没有凑到屏幕边上。
“连环杀人案。”枫回答道，“还剩两个死者就写完了。”
南坐在里酒间最远的酒桌上，打开文件夹继续工作。
“这里有调酒器啊。”远惊道。
“啊，上次宴会的时候，a……”
社长发出的最后那个音，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远尴尬地笑了几下：“什么人提议的吧，哈哈。”
“啊，恩。”沐没有想到，那个人的影响，到现在还这么大。
“啪！”
什么器物破碎的声音。
洛戴着塑胶手套的手中，盘子破碎了一块，而洛的手还在不住地颤抖。
“好好的宴会，提那个混蛋做什么，一年前我可是差点死在他手上。”洛深呼吸了几次，将盘子的碎片扔掉，“要不是附近的私人诊所恰好有砒霜的特解药，我还能站在这里和你们说话？那个杀人犯！盗贼！”
“咳……洛，冷静，他无论做了什么，现在都是在监狱了。”沐打着圆场。
原来，他们也都还记得啊……那件事之后不久，沐办公室地上，砒霜解药的快递单，又是不是，还记得那个人的他们中，某个人放的呢？
啧，真伤脑筋，人心呐，真是比谜题难多了。
我揉揉脑袋，苦笑。
“啊……我给大家调几杯酒吧。”许是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远提议道。
“好啊好啊，给我一杯爱迪生鸡尾酒”社长立刻接话道。
“这款鸡尾酒配方没有公布好不好！”
“哈哈开玩笑的，长岛咖啡就可以咯。”
“我也来打个下手吧。”洛放下了手头的活，也过来帮忙。
那个名字的风波，似乎暂时过去了。但所有人都知道，尚未放下，也无法放下。毕竟，那是他们第一次徘徊在死亡的边缘。

Act 5 [洛 • 我眼前是真实的你吗]
“来，社长，你的长岛咖啡。”远端着盘子，说道。
社长摇晃了两下杯中红茶色的液体，喝了一口：“味道不错，你学过啊！”
“恩。”远笑着点点头，旁边的洛看着远的笑容，似乎有些强颜欢笑的意思。
还是，因为那个名字吗。
我握紧了双拳。
迟早，我要取而代之，成为你心里的那个人。
“枫，你也来一杯吧。”
“血腥玛丽，激情海岸，琴费士，我要一杯琴费士吧。”枫停下手中的活，说着。
“诶，枫你对鸡尾酒也有涉及啊！”社长边喝着酒，边惊讶道。
“出题需要，了解过。”枫说着，取下了龙舌兰日出。
“你拿错了，琴费士是你右边那杯。”我说道。
“啊……抱歉，我记忆好，但经常记忆错乱，要不是遇上和我一样的修，这样得自卑死。”枫挠挠头，换了琴费士，“很厉害啊，同一种利口酒，会因为制造商不同而导致酒精浓度不同，能掌握好酒的比重数据，很不容易。”
“嘻嘻，过奖过奖。”远笑道。
我仔细观察，这次似乎自然些了，是因为不同的人，还是慢慢习惯了强颜欢笑？
我眼前的，真的是真实的你吗？还是说，我所遇见的，一直都是伪装起来的你。只有那个人，才能见到真正的你吗？
迟早，我要取而代之。
“来来来，南，喝杯酒，放下社长堆过来的文件吧。”远端着酒盘飞速移动向正看着文件，习惯性啃笔头的南。
“我……我不会喝酒。”南忙摆手道。
“我知道，试着做了一杯没有酒的激情海岸。”我说道。
“啊？好吧，总之尝尝这杯激情海岸吧，这杯都是洛调的哦。”远眨眼道。
南的耳尖有点泛红，取下了那杯激情海岸。
“诶呀，差点忘了我们在厨房忙活的修。”远一拍脑袋，“就剩一杯了，也没的挑了。”
修没有多言，接过酒，不多时喝完了。
随后，我和修在厨房忙活，社长在旁边看枫出题，南依旧在整理文件，远在各人中间晃了一会后，找了个空桌子坐下。
“房间有插座吧？”枫突然出声
“有的，怎么了？”沐回答道。
“我电脑没电了。”枫将电脑收进包里“我先去房间了，回头吃饭了麻烦叫下我，谢谢。”
“好。”
“修，准备的如何了？”
“还要一会，大约半个小时吧。”修一边忙活着，一边说，“我平时也不常动手，慢一点见谅啊。”
“哪能啊，能帮忙已经很感激了。”沐起身，“我下去看会电视吧，先走了。”
“我也去看电视吧。”远也离开了酒桌，咖啡厅内只有做饭的我和修，以及整理文件的南。
只听得见锅铲碰撞的声音。
修突然放下了锅铲：“洛，你看下火，我去上厕所。”
“行。”

Act 6 [修 • 笔下风起云涌的他们，终于徘徊在生死门]
我试图打开厕所的门，却突然察觉到异样，。仔细观察，门并没有什么变化，和一周年庆典时的一样，但相比一年前，门把转动的力度却是偏大了。我坚信，后面是绑了什么东西。
我敲了几下门，并没有人回应，将耳朵贴在门上，除了流水声，并无异样。我缓缓开门，从门缝往里看。
沐，平躺在水池中，水龙头的开关上连着一条线，看样子，就是那根连着门把手的线。将门打开就会联动水龙头，池子中的水已经漫到了沐的耳朵以上，我不知道如果他开门，能不能进去，会不会置沐于更危险的位置。
“沐！沐！”
我试着呼唤了沐几次，但并没有成效。
若不是胸口微微的起伏，我真的怀疑水池中的他已经死了。
我一筹莫展，离开这里，去找其他人，匆忙地离开，眼镜狠狠地撞上了门，修赶紧扶住门，所幸，门没有被推动多少。
不多时，众人聚了过来。
透过门缝，慢慢看到那个人的身影，脚部……腿部……手部……一点点的，没有伤痕的地方，一点点的，放下的心。
水池中却并没有水，沐身上的衣服也是干的，沐是平躺的，好像睡着了一样的安静的，沐的神情是平和的。
脖颈上，一条刺目的血痕。
尖叫。
纵然平日在推理社，见惯了笔下的血雨腥风，但这些人有多少人见过生死现场？
我愣住了，这不是我之前所看到的场景，我看到的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衣服是干的，沐左手边的一排水龙头也是关上的。
“不是的……不是的……”我抬起右手，将眼镜推回中间，试图确认自己是否看错。
枫和洛匆匆找了工具，剪断了绳子，试探鼻息。
没救了。

Act 7 [修 • 你对我，有一点点的情欲吗]
枫检查了现场，绳子是一种随温度上升而长度缩短的材质制成的，卫生间一直开着暖气。如果再晚些发现，绳子就会拉扯并打开水龙头。
“不可能……”我坐在酒桌上，喃喃自语。
远拉开我对面的椅子。
“修，或许你真的只是记错了，不要再纠结了。”
“我，我是怎么了，我竟然连那么短时间内的都会弄错，我，我发生了什么？”我抱着头，“我是一个推理者啊，我……我怎么可以这样！”
“修，放下吧，或许你还可以试着放下了，推理。”远说道。
“放下推理？”我抬起头，愣神。
是了，我本就从未对这所谓的推理产生任何的兴趣，一切的一切，不过仅是为了远而来到这里。做题，是为了接近沐；赴宴，是为了接近沐。
那么，我所坚持着推理的动力，究竟是什么。
是为了远？不，她的目的，不需要我坚持推理。
是为了接近他？不，我已经达成了这个目标，并让她满意地完成了那个任务。
还是我真的，已经深陷其中了。
“修，你不需要去走那条推理之路，”远站起身，“你可以选择，我和你的路啊。”
“你和……”我话音未落，远突然伸手，抓住修胸口处的衣服。
“恩，你，和我。”
“不，不行，他是我的朋友，你和他……我不能……”
“不用纠结，他已经死在了监狱里。远语气平淡的出乎意料，“嘿，你的心跳，加速了呢。”
远凑近了些：“修，你对我，难道没有一点点的……”
“情欲吗。”

Act 8 [洛 • 人之性，终归自私]
几乎所有人，都在闹哄哄地要走，拨打着电话，却毫无用处。
枫狠狠地将电话摔在墙上：“沐喜欢清静，很讨厌在休息时间被公事打扰，但没想到别墅没有信号。”
“那我们回去吧。”我说道。
“来的时候，是沐的司机带我们来的，而他现在已经离开了，明天才会回来接我们。”南说道。
“那我们自己走啊。”我有点抓狂。
“你认路吗？”枫淡淡地问道，堵住了洛的嘴。
修做的饭菜，已经凉了，但大家还是没有说什么，将就着吃。
“啊！”枫突然吐出嘴里的菜。
紧张。害怕身侧的人就要逝去。
“谁帮我夹了辣椒啊，我不吃辣的好不好。”
松了口气。
看来大家的神经都是紧绷着的，但也是意料之中了。
明明有着生死的危险，明明附近就是一个熟识之人的死亡现场，他们却根本没有办法逃脱，只能这样，就如同一切都没有发生。
到了危险关头，人都是自私的，为了活下去，他们真的会允许，身侧的人可能就是凶手的危险存在？

Act 9 [修 • 离我们而去的人，越来越多]
发生了。
那意料中的惨案。
这一次，是南。发现的人是洛，他匆匆地通知了大家。大家都在一楼大厅，听到消息半秒钟都没有耽搁就上楼了。
毒杀。
南的死亡现场，告诉所有人这一点，虽然他们没这么见过血淋淋的现场，但理论知识却是比常人丰富得多。
南的面前还有要处理的文件，钢笔掉在地上，自然下垂的右手下方。毒是口服生效，服用后死亡时间在3分钟内。
“洛，你看到什么人没有。”枫问道。
许是因为前面的事情，本作着文字推理的他们，已经对生死麻木了，尽管是身边的人，尽管下一个可能就是自己。
洛迟疑了一下，伸手摸了一下鼻子，可能是觉得不对，又推了一下眼镜。
“是谁。”枫突然出声，似乎是对洛说的。
“没，没有啊。”洛似乎有点受惊。
枫视线凝视在洛身上一段时间，随后移开目光。洛松下一口气。
“人说谎的时候，鼻子会很痒。”枫道。
洛苦笑道：“我知道，我知道，我们做这行的，能不知道吗，但事实往往和文字上的完全不同啊。我本以为，我可以隐……”
“是我。”我打断了洛的话，“下毒的人是我。”
“洛，你看到的人是谁。”枫示意洛继续说下去。
“是……”“是我。”我再次打断。
枫有些不悦：“修，你在为谁顶罪。”
“你知道不是就不是吗，你说是顶罪就是顶罪吗，我自首，那么这个案件也就结束了。”我笑道。
枫似乎本想再说些什么，却又默然。
离开了酒间，便也又回了大厅，许是觉得人多的地方更加安全吧。
枫下楼，却猛地愣住了。
他的电脑，在地上，屏幕和键盘已经不在一起，似乎还被狠狠地踩过，屏幕已经破碎，更惨的是键盘，不少的按钮被扣下来，甚至是扳断。
枫他看着背后的一群人，眼神淡漠，缓缓摇头。
“我本以为，在这种情况下，你们只是为了自保，出于人类的自私而杀人，没想到，还有嫉妒，嫉妒……”枫捂住脸，发疯似的大笑起来。
“你们折腾吧，我要离开这个地方，就算是死在野外，我也不要死在你们这帮人手上！”枫一怒之下，甩袖离去。
没有人阻拦，他们明白枫是怎样的人，所以他们明白。
他们拦不住。

终章 [白咖啡、黑咖啡、灰咖啡]
“然后呢？”灰老板又喝了口眼前的白咖啡。
“然后？然后一夜无事，沐的司机没有迟到，警察也很快来了。”修低头喝着咖啡，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我说的不是这个，”灰老板笑着，“我说的是，然后，谁被谁告上法庭，谁为谁挺身而出，谁铸造了谁的罪恶。”
“这，这就是我们所来的目的了啊。”修似乎有点失神。
“唉……沐南死，修顶罪，枫失踪。这个远，是有多恨你们啊。”灰老板摇摇头。
“你的意思是，远是凶手？！”修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灰老板……是这么称呼你吧。”洛迟疑了一下，“也难怪修给予你如此高的评价了。”
“你就是洛吧。”灰老板抖了抖浓厚的眉毛，“你应该是知道一切的。”
“恩，只是我不能说，毕竟凶手是远啊。”洛苦笑着。
“无妨，那就让我来说吧。”灰老板将杯中的咖啡喝尽， “调酒时，远在沐和修的鸡尾酒中加了泻药，而后杀死沐，再让修看到。”
“可，酒都是他们自己选的啊，虽然说沐的酒的确是早就定好的，但我是最后一个选的啊。”修似乎不太明白。
灰老板摇头道：“长岛咖啡是沐的，这是早就定好的。然后选择的是枫，他不吃辣，而剩下的三杯酒中只有琴费士是辣的，所以他一定是选择琴费士。激情海岸我们调酒的时候就已经是内定给南，修就只能选择最后的血腥玛丽了。”
“参与调酒的，只有洛和远二人，洛无时间作案，下毒并作案的，只能是远。”灰老板一面说着，一面点上一根烟，周围已是烟雾缭绕，真相却在朦胧的烟雾中愈加清晰。
修愣愣地看着灰老板，似乎不敢相信。而洛叹口气，微微点头。
“修，你第一次看到的沐，和大家一起发现时候的不一样，是吧。”灰老板摸着下巴上的胡茬，突然和修说道，半像是在发问，又半像是在自言自语。
“恩，沐是在水里的，而且水位已经到耳朵上面了，但后来水池里没有水，沐的衣服却是干的。”
“你看到的没有错的话，那么你第一次看到的，并不是沐。”灰老板吐了个烟圈，又接着说道“纸片？塑料？木偶？”
三个莫名其妙的词，却是突然让修明白过来：“不是沐？……我知道了！”
“我近视的眼睛是左眼，而第一次我看到的那个地方，门是逆时针开的，也就是说，第一次我看到沐，用的是高度近视的左眼。”修一拍脑袋，“情况紧张，竟然自己都没察觉到。”
“枫之前也说道你记忆错乱，意料之中的。还有，你的眼镜之前撞到门上了吧，”灰老板并无什么惊讶，“之前大家都到了之后，你说你推眼镜用的是右手，我是从这一点，才知道门开的方向的。”
“对！第二次看到的沐，我记得……先看到脚，平躺，水龙头在左手边……门应该是顺时针开的！”
“没错，这个场景想象一下就可以判断了。所以你并没有看错，而是凶手布置了两个现场。”灰老板眯起眼睛，“为的是，让你对自己的推理能力产生怀疑，心理防线更弱，而远也更容易趁虚而入，好让你主动为远顶下杀死南的罪行。”
洛微微点头，烟雾中，看不清他的眼神。
“也亏她想的出来，把毒下在钢笔上，虽然你们都知道南喜欢啃笔头，但确实难以想到用来下毒啊……”灰老板摇摇头，“现实和文字还是不一样的呢。文字推理中，像远这样的动机比比皆是，但现实中真正有这个胆子的，真的是少之又少啊。”
“你知道她的动机？”洛猛地起身。
“当然是，为了那个抄袭你题目。”灰老板浓厚的眉毛一抖一抖，似乎是有些得意于让洛惊讶，“为了那个，你用了一辈子也改变不了在远心中地位的人呐。”
“是了……真是无愧于修对你的高评价。那个人叫安。一年前，抄袭我的一篇未发表的小说的人，我想起诉他，却根本没有证据。”洛紧握着咖啡杯的手柄，“所以我设置了一个，你们人人都看得出，却无法破解的圈套。”
“是你！”修猛地站起来，怒目看向洛。
“哦，是我啊，你冷静，等我说完。”洛似乎是早预料到了修的动作，“我事先在那个私人诊所备了砒霜特解药——二巯基丙醇，哦，当然，我知道这本应是正规药店或是大医院才有的，你们也知道，但却无法拆穿啊。然后我在自己的食物里放了砒霜。把自己救过来之后，起诉安杀人未遂，南帮我作了假证，我们早有准备，把安送进监狱轻而易举。”
“然后我让南在沐的办公室里，放了一张解药的快递单，又故意支你过去，我可是知道你是远的眼线啊。然后她才能杀死沐啊，沐临死前，一定是贪生怕死，告诉了远真凶是南吧，我让她去放快递单的时候就知道，她躲不掉的。反正沐死了，她也没什么用了。”洛笑得肆意，“可惜七组的地位太低，平时根本没什么机会，还得我帮她制造杀人机会。”
“机会……你制造？”修有点不明白。
“如果不是那场沐的抄袭事件，你以为七组能来？”洛摇摇头，“本来，他们是打算这次宴会不允许七组来的，但是因为这个抄袭事件，如果禁止七组来，很容易让一些人觉得社长心虚了，他怎么会允许这样的思想，有萌芽的可能呢？”
“那又怎么，是你制造的机会？你怎么能控制他抄袭啊……等等！你！”修似乎突然知道了什么，惊讶道。
“不错，那道题目，就是沐他自己的。”洛歪着头笑道，“他并没有抄袭，我的确是污蔑呢。”
“可恶，那你为什么要制造机会让远杀了沐？”修紧皱眉头。
“当然是因为，我也想杀沐啊。”洛笑得很好看，言语确实有些森寒之意，“若不是这个七组制度，我怎会沦落到这种地步，我的文章又怎么会被安那样的人抄袭！”
“忘恩负义，你知不知道社长有多看中你！否则你怎么可能来到这个地方！”修突然起身，拽住了洛的领子，“上次他和我说起你，非常赞赏，夸了你的文章一番，第二天你就弄出来那个抄袭事件！社长没生气，还说等风头过去了就让你进二组，还说现在进组，舆论风向对你不好，他故意在你面前表现成那样，就是知道你是个怎样的人，希望能磨砺一下你，进了二组后不要再用这样的手段上位！”
洛愣愣地看着修：“不可能……不可能……这样的人怎么样弄出七组制度……不可能……”
“七组制度？哼，那还不是因为这个远，本来社长是希望建立一个不用交文章大家和谐共处互相交流的平台，结果她一进社，飞扬跋扈地说些什么，不用交文章我以后就不交了，反正其他地方写了那么多过来享福的话，社里风气被她带动，搞得一团糟，社长不得已出台了七组政策，他说了，现在社里已经差不多安稳下来，二周年过了就慢慢取消七组制度。”
“取……取消……”洛缓缓摇头，“不可能……不可能……”
“小伙子，修说的都是实话。”灰老板将烟头扔掉，“沐前几日还和我提起过此事呢，你可是害死了一个想要培养你成为一代名家的高手啊。”
“不可能……不可能……”洛摇头，喃喃。
“害死他，让你如此不安吗？”灰老板紧紧盯着洛，“你要如何赎罪，是自首担下所有的罪行，在监狱中忏悔；还是顺应他对你的愿望，成为他想让你成为的一代名家？”
“换而言之，你选择温和而失真的白咖啡，还是苦涩而浓烈的黑咖啡。”
灰老板不知什么时候，端来一黑一白两个马克杯，盛着两杯咖啡。
洛愣愣地看着两杯咖啡，和灰老板一抖一抖的眉毛。
“我选择，灰咖啡。”
答毕，洛转身离开。修有些茫然，匆匆道别。
灰老板的眉毛高高挑起，似乎是看到什么让他感兴趣的事物。
“是多久，没有遇到这样的人了。”

数年后，灰老板取出一份旧报纸，与今天的早报放在一起。
“前几日的别墅杀人案已告破，凶手洛现已自首，并承认一年前的毒杀案为其栽赃，现判有期徒刑五年……”
“推理小说作家洛获‘侦探小说中的奥斯卡奖’爱伦坡奖，这是他囊括的第四个世界级奖项……”
灰老板笑着将两份报纸别在一起，放入一个档案袋，那份老报纸上，提着流畅的行楷：
“第二杯灰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