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刺猬死了。
刺猬其人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内心脆弱,表面坚强,洞察力敏锐,一旦觉得被伤害了,就会立刻用十倍的尖刺如数奉还。大概就是这让人不喜的性格让她送了命。
她静静地躺在她所租住的单身公寓的浴缸里,穿着黑色蕾丝边的文胸和内衣,眼睛死死地瞪着前方,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胸前插着的那把刀带走了她所有的温度,浴室的窗户打开着,窗框边上的尘土有被什么蹭到过的痕迹,浴缸里的水被染成了血色,在这冰冷的浴室里,透出些许诡异的气息。
那天晚上,路过她家的房东太太发现门口有一些血迹,很担心,就开门进去看看,发现了浴缸里的刺猬,当时被吓晕。后来赶到的房东先生报了警,并叫了救护车把房东太太送去了医院。
刺猬的一生可谓是顺风顺水,短暂而圆满。从小到大,她都没遇到过什么会改变她人生轨迹的挫折。
大学时候,她分到的导师是一个专注于学术、严格到近乎刻薄的老古董。赶论文的那段时间,刺猬可是因为自己平时的荒废而废了好大力气,一直拖到截稿日的前一天才交稿。刺猬居然以她十二分烂的业务水平好运地拿到了全组最高的评分。相比之下,同组的小鱿鱼运气就差了很多,平时十分用功的她居然以D评分延期毕业,而且她答辩那天,老师大发雷霆地训了她。
刺猬大学期间交了一个男友,名叫北堂翼,是当时学校里公认的校草,篮球队的主力,平时神神秘秘地不太与人打交道的他突然宣布和刺猬在一起了。他们在一起两年多从没有人见过他跟刺猬吵过架。有时候刺猬大闹脾气,说了很过分的话,他就算再生气也不会骂回去,总是温言软语地哄着。
那时候,喜欢北堂的人很多,总会站出来为他打抱不平。他却无一例外地拒绝了大家的好意,只说:“这是我们的私事。”这曾让一直崇拜北堂的喵迷毛伤心了好一阵子。喵迷毛是刺猬的室友,一提起来就忍不住跟刺猬抱怨两句。刺猬总是笑眯眯地回复她道:“我家翼宠着我嘛!没办法啦,他就是喜欢我,没看他对别人从来不这样的嘛,”
刺猬平日里一起浪的小团体除了小鱿鱼、喵迷毛,还有一个荼蘼。荼蘼是刺猬从小一起玩大的发小,刺猬有什么心事都会跟她说的,她们享有共同的秘密。她甚至为了帮刺猬制造与北堂的巧遇而偷偷跟踪过他。她们有共同的爱好,收藏绝版老磁带,刺猬为此狂热,总是在拿到手的第一时间就听起来。
刺猬、小鱿鱼、喵迷毛和荼蘼四个人不分彼此,形影不离。其中,小鱿鱼学习最好,脾气最好,是众所周知的老好人,总是在学业上帮助她。喵迷毛颜值最高,最会打扮,总是陪她一起逛街,教她穿衣搭配。荼蘼比较内向,但是善于倾听,总是在刺猬伤心难过的时候陪着她,帮她出出主意。
快要毕业了,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要继续隐忍不发吗,任由她做下的卑鄙事继续折磨我吗?不,是时候做一个了结了。不必了,沾血的事我来就好。那,好吧。
事情发生的那天,四个人早上在刺猬家碰头,然后一起约了拍毕业照。为了把每一个值得纪念的地方都拍下来,大家都走了很多路,一上午下来每个人都汗涔涔的,于是喵迷毛提议吃点清爽的。说起清爽的食物,刺猬想起自己租住的公寓附近新开了一家台湾料理,之前跟喵迷毛两个人去吃过,味道很不错,于是四个人就一起去了。喵迷毛还很贴心地点了四杯柠檬水给大家。
临近毕业时的聚会,每一次都弥足珍贵,也许明天就踏出校园,各奔东西,很难相见。谈话时,刺猬向大家宣布了她和北堂的婚事,他们最近在忙着拍毕业照了,最晚八月就可以完婚,脸上满满的幸福。荼蘼露出了担忧的表情,小鱿鱼表情淡淡的,喵迷毛脸色苍白了一下,随即举杯祝福刺猬好事将近。结账的时候,喵迷毛发现自己忘了带手机,小鱿鱼贴心地帮她付了账。
吃完午饭一点多,刺猬和三位小伙伴告别,回到她租住的公寓,开始了她日常的午休,谁知却从此一睡不起。
刺猬的尸体已经被打包送往了警察局,一同赶来的还有刺猬生前关系最为亲密的四个人,北堂翼、小鱿鱼、喵迷毛、荼蘼。在这弥漫着黑色悲剧味道的警察局里,四张年轻的面孔写满了悲伤与不安。
“刺猬,是我害了你,我应该跟你一道回去的。这样,你就不会,就不会…今天我送你那盘小虎队的《再见》,你说你回去立马听的,没想到,《再见》真的成了再见……”荼蘼无法接受她最好的朋友,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刺猬已经离开人世的事实。眼神怔怔地,也不与人交流,低声地念叨着。
四个人依次去做了笔录。小鱿鱼说她在刺猬回去后跟大家告别回宿舍休息,一直睡到下午四点,无人证明。喵迷毛说她在刺猬回去后,去了离刺猬家1小时车程的万达逛街,有各个店铺的店员证明下午五点多的时候去了中午吃饭的那家餐厅吃晚饭。荼蘼说她在刺猬回去后就直接回宿舍了,下午一个人在宿舍看剧。北堂翼说他当天下午在学校里打篮球比赛,有队友可以证明。以上话均被核实,不过北堂的队友说他两点的时候去了趟厕所,离开了20分钟左右,因为北堂翼是主力的缘故,所以大家印象很深。从他们学校走路到刺猬的公寓要走10分钟。每个人都表示对刺猬的死一无所知。
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昏黄的路灯照着那被隐藏的真相。四个人默默地走在路上,隐隐还能听到荼蘼的啜泣声。小鱿鱼回头看了看远处警局亮着的灯,低声说,“愿来生不再相见。”喵咪毛轻轻地捏了捏北堂的手,“别难过了,都过去了。”北堂低着头,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看不清表情,轻声道:“嗯。”
医院里,经抢救转醒的房东太太正低声地跟房东先生说着话:“今天真是诸事不宜啊,下午两点多,我正要看我最喜欢的那个电视剧,谁知道突然停电,害我没看成,晚上又遇到这种事。”房东先生握着她的手,“是啊,我下午三点多还听到楼上传来惊叫,现在想来可能就是……当时以为是有人恶作剧也没太在意。唉,算啦,别多想了,都过去了。”
后来,听说警察检查了刺猬的卡式录音机和尸检报告,说是发现了重要线索,很快地破了案。
都过去了。
当离别拉开窗帘 当回忆睡在枕边
说起再见也许很伤感 噩梦缠身怎会甜
终于我们明天不会再相见
我们就像两条相交线
相交过后就越来越远
再见,再也不见
问题:1.凶手是谁?
2.动机是什么?用了怎样的手法?
警方带走了北堂翼和喵迷毛。
审讯室里,这个干净俊朗的少年,抿了抿嘴唇,脸上绽放出一个解脱了的微笑,“警察先生,是我杀了刺猬。所谓的不在场证明是伪造的。下午两点的时候我就跑着去了刺猬家,她一开门我就捅死了她,大部分血都喷到了门上,为了不让自己身上带着血迹,我没穿上衣,打篮球的话,把背心脱了也是常有的事。我把她抱到浴室,脱掉她的衣服,把她放进浴缸里,伪装成正在洗澡被人杀了的样子。放满冷水,再从冰箱里拿出前几天冻好的冰块放进浴缸里,这些冰到第二天差不多也化了,不会有人看出我放过冰块的。然后我简单冲了冲身上沾到的血迹,用抹布清理掉房门口的血迹,并把抹布和她身上脱下来的衣服一起打包丢掉。第二天我再编一个理由叫上刺猬的朋友们一起来发现她。这样,就算有人发现我离开了篮球场,我离开的时间也和法医判断的死亡时间对不上,怎么样,很聪明吧。”
他喝了口水,接着说:“为了让这个死亡时间更准确一点,我还录了一段尖叫声,把这段声音设为手机闹钟铃声,并用线绑着,垂下去放到楼下房东家的浴室外窗户上面一点,把线系好,以防距离太远,手机声音不够大他听不见。这样,每天下午闲在家里的楼下的房东先生一定会听到尖叫,录好的声音又没有救命啊之类的别的声音,想必他也不会在意到立刻报警的程度。傍晚再去用绑着手机的线把手机从窗口拽上来回收掉。这样一来,房东先生就成了我最好的不在场证明的证人。”他轻轻叹了口气,“我以为我的计划已经很完美了,你们怎么知道是我的?”
“这个嘛,那天下午两点多停电了,那个时候刺猬正好在听带子,卡式录音机停电后会自动关机,如果刺猬还活着,不会发现自己最喜欢的带子已经因为停电而停播了。”
“果然,人算不如天算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个贱女人,为什么老天也现在她那边!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把她的内衣也脱掉,给你们留了这么大的破绽吗?因为恶心啊,哈哈。”
“不,老天从不站在哪个人的一边,他只站在正义一边。”北堂对面年轻的警官认真说道。“而且,还有一件事,你说错了,你只是把刺猬的衣服脱了放在浴室里,放好冰。那天处理了现场的血迹,录了尖叫声音,并且后面去回收了的人并不是你,而是喵咪毛,我们找到证人证明昨天下午五点多的时候她出现在刺猬家的楼下。不过,不得不佩服你们啊,真是很周全的计划,处理现场加上来回路上所需要的时间远远多于20分钟,你一个人是无法完成的,如果不是发现了刺猬的真正死亡时间,还真要被你们骗过去了。每一个做错事的人,都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哈哈哈,那刺猬呢?要说起来,她剽窃了小鱿鱼的论文为己用,还恶人先告状让老师以为小鱿鱼才是抄的那个,害她延毕。她和荼蘼两个人跟踪我,拿到了绝对不能让大家知道的我的把柄,威胁我跟她在一起?两年啊,整整两年啊!?你所谓的那正义的老天爷又在哪呢?”
北堂被带走了,整个警局里还回荡着他癫狂,绝望,无奈的笑。
|
|